童水葉張開水漾的美眸,長睫眨了一 下。
“水葉,是你在說話嗎?”鐘徹像一連打了十場勝仗般高興。
“不要折壽!彼粗
“你醒了,我好高興。”他答非所問。
“答應我,不要為我折壽!彼终f了一遍。
鐘行輕輕拭去流下的淚,拖著羅銀花走出房門。
“你干什么!”羅銀花不斷地掙扎著。
“讓他們小倆口獨處一下!
在鐘行的內心深處,他依舊沒有放棄讓鐘徹娶童水葉的愿望。
“不能讓他們獨處,我要看著他們,隔離他們!狈駝t遲早會出事的。
“很晚了,咱們回房睡!彼挥煞终f地想拉走妻子。
聞言,羅銀花停止了掙扎,問著另一件事:“你方才說什么?”
“我說回房睡了!
“你要回誰的房?”他已經很久不與她同房了。
鐘行似乎想起了他們之間的情況,“你希望怎樣就怎樣!
她像小女孩一樣羞澀!笆钦娴膯?我希望怎樣就怎樣,是不是騙人?”
“今天我實在太高興了,就任你放肆一次!
“又是童水葉,如果不是因為童水葉,我是不是就沒有這個恩賜了?”羅銀花含恨地看著他。
“銀花……”他自覺失言。
“我不希罕!彼淅涞貟佅逻@句話,然后高傲地轉身離去。
***
“你躺著休息好嗎?!”鐘徹制止欲起身的童水葉。
“這里不是我家,我要回水葉居,就算要養傷也得在我自己的家!彼局,手撐著床沿就要起身。
鐘徹略微強硬地按下她。
童水葉呻吟了聲,傷口仍在隱隱作痛!澳愀墒裁矗俊
“阻止你的任性!彼患偎妓鞯氐。
“你怎么如此不講理?”她被他控制住,渾身上下無法動彈。
“是你不講理吧,傷口快要愈合了,讓你這樣動來動去,八成又會裂開。”鐘徹也不想兇她,可此時此刻,他不得不兇,因為她發起脾氣來一樣固執得可以。
“鐘家不是我該待的地方。”她虛弱地道。
他反駁:“你救了我,我有責任把你治好,要走,至少等到傷口好了再說!
“我已經好了!彼囊馑际侵杆呀浶蚜。
“你敢說你剛才絲毫也沒感覺到疼?”
童水葉抿緊唇,一言不發。她不能否認自己的感覺。
“要反擊我就快把傷養好,到時你要走,沒人會攔你!辩姀匾酝藶檫M。
這句話果然有效,她安靜地躺著,不再說話。她告訴自己,她是迫于無奈才留下來的,沒有必要他說一句,自己就要應一句。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辩姀販厝岬氐,瞥她一眼后隨即離去。
之后的每一天,他天天進房里探望她,直到她的傷勢痊愈,無一日懈怠。
傷愈后,童水葉決定該是走的時候了,他再也沒有理由阻止她了吧!
史炎吉和章蘭希來接她,她沒說聲再見便離開了將軍府。
鐘徹看著童水葉離去的背影,心中突覺若有所失,那種感覺真的很奇怪,他不曾有過,仿佛像曾擁有的一件特別珍貴的東西不見了似的,心里悵然若失。
。
童水葉回到水葉軒后,看見鋪子里的生意仍然門庭若市,心里高興得緊。
“你們真是能干,生意比我在這里時好上許多呢!”
“水葉,好在你回來了,我和炎吉幾乎快撐不住了呢!闭绿m希一下子捶背,一下子捶腿,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樣。
“是啊,蘭希一天到晚嚷著你什么時候回來,她快要累掛了!
“開鋪子做生意沒想到這么累人,我不過幫忙幾天就受不了了。水葉,你之前到底是怎么辦到的?”
“我并沒有比你們好多少,一樣覺得很累,是一股毅力支撐我走下去的。”
“了不起,這么辛苦的差事三言兩語就交代過去!笔费准芍耘宸
“好啦,炎吉,你可以走了,你爹不是要你把高升升的案子研究、研究,好提筆寫狀子?”
“是喔,你不提我倒忘了。我走了,晚一點再來。”
章蘭希等史炎吉走后才道:“水葉,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童水葉被她問得一頭霧水。
“你和鐘將軍啊,他是不是很體貼?是不是很溫柔?”章蘭希好奇得要命。
“鐘徹體貼、溫柔?怎么可能!”她失笑。
“怎么不可能?你救了他耶!
童水葉淡淡地道:“那是我欠鐘家的命!
“扯平了嗎?”
她想了想,“不知道!
“為什么不知道?一命抵一命,算來已經還了鐘家一命!
童水葉并不這么想!拔覜]有死啊!
“什么?誰說非要死人才算數?”章蘭希不以為然,她的標準沒這么嚴格。
“不是嗎?艾兒死了,我卻活了下來!
章蘭希突然神秘兮兮地悄聲說道:“聽說鐘徹找上了花姑,想用許愿草救你的命!
她點點頭。
“要折壽的!
她再點點頭。
“若是這樣,你豈不欠他更多?”
。
慈心堂
童水葉沒想到竟會在慈心堂看見鐘徹。
“他老兄一早就來,幫著做了好些事,一會兒修這個,一會兒修那個,熱心得跟什么似的!闭绿m希附在她的耳朵旁輕聲說著。
鐘徹別過頭,看見她,笑開了一張臉,“你來了!
章蘭希被孩子拉開,正好留他們倆獨處。
“你為什么來?”
“我想你可能會在這里,所以來了!彼f得好自然。
童水葉心一動,微微愣住。
“有事?”見他如此溫柔,她反而不自在起來。
“想看看你!彼质且恍Α
拜托,別再對她笑了。她在心里吶喊著,不要因為她替他擋了一箭而改變什么,這太沉重了。
“看過了,可以走了嗎?”她直說。
鐘徹斂起笑容。“怎么了?”
他的眸子閃過一抹復雜的眼神,像是惆悵。童水葉看不真切,幾乎要以為是眼花。
“沒事,只是覺得我們沒有什么必要像這樣見面。”那實在很怪異。
“你不想看見我?”
她胸口驀地一窒!笆堑摹!
“要這么見外嗎?”鐘徹苦笑。
他自己也不明白情況為什么會轉變得如此快速,她的傷,讓他正視自己的感情,除了感激之外,好像多了許多其他的東西。
“我們本來就沒有交情,你這樣問我,教我如何回答?”她將自己的情愫隱藏得很深。
“有必要將關系分得這么清楚嗎?”他道。
她輕輕地點點頭。
“不能做朋友?”他嘴角一牽。
她擰了擰眉心,“我們從來就不是朋友,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會是!
鐘徹瞪著她,心口涌起一股無法形容的感覺!盀槭裁矗俊
童水葉低下頭,無法直視他詢問的黑眸,那眼神比她以前任何時候所看見的都要來得森寒。
“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
突如其來的,鐘徹扣住她的手臂,抬起她的下巴,火燙的唇迅速印上她的。
童水葉完全沒有準備。
“別這樣,這里……有孩子……”她細細地喃語,試圖推開他。
他完完全全地吻住她,沒有松開的打算,扣住手臂的手進一步摟住她的纖腰。
他深深地吻著,以一種醉人的方式。
她不曉得應該如何是好,一顆心,其實絕望不已。
為什么會是這樣?
他們兩人是難有好結果的,她不想一頭栽進去之后才發現只是一場夢。
鐘徹好不容易松開她。
“還覺得我們不能做朋友嗎?”他問。
“不是朋友。”童水葉狠心地道。
鐘徹發現自己遇上對手了,眸光更加深沉!耙驗槟悴磺风娂伊?”
“什么?”
“因為你覺得我們扯平了,所以不再有任何關系?”他很直截了當地問。
“是的!
他搖搖頭!安豢赡艿模覀冎g還沒完呢,我不打算這么聽你的話!
“你到底想怎樣?擾亂我的生活還不夠嗎?”童水葉有點生氣,她以前從未對他有過這種情緒。
“不夠!”他答得俐落干脆。
“請你離開我的生活。”
“已經不可能了。”他不想騙她。
童水葉一頭霧水,被他的此等反應弄得又想大發脾氣。
“你不要這樣,鐘夫人會怪罪我的!彼嵝阎,希望能喚回他的理智。
“我娘不是問題!
“你明知鐘夫人不喜歡我。”她說。
“她以后一定會像我一樣喜歡你!彼麘馈
童水葉不信,只覺得他的想法是異想天開!澳忝髅鞑幌矚g我,為什么要說謊?”
“我喜歡你!辩姀睾敛槐A。
“你——”想說的話全哽在喉頭。
“嚇到了?”
她緊咬下唇,美眸瞪著他!罢埬悴灰獙の议_心。”
他一笑。“不是尋你開心。”
“我不會相信的!
“還要我再吻你以表心跡嗎?”
聞言,童水葉嚇得捂住嘴巴,睜大雙眼盯住他。
“你的樣子真可愛!
她捂著嘴說話:“請你適可而止!
正在僵持不下之際,一群孩子朝他們跑了過來,異口同聲地喊著:“水葉姐姐,我們能不能和這位叔叔玩?”
“你們自己問叔叔!彼畔率值。內心依然震撼不已,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叔叔,陪我們一 起玩好不好?”
“你們要玩什么?”鐘徹很自然地拉住孩子們的手。
童水葉看著他和孩子們自在地玩在一塊兒,好像他們本來就是朋友似的。
她該怎么辦?這樣下去只會使情況更復雜罷了,會不會到最后,弄得鐘家家庭破碎?
不!她不能。鐘伯伯對她這么好,她不能害他們鐘家痛苦。
。
“你這么坦白,人家不嚇壞才有鬼呢!”吳友凡劈頭就是一陣取笑。
鐘徹白了好友一眼。“笑夠了沒?”
“真的很好笑嘛!沒想到繞了一大圈,你們還是注定在一起!
“感情的事是很難說的!
鐘徹打完一套拳,正準備開始打另一套拳。
“她接受了沒?”
“現在沒有,以后會接受!
“這么有自信?我倒覺得要水葉姑娘接受你是遲早的事,你娘那里才比較難搞。”
鐘徹停下出拳的動作!盀槭裁茨阋策@么認為?”他語氣沉重。
“在貴府住的這段時日,我對你娘的心態也略知一、二,你認為她會這么好心的祝福你們嗎?”
“為什么不?”
“那簡直像割她的肉一樣痛。
“我會說服她!
“很難,我看不如你們倆偷偷在外頭成親,別留在蘇州,待生下一窩孩子之后,再瞧瞧老太太會不會看在孫子的面上同意你們!
“有的時候,我真懷疑我爹和我娘是怎么相處這二十幾年的!
“已經是這樣了,我認為你也不用試圖化解,勉強而為只會讓你娘知道你愛上了水葉姑娘,反而給了她發脾氣的借口!
這段時日,吳友凡看多了羅銀花大吼的咆哮模樣,若是讓他待在這種家庭里,
他想自己肯定會瘋掉。
“我娘……以前不是這樣的!
“真是八年前的事影響了她?”
鐘徹點點頭,“爹一直不肯告訴我為什么選擇先救水葉,只說時機未到。”
“你娘也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也就不會這么苦了!
吳友凡突發奇想,“把你想與水葉姑娘成親之事告訴你爹,看他會不會告訴你真相!
“你懷疑什么?”
“我懷疑水葉姑娘是你爹在外頭的私生女!眳怯逊部跊]遮攔地道。
“你說什么?”此事非同小可,鐘徹也不禁大驚。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我實在猜不到你爹為什么不在八年前先救親生女兒,這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水葉姑娘也是你爹的女兒。”
“不可能!”他大吼。
“我只是猜測,不一定是真的!
“若是如此,我爹之前怎會硬逼我非娶水葉不可?”鐘徹提出反證。
水葉不可能是他的親妹妹,水葉不能是他的親妹妹,水葉不會是他的親妹妹,水葉也不準是他的親妹妹。
他不斷地在心里催眠著自己。
“我也是這么認為,所以才建議你把它弄清楚,也許能解開你娘的心結!
“如果真相是另一個更令人痛不欲生的悲劇呢?”他心里還沒做好準備。
“是有此可能!
鐘徹猶豫著,“我和水葉是命運要我們在一起的。”
吳友幾點頭,仍不忘提醒:“可是她現在是另一個男人未過門的妻子,你必須說服水葉姑娘離開史炎吉!
“正好相反,我要去說服炎吉退婚!
“也對,說服男方似乎比較容易,水葉姑娘死心眼,要她違背禮教同你在一起是打死不可能的!
鐘徹瞟了吳友凡一眼!翱磥砟闼坪鹾芰私馑!”
吳友凡清了清喉嚨,“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千萬別誤會,朋友之妻不可有非分之想的道理我還懂。”
“明白就好。”
不然,他會翻臉。
。
自從鐘徹對童水葉表白之后,她的心一直沒有停止過起伏,這種感覺著實不好 受。
這會兒,她又出神了。
章蘭希忍不住喚她:“水葉,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我叫了你好幾聲你一句也沒聽到?”
童水葉終于回過神。“什么?”
“我問你羊肉是不是該叫毛毛進貨了?”章蘭希問。
“是該進貨。”她都忘了。
“你到底怎么了?一整天魂不守舍!
“沒什么!彼恍ψ鳛檠陲。
章蘭希卻不放棄,想一探端倪,“是不是有什么事讓你煩到連客人向你笑你都沒注意?”
“嘎?”
“水葉,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當然是,你幫我這么多忙,這么支持我,我們怎么會不是好朋友呢?”
“那你告訴我,你和鐘將軍是不是有事?”
童水葉怔然,“你怎么會這么問?”
“我覺得很奇怪呀,鐘徹明明很討厭羊膻味的,為什么最近連著三天,他天天下午都來水葉軒報到?”
童水葉被問得啞口無言。
“如果沒什么,為何鐘徹一天吃上一大盤涮羊肉?”
“我也不知道!彼恼Z氣極淡。
“而且還喂你吃他涮的羊肉?”
童水葉酡紅著臉!八室庹摇!
鐘徹是連來了三天,每回一來都要叫她陪著吃涮羊肉,還強喂她吃,她不從,他就霸道地嚷著要吻她;這樣威脅人的方式,教她只能不情愿地妥協。
“是嗎?”
“他不過是希望我出糗!
“鐘徹希望你出糗,所以喂你吃涮羊肉?”章蘭希打死也不會相信這種說法。
“是真的。”
“我沒說不是真的,只是覺得很難過,你竟然沒把我當好朋友看待!
“蘭!
“好朋友應該無話不談的,像我,就不怕在你面前承認我對炎吉有意思,而你卻什么也不肯告訴我,會不會你們連孩子都生了,我們這些豬朋狗友才后知后覺?”
“怎么說自己是豬朋狗友?我沒有貶低你們的意思,實在是……一言難盡。”
“既然如此,為什么瞞著我們這幫朋友?”
童水葉支支吾吾,反追問道:“我都不知道你喜歡炎吉。”
“那日本來要說的,后來吳友凡來找你,我就硬生生地把話給吞了回去。”
童水葉想起了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