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上九點十分,秘書又探頭進會議室。
「財務長,薛先生的花又送來了。」
「退回去。」梁若晨手持報告,頭也不抬的說。
「那卡片……」
「一樣退回!
唉!秘書惋嘆,這薛植安也落得跟其他男人一樣的下場。
和弦鈴聲──不可能響,因為她關機了。
「就這樣?」沒想到好戲才上演兩天就落幕,黎一飛心想,好歹看了詩再退嘛!
「繼續開會。」學校開學了,戴仲禹省下斥人的麻煩!溉舫,這兩天妳做的評估如何?」
「是,」冷顏專注的開始報告!父鶕敵跚叭慰偛盟A估的,大陸運輸和物流業已到達高速發展的黃金時期,尤其是現代化物流,更被當地政府列為重要的發展目標。」
唐育漢生前不只一次提過前進大陸的想法,只是之前,他基于對政府的尊重,遲遲沒采取行動。
「但是,」銳利美眸迅速掃視伙伴一眼,「投入這個市場的國際大型企業為數不少,我擔心我們現在起步太慢,更何況,大陸本身潛在著許多問題……這里,我不得不佩服老頭。」
向來在會議上一絲不茍的她竟然露出微笑,也脫口喊出他們對唐育漢的戲稱。
「怎么說?」老頭深謀遠見,他們不是今天才知道,可是能夠從梁若晨口中說出來──戴仲禹希望,老頭能親耳聽到。
「如果唐風集團要打進大陸的物流業,就必須找一個合作對象,老頭生前就提過,當初我還質疑,為什么他甘心和別人瓜分這塊大餅。」
「是因為唐風向來主力在于金融,對運輸較為陌生,還有找個合作對象,能夠分攤風險?」
「是!箤τ谔朴凉h欽點的主將、駙馬,梁若晨心服口服。
「那妳為我們找了哪些合作名單?」
這會,她卻沉默了。
「喂,妳在發什么呆?」難得見她如此,黎一飛出聲喊她。
「哦!」勉強回神,梁若晨繼續報告,心不甘情不愿的!冈谖易鲞^一番徹底評估之后,所得到的結論是……」
「對不起,財務長!」緊要關頭,秘書又敲了門,怯怯地探頭進來。
「搞什么?該不會是那個薛植安又送花來了吧?」黎一飛大感不耐,椅子往后挪,長腿一抬,大剌剌地擺上會議桌。
「是……是他本人來了。」秘書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
「什么?妳沒跟他說我在開會嗎?」梁若晨抓緊手中的報告,那上頭有四個不容誤認的大字──薛氏集團。
「有、有。 姑貢卮鸬眯奶。「可他說有重要的事。」
「哈,太好了,這下子薛植安進我們唐風集團就像在走他家廚房──」
「你說錯了。」迷人的聲音打斷他的嘲諷!肝阴r少進我家廚房,你想,我家有多少幫手,每個人又把我捧得像什么,誰敢舍得讓我動一下手指頭?」
「薛、薛先生!购脦浥叮∶貢吹桨l呆。
「薛植安!」黎一飛又有話好說!改氵真厚臉皮,不請自入這四個字你一定常寫!
「呵!」薛植安不理會閑雜人,他只注意他的目標物。「財務長,妳好!
「你來做什么?」梁若晨的臉拉了下來!肝乙呀洶鸦ㄍ嘶厝,還有你那張卡片,意思表達得很清楚。這里是公司,不適合談私事,如果你還有什么話要說,請你等我下班方便時!
「我來是為公事!」他拉了張椅子過來,再次不等人開口,風采迷人地落坐。
「公事?我們唐風集團和你們薛氏集團八竿子打不著,有什么公事好談?」黎一飛火大極了,這家伙,連坐張椅子也要耍帥。
薛植安眼神含笑,瞅住梁若晨!改銈儸F在不正談到進軍大陸的計劃?寶貝,告訴大家妳報告上列為第一個合作的對象是誰?」
可惡,他竟敢叫她「寶貝」!還有,為什么他對她的一切了若指掌?
「你怎么知道的?你安排了內應在唐風集團嗎?」她瞇起美眸,眼神帶著警告意味。
「哎,妳太小看我了!箍磥,有必要讓她了解他有多聰明。「我隨便掐指一算,農歷年前,唐風成立金控公司,現在要談的自然是進軍大陸的計劃;而年假一過,妳要做評估,依妳的精明能干,我相信兩天之內妳就會了解誰是最佳人選!
瞧他那副自信又臭屁的模樣,黎一飛真想宰了他。
他計算得如此精確透徹,讓梁若晨心一凜,他到底是什么樣的男人?
「若晨,薛先生說的對嗎?」一直暗中審視來人的戴仲禹開口。
從上次事件,薛植安就讓他刮目相看,他跟了唐育漢這么久,沒聽過唐育漢提起這個名字。
為此,戴仲禹并不難過,因為他相信,唐育漢有他的理由。
「是。」梁若晨只掙扎了一秒鐘。若薛植安沒來,她也會說出來,公私分明是她向來做事的原則。
纖指又發出文件到伙伴手里。
「難怪妳今天反常,沒事先把東西給我們。」瞪著高居首位的合作對象,黎一飛總算大悟。
「呵呵!」俊美薄唇毫不謙遜地笑。
「妳確定我們真的得跟這種人合作?」想到日后要經?吹竭@張臉──啊!他快抓狂。
「所有條件,他們是最好的!沽喝舫恳埠懿辉敢獬姓J。
「你認為呢?」遇有重要政策,戴仲禹不忘詢問宋知然的意見。
沒戴眼鏡,可宋知然那張臉斯文到不行,他不開口,就好像在這個空間隱形了般。
「合約擬得好,我想一切都沒問題!
「你不問問我的意愿?」薛植安又自動發言。
「你若沒興趣,會來嗎?」
「呵!」跟這群人合作一定很有意思!咐蠈嵳f吧,老頭在生前就跟我策劃好久,我們其實已秘密進行了一段時日。」
「什么?!」又一顆炸彈投了下來。
「老頭很看重薛氏集團在運輸業的成績,一年前就要我去大陸布局!
「他從沒跟我們提過!」
薛植安還是笑!杆徽f有他的用意,你們都了解他的個性,他若做就要做到最好、最有創意,他希望響起平地一聲雷──砰!讓所有人印象深刻!
「老、老頭真可怕!
「公事說完,我該走了!寡χ舶矠t灑的走到門前,突然踅身而返,「代理總裁,我可以指定和我聯絡的窗口嗎?」
「唉,你不用開口我們都知道是誰。」還有會誰嘛!
「謝謝你這么了解我!顾蚶枰伙w點頭微笑!改敲词强梢試D?」應該看向戴仲禹的眼神,偏鎖住梁若晨。
一隊粉紅大軍正朝那座雪山前進──她臉紅了。
沒辦法,他說得這么白,她日后可不能拒聽他的電話,還得面對伙伴們有色的眼光。
「Bid that heart stay, and it will stay, To honour thy decree : Or bid it languish quite away, And shall do so for thee.」沒有預警,薛植安突然沉聲吟出一段詩。
「什么?」她瞬間一頭霧水,接著,意識到他當著眾人的面做了什么,她的臉紅得更徹底。
「不必送我,我知道該怎么走!寡χ舶惭谧燧p笑,唉,他愛死她可愛的模樣。
門闔上,留下一朵他不知何時變出來的玫瑰在門把上。
「薛植安!」
看來,他今天的攻勢仍然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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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傍晚六點,梁若晨猶豫著今天的任務……
「嗨,你在忙嗎?能不能幫我一件事。」直覺逃避,她撥通宋知然的分機。
「什么事?」
「我手邊還有工作在忙,你能不能幫我去接未未下課?」
手邊的工作其實不至于火燒屁股,但想到面對未未,她居然像只她最瞧不起的鴕鳥,拖過一天算一天。
「沒問題!顾沃幌騺砗芎蒙塘。
「謝謝!
「若晨,妳最近是不是有事?」沉吟兩秒,他緩緩開口。
她感覺他有話要說,沒想到這么直接!笡]、沒。槭裁催@么問?」該死,她又說謊了。
「只是覺得妳怪怪的!
忘了他觀察入微,習慣把自己退到角落觀望一切!甘恰且驗檠χ舶!」
哼哼,拿他來當箭靶。
「喔!」
他信了嗎?
「若晨!
「是!顾跉鈬烂C,害她心情也跟著沉重。
「有什么事,別盡往肚里吞。」
「嘿,你是在說你自己吧!」內心感動、掙扎,可她冀圖為紛擾的思緒加入一點輕松的氣氛。
「妳明白我的意思!拐J真的時候,宋知然不開玩笑。
「我懂!顾乜诟鼝。
「好吧!我要出發了,不能讓未未久候!
聽著話筒傳來斷線的嘟嘟聲,可她卻遲遲不放手,感覺快要滅頂了──她這樣,算不算背叛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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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暉女中。
暮靄中,能看見幾名女孩佇立在校門口。
宋知然把車開到唐未未面前。
「遲到十分鐘,扣你一千!」未來女總裁看著手表,小氣又嚴厲的道。
他微笑。
「為什么今天是你?」她一上車就問。
「若晨在忙!
「忙什么?」想到前兩天的插曲,唐未未大聲尖叫,「啊,告訴我,快告訴我,今天那張卡片寫了什么?」
「卡片被退回了,不過詩由薛植安口中念出!
「口中念出?」小臉怔了下,隨即瞪大眼。「他去了?他親自到總部去?!」
「我們剛好有新的計劃要跟他合作。」
「什么?!」她更加駭然!改撬麄円娒娴臋C會不就更多了?」
這有什么好值得大驚小怪?「我想是的,他要求聯絡的窗口是若晨!
唐未未聽了簡直快發瘋!肝梗愣疾患眴?」
「急?急什么?」他趁著紅燈瞥她一眼。
媽呀,他這樣子看起來跟只呆頭鵝有什么兩樣?「你不怕薛植安把梁若晨搶走?」
「搶走?不會吧!我們對唐風集團向來忠心耿耿,別的公司挖不走!
吼,蠢斃!「我說的不是挖角。」這男人在情場上肯定會很辛苦!肝沂钦f,依薛植安的攻勢,梁若晨很可能被他追去!
「噢,妳是在擔心這個!顾靼祝次磳θ舫肯騺碛心暮酶。
「噢……」她學他的口氣!肝沂窃趽哪愕男纳先吮粨屪!」
油門突然一滑,越區到對向車道!笂呎f什么?」宋知然趕緊回神把方向盤打正。
嚇死人,還好對面沒來車。「喂,你車開好,我還要為戴仲禹生兒育女,你可別讓我年紀輕輕就成了車下亡魂!
「是妳突然冒出莫名其妙的話!
「什么莫名其妙,你不喜歡梁若晨嗎?」
「喜歡!
「那就對啦!」
頭痛,她的邏輯果真與眾不同!赶矚g分很多種,小姐!
「對!」談起愛,她會懂得比他少嗎?「那我問你,你對她會不會有種熟悉、心安的感覺?看到她心情不好,你心情會不會低落?看她開心,你會不會也跟著想笑?」
「那些當然都會,我們認識十幾年了!
「OK,這就是重點!
「重點?」他承認他老了,跟不上她的思維。「重點是什么?」
「日久生情!日久生情你沒聽過嗎?」吼,老頭有問題,挑這什么「唐風四劍客」,笨!
宋知然有被打敗的感覺!肝抑荒苷f,妳真的很有想象力!
「我知道、我知道,你把感情藏得很苦,你不想破壞你們之間的友誼,你寧愿看她快樂也不愿被她拒絕,而讓你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你放心,我會幫你。」語重心長,她拍拍他的肩。
宋知然啼笑皆非。
就因為長年習慣用微笑當面具,所以他總讓人誤以為個性軟弱。
而唐未未忘了自己被整的經驗,也忘了心里曾經狠狠罵過他笑里藏刀!肝也粫屟χ舶沧返搅喝舫俊!
見她面露兇光,他好心提醒!溉舫恳x擇誰是她的自由!
「她選誰都可以,就是不準選薛植安!顾退鹤咏Y很深。
「妳當真以為她是妳姊姊!」
「我──」氣虛:「我是有這么想啦!」唐未未為莫名的執拗臉紅。
到底是為什么?她對梁若晨幾乎到了一種著迷的地步,要不是確定自己深愛戴仲禹,她真懷疑自己有同性戀傾向。
「對了,關于大雄的事,我發現自己真笨,沒早點替妳想出這個方法。」宋知然怕她一直鉆牛角尖,趕緊轉開話題!肝覀兌悸┑袈蓭熈!
「律師?」
「對。老頭很聰明,我想他早就找到大雄,只可惜礙于什么原因沒公開,所以他一定留下方法,讓律師辨認,一旦大雄找上門來,才能確認她的身份。」
有道理。
他的分析讓唐未未肅然起敬!改阏娴暮苈斆饕∮浀锰嵝盐,一定要戴仲禹替你加薪!
宋知然苦笑,她還沒正式走馬上任,就已經不只提過一次要幫他「加薪」。
「喂喂喂,你有沒有律師的電話,我現在立刻打電話問他!瓜乱幻腌姡莆次聪駸徨伾系奈浵。
「我沒帶在身上,況且總部就快到了,我們回去之后再打,妳也可以問得仔細一點!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他微笑,現在若拿大雄交換她那份財產,他相信,她也一定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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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若晨在刻意逃避下,仍是在電梯前撞見唐未未。
「下課啦?」該死,都怪她臨走前又接了通電話。
「嘿!告訴妳哦,我快找到大雄了,宋知然他教了我一個好方法耶!」唐未未興匆匆的,抓著梁若晨的手,也想和她分享這份喜悅。
梁若晨的臉上卻不見半絲血色。
「快、快!我們現在就去辦公室打電話給律師,宋知然提醒我老頭一定留下辨識的方法,讓大雄找上門時可以確認。」
「未未!顾p足凍結,僵硬的開口。
「快呀!」怪,這女人,腳下釘了釘子?怎么拉都拉不動!肝,你去替我叫戴仲禹和黎一飛!」趁這空檔,唐未未順便喊宋知然幫她跑腿。
「未未,妳聽我說!箍礃幼樱瑫r候到了。
「哎,有什么事待會再說,現在找大雄要緊!
「就是大雄的事!
「妳也想到找大雄的方法啦?」哇!她好高興,方法愈多,代表成功率愈高!负煤煤茫衣爦呎f。」
心意已決,沒什么好退卻了。「知然,你幫我請老大和黎一飛在會議室集合好嗎?」
「嗯!顾沃徊煊X好友神態有些異常。
「噯,妳怎么想出方法的?先透露一下嘛!」唐未未不甘于等待,酡紅的雙頰滿漾著興奮。
值得吧!為了這張笑顏,她說出秘密是對的。
她挽起擁有一半血緣的妹妹的手臂,靜靜往會議室前進;若說她做為「大雄」有什么好處,就是多了一個疼愛的妹妹。
她好怪。唐未未說不上來。她作啥都不出聲?牽人像牽小孩;可,這感覺好奇妙。
「找我們來干么?又要開什么臨時會議?」黎一飛被叫來,渾身不耐。「我待會還有個約會,快解決吧!」
眾人都到齊了,梁若晨讓唐未未坐在一張椅上,自己則站著。
「有件事,我該親口告訴大家。」
「她想到找大雄的方法了。」唐未未捺不住興奮,對她的「姊妹淘」透露。
「對哦!」黎一飛大拍桌子!竿松洗挝覀兿雱佑眉瘓F資金時,妳說大雄妳有辦法搞定!」蠢,竟忘了這條重要線索。
梁若晨習慣在會議上發言,可現在,她感覺自己像站在審判臺上,舌頭打了結。「我……我就是大雄。」
「。俊购脦讖埫H坏哪,但不包含戴仲禹。
「我是大雄。」梁若晨再說一遍!冈徫译[瞞了這么久,因為個人因素我選擇不說,當……梁若晨我比較自在!
這么說,大家能接受嗎?「很抱歉,在大家忙著找大雄時,我絕對沒有在暗地取笑的意思,只覺得這時候說出來更奇怪!
「可、可是妳……」一直希望她就是大雄,可答案揭曉,還稱心如意,唐未未竟然傻住。
梁若晨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小的時候,我為了矯正近視,戴著又大又重的眼鏡,那時候我最喜歡老頭買的小叮當玩具,所以,他都戲稱我大雄!
「我都不知道!顾沃粐@了聲好長的氣,他搖頭,為什么一點都沒察覺。
「對不起!顾畈幌雮Φ木褪桥笥。
所有人中,只見戴仲禹文風不動,唐未未察覺后驚叫,「喂!為什么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愈想愈可疑。「難怪你都不讓我找!我就說嘛,你答應老頭做的事,怎么可能沒辦到!」
聞言,梁若晨心里曾有的懷疑也證實,可,她還是訝異!咐洗,你怎么知道?」
戴仲禹沉靜地露出一抹笑容!肝蚁嘈爬项^,他既然說要找到大雄就會找到,他后來都不再提了,我想他一定找到她,且留在身邊就近照顧!
「你都沒告訴我這個秘密!固莆次床桓时恍膼鄣哪腥嗣沈_。
「未未,那是若晨的秘密,不是我的!顾砸f出來,也該由她決定,而不是他。
唐未未不笨,這道理她懂。
雖然心里埋怨梁若晨有什么好不說的,可既然她隱瞞了這么多年,就表示這秘密對她而言很重要。
「好,我接受,我接受你的說法,也接受妳是大雄的事實。」其實她開心得不得了。
「呀吼!」小臉豁然開朗。「妳真的是我姊姊!哈哈,我想到妳第一次來學校接我,以姊姊的名義,我當時還發怒說,誰要不幸才是妳妹妹!」
如今,「美夢」成真。「噯,我很幸運,有妳這個姊姊。」她起身,走到梁若晨面前,執起那雙冰冷的掌心。
一股暖意透過那雙小手,直達她的心窩。
「唉,」怔愣多時的黎一飛終于回神了!笡]想到妳真的是大雄……那,我還要不要當那個駙馬爺?」他猶豫起來。
「當然不要!」兩姊妹同時笑了出來,且有默契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