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相思中緩慢似煎熬。
不知不覺問,三天過去了。
魏巧欣鎮(zhèn)日渾渾噩噩的,只知數(shù)秒以度日。三天,是四十三萬九千兩百秒的思念和嘆息啊!
她沐著晨光倚坐窗臺,一語不發(fā)、雙眼失焦地看著天光云影。
她變得如此,魏家上下就都不可避免地籠罩在低氣壓中。
四個兄弟雖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卻也被她弄得六神無主:心都糾結在一塊。
他們輪番看著她,以防她做出傻事。
「……不去!今天所有的會議都叫陳總去,他沒辦法代勞的就通通取消掉!刮褐决瑝旱蜕ぷ痈糁娫挿愿烂貢,眼睛須臾未離開妹妹。
全家沒人曉得她突然轉變的原因。猶記得她剛辭職時,大家雖然困擾于她無緣無故失蹤了一整晚的事,但看她反而精神更勝從前,每天不知忙什么忙得不亦樂乎,他們也樂見她開心就好,不再追究下去。
但三天前快快樂樂出門的她,竟哭哭啼啼回來,一路沖回房里的異樣舉動真的是嚇壞他們了。
可無論他們怎么誘哄、勸罵,她不說就是不說,逼急了,眼淚就大顆大顆的掉下來,誰也拿她沒轍。
「小欣!闺娫捠樟司,魏志霈輕聲走到她身旁輕喚道,生怕驚動了她。
過了片刻,彷佛終于招回在遠方的游魂般,她長長的羽睫才微微眨動下,緩緩地側轉過頭看著他。
「大哥,什么事?」魏巧欣提不起勁地問。雖然不清楚大哥這個時間怎么還在家里,但她現(xiàn)在沒心思去管。
「該吃早餐了,王媽煮好清粥已經(jīng)放涼了!顾麘n心忡忡地看著妹妹無神的大眼。好端端的,無憂無慮的她怎么說變就變,真是太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該死!若讓他搞清楚是誰害她變成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他肯定會令對方后悔。
「我不想吃粥!顾龖袘械卣f,細長頸項無力地前傾,頭顱靠在彎曲的膝蓋上,一幅楚楚可憐的樣子。
「不可以不吃早餐的!刮褐决寐暫脷獾膭瘛0!如果他們無法治愈小妹的失意,那最起碼不能讓她胃腸搞出毛病來。
「我想吃豆?jié){油條,其余的都不要。」魏巧欣眨了眨眼睛,自己都不曉得自己說了些什么。
「好好好,就吃豆?jié){油條,我立刻叫王媽去買!顾挷徽f,立刻揚聲交待王媽馬上出發(fā),不準延誤。
「啊,我不想吃豆?jié){油條了,我想吃漢堡。」凝望著天空飄過像漢堡的云,她忽然有了新的念頭。
「妳要吃漢堡?」他簡直被她打敗,但無法對似乎下不了任何決定的她生氣。
她的個性就是這樣,從小只要遭遇挫折,就會對什么事情都無法肯定,像只棄貓般無所依怙。
「嗯!顾p應一聲,眼睛飄向窗外,隨著那片云越過坡道,梭巡著她渴望的身影。
「那有什么問題!咕退闼敏~翅漱口,也由她。
還是不見他人影,她拉回失望的目光,奇怪的問正要走出去的大哥,「啊,大哥,你要去哪里?」
「當然是去買妳要吃的漢堡啊!」魏志霈寵溺的說。
「我?我不想吃呀!顾滞品俗约旱脑捔。
「小欣!」他再也忍不住低喊。
「什么?」她連問話都有氣無力。
「沒有!顾嘀栄,提醒自己千萬別動了氣,她現(xiàn)在太脆弱了,吼不得。
「哦,你要不要回房補個眠?」她不疑有他,建議道。
「不用了,大哥想跟妳一起吃早餐,妳想吃什么?」他重新確認。
「隨便啦,吃什么都一樣!顾緵]胃口。
「小欣,妳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大哥說的,好嗎?」他踅了回來,靠在墻上深深地瞅著她。
「嗯。大哥……」魏巧欣咬著手指,支吾地開口。
「什么?」
「我昨天郵購了一只鉆戒耶!棺蛱焖男那閷嵲诘吐涞綐O點,又不想面對家人關心、試探的眼神,但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又不知如何是好,剛好看到TIFFANY CO.寄來的最新目錄,于是就和專柜訂了……
「小傻瓜,妳喜歡就好,愛買什么就買什么!谷绻ㄥX可以買回她的快樂,他樂見其成。
「大哥真好?墒牵也恢毁I了鉆戒,因為,那首飾是項鏈、耳環(huán)、手鐲和戒指配成套的,我實在不忍心拆散它們,就全都訂了下來,花了三百多萬……」她扳著手指頭補充說明。其實,她并非真那么中意那套首飾,只是花錢那一剎那的快感真是太痛快了。
「才三百多萬而已,無所謂!刮褐决壅6疾徽5恼f。錢再賺就有,但妹妹只有一個,難得揮霍,就任她縱情一次又何妨。
「我也是那么想,所以,后來在雜志上看到一輛最新款的保時捷,就打電話要車商送來,剛好他們有貨,明天就送來了!
保時捷……看來五、六百萬是跑不掉了。他牽動雙唇,勾勒出一抹不在乎的弧度。
「沒關系,妳喜歡就好!顾是老話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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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辜蘿孅氣呼呼地扭過頭走下樓,對坐在客廳的方如夢抱怨。
「真有她的!我是知道有些女人心情不好會藉由血拼來發(fā)泄,但是像小欣那樣花錢如流水,我還是第一次見識!狗饺鐗艨┛┬Φ。
「妳一點都不生氣?小欣一天之內(nèi)花了將近一千萬元耶!够ㄥX事小,但是看老公那樣慣著她,辜蘿孅就忍不住心中不平。
這時候真覺得,做他老婆不如做他妹妹!
「我干么生氣?小欣花的是大伯的錢,又不是志雷的錢。」方如夢微笑如斯。
「妳可別忘了,明天就換志雷看著巧欣了!构继}孅提醒她別幸災樂禍,小心樂極生悲。
「妳不提我倒忘了,如果小欣花老三、老四的錢那倒沒什么,反正他們孤家寡人,總要有人幫他們花錢,可是我老公還得養(yǎng)家活口哩!狗饺鐗艟X地坐直身子。
「可不是,妳有什么辦法矯正他們幾兄弟溺愛妹妹的觀念?」
「怎么可能?他們的腦里刻著妹妹萬歲這句話,怎么都磨不掉!狗饺鐗粼缫芽赐福杆^擒賊要擒王,從小欣下手才對!
「但問她發(fā)生什么事,她又不說!构继}孅覺得很棘手。
「大嫂,妳也太直了。還記得妳前些天不是告訴我,小欣有了喜歡的人嗎?看她的樣子,八成是遇到挫折!狗饺鐗衾潇o的分析。
「妳是說,小欣失戀了?」辜蘿孅訝道。
「很可能。也或許是有什么口角、溝通不了的地方。走吧!」方如夢說完輕松起身,再扶著大嫂龐大的身體離開沙發(fā)。
「去哪?」辜蘿孅一時還沒搞懂。
「當然是去帶小欣那個花錢消氣的敗家女,離開頭腦故障的大哥!」方如夢回眸一笑,走上樓找那對令人哭笑不得的兄妹倆。
敲門進房,她在魏志霈面前站定。
「如夢……還有孅兒,有事嗎?」他蹙起了眉。
「沒啥了不得的事,大嫂要生了。」方如夢云淡風輕的說,就見他怔了怔,然后一箭步?jīng)_去扶著那步履蹣跚的孕婦,「我開個玩笑而已。」她滿意的微笑。
他老婆要生了!糟,他該--
等等,如夢說她……開玩笑而已?!
他恍然大悟,不放心地仔細在看著老婆,確定她真的沒事后,才不悅的瞪向方如夢。
「二嫂,妳嚇壞大哥了!刮呵尚酪菜闪丝跉狻6┻@個冷面笑匠,真是令人防不勝防。
「很好,妳的心思總算還有點在家人身上。走,我們一塊兒出去散散心,我看不慣妳這樣!狗饺鐗糇叩剿磉叄灾挥形呵尚缆牭靡姷囊袅枯p道,然后不由分說地一把將她拉下窗臺。
「二嫂,妳要帶我去哪里?」魏巧欣完全是被拖著走。
「這妳別管,反正妳現(xiàn)在的行為舉止跟小孩子一樣,跟我走就好啦!」方如夢睨一眼滿頭霧水的魏巧欣,順手又勾走辜蘿孅,「大哥,我們?nèi)齻女人要去逛街,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老公最大方了,他一定會說沒關系,妳們喜歡就好,對不對?」辜蘿孅撫著肚子瞟著他,看他敢不敢反駁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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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之后,在一間咖啡屋里,辜蘿孅和方如夢終于由魏巧欣口中得知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嗚……嗚……我完了啦!」魏巧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
「事情沒那么嚴重啦!」方如夢抽著一張又一張的面紙遞給她。
「可是……我、我不知該怎么辦了?」魏巧欣又是一陣悲從中來。
「乖乖,別傷心了喔!」辜蘿孅連忙安慰。
「是嘛!來,這家咖啡屋的咖啡和蛋糕都很有名,快吃,別想那些無聊事了!狗饺鐗粜σ饕鞯恼f。就猜巧欣是因為感情問題在煩惱,現(xiàn)在那男人又不是死了或甩了她,有何大不了。
「二嫂,妳怎么這么說?我、我除了他,我誰都不要……」她眼淚如斷線珍珠直落下。
「唔,那……反正還是先喝咖啡,感情的事慢慢再說,急不得的!狗饺鐗裟闷鹂Х揉嬃艘豢凇
「二嫂!」魏巧欣真被她打敗了。
「如夢,妳就別再逗她了!构继}孅做和事佬。
「這哪是逗,是教她要及時行樂。 狗饺鐗粽f完皮皮的扮個鬼臉,「咱們每天在家里對著她那張消沉的臉,煩都煩死了!顾鋸埖恼f。
「妳沒有同情心!」魏巧欣指控道。她這么難過,竟還被風涼的消遣。
辜蘿孅這會倒是袖手旁觀,沒有再開口。
方如夢是有執(zhí)照的心理醫(yī)師,她相信她這么做別有用意。
「為何我要有?妳根本就被寵壞了嘛!稍一下順妳的心,妳就選擇逃避--」
「我、我沒臉見他!
「妳再打斷我的話,我就再也不理妳哦!」方如夢威脅她,「妳到現(xiàn)在都還沒聽懂嗎?愛一個人,羞恥心得擺兩旁,既然有膽子在他面前穿泳衣勾引他,我相信妳早有這點認知了吧。」她把話說得很白。
魏巧欣等她發(fā)表完才開口抗議。
「這哪可以相提并論?」
「不然妳認為是什么?」
「我不知道!
「那妳為何和他吵架?」
「那是因為……」
「嫉妒是不是?」方如夢忍不住發(fā)噱,「妳做了那么多努力卻得不到預期中的結果,所以妳就開始逃避!
「是是是,都讓妳給說中了可以吧?妳厲害、妳行!刮呵尚缾佬叱膳赋源缀芸蓯u嗎?妳根本不能體會我的感受!我對他告白后,他非但沒什么表示,沒幾分鐘還翻臉,妳叫我情何以堪?」她激動的說著。
「妳氣他,所以干脆借口逃避不敢再繼續(xù)愛他!
「我--」魏巧欣激動的要反駁,卻無法再騙自己了,「我不知道……或許我真的如妳說的一樣,在逃避、在延緩承認事實的那一天!刮呵尚揽嘈Φ膿u搖頭。
「所以?」方如夢要她自己說出來。
「我真的好怕,再也提不起勇氣去找他,我告訴自己,那是因為羞愧,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不是的,我是吃醋、是嫉妒,更怕問題出在自己,是我沒有魅力讓他動心!刮呵尚揽熳タ窳。
「就像妳哥哥他們疼妳這個妹妹的方式,我坦白告訴妳,有時候我真是嫉妒妳嫉妒得要死!构继}孅摸摸肚皮,老實對她說。
「真的嗎?可是,我們是兄妹耶!」魏巧欣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大嫂有這困擾。
「這個認知對我的理智沒有多大用處,女人總是會要心愛的男人所有的愛,這就叫占有欲!
「那也不能怪我啊!」魏巧欣不服氣地道。
「大小姐,我們當然要怪妳!狗饺鐗舻奶嵝阉,「妳還不是吃那只狗的飛醋,吃得可兇著呢!」
「又不一樣。」她硬辯。
「也差不了多少,妳哥哥他們疼妳,肯定比那個闕皓霽疼狗還來得多呢!」她已經(jīng)比她們幸運多了。
「如果妳們真的這么認為,那妳們怎么受得了?」魏巧欣不禁懷疑的問。
「誰說我們受得了?我們只是認為自己才是妳哥哥一輩子的伴侶,他會溺愛妳,卻會把我擁在懷中,喜樂與共、辛酸共嘗,一起豐富彼此的人生!构继}孅綻露一抹柔美的微笑。
「然后,解決所有潛在性的可能情敵,就變得不再那么重要了!刮呵尚蓝。
「就是這樣。誠如妳說的,吃醋沒什么可恥,但要是讓醋意蒙蔽了自己的心,那不是很蠢?」方如夢做最后結論。
「沒錯!顾@幾天來的悲傷難過都是白費,她要的答案其實一直在心中,「我要一個人走走,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做,拜拜。」魏巧欣說完便起身。
「小欣--」辜蘿孅在她離開前叫住她,目光盯著她豁然開朗許多的姣美容貌,「如果妳哥死性不改的話,我大概會嫉妒妳一輩子吧!但是,剔除妳哥的因素,我們都是真心喜歡妳的!
魏巧欣聞言,臉上的微笑慢慢擴大了,什么都沒說的轉身輕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