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浩渺的長江滾滾東流,江面上白帆點點。
布置得十分俗麗的船艙里又悶又暗,云兒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
她起身走到小小的窗邊往外看,啥也沒有,可吵雜聲依舊,她側耳細聽,卻聽不清他們說什么,不久后聲音消失了。
云兒失望地按摩著因被橫掛在馬上而仍隱隱作痛的腰肋部,走回床邊。
這已經是她被擄來的第三天了,當那個兇悍的強盜將她壓在馬上一路奔到江邊后,立即將她帶上一艘雙桅帆船,然后不由分說地將她扔進這間船艙里,此后船一直在航行,再也沒有人來過問過她。若不是每日三餐有個十五、六歲的男孩來給她送飯的話,她真會懷疑他們是否已經將她忘記了。
每天,她站在窗口努力向外望,但除了天水相連處,白茫茫的江水和藍藍的天空外,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有很多疑問:他們是什么人?為何要綁架自己?欲將自己帶往何處?可船上沒人理她,就連每天為她送飯的少年也總是一言不發地將飯菜送來,收拾起空飯碗便沉默地走開,好像啞巴似的。
「一群怪物!」云兒看看那緊鎖的門和堅實的窗口,再次摸了摸藏在衣內的東西,可又想就算逃出了這間艙房,在這茫茫大江上,自己又能往哪里逃呢?
也不知道兩個妹妹是否安好?宋娘和紅葉、綠萼會照顧好她們嗎?沒有她在身邊,蘭兒恐怕又闖禍了。鳳兒呢?天氣陰晴不定,她又咳嗽了嗎?唉,雖然藥給了宋娘,可那些藥能管多久呢?
想到妹妹,云兒就無法安心,無論如何她得想辦法逃出去尋找妹妹們。
就在這時,窗口傳來聲響,她回頭,看到一個三、四十的黑臉男人正趴在舷窗上往她這里看。于是她走近窗口問:「你們是什么人?要將我帶去哪里﹖」
「嘖、嘖,姑娘好生美麗,難怪舵頭不讓兄弟們靠近……」那男人似乎沒聽見云兒的問話,只顧著湊近窗口。
看他一臉色相,云兒心頭火起,但仍捺著性子問:「我問你話呢!」
「啊,我們哪,我們是『江上一條龍』!鼓腥宋χ錆M淫欲的目光直往云兒身上瞄,氣得云兒真想挖出他那雙賊眼。
「江上一條龍?!你們是漕幫﹖」她強壓著心頭的反感,震驚地問。
「正是!我們正是威風八面的漕幫!」男人得意地說著,將整張臉都擠在窗欞上,涎著臉叫道:「啊,姑娘好美,不要怕,妳可是我們舵頭獻給幫主的女人!我老黑有三個膽子也不敢動姑娘一根汗毛,只是想摸摸妳那豆腐花似的小臉……」
「你滾開!」云兒怒罵著抓起身旁的燭臺就往窗口砸去。
只見老黑肥大的身軀突然往后飛去,摔倒在船舷角落。
云兒正在納悶自己何來如此神力?竟一擊就將那個色鬼打趴了時,卻見他翻身跪地,連連磕頭求饒道:「舵頭饒命!舵頭饒命!」
隨即,一條幽靈似的身影出現在云兒的視線中。
云兒一看來人正是那天將她擄上馬背的男人時,心中怒火更旺。抓著窗子大聲喊道:「你就是那個舵頭啊?你將我擄來到底想干嘛?」
那男人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對地上跪著的人吼道:「滾!按幫規懲處!」
說完,立即出現幾個沉默的男人,將那個哀叫連連的老黑拖走了。
那被稱為舵頭的男人跟隨在他們身后欲離去,云兒忙喊道:「喂,你不能什么都不說,就將我擄來關在這里!」
「你站住!」見那男人不理她,仍然往前走,云兒急了,用力拍打著窗子說:「你這個混蛋!難道你就不怕我燒了你的船﹖」
這一威脅倒真的管用,那男人聞言,立刻停住了腳步,緩緩地轉過身來。
云兒這才看清,他可以說長得還不錯,面色白凈,衣著也整潔光鮮,不像一般在馬背上搶劫、江海中稱霸的強盜模樣,猛地一看倒像個讀書人,可是他周身卻充滿了陰惻惻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妳敢威脅我?」他盯著云兒的眼光冷酷無情,云兒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繼續陰冷地說﹕「妳最好連那樣的念頭都不要有,否則我準讓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盡管強弱分明,但云兒的個性一向不會向惡勢力低頭。
她鎮定地將視線集中在他那雙能將人凍僵的眼睛上,絲毫不露怯意。
他們互相對峙了好一陣子,也許是云兒不屈服的神態激怒了他,那男人突然竄到窗前,探手一把抓住了云兒的頭發,將她的頭緊壓在窗欞上,陰邪地說:「妳少跟我斗!對付妳這種小妞,我有的是辦法!這船上多的是饑渴的男人,我相信他們都同老黑一樣想摸摸妳這豆腐花似的漂亮臉蛋!」
說著他的手還在云兒的臉上狎昵地摩挲著,令云兒涌起一陣反胃。
但她沒有掙扎,知道那沒有用,反而會激起他侮辱她的興趣。于是她安靜地站著,只是瞪著窗外這個殘暴的男人,用眼睛表示出心里的憤恨。
這個男人見云兒疼得臉色都變了卻還倔得一聲不哼,便氣惱地罵:「聽著,妳老老實實給我待著,上岸后對幫主客氣點,做了幫主的女人,今后自有妳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否則,我自有法子整治妳!」
說完,他松開手將云兒猛地一推,轉眼消失在窗前。
云兒揉揉被扯痛的頭皮,憤怒地暗暗咒罵著那個該下十八層地域的惡魔,一邊在心里盤算著。
漕幫?原來他們就是聲震大江兩岸,正邪不分、好壞通吃,還自稱是「江上一條龍」的漕幫?難怪他們的行動如此囂張!而自己果真是像老黑說的,是這個魔鬼舵頭用來送給他們幫主的「禮物」嗎?
哼,作他的大頭夢去!
確定了這幫人的來路及劫持她的目的后,她逃走的欲望更加強烈。可是茫茫江海,她往哪里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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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云兒聽到「下錨」的吆喝聲,感覺到船漸漸停下了。
不久,緊鎖的門突然開了,幾天沒見的舵頭走了進來,將一個包袱放在凳子上命令道:「換上這身衣服,準備上岸!」
然后臨出門前又厲聲說:「動作快點!等會兒有人來帶妳出去!
說完,他將門「碰」地摔上,一陣鎖鏈聲,門又被鎖上了。
「狗奴才!」云兒忿忿不平地罵著,打開那個包袱,看到里面是一套色彩鮮艷的絲綢衣裳和袍子,做工非常精細。甚至并且還有梳子、鏡子和一盒胭脂粉。
「哼,想要我為他們打扮?!作夢!」她將包袱一卷,甩到了一邊。
不一會,有個年輕人來給她開門,要她上岸。
云兒隨他出了艙房,來到甲板上。在這艘惱人的船上待了這么多天,她還是頭一次站在明亮的陽光下看清四周的景像,并立即被眼前景象所吸引。
船只停泊在一條穿城而過的河流中,河的兩岸商店鱗次、熱鬧繁華。蜿蜒的河水看不到盡頭,一座座石橋連接著兩岸,水面上小船悠悠,儼然一派悠閑自在的情調,毫無戰爭的陰影。
正待細看,那年輕人已經催她快上岸,于是她踩著晃擺的踏板上了岸。
喔,重新踏上堅實的土地感覺真好!云兒仰天長呼口氣,可氣還沒出透,她的背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摔倒在地上。
「該死的女人!竟敢違抗命令!」滿面怒容的舵頭站在她面前大罵道:「給妳的衣服呢?為什么不換?看看妳那丑樣,比乞丐婆還臟!」
強忍著身上的疼痛,云兒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不屑地說:「我寧愿做乞丐,也不想討好你或是你的主子!」
「妳找死!」舵頭再次揚起拳頭,但看到云兒寧死不屈的眼神時,他放下手,大聲喝令一個手下到船艙去取回衣服。
「老實點,這里是我們的地盤,幫主高興了,妳今后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如果妳作怪,只會自找苦吃!」舵頭警告著,將她推到一輛馬車前,接過手下遞上的包袱,威脅道:「進去!把衣服換了,打扮齊整點!否則看我怎么收拾妳!」
看著身后的馬車和周圍的環境,云兒突然心生一計:此刻不逃更待何時?
于是她裝作害怕的樣子聽話地接過包袱,爬上馬車,又垂下了車簾。
舵頭這才得意地冷笑一聲,往河邊去指揮卸貨了。
云兒取出梳子慢慢地梳理著頭發,一邊從窗口往外看,看到岸邊停放著一長排馬車,很多人正在將船上的貨卸下搬到馬車上,還有人把馬牽上岸。
在這輛馬車的外面,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車夫模樣的人守著。
盡管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跑,但云兒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利用這個機會逃走,她絕不嫁給一個根本沒見過面的風流老頭子!
她掀開門簾對車夫說:「這位大叔,我的頭發打結梳不開,你能不能幫我討點水來?」
車夫回過頭,看到她嬌柔美麗的面容,哪里忍心拒絕?又想到這附近都是幫里的人,這小女人還能逃到哪兒去?于是他答應了一聲,便到旁邊的店鋪去討水。
云兒瞅著這個空輕輕地跳下馬車,小心地往車后挪動。
不幸的是一個搬運貨物的船工正好回頭,看到她漸漸隱入車后的身影,便大叫起來:「喂,妳要去哪里?」
云兒知道自己的行動已經暴露,也顧不得掩飾了,拔腿就往熱鬧的集市跑。
奔過一座大石橋,便是熱鬧的大街,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商業興旺,游客絡繹不絕。
擁擠的人群遮蔽了她的身影,但也阻擋了她奔跑的腳步,然而心里的恐懼促使她不顧一切地往人群堆里鉆。
不知跑了多久,她回頭看看,好像沒有追兵了,于是放慢腳步。
可就在她剛剛松口氣的時候,一陣急促的,令她惡夢重現的馬蹄聲再度傳來。她本能地回頭,幾匹大馬正向她奔來,而剛才還擁擠的街道竟忽然之間人影寥寥。
四處一看,發現大家都像避瘟神似地躲進了旁邊的店鋪,于是云兒也急忙往路旁的一個賣布料的貨攤后躲。
不料,那幾匹馬卻停在她藏身的貨攤前。
「出來!妳以為妳能逃得掉嗎?」舵頭那啞嗄的聲音傳來,令她一陣哆嗦。
不能讓他抓住!不能!云兒焦急地往布攤后躲,邊想著對策。
「妳不出來,是吧?」那惡棍下了馬就往貨攤走來,其他人也紛紛下馬。
「嘩啦!」一聲巨響,貨攤垮了,那五顏六色的布料散落一地。
「惡徒!」云兒大罵一聲從布堆后跳出,轉身就往大街的另一頭奔去,她迅即的動作顯然出乎那幾個男人的意料,愣了半晌,才開始追趕。
舵頭見她奔跑的速度極快,便轉頭跨上馬,朝那靈巧的身影追去。
見那幫惡人騎著馬,目中無人地在大街上橫沖直撞,就如同當日在江漢長堤邊擄走她時一樣,云兒不由又氣又恨。
忽然前頭也竄出了舵頭的人馬,看來自己今天是在劫難逃了。
絕望中,她把心一橫,跑進了街邊一家裝璜精美的客棧。
正在堂內吃飯喝茶的人們看到一個妙齡女子急匆匆地闖進來,都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喧鬧,好奇地看著她。
云兒毫不猶豫地奔上樓,心想就是一死也要保住清白,絕不讓他們抓去受辱!
樓上清靜無人,只有一個皓首長須的老人坐在窗邊獨自淺斟低酌。
聽到紛沓的馬蹄聲停在樓下,云兒探出窗外查看,只見那惡魔竟已算計好了似地帶著幾個彪形大漢正等在那里。
見她出現在窗口,男人得意地說:「想跳樓嗎?跳啊,大爺我正等著接呢!」
云兒冷笑道:「惡魔,休想!」
她退離開窗口,探手入懷,從腰側取出一個長型的錦包,抖出一把一尺來長的簡,毫不猶豫地雙手握起它--
「姑娘難道別無選擇了嗎?」一個蒼涼的聲音阻止了她。
云兒回頭,見那位垂目獨酌的老人已站在她身邊,手里拿著一管長煙桿。
「我,我不能被他們抓住……」云兒凄慘地說。
腳步聲在樓道上響起,老人截斷她的話!腹媚锶绾畏Q呼?家居何處?」
久居此地,老人當然對眼前發生的事猜出了大概,也知道樓下的人有多么大的勢力,而這個美麗的姑娘居然不畏惡勢力,打算以死相抗,他不由佩服她寧死不屈的精神和勇氣,便決定要插手此事。
「李云兒,越州人氏……」
「呵呵……云兒,真沒想到妳已經來了!乖苾涸捨凑f完,老人已佯作親熱狀地大聲笑著將她拉回桌前,并示意她收起那把短兵器。
與此同時,一群人殺氣騰騰地從樓梯口涌了上來。
老人轉身朗聲高笑道:「嚇,原來是漕幫蕭舵頭啊。難怪今晨老夫一直聽到喜鵲兒叫呢,原來是貴客登門吶!」
舵頭看到老人,臉上的兇氣立即收斂了幾分,恭敬地說:「不知老將軍在此,貿然闖入,實在是打擾了……」
而他的一個手下暗暗地潛到云兒身邊,想趁老人分神說話時抓住她。
老人彷佛無意似地順手將手中的長煙桿一揮,正巧打在那個人的后腦勺上,那人悶哼一聲跌坐在地。老人卻毫無所覺般地繼續呵呵笑著說:「是啊、是啊,舵頭既然是貿然而入,那老夫也不強留,請各位自便吧!
舵頭心里暗罵,但口氣依然恭敬地問:「對不起,老將軍,這位姑娘是我們未來的幫主夫人,還望……」
舵頭的話還沒說完,老人猛然轉身吹胡子瞪眼睛地打斷他的話,大聲說:「望什么望?夫人?誰有這么大的膽子居然敢將我的孫媳婦搶去做老婆?」
「孫媳婦?!」這下不僅云兒大吃一驚,就連那陰險狡猾的舵頭也愣住了。
「當然!」老人眼一瞪!肝覀児⒗顑杉铱墒窃趦蓚娃娃吃奶的時候就定下的親事,老夫與子達還商量著要去接她來,不料她自己來了……咦,你算老幾?我干嘛要告訴你這些家務事?」
老人一揮煙桿對呆若木雞的幾個男人說:「你們走吧,到別的地方為你們找個年紀合適的主母,我跟我的孫媳婦可是要好好敘敘舊哩!」
說完,徑自拉著云兒坐下。
「這……可是晚輩仍然不明白,還請老將軍明說!苟骖^不甘心就此離去。
「哦,這個啊--」老人將長煙桿湊在嘴邊咂咂,皺著白眉看了看煙鍋,對怔愣的云兒道:「嘿,傻丫頭,發什么愣?還不快幫爺爺點火,這煙桿悶著呢,不咂不燃!」
「欸。」云兒明白老人是為了救她才編了這「孫媳婦」的說辭,于是也隨機應變,機靈地接過老人遞上的打火石,為他點著了煙。
老人愜意地咂巴著嘴,將一口白煙吐到空中,恍若突然想起還沒回答別人問題似地,回頭對嘴角掛著冷笑,等著他的說詞的舵頭道:「哦,蕭舵頭剛才說什么來著?看老夫真是老朽了,竟被這不上道的煙桿誤了!
聽出老人在指桑罵槐,舵頭卻不敢發作,只是忍耐地說:「老將軍說的孫媳婦一事……」
「喔,對,蕭舵頭問老夫的正是此事。這還不明白嗎?」老人一拍大腿,撫著白胡子拍拍云兒的肩頭,道:「諾,就是這位姑娘啰,她正是我們郭家當初為子達定下的媳婦!
老人的話顯然對舵頭是個極大的打擊,他愣了半天,又上下打量著云兒。
「我怎么從未聽說過少將軍有尚未過門的媳婦?」他的語氣里有明顯的不信。
老人淡淡地抽著煙桿,說:「那蕭舵頭不妨去問問你家幫主,問他是否聽說過十多年前郭李聯姻的事!
說完,他不再理會舵頭和他那一幫手下,只是要云兒斟茶。
這時,樓梯上又是一陣腳步聲,幾個身著赭色服裝的精壯男人走上來,一起對老人恭敬地作揖道:「老爺,恕我等來遲!
「不遲,不遲!估先嘶磉_地大笑!甘挾骖^只是來與老夫聊幾句家常話。你們來得正好,都過來見過少夫人!拐f著將他們引到云兒面前。
幾個男人立即對著云兒畢恭畢敬的一鞠躬,齊聲道:「見過少夫人!」
云兒連忙起身還禮,道:「各位請起!」。
不甘失敗卻又無奈的蕭舵頭在老人的哈哈大笑中氣悶地轉身離去。
等那幫惡徒的腳步聲一消失,云兒立即真心誠意地向老人道謝。「老人家,謝謝您救了我,只是……」
「不用擔心,老夫有辦法對付他們。」老人嘻笑著擺擺手,又道﹕「如果真要謝,何不就稱呼我一聲爺爺呢?」
看著這個慈祥可愛的老人,云兒心里自然生出了敬愛之情,她笑著對老人抱手曲膝福了福,說:「爺爺,謝謝您!」
老人高興地應著她甜美的稱呼,眼睛笑瞇了縫。接著又問她要去哪里。
當得知她暫無去處時,老人提醒她說:「漕幫在這方圓百里的勢力很大,那個蕭舵頭為人狡詐,武功也很高,妳得小心他的暗算,時時跟在我身邊。等我把城里的事辦完后,妳便隨我回煙翠谷吧,那里才是我們的家。」
「煙翠谷?好美麗的名字!」云兒贊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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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云兒得知老人名叫郭暢,是距城不遠處的煙翠山莊的老莊主。煙翠山莊在這一帶有很高的聲望。而這里是她早已聽說過的廬州城,她真沒想到自己居然又被帶回了江南。想到尋找妹妹的路更遠更長了,不禁唉嘆起來,如今,她只能先安定下來再做尋妹的考慮了。
白天,老人帶著云兒在城內各處巡視郭家的商號店鋪,從而了解到煙翠山莊的生意;晚上,云兒陪老人與隨從們坐在那間屬于郭氏的客棧里飲茶聊天。
當老人問起事情緣由時,云兒一五一十說出了自己與妹妹們逃難失散及被漕幫追逐的經過。
聽了她的遭遇,老人咒罵著蕭舵頭,并關心地問她想到哪里去尋找妹妹?
「我也不確定。」云兒顰眉道:「當初只說想在漢中找個小鎮落腳,可還沒想妥就被擄走,所以也不知他們如今到了哪里?」
老人說:「云兒,漢中地方很大,而這世道像蕭舵頭那樣的壞人到處都有,妳一個花朵般的閨女要如何在那虎狼遍野的險境中尋人呢?」
云兒也沒了主意,她剛剛經歷了被擄、被關、逃脫的驚險過程,要不是有老人家出手相救,她此刻也許已經死了。再憶及逃難路上所看到的混亂,她不禁心有余悸,心里沒了底……
老人安慰她道:「妳先不用擔心,暫且隨我到煙翠谷居住,我孫子帶兵打仗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家里沒人,我先派人去鄂州幫妳尋尋,妳看如何?」
聽到老人家的話,云兒感動得眼眶發燙,激動地說:「爺爺,您救了我已經是大恩難報,如今,云兒如何能再麻煩您幫忙找妹妹呢?」
老人連連擺手,豪爽地說:「哎,這有什么麻煩呢?煙翠谷的人大都會武功,他們也時常出谷去做交易,讓他們順便幫妳不礙事的。不過妳得給他們妳妹妹的畫像,這樣尋人才有依據!
對老人的熱心腸,云兒除了感激外,還能拒絕嗎?
當晚她跟客棧店小二要來紙筆,就著昏黃的燈光將鳳兒與婉兒,甚至根子、宋娘與紅葉、綠萼都畫了一幅,并用楷書將各自的姓名特點一一標示出來。
第二天,當郭老爺看到云兒的畫時,不由撫須頷首,贊嘆不已。
不僅為畫像上的少女美麗出眾的容貌,更為畫者傳神細膩的筆法。由此精妙的畫功和雋秀的字跡,可以看出云兒絕非尋常人家的女兒,一定是家學淵源的大家閨秀,心中不由對云兒的喜愛又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