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痛嗎?」
低沉的嗓音傳來,白家潔仍舊窩在他的懷里,不發一語。
其實早已不痛了,只是,她不想離開他的胸口,自私的想在他的懷中多停留一下,多享受一下他難得的溫柔。
「睡了嗎?」瞿淳堯又問,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均勻的呼吸,徐徐的呵在他的頸項上,有種不可言喻的淡淡甜蜜。
白家潔還是沒有回答,就讓他以為自己睡了也好,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毫無防備,她不知道該怎么樣面對他。
瞿淳堯先是輕柔的查看她指尖的傷,傷口上的血已干,看樣子沒有大礙,只是懷里的入睡得正熟,他舍不得驚醒她。
大掌與她的小手交迭著,他首次發現,原來她的手這么小,這么愛哭,他卻老是以為她堅強得可以獨撐大局,是個獨立的女人。
今晚,他真切的感受到,她是個需要呵護的女人,她也會哭泣、也會撒嬌,也有著他不曾知道、不曾了解的那一面,而那一面……深深的震撼了他。
夜很深了,他不該一個人胡思亂想,這一時的意亂情迷,該懂得適可而止。
或許睡一覺之后,他們又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吧,他告訴自己,于是,他挪動著身子,想抱她到房里休息。
才一動,他就發現懷里的人被驚醒了,或許該說,她終于愿意從他的胸前離開。
「我剛剛哭得很難看,對不對?」她的聲音有些啞,是哭太久的緣故。
瞿淳堯輕笑,果然還是個女人,清醒的第一句話,就是擔心她破壞了形象。
「是呀,妳哭得難看死了。」他笑答,不覺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發,少說了一句,她也哭得讓他心疼死了。
「還不是你害的!拱准覞嵰沧澦盒Γ每藜t的栗子眼瞪著他。
「是是是!慈禧太后說的對,都是小李子不好!滚拇緢驅λ蚬饕,努力取悅她,他實在被她剛才的眼淚嚇到,只要她別再哭,要他做什么都好。
「這還差不多。」白家潔擦了擦臉,深深的吸了幾口氣,而后收斂起臉上的笑容,很認真的看著他!个拇緢,我有事要跟你說!
瞿淳堯望著她清亮的眸子,那彷佛會說話的眼里一片沉靜,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決定,而詭異的是……他竟然有預感,他不會喜歡她的決定。
「我好累,我想回去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滚拇緢蛘酒鹕,竟然想逃避。
「只要幾分鐘就好了!拱准覞嵗∷氖,不讓他走。
望著被她握住的手腕,瞿淳堯驚覺,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留他,以往,總是他逗留在她身邊,吵著她煮消夜、吵著她做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什么事?」他無奈的坐了下來,狀似閑適,心里卻十分忐忑。
「我想到國外去進修一陣子,可能不參加你們的婚禮了。」白家潔望進他深黝的眼里,平靜的說道。
瞿淳堯凝著她,一句話都沒說,果然,他不喜歡她的決定。
「我不準!拱肷,他冷冷的說。
「不準什么?是不準我出國進修,還是不準我不去參加你們的婚禮?」她問。
「不準妳出國進修,也不準妳不去我的婚禮!顾褪遣粶仕x開他!
「喂!你正經一點好不好。」白家潔翻了翻白眼。
「我很正經!龟P于這一點,他可是再清楚不過。「妳都說了要當我們的伴娘,妳怎么可以不參加婚禮。」
「那你也說過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才同意當你們的伴娘!拱准覞嵰膊煌俗尅
瞿淳堯心頭沉甸甸的,望著她沉靜無波的澄眸,心里怏怏不快。
「妳的條件是想出國進修?把公司全部丟給我?」瞿淳堯瞪著她。
她搖了搖頭。
見到她的反應,瞿淳堯心頭一松,露出笑意,不過,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更加生氣。
「我希望你把股份買回去,因為我可能會在國外待上一陣子,搞不好找個外國人嫁了,就不回來了……」這是她考慮過后的決定,臺灣太小,她的生活里,處處可見兩人共游的足跡,再這樣下去,她一輩子也跳不出他的蠱惑,唯一的方法,就是徹底的忘記這一切,離開這個地方。
「放心,我不會叫你付太多錢的,畢竟這家公司是我們一起努力才有的成果,我不會藉此抬高價錢……」白家潔徑自說著。
「我沒錢買妳的股份!」他也不想買!
瞧她說的那是什么話?!什么叫到國外去就不打算回來?甚至還想找個老外嫁了?她是想嫁人想昏頭了嗎?
「喂!你態度很差喔,虧我們還是『哥兒們』,大伙好聚好散嘛……」
「誰跟妳好聚好散?!」他壓根兒不想跟她散。
「瞿淳堯,我很客氣的跟你說我的決定喔!」她怒目相視。
「白家潔,我也很明白的讓妳知道我的想法了!」他也氣沖沖的。
「我是為了你好耶,你不會真的看不出來,你的方小姐對我也有點感冒好不好?你都要結婚了,我可不想成為你們中間的導火線,我還是早走早好!
瞿淳堯看了她一眼,自然也知道方心怡的確不太高興,但因為這樣要離開……他不能接受。
「她不會那么小心眼,而且公司正在成長,我一個人沒辦法!拐f來說去,他就是不讓她走。
「瞿淳堯,你別那么自私好不好?我已經二十六歲,我也想嫁人了,到國外去,我還可以騙騙那些老外,嫁人有望,你把我一直留在身邊,我要怎么嫁啊?」
「就是不準嫁!」瞿淳堯有些惱火了。
「憑什么不讓我嫁,你都可以娶了!」白家潔不知道他「番」起來也這么無理。
「妳要嫁誰?!」
「嫁誰都好,只要有人肯娶我!」
瞿淳堯頭頂冒煙,幾乎要氣瘋了。
她想嫁人!她想嫁人!她想嫁人!
這幾個字眼不停的在他耳邊回繞著,聲音愈來愈大、愈來愈大,往昔的點滴纏纏繞繞,掀動著平靜的心湖,憤怒像地獄的怒火,吞噬著他的理智。
「就是不讓妳嫁!」他抓住她的肩膀,惡狠狠的對她吼,莫名的憤怒包圍著他,一種類似毀滅的沖動,讓他無法控制。
「你怎么不讓我嫁?你告訴我啊?你告訴我呀,我要嫁的話,你能拿我怎么樣?」白家潔火起來的脾氣也不小,不甘心被他無辜吼了一頓,跟著回擊。
「別再說了!」他吼著。
「我偏要說,我要嫁人、我要嫁人,我要……」
所有的言詞瞬間停了,未說完的話被封在口中,白家潔怔愣的看著他放大數倍的臉,忘了反應。
瞿淳堯滿意的聽到噪音停止,更滿意于薄唇上嘗到的甜美滋味,只不過他的笑容維持不了多久,就發現她正試圖推開他。
「你放開我……」白家潔倏地推開他,幾乎是驚慌失措的看著他,她怎么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吻她。
瞿淳堯的臉色很難看,不滿意她的反應,原本只是想封住她喳呼的叫嚷,現在卻有些變了樣。
他不管了,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指尖托起她的下顎,再一次霸道地對她索吻。
「你不能吻我,你要結……」所有的抗議被徹底封緘,她的掙扎顯得無力,試圖推開他胸口的手,逐漸變得軟弱。
這吻,起初是含著怒氣的,但熾熱的吸吮蹂躪著她柔軟的唇瓣,霸氣而狂野的吞噬她甜蜜的氣味,火熱的舌頭竄入她的口中。
這滋味太迷人了……他不一會兒就忘了他原有的怒氣,雙手扶住她的后頸,不停的加深他的吻,細細的吸吮著她的唇,輕咬著她的唇瓣,挑弄著她每一根細微的神經,在吻住她潔白的頸項時,聽到令他心蕩神馳的輕喘……
熱吻終歇,他的額抵住她的,還不忘印下細細的輕吻,但他卻不敢再深入,只怕他又會失去自制。
白家潔眨著迷蒙的眼,直到臉上拂來熱氣,才讓她漸漸回神……
天。■拇緢蚓谷晃橇怂?!
心里的驚喜難以言喻,只是……她不明白,為什么瞿淳堯會這么做。
她無語的凝視著他,在他同樣沉溺的黑眸中,看到他逐漸揉進的驚詫與慌張。
先拉開彼此距離的人,是他。
「我……家潔,我……」第一次,他支吾的說不出話來。
剛才一個莫名、無法解釋的沖動,讓他吻了她,但接踵而來的甜蜜滋味,更讓他無法自拔,他完全投入,卻沒發現他不該這么做……
她黯然神傷,終究是她想得太多,她還以為他對她也有一絲感情的……
她硬扯出笑容,強裝著無所謂,故做輕松。「現在我終于知道,那些女人為什么對你那么死心塌地了,你的接吻技巧挺好的嘛。」
「家潔……」瞿淳堯心慌意亂,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做,更可怕的是,他一點兒也不后悔他曾經這么做,甚至……他還非常喜歡吻她的感覺。
這是怎么回事?白家潔是哥兒們,不是嗎?他怎么會對個哥兒們有感覺呢?
看到他臉上的陰晴不定,白家潔誤以為他是擔心她會去向方心怡告狀,壞了他們的終身大事,于是體貼的說道:「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心怡的!
瞿淳堯搖搖頭,首次覺得局促不安。
這不是他擔心的原因,他不能理解的是,為什么他的血液至今仍為親吻過她的唇而沸騰不已,這是他從沒有過的感覺,連末梢神經也為之悸動。
「家潔……」他的語氣里充滿了不確定,一個吻將兩人的關系弄得更加復雜,有種曖昧不明的情緒正欲破殼而出,但他不認為那是他能承受的。
她的心跳仍舊失速,但他臉上的表情卻讓她心冷,她站起身,拉開大門,對著他說:「回去吧,我很累了。」
瞿淳堯凝望著她的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從她的身旁走過,腳步頓了頓,卻還是往前走去。
這時候的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說些什么了。
關上門,白家潔所有的堅強全垮,背倚著門,撫著被深吻過的唇,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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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潔失蹤了!
失眠了一夜,瞿淳堯還是沒弄懂自己昨夜做了什么,但他仍鴕鳥地想忘了這件事,他想他只是一時沖動吧……
沒錯!就是這樣,他努力的告訴自己。
時間一到,他馬上出發到公司去,卻看到桌上少了她平常的愛心早餐,當下就覺得不妙,隨即趕回她的公寓,拿出鑰匙打開房門,直沖她的房間,卻發現一些她平常慣穿的衣物都已經不見了。
「該死!」他低頭咒罵著,拿起身邊的行動電話,撥打著她的號碼,卻聽見收不到訊號的回應。
她走了!
她被他嚇跑了!
天啊,他怎么會犯這種錯誤?!更扯的是,他竟然還以為他可以假裝這事從來沒發生過。
他又開始撥電話給白媽媽和自己的老媽,叮嚀她們要是白家潔有回去,一定要讓他知道,萬一要是白伯母刻意隱瞞,他還有老媽可以當「報馬仔」。
三言兩語將老媽搪塞過去,他無法跟她解釋,為什么白家潔會突然失蹤。
瞿淳堯失神的站在客廳里,看著空無一人的屋子,他的心覺得好空,胸口一陣尖銳的抽痛,他閉了上眼,不讓自己再多想。
這里有她的影子,有他們兩人的回憶,如今卻人去樓空,徒留他一人……他有種被遺棄的感覺……
想起昨夜的爭執,她說了,她要找個男人嫁了,因為他要結婚了……他聽了火冒三丈,理智全失,現在腦袋里卻突然冒出個奇怪的想法。
要是他不結婚了,她是不是也不會找個男人嫁了?
她是不是根本不喜歡他結婚?
不可能的!他搖頭否定自己的想法。
他的女朋友換了又換,她從來沒多說過一句,甚至還會幫他出主意,決定哪個女人好、哪個女人不好……不可能……
只是……為什么她這一次這么反常,連自己的表現也都失了準……
手機突然響了,他既高興又生氣的接起電話。
「妳不上班,到哪兒去了?」他對著電話吼。
「逃亡去了。」電話里先是一陣沉默,而后淡淡的說。
瞿淳堯心一驚,「逃亡」這兩字像根針一樣刺入他的胸口,他故意裝做聽不懂。
「白家潔,妳別說些廢話,今天公司很忙,妳快點來上班。」他顧左右而言他,無論如何,他必須先見到她。
「我不去了,以后,也都不到公司去了!拱准覞崊葏鹊恼f,經過了昨夜,她怎么還能若無其事的面對他,怎么還能笑笑地看著他擁著另一個女人?
「白家潔!我可沒有同意要買妳的股份!」瞿淳堯又急又氣,在聽到她說這話時,心跳都要停了。
「你不買就算了,我不要了!顾穆曇袈爜砗芷届o,心情似乎已經過整理。
「白家潔!」一聽到她這么說,他頓時語塞。
「瞿淳堯,我問你,你昨天為什么要吻我?」沉默半晌,白家潔還是問了。
「我……」他無言,無法交代理由,為什么要吻她,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只顧著急急追問她!笂叢粫且驗槲椅菉,所以才要走了吧?」
「我為什么不能因為這個原因離開?」她問,難道他不知道這個吻對她來說意義有多大嗎?她的整顆心都因為這個吻而顫動著。
「那只是個吻……」他吻過太多女人,從來沒有女人因為他的吻而離開,為什么唯獨她不同……
「對你來說只是個吻,對我來說不一樣!拱准覞崜u搖頭,嘆了口氣,在他心里,那只是個平常的吻,多讓人心痛的答案。
「哪里不一樣?」他驚慌的回問,在他心里深處,他也能察覺這個吻帶來的異樣感覺,但他刻意壓抑,不去深思其中的玄機,只因為他隱約知道,這個答案會嚇到自己!肝也还軍呍趺凑f,妳先回來再講……」
「我不回去了……」她悠悠的說,她再也不回去了。
「為什么不回來?有什么事情不能回來說……」
「因為我愛你!顾f著,聲音隱隱哽咽,就算已經整理過自己的心情,還是忍不住……
瞿淳堯聽到她的告白之后傻了,整個人僵住,無法移動。
「你是真的不知情,還是裝傻?」白家潔問得無奈!改阒恢,我愛你很久、很久了?」
幽幽淺淺的問句緩緩地蕩開,蕩進他震顫的心扉,反復低回,話筒的兩端一片沉靜,徒剩緊張慌亂的呼吸氣息。
「我們是……哥兒們,妳怎么可能愛我?」這句話他說的很心虛,經過了昨夜,這個理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話筒里傳來她的輕笑,聽來卻帶著悲哀。
「是呀,我們是哥兒們,在你心里,我永遠只是哥兒們!顾郎\淺的說,握著話機的手微微發抖。「而如今我這個哥兒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不準!白家潔,我不準妳走!」出于直覺地,他對著手機大吼,莫名的心慌揪住他,他知道她說的是真的……無論是她愛他這個令他驚訝的事實,還是她決定離開這件事。
她微愣,感覺到他語氣里的急迫,那能算是一種在乎嗎?芳心泛著酸楚疼痛的幸福,幾乎想就此沉淪不醒。
你的心里……可有我?這話她問在心里,不敢問出口,深怕換來另一種更傷心的答案,如果愛情只會傷人,那她寧可逃開。
「既然不打算再見到你,我索性就把話說清楚了。」白家潔的聲音沒變,嘴角牽出一抹晦澀的笑容。「我不能回去,因為我不想見到你跟心怡甜蜜的樣子,不過我衷心祝福你們,心怡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她一定能帶給你幸福!
「妳不能走……」瞿淳堯已經無法思考,這個事實讓他太過驚訝,他完全無法接受。
「哥兒們……」她揪心的喊著,提醒他也提醒自己!笎凵弦粋不該愛的人,我已經夠難堪了,你還要我回去,叫我怎么面對?」
瞿淳堯無語,這是他千想萬想也沒想到的對話……
她知道他已經被說服,也了解她的苦衷,白家潔卻沒有任何喜悅,只是如釋重負,至少,她走得明明白白,不會讓瞿淳堯存有疑慮。
「好啦,話就說到這里……」白家潔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中斷談話。
「家潔……」瞿淳堯又慌了起來。
「不用擔心我,我一向能照顧自己,這點你知道!拱准覞崪\淺的笑了。
瞿淳堯閉上眼,想起過往的一切,他知道,他當然知道,她不但把自己照顧得很好,連他也一起照顧得無微不至,他怎么會不知道。
只是……就這么就讓她走了,他怎么想都覺得不對。
「就算妳要走,起碼也要先來跟我見一面,把話說清楚!箖扇硕嗄甑慕磺椋趺纯梢杂靡煌娫捯还P勾銷……
「你真是為難我。」
「家潔……」他不管了,他一定要見到她,眼前的思緒太過混亂,他要看到她,只有她才能讓他冷靜……
白家潔嘆了一口氣,她一向順著他、讓著他,甚至是寵著他……不過這一次,她怕是做不到了。
「有緣再見了,我的好哥兒們。」她的語氣中有著明顯的落寞,卻也多了一份決絕。
知她如瞿淳堯,怎么會不知道她的打算,連忙開口阻止她。
「不行,妳不能掛電……」
話筒里傳來嘟嘟聲,瞿淳堯的心都冷了,她連聽他把話說完都不肯……
一直以來,她都會輕易被說服,無論他說了什么無理的要求,但是這次,她不但拒絕了他,還拒絕得如此徹底……
不行!他不能讓她走!
他拿起電話,撥了她的號碼,發現她竟然把電話關機了……
他頹然的坐了下來,被一種無可言喻的空虛所包圍,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