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黑的房間里。
一首熟悉的樂音似遠似近地傳進了如嵐的耳朵。
“什么聲音?”如嵐茫然地問著,輕輕把頭從男人肩膀抬離,睡眼惺忪地問。
男人閉著眼,并沒有回答,只是用一只手順著如嵐的背脊柱下滑,一路滑到她的臀部為止。
“什么……你說什么?”他迷迷糊糊地問。
房內一片黑暗,如嵐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就像在陌生的地方。旁邊卻有溫暖的、很懷念的、很熟悉的男人氣息。
好舒服,她無法將自己的意識收回,仍然一片昏沉,她只知道,她好像很久沒有睡得這么安穩(wěn)。於是她再度把頭靠回那堅實的肩膀。
但樂音依然纏繞她的耳朵。
“你聽!”她輕輕晃動他的肩膀,“那是什么音樂?”
男人沒有回答,一只手將她緊緊摟住,一只手則繼續(xù)巡視著她的身軀。
音樂還是在四周環(huán)繞著,如嵐很想繼續(xù)睡著,但音樂聲像小蟲一般,讓她從半夢半醒間被喚醒了。
那是什么電影的配樂嗎?
“親愛的?”她叫著她夢中那個很熟悉的男人,她不記得他的名字了,只知道他是她最愛的人。
她再次張開她迷離的眼,此時她已清醒得聽得出那是手機的音樂鈴聲。
是U2的With or without you。
是誰的手機?是誰用她最愛的一首歌當鈴聲。她想起身,但男人的手正緊緊壓在她的臀上,令她動彈不得。
她努力地伸出手,非?释芰⒖剃P掉那音樂聲。
於是她轉身爬到男人身上,希望能夠越過他到那邊搜尋手機,但是一只手硬是將她拉了回來。另一只手則飛快地繞過頭,然后不知怎么的,那音樂就戛然而止了。
四周立刻安靜下來,男人的雙手開始沿著如嵐大腿的外側往上爬,“怎么?這次你又想在上面嗎?呃?”
如嵐已逐漸清醒,這才赫然發(fā)現(xiàn),她在家明的懷里。
難怪這么的熟悉,她想起了昨夜的事,突然臉紅了起來。
“我只是想……呃……想把手機關掉!
只消一觸,她就能重溫昨晚的溫存。
昨晚……手機……
她突然想到昨晚,梅姨在她眼前倒了下去,家明在打著手機。
她的心情陰暗了下來。
家明察覺到她打了個寒顫,他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他也知道怎么樣能讓她立刻從現(xiàn)實逃回云端。
“你知道有我在你身邊!彼谒拇竭叺驼Z:“這樣就夠了,別怕,別擔心!
他把舌尖伸入她的嘴里,而她熱切地吸吮著,證明他的想法是對的。
愉悅的感官享受凌駕了一切,驅使著他們,也溶化了他們。
家明把如嵐完全的擁進懷里,將自己帶進她的身體里面,并且一路把她帶至最高峰,她既溫順又理所當然的準備快快樂樂地將他帶至頂峰,就像他昨晚對她教導。
她已很熟練的啊……
手機的音樂又再度響起。
如嵐的動作慢了下來,但家明不準,又用手扣著她的腰,硬逼她不去理會那手機的響聲。他的臀部激烈地搖動著,微微的向上傾斜,令她整個人被卷進那股旋風之中,不斷的向上旋轉,直到她腦子里出現(xiàn)比手機聲音更響的樂音為止。
如嵐癱了下來。
手機這次似乎不肯放棄,仍然繼續(xù)響著。
“你接吧!”
家明搖了搖頭,索性將手機的電源關掉,
“現(xiàn)在還不到十二點,你還有三個小時要服侍我呢。”家明笑。
“若是有重要的事怎么辦?”
“沒有比跟你在一起更重要的事!
“梅姨的事呢?”
家明沉默了一會。
“也許是醫(yī)院打來的?”
家明收緊了他的手臂,將如嵐緊緊收進懷里:“誰都無法再拆散我們的!
如嵐將頭埋進家明的胸前。
許久,如嵐才抬起了頭:“但梅姨的事總要解決!
家明低頭,看著懷中的如嵐:“答應我,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都不能離開我。你要相信我能解決,即使眾叛親離,你都不要離開我!
如嵐遲疑,微笑,點了點頭。
“打電話給洛青、愛倫問梅姨的情況吧!”她堅定地與家明說。眼神承諾著家明,她愿意承擔這種壓力了。即使梅姨的情況真的不樂觀。
家明點了點頭,又親了一下如嵐的額頭。
他起了身。坐在床邊,突然,他回過頭來,將如嵐輕拉了起來。
“口頭的約定不算,你得做個儀式!
如嵐笑,“你想讓我發(fā)重誓嗎?是不是這樣?”她開玩笑地舉著雙手大聲說著:“我商如嵐此生此世對程家明不離不棄,如果我再離開程家明,我愿孤寡一生,不得好……”話還沒說完,家明立刻掩住了如嵐的嘴。
“我不要你發(fā)這種無聊的誓言!
“那你要我做什么?”
家明拿起了戒指:“戴上它!”
如嵐低頭看,那是他們的婚戒,她三年前親自脫下來交給洛青的。
“不愿意?”家明小心的問。
如嵐輕輕搖了搖頭,將戒指戴上。
家明滿意地笑著,如嵐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抬起頭看著他。
“家明,我還是你妻子嗎?”
家明似乎不懂她為什么這么問:“你永遠是!”
“不,我是指法律上,你能向梅姨拿到海南之星,那表示,你已經是單身了。這樣說來,我商如嵐在新加坡的法律中,應該是已死的人吧!”
家明愣了─會,許久,才有些艱難地看著她:“然后呢?你想毀婚?”
如嵐笑了笑,“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彼粗渲福骸拔抑皇窍,這樣一來,我不是得再嫁你一次?”
家明笑了,他輕啄著她的臉龐:“好啊,現(xiàn)在就走。”
他立刻站起來,又拉了如嵐起床:“快換衣服,我們現(xiàn)在就去登記!
“喂,你不要這么急好不好,先解決梅姨的事吧!”
電話聲響又再度響起,這次不是手機,而是房間電話。
如嵐看向家明,示意他一定要去接。
家明十分無奈地走向電話,是希利雅打來的。
家明聽了聽,表情有些凝重了起來。如嵐遠遠看著他的神情。
他們已經回到現(xiàn)實世界了。
如嵐回頭看了看床。昨晚是一個只有他與她的天堂。
她當初也是向往這樣的天堂,於是答應了他的求婚。但是,不到四個月,她已兵敗如山倒。
所謂的愛能跨越一切藩蘺,那只是情人口中的誓言,卻不是日常生活的話語。
想要回到家明的身邊,不會這么容易的吧!
她突然想躲回昨晚,在家明的懷中,什么都不要再想。
但她不行。
即使家明口口聲聲地說,他可以解決。
家明掛了電話。
“梅姨沒事吧?”如嵐問。
家明搖了搖頭,“沒事,可是她要見我一面!
“那你快去!
“你跟我一起去?”家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似乎是怕昨夜的一切,又成為過去。
“不,在這種時候,梅姨不會想要看到我的。”
“事情已經沒有轉變的余地了,去與不去,不會有任何差別的!
“你說的沒錯。去與不去,不會有差別,那又何必一定要在此時此刻讓梅姨難過呢?”
家明遲疑許久。
“快去吧!”
“那你一定要乖乖待在這里,不要走。”
如嵐點了點頭,笑:“程大老板,我還得整理昨天開會的文件呢,你沒忘記昨天你已經答應我讓晶音公司接下博物院的案子吧!”
家明笑,親了如嵐一下:“桑大工程師,我那里敢忘,等會兒我會通知晶音拿合約書給你的!
如嵐彷佛回到了三年前,新婚的四個月的姿態(tài)。她像一位妻子一樣,送家明出了房間門。
她坐了下來,想著這一切一切。
才一個星期不到呀,怎么會發(fā)生這么多事,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了。
一聲電鈴將她震醒,她攏了攏自己的衣服,打開了門。
是洛青。
一看就知道是一夜沒睡的洛青。滿眼紅絲,滿臉胡渣。一向風流倜儻,神采飛揚的沈家三公子,現(xiàn)在與街邊的流浪漢相去不遠。
“我可以進來嗎?”
如嵐將門再打開了許多:“當然。”
洛青看了看房間內:“家明出去了吧!”
如嵐笑,笑得有些無奈:“你應該是知道才敢來的吧!”
洛青笑了,但笑得比哭還慘。
“我……我該不該跟你說對不起,其實是我不小心,讓家明發(fā)現(xiàn)了戒指,這一切才會發(fā)生的!
話還沒全講完,洛青已經看到如嵐無名指上的戒指。有些震驚,但強自鎮(zhèn)定。
“你……你答應回家明身邊了嗎?”
如嵐點了點頭:“你沒看到家明昨天的樣子嗎?現(xiàn)在的他,什么都做得出來,我已經逃不掉了,更何況……”如嵐低頭:“三年來我沒忘記過他,我還愛著他!
洛青似乎頹喪了下來。
如嵐覺得有些不理解洛青的反應:“洛青,你怎么了,是不是梅姨又給你什么壓力了?”
“不……不是梅姨……”
洛青沉默許久后,像下定什么決心似的:“如嵐,你真的不能離開家明嗎?”
“……你想說什么?”如嵐疑惑:“三年前,為了梅姨,你要我離開,這次,你要我離開,是為了什么呢?”
洛青站了起身,很激動地捉著如嵐:“如嵐,你離開家明好嗎?就當是我求求你,如果你不離開家明,會發(fā)生比三年前更不好的事!
“這是什么意思?洛青,你解釋清楚!比鐛剐闹猩鹆瞬粯拥念A感。
“我不知該怎么解釋,總而言之,如嵐,你一定要再一次離開家明。”
“是愛倫嗎?”
洛青十分震動,抬起眼來看著如嵐,不太確定如嵐猜到多少。
“你是為了愛倫來求我的吧。”如嵐看著洛青:“因為你一直喜歡愛倫?”
洛青有些倉惶:“我……”
如嵐卻像突然想不通什么似地:“但不對呀,如此一來,你不是應該更希望我回到家明身邊嗎?”
洛青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欲言又止。
“我……我不能說太多,我只能請求你,你離開家明,好嗎?”
如嵐?jié)M臉疑惑地看著洛青,此時門鈴聲再度響起,如嵐又起身去開了門,是愛倫。
“畦,你們兩個是說好的嗎?一前一后的來!比鐛顾坪跸胗瞄_玩笑的語氣讓房間有些沉悶的氣氛散開。
洛青一看到愛倫,臉色更是復雜帶著些許驚恐。
“你也來了?”愛倫有些訝異。她看到洛青的臉色不好,臉上浮現(xiàn)了很擔心的表情:“洛青,你臉色好差,昨晚沒睡好嗎?”
“愛……愛倫,你怎么會來這里?”
愛倫笑:“你為什么來,我就是為什么來呀,是一樣的理由!
愛倫回過頭來,看著如嵐:“如嵐死而復生,三年沒見,我當然非常想念你羅,我興奮到昨晚一夜沒睡,一起床就想著來找你呢,但你也知道的,梅姨昨天住了院,我得先去看看她,看她的情況穩(wěn)定了下來,我才能來看你!
愛倫十分興奮地捉著如嵐。
如嵐覺得愛倫的臉上有異於平常的興奮,她和三年前好像不大一樣。愛倫一向都是溫柔沉靜而不多言的女人,但現(xiàn)在卻說了一大堆的話。
如嵐隱然覺得不對勁,卻沒有再多想下去,只覺得愛倫也許是見到她太過於高興了,於是她拉著愛倫坐了下來:“愛倫,我也很高興能見到你。”
愛倫興奮地看著如嵐:“你這三年都在傲些什么呢。”
如嵐看了一眼洛青,洛青想必沒有告訴愛倫當年的事情吧。
於是,她只笑了笑:“我車禍之后,就換了一個名字,回到臺灣來了,做回我原來的工作,這個工作常常要出差去世界各地收集音樂,所以這三年我可跑了一大堆地方呢!
“真的,好棒呀!”愛倫像小女孩一樣,擺出一副羨慕的表情。
如嵐心中覺得更不對勁了。這從來不是愛倫的姿態(tài),難道三年間發(fā)生了什么事嗎?還是愛倫在掩飾什么呢?
如嵐壓下心中的疑惑,只笑了笑:“你呢?你還好嗎?”
“我還不是老樣子,只是你走了之后,家明因為很想你,一直都不能振作……梅姨還為了這樣,希望他能趕快忘了你,還要他快點結婚呢……”愛倫好像講到什么不該講的事似的,停頓了一下:“不過,現(xiàn)在你終於回來了,家明應該很高興吧!”
如嵐想到家明實際上是要與愛倫訂婚的,她心中浮現(xiàn)對愛倫深深的歉意。
“愛倫,你受了委屈吧,家明那樣對你!
愛倫聞言低頭,一顆豆大的淚珠掉下!皼]關系,因為我知道家明一直都是愛著你的!
如嵐伸手輕拍了拍愛倫的手,愛倫清清楚楚地看到如嵐無名指上的婚戒。
“愛倫,一切都是我不好,從頭到尾,我沒出現(xiàn)就好了!
愛倫仍然低著頭,許久無語。
如嵐與洛青都覺得奇怪,如嵐將身體移了過去:“愛倫,你還好嗎?”
愛倫仍然低著頭,但口唇嚅動了一下。
如嵐完全沒聽到聲音:“愛倫,你說什么,我沒聽到,你再說一次!
愛倫緩緩地抬起了頭,眼睛里盡是怨毒,她緩緩地,清楚地說:“是啊,你沒出現(xiàn)就好了!
如嵐完全愣住,眼前的這個愛倫完全變了一個人。
愛倫滿懷怨恨,反手將如嵐的手緊緊捉住,尖叫了起來:“你也知道你不出現(xiàn)就好了,既然如此,三年前你為什么不就死了算了?”
如嵐被嚇得后退好幾步。洛青立刻上前捉住愛倫,想分開兩人:“愛倫,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但愛倫不肯放開,指甲都嵌進了如嵐的手腕中了。如嵐拚命地想將手拉出來,就怎么都拉不出來。
愛倫好像瘋了一樣,聲線高得讓人幾乎想掩住耳朵。
“三年前,你自己說想離開家明的,你不知道我聽了有多高興,我成全你,我花了好大的精神才把那顆石頭給推下山去。想你終於不會出現(xiàn)家明前面了!
如嵐呆住了。
原來,那場車禍不是意外,是愛倫想謀殺她。
“是你?”若嵐顫聲。
愛倫不理她的反應,自顧自地繼續(xù)說著:“是,是我,是我把石頭推下去,是我想殺你!
洛青想阻止愛倫,伸出手想掩住愛倫的嘴:“別說了,愛倫,別說了!
愛倫尖叫起來:“沈洛青,你不要阻止我,我要說,我要說。”
“我知道家明會很傷心,但沒想到家明居然傷心這么久,車禍發(fā)生一年后,梅姨說要做你的死亡宣告,家明還因此差點殺了梅姨,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氣,花了多少時間,才讓家明開始忘記你,終於,過了二年,有一天,他突然振作起來,不多久還答應娶我,為了這樣,還特地辦了你的死亡宣告!
愛倫尖笑了起來,但那笑聲,竟比哭聲更凄厲:“商如嵐,那個時候,我才終於覺得你死了,你總算在家明的心里死了。你知不知道,當家明說要在臺灣的周年慶舞會上宣布與我婚約時,我有多高興?我花了一個月,整整一個月,去選衣服,結果……”愛倫指著如嵐:“你這個早該死的人居然又出現(xiàn)了!
愛倫一副想殺了如嵐的眼神:“你不但出現(xiàn)了,還戴上那條原本應該戴在我身上的海南之星!。
如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幾步。
“我那時,真的想立刻殺了你……但沒辦法,家明還在你旁邊,我不能,我不能讓家明討厭我,你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有多痛苦……”
愛倫突然將如嵐的無名指扭開,如嵐大叫了一聲痛,愛倫硬是想把如嵐的戒指給脫了下來。
“沒想到,我今天來了,你居然戴著家明的戒指,向我炫耀你已經回到家明的身邊?”
洛青撲了上去,硬是扭開了愛倫的手,重重的一巴掌向愛倫打了過去。
洛青狂吼了起來:“愛倫,你冷靜─點!
愛倫似乎被打愣了,她茫然地看向洛青:“你,你為什么打我?”
“你醒一醒吧!”洛青十分痛苦。
愛倫捉著洛青尖叫著:“你為什么打我,你一直是知道的不是嗎?我從小就一直愛著家明,從小我就告訴自己,我會是家明的妻子,所以我必須賢良淑德,我必須溫柔婉約,因為這才是家明理想的妻子,這些,洛青,你都知道,對不對?”
愛倫轉頭指著如嵐:“是這個女人,是家明莫名其妙從臺灣帶了這個女人回來,才破壞一切的,本來該是我,該是我站在家明身邊的,我好恨她,但我不行,家明要我與商如嵐好好相處,所以我還得對她好,當她的朋友,溫柔地跟她說話,因為這樣,家明才會高興,家明才不會討厭我!
她再轉頭看向洛青:“這些,你都一清二楚的,不是嗎?”
洛青大叫:“愛倫,你醒醒好不好?”
愛倫看著他,笑得好慘:“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得到的再失去,我已經沒辦法了……”她突然從懷里拿出了一把尖刀,轉頭看著如嵐。
如嵐和洛青大驚失色,但時間不允許他們再繼續(xù)驚慌。洛青立刻沖上去想抓下那把刀,如嵐也撲了過去;艁y間,將桌上的花瓶掃了下來,碎了一地。
愛倫看到二人的動作,用尖刀向二人揮舞,大叫:“不要過來!”
如嵐盡量保持冷靜地對愛倫說:“愛倫,你別這樣,我們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談的!
“怎么談?”愛倫淚流滿面:“你不會離開家明了,對不對?”
愛倫突然重重地將刀尖劃向自己的手腕,血立刻如注般噴出:“那你就看著我死吧!我死后,做鬼也會詛咒你的。”
洛青大叫了起來,立刻沖了上去,用力地握住刀鋒,將刀扯了下來,因為力道太大,洛青也被割得滿手是血。
如嵐也幾乎是在同時沖了過去,緊緊捉住愛倫血流如注的左腕,她大叫了起來:“不要啊,愛倫,不要啊。”
愛倫逐漸地失去了意識,但仍喃喃地說著:“商如嵐,我恨你……”
如嵐立刻想打電話,洛青卻大叫:“不要,不可以!”
如嵐看了洛青一眼,她明了,這件事絕對不可以張揚,所以他們不能叫救護車來。只能送相熟的醫(yī)生那里。
洛青立刻一把將愛倫攔腰抱了起來。
如嵐沖進房拿了床單,將愛倫抱了起來,與洛青一起沖出了門。
“開我的車!比鐛挂幻媾堠っ嬲f著,洛青點了點頭,兩人腳步都沒有絲毫停歇。
如嵐狂奔至地下室,將自己的車開出,幫助洛青將愛倫抱到后座之后,她跳上了車,狂踩油門,奔馳在路上。
如嵐開得極快。沿路幾乎快要撞上好幾臺卡車,但有驚無險地到了醫(yī)院。
醫(yī)生一看到,立刻將愛倫送進急診室。因為愛倫失血過多,必須立刻輸血。
洛青十分著急,但只能看著急診室的門關上。
兩人只好在急診室外面等待。
長長的沉默后,洛青看了看如嵐:“你全身都是血!
如嵐回頭看了看他,還看到他的手:“你也滿手都是血!
她用帶來的床單幫洛青擦著手,洛青突然吃痛,如嵐這才發(fā)現(xiàn),洛青手上也有一道大大的傷痕。
如嵐立刻示意要護士來幫洛青包扎,護士小姐走了過來,看到如嵐,也十分溫柔的說:“小姐,我看你的手也有一點受傷,你一起來包扎吧!”
幾分鐘后,兩人手上都纏著或多或少的紗布,回到了手術室的門口。
看著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兩人沉默。
許久,洛青終於蹦出一句話;“你回家明那里吧!”
如嵐搖了搖頭:“我要知道愛倫沒事我才走!
洛青沒有再講話。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如嵐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突然,剛剛愛倫種種瘋狂的行徑,像閃電一般進入如嵐的腦海里。
還有那一句:商如嵐,我恨你!
她突然害怕了起來,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恐懼與悔恨,全身發(fā)起抖來:“怎么會這樣?”
洛青轉頭看著她,走了過去,輕拍著如嵐的肩,但什么安慰的話也說不出。
“你知道這一切?”
洛青沒有回答,只點了點頭。
“所以那時,不是因為你需要梅姨的幫助,而是為了愛倫!
洛青還是不答,算是默認。
一滴水珠滴到了如嵐的手上,接著二滴、三滴。如嵐此時才驚覺,自己已經滿臉是淚,她從來沒想到愛倫會變成這樣。她從墻邊滑了下來,坐在地上。
洛青一時沒能抓緊她,也只好跟她一起坐在地上。
洛青看了看淚流滿面的如嵐,終於下定決心說出實情,但因為太強烈想要壓抑,話語反而有些顫抖。
“愛倫從你嫁給家明后一個星期,就開始看精神科醫(yī)生,她一直都處在精神耗弱狀態(tài),病情越來越厲害,醫(yī)生一直警告她,叫她速速離開新加坡,到加拿大或瑞士休養(yǎng),不可以再受任何刺激,但她為了想待在家明身邊,怎么都不肯離開,不但如此,她還不斷地與你在一起,一直忍著對你的嫉妒和怨恨,當著你的好朋友……”
洛青站起了身,走到窗邊,拿起一根煙:“三年前,你的生日舞會,你對她說,你想離開,你也覺得她才是家明最適合的妻子,這句話觸動她精神的分裂。那天晚上,她就開始計劃了這場車禍。三天后,我找到你時,同時也發(fā)現(xiàn)車禍居然是愛倫所為,我完全慌了。我一直想,該怎么做,該怎么做才不會讓愛倫被發(fā)現(xiàn),除了想盡辦法要你走,我想不出其他的方法……”洛青看向如嵐:“我知道,這樣對不起你,對不起家明。但,我真的別無選擇!
如嵐看向他:“我知道,我了解,換成是我,也許連救都不會救,就讓我死在森林里……”
洛青搖搖頭:“不,我不能讓愛倫犯下殺人罪,我也不能見死不救!
“如果家明沒有找到我的戒指,也許此時,愛倫已經是家明幸福的再婚妻子。”如嵐抱著自己,覺得好冷。
洛青十分痛苦:“都是我不好,家明那二年完全像個廢人,終日就喝著你很愛喝的高粱酒,大家都勸不動他,愛倫更是常常為了他,哭得像個淚人兒。我當時猶豫,猶豫要不要把實情告訴他,所以,我把你的戒指拿了出來……”洛青梅恨萬分:“如果我好好的把戒指收藏好,就不會發(fā)生么多事了。”
“梅姨知道這整件事嗎?”如嵐抬起頭,看向窗邊的洛青。
洛青搖了搖頭:“梅姨不知道愛倫想殺你的事,但梅姨卻知道愛倫從你來之后一直在看精神科的事。”
“這是梅姨一直不肯接受我的原因?”
洛青點點頭。
如嵐悲極,卻突然慘笑了出來:“原來我不但是個狐貍精,還是個瘟神!
洛青看著如嵐,想再說些什么,卻說不出來。
“你也希望我走吧!”如嵐轉頭看向窗邊的洛青。
洛青搖搖頭:“不,如嵐,我喜歡你,你很開朗很可愛,我從來都不討厭你,我視你為我的好朋友,而且真心地祝福你和家明。說真的,家明帶你回來時,我真的很高興,因為我看得出來,家明真的很愛你。而這樣一來我與愛倫,還有機會。”
“……卻沒想到,我來之后,會把愛倫逼到精神分裂。”如嵐低聲地說著。
醫(yī)生在此時走了出來,洛青與如嵐立刻站起身,跑到醫(yī)生處。
“鄧醫(yī)生,愛倫她……”
“她沒事了,休養(yǎng)幾天,身體就不會有什么大礙,只是左腕會留下疤痕,現(xiàn)在的整型外科很發(fā)達,我想是沒什么問題。但是……”醫(yī)生有些遲疑。
“什么事?”洛青很著急的問著。
“方小姐的精神狀況十分不穩(wěn)定,再這樣下去,可能必須要到專業(yè)的精神科醫(yī)院去診治才行!
如嵐顫聲問:“您的意思是,愛倫可能要住到精神病院!
鄧醫(yī)生似乎有些為難:“我看過方小姐新加坡的病歷,方小姐似乎一直都在很大的精神困擾與刺激下。這一年來情況似乎有好轉,但今天的情況看起來卻十分的糟,如果問題不解決,她會不定期的發(fā)作,一發(fā)作就可能自殘或傷人。這樣下去,她的家人親友和她自己都會很難照顧的,住院將是最好的選擇!
如嵐與洛青對看了一下。表情慘然。
“你們好好考慮一下!编囜t(yī)生正想離開時,卻突然又想像到什么似的:“對了,千萬注意別讓方小姐見到一個叫做‘如嵐’的女人,一見到她,她就會立刻失控。”鄧醫(yī)生離開。
沉默了許久,如嵐很困難的開了口,看了看洛青:“我先離開吧!”
洛青點了點頭。
“好好照顧愛倫!
洛青點了頭,看著如嵐的背影。
如嵐腳步維艱,十分疲累的走出了醫(yī)院。
她游魂似地,爬上了自己的車,無意識地開著車,回到了旅館。
“如嵐?”家明立刻迎了上來,正想說些什么時,卻被如嵐衣服上的點點血跡給嚇壞了。
家明沖到了如嵐身邊,才發(fā)現(xiàn)如嵐手上包著紗布:“怎么回事,發(fā)生了什么事,你的手怎么了?”
如嵐沒有反應,家明覺得奇怪,提高於聲線:“如嵐!”
如嵐好像神志終於被喚回一樣,轉頭看著家明。
家明看著如嵐:“發(fā)生什么事?我一回來就沒看到你,房間里的花瓶碎了,桌子椅子都被推倒了,打你的手機又發(fā)現(xiàn)你根本沒帶出去……”家明遲疑了一會:“有誰來過,是不是誰說了什么,你一氣之下把花瓶都打碎了,還傷了自己的手?”
如嵐沒有回答,只是定眼看著家明。
“如嵐……”
如嵐突然向前很用力地抱住了家明,將頭埋在家明的懷里。
家明愕然,但仍緊緊抱著她:“發(fā)生什么事了?”
如嵐仰頭,突然積極地,瘋狂地吻著家明,家明愣住了。
“如……如嵐……”家明被吻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但他卻感覺臉頰冰冷。
如嵐哭了。
他立刻將唇移開,用雙手捧住如嵐:“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如嵐淚眼看著家明;.家明,我愛你,真的很愛你!
家明愣,但還想再問什么時,如嵐又對家明送上了吻,家明怎么都難以拒絕如嵐這樣的纏綿,二人就這樣從門邊吻到了床上。
如嵐趴在家明的身上,將家明的衣服拉開,瘋狂似地吻著家明,從家明的臉,到胸,到他的欲望中心。
如嵐笨拙地吸吮了起來。家明無法抗拒這樣的挑弄,低聲吼叫了起來。
如嵐的身體開始自動自發(fā)地纏繞著他,那種強烈的付出,令家明感到驚訝。她從未這樣主動地要做過,她的表現(xiàn)不只像是昨晚的延伸,反應簡直熱烈得過了頭。
家明明白了,這不只是單純的反應,而是一種自發(fā)性的付出,而這份付出,源自從她對他的愛。家明驚訝於如嵐對自己感情的深度。她一向是一個熱情的人,她對任何事都充滿了熱情。但對他,從未這樣明白直接的表現(xiàn)出來。
連如嵐自己都無法相信,她會對家明有這樣強烈的愛欲。
也許是因為,她即將和他永遠分開……
於是她盡自己所能,試圖將他推至可獲致極度愉悅感受的邊緣。但家明似乎想多享受一點這樣的時光,他有些抵抗,想要延長。直到兩人一起達到了巔峰,
如嵐此時此刻終於確定,也終於對自己承認,她真的好愛家明。
家明轉開她的身體,摟著她枕在自己肩頭上,感覺他身體的速率慢了下來。
他并不是個容易失去控制的人,他記得有段時間,失控對他而言,甚至是件不可能的事。
但從遇到如嵐開始,他已不知為如嵐失控了無數次。
但此時此刻,他終於不覺得害怕了,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嵐也如他愛她一樣,強烈地愛著他。
如嵐像貓咪想找尋棲身之處一般,死命地偎近他,家明感覺她溫暖的鼻息吹在他的肌膚上,然后她的頭抬起又低下,似乎扭尋找個舒適的位置,柔軟的發(fā)絲在他的頸邊輕擦。
家明笑了,笑得十分滿足:“如嵐,明天你想做什么?我叫希利雅取消所有的行程,出去渡假?”
如嵐沒有回答,只是努力地偎緊家明。
“想睡了嗎?”
如嵐沒有回答,只是將臉埋進家明懷中。
家明笑,愛憐地撫了撫如嵐的頭,自己也閉上眼去。
不久之后,家明發(fā)出了穩(wěn)定的鼻息。
如嵐卻張開了眼,抬頭看著家明的側臉。
這是最后一次的纏綿了。
如嵐突然覺得自己能了解茱麗葉的心情,此時此刻,她希望,晨光不要來。
她忍住不哭,不掉下淚來。
不能再哭,因為不能讓家明發(fā)現(xiàn)。
她閉上了眼,享受這最后一刻的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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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清晨還是來了。
家明張開眼睛,左手向旁邊伸了過去,想將心愛的如嵐攬進懷里,突然發(fā)現(xiàn),床邊都是空的。
他坐起了身,看了看周邊,并無如嵐的身影。
她在洗手間里嗎?
他站了起來:“如嵐,你起來了嗎?”
但房間里并無回音,家明走了出來,發(fā)現(xiàn)桌上,留了一張字條。
“家明,我愛你,一生一世都愛你,但這份愛卻會傷害這么多人,也許上天注定我真的必須孤寡一生!
上面并沒有署名,卻留著一枚戒指。
是他昨天才剛要如嵐再度戴上的婚戒。
家明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這是什么意思,她又走了嗎?
為什么?
她昨天還那樣熱切地說著,她有多么的愛他。
他想起昨天她那出奇地熱情,原來只是因為今天要離開他,所以,是最后一次的紀念嗎?
愛他,卻要離開他?
家明無法接受,發(fā)出受傷的吼叫:“為什么?”
他慌亂地尋找著手機,他給了如嵐一個手機,說明她一定要隨傳隨到的。
家明跌跌撞撞,瘋狂地在房間里搜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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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嵐走向機場。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如嵐愣了許久,尋找著響聲的來源,一拿出來,才發(fā)現(xiàn)家明給她的手機還在她的包包里。
她很艱難地將手機拿了出來。
她按了通話鍵,家明的聲音急切地從那頭傳來。
“如嵐,你在哪里?”
如嵐欲言又止,她該說什么呢?能說的,也只有“再見”兩個字。她沒有勇氣再說一次。
於是,她什么沒能說,只能一直聽著家明呼喚。
“如嵐,你究竟在哪里?如嵐……”
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按下了掛斷鍵。
電話沒三秒又再度響起,如嵐氣急敗壞,手忙腳亂地把電池都拔了下來。
她狠下了心,將手機和電池,丟進了機場前面的噴水池里。
家明再也打不通電話,氣得將手機往墻上一丟。劇烈地沖擊下,手機四分五裂,就像此時家明的心。
如嵐究竟在哪里?
他想到,剛剛似乎在電話中,聽到飛機飛過的聲音。
她在機場?她想逃出國去嗎?
家明立刻捉起了披在椅背上的衣服,往外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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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非常地好,藍天白云,但如嵐的心卻陰雨綿綿,連淚都流不出來。她只蒼白著臉,看著窗外,城市的風光越來越遠。
二個小時后,她又再度站在恩慈育幼院的門口。
恩慈正在教著孩子們唱著圣歌。
她站在門外,聽著孩子們無憂無慮,純真的歌聲,她知道,她可以像三年前一樣在這里療傷止痛。
恩慈注意到她,停了歌聲,走了過來。
“你回來啦!”
如嵐笑笑,點了點頭,故作輕松:“我又逃難來這兒了!
恩慈是如嵐多年來的好友,她什么都沒問,只是將大門打開:“歡迎!
如嵐張開雙臂,擁住恩慈。
小廣跑了過來:“如嵐……啊,不是,若風姐姐,來跟我們一起玩!
恩慈摸摸小廣的頭:“若風姐姐剛回來很累,明天再找她一起玩吧!”
如嵐笑:“沒關系啦!”
她也希望可以玩得一身汗,這樣一來,就不會再哭了吧。
於是她把背包一丟,就拿起放在旁邊的足球。
“我們來玩足球,小廣要當守門員還是前鋒?”
“我要當羅納度。”
如嵐大笑:“好,那我就來當卡恩!
如嵐用力將球踢了出去。
一群孩子大笑大叫地,跟著如嵐跑著,追逐著球。
一直玩到夕陽西斜,如嵐才一身汗一身泥回到育幼院里。
恩慈笑,長長的飯桌上已經擺好飯菜了。
如嵐拿起了飯碗,就想開電視看。
恩慈立刻將電視按掉,對如嵐怒目相視。
“喂,你怎么跟以前一樣,吃飯都不好好在餐桌上,一定要看著電視吃,這樣會消化不良的!
“哎唷,我又不跟你一樣是修女,別計較這么多嘛!”如嵐拿著筷子比劃著。
“不行,你給我坐好,否則孩子們有樣學樣怎么辦?”
“是是是!”如嵐像頑皮的孩子一樣,立刻拿了椅坐了下來,雙手合十:“感謝主和我的大恩人泰勒莎修女,賜我美好的一餐!
恩慈正想說什么時,如嵐已經繞到她后面,伸手將電視電源鍵打開。
恩慈大嘆了一口氣,正想出聲罵人時,卻聽到電視的播報員正用清晰標準的國語,播報最新的新聞。
“今天中山高速公路發(fā)生一起重大車禍,新加坡富商程家明駕駛著一輛寶士車在往中正國際機場的路段,因為超速駕駛,一時剎車不及,撞上安全島,賓土車全毀,而程家明傷重就醫(yī),現(xiàn)在還在手術室中搶救。對於程家明為什么會突然超速駕駛,以及手術的詳細情況,我們會隨時為您做最新的報導!
如嵐突然伸手關掉了電視,神情呆滯了起來。
恩慈看著如嵐的臉色,伸出了手,將如嵐抱在懷里。
許久之后,在恩慈懷中的如嵐肩膀抽動了起來。
她抬起頭來,滿臉是淚:“恩慈,我再也沒辦法去愛人了,這輩子都不行了。”
恩慈也為好朋友傷痛,但她什么安慰的話都沒說,只是像圣母一般摟著如嵐,輕拍著她的肩膀。
如嵐在恩慈懷中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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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庚醫(yī)院的加護病房里。家明全身都是維生系統(tǒng)。
愛倫握著家明的手,她手腕上的傷痕,除了一條淡紅色的疤,已經愈合地差不多了。但她眼眶的紅腫,和因長期睡眠不足地黑眼圈,卻讓她看起來更加的憔悴。
洛青開了房門,走了進來,站在愛倫的身邊。
“你來啦!”
“我來了,你已經待在這里三天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休息什么,你昨天還不是陪梅姨待了一晚上了!
洛青慘笑了一下:“我送梅姨回去后,小盹了一下,而你從昨晚就沒合過眼!彼死瓙蹅惖氖直郏骸白甙,我已經叫老江在醫(yī)院外面等你了!
愛倫搖搖頭:“我不累,我不想回去,已經一個月了,我想家明應該快起來了!
洛青不言,看著家明。
已經一個月了……
這─個月來,如嵐從來沒進過這醫(yī)院一步,愛倫則是天天在此。
梅姨從一開始罵家明罵如嵐罵得響天震地。到昨晚,已經像是一個老婦人看著病危的兒子,只能淚眼以對。
洛青看著家明逐漸消瘦的雙頰,他想起昨天醫(yī)生對他們說的話。
“我們一個月前的手術里,已經將腦中的血塊都清除得差不多了,而腦斷層及腦波的檢查也都顯示程先生沒有什么外在的問題。但是程先生依舊沒有醒來,我們想過很多的可能性,也許程先生有什么想逃避的事情,甚或連求生意志都沒有了。所以,他寧愿選擇沉睡。但是,再這樣下去,不用很久,也許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的身體機能就會逐漸的喪失,醒來的機會會越來越渺茫。我們醫(yī)生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你們可不可以想想,有什么人事物可以讓程先生有活下去的希望,因為這種事真的必須靠病人的意志!
家明的意志,就是如嵐吧。
這是一個怎么樣的緣分呀。
洛青嘆了一口氣。
他拉了一張椅子,坐到了愛倫的旁邊。
“愛倫,你去見見如嵐好嗎?叫如嵐來看家明!
愛倫轉過頭來看著洛青,似乎想確定洛青是不是認真的。
洛青很認真的看著愛倫:“如嵐要出國了,她要去尼泊爾收集喜馬拉雅山的風聲,三天后就出發(fā)了!
愛倫不敢置信:“她要去尼泊爾?家明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她還能去尼泊爾?”
洛青嘆了一口氣:“我想如嵐心中比我們更痛苦,但為了你,她不愿再回到家明身邊。”
愛倫氣道:“她有什么好痛苦,我看她很看得開,家明這樣,她還是照常工作,照常出國!
洛青看著愛倫:“愛倫,別這樣,我知道,其實你一直都很喜歡如嵐的。沒錯,你是因為如嵐搶走了家明的愛而生氣,但和如嵐相處時,你也開始喜歡如嵐了,你知道如嵐不是壞人,你沒辦法恨她,所以你才會那么痛苦,你喜歡家明,也喜如嵐,卻無法忍受他們相愛,所以精神才會分裂!
愛倫大叫了一聲:“你別說了!
愛倫的叫聲驚動了在外面的護士,跑了進來:“怎么了,病人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洛青起來圓場:“沒事,沒事,剛剛這位女士說話太大聲了一點。”
護士似乎有些不滿:“程先生還是屬於重癥病人,你們隨侍親友說話要小心一點,別妨礙病人養(yǎng)病!
“是,我們知道,對不起,謝謝你!”洛青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
護士總算走了出去,洛青呼了一口氣,坐了下來,又轉頭看著愛倫。
愛倫似乎有些動搖,她咬著下唇,似乎不想去承認事實就是洛青說的如此。
洛青帶著鼓勵的眼神:“愛倫,我知道你是最愛家明的,你不可能會讓家明一直這樣昏迷下去,尤其是當你知道,有人可以救他的時候!
愛倫用怨恨的眼光看著他:“沈洛青,你不覺得你很殘忍嗎?為什么連你也這么殘忍,你怎么能要我去把如嵐帶到家明面前來,你怎么能,我又怎么能?”
“你能的,愛倫,現(xiàn)在只有你能了,只有你還可能將如嵐勸回來,只有你能救家明了!
愛倫死命地搖著頭:“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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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音公司的工作室中。如嵐拿著一杯咖啡,發(fā)著呆。工作室里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一個又一個的箱子,寫著寄往尼泊爾的字眼。
咖啡似乎都沒有熱度了,但如嵐一直沒有動過,眼神迷茫。
沈翔生靠在門邊,也看了她一段時間,但如嵐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
沈翔生低了低頭,敲了敲門,敲到第三響時,如嵐才回過頭來。
如嵐勉強的笑了笑:“沈老大,客戶來了嗎?”
“還沒到!鄙蛳枭粗鴿M地的箱子:“收拾得差不多了?”
如嵐看了看周圍:“差不多了。”如嵐將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但不熱的咖啡十分的苦,小芬泡得又難喝,如嵐差點吐了出來。
“咖啡不熱很難喝吧!”沈翔生有點調侃地說,但語氣聲調中卻帶著些許奇妙的悲傷。
“小芬是個不合格的OL,咖啡泡得這么難喝,如果我是日本公司的主管,一定把她給裁撤掉!比鐛惯努力說著笑話。
沈翔生看了她一眼:“如嵐,不要再勉強了!
如嵐有些愣住,一瞬間不知如何回答。
許久,她用乾澀的聲音,開玩笑地說:“小芬的咖啡我的確不該勉強自己喝下去!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沈翔生不想再和她打哈哈:“你不要再逃避下去,這樣對你、對他,對工作都不好!
“我對我的能力還有自信,我不會因為個人的情緒影響工作的!
“但你這次去的地方是喜馬拉雅山,危險度比一般收集工作來得高,你這樣心有旁騖,沒收集到好聲音還是小事,如果有了什么意外怎么辦?”沈翔生十分不高興。
“你這么說是不信任我的能力?”
“我不信任你可以再勉強自己三個月!
如嵐轉過身去:“是朋友就不要再提這件事!
沈翔生走了過去,將如嵐轉了回來:“就因為我是你的朋友,我才要提。”
如嵐看著他:“何必這么逼我呢?我和他早已經沒有關系了!
沈翔生也看著她:“如果這句話是真的,我會很高興,巴不得永遠不去提它,但它是假的!
如嵐有些不解沈翔生的話,更或者,她逃避去了解。
但沈翔生決定說個明白:“我一直喜歡你,從三年前在安地斯山第一次合作時,我就喜歡你了,但是,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有著另一份感情,所以我從來不提。我承認,當我在藍天的周年舞會看到你和程家明時,我很難過,但我也放下了一塊大石,很簡單,我一看到他看著你的眼神,我就知道我比不上他。但是如今,你卻放棄了,你比從前更愛他,卻放棄得更徹底。為什么?”
如嵐很震動,她把沈翔生當工作夥伴,從未想到喜歡不喜歡的事情。但此時此刻,她的心已完全被家明給占據,連一絲一毫都不能去思考他的事。她覺得很對不起他。
“我說這些不是要你困擾,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看看自己的真心。愛情本來就會傷害人,即使你不想不愿意!
桑如嵐想說些什么,但終究咬了牙,掙開了沈翔生的手:“不要再說了,我是不會去看他的!
沈翔生還想勸:“如嵐……”
“你再提下去,那尼泊爾的案子我就不接了,你自己去,我手中可還有另一個阿他加馬沙漠的案子等著我!
如嵐的態(tài)度相當強硬,沈翔生也沒轍。
此時小芬突然敲了敲房間門。
“什么事?”
“若風頭目,外面有人找你。”
客戶來了,如嵐暗自松了一口氣,她可以逃走了。
“好,帶他去會議室等,我馬上就過去!比鐛箍戳艘谎凵蛳枭骸皬慕褚院螅灰谖颐媲疤岬接嘘P這件事的任何字眼,否則我馬上辭職!
“若風……”話未歇,如嵐已經走了出去。
若風跨出辦公室房間門,深吸了一口氣,她想揮去任何無關于工作的情緒,她鎮(zhèn)定心神地轉頭走進會議室。
她看見正在等待她的人,愛倫。
如嵐愣住。
“好久不見。”愛倫聲音不太自然。
如嵐沒有回話,也回不了話,只能默默坐了下來。
她不自覺地搜尋著愛倫手腕上的傷,愛倫注意到了,將手臂轉了過來:“傷口已經好了,鄧醫(yī)生幫我找了一個很好的整型醫(yī)生,連疤痕都快看不見了!
如嵐點了點頭,有些放下心,但復雜的是,心更不安了,因為她知道愛倫為何而來。
愛倫似乎也很為難。
兩人欲言又止。
愛倫先出了聲:“如嵐,你去看看家明吧!”
如嵐沒想到愛倫會說得這么直接,她愣看著愛倫。
愛倫眼眶頓時紅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不去看家明的,但是,家明沒有你真的不行,醫(yī)生說他再半個月不醒來,以后就更不可能醒來。所以我求你,你去看看家明好嗎?”
如嵐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愛倫。
愛倫有些著急:“如嵐,一切都是我不好,你要怪就怪我,要恨就恨我,家明真的是愛你的,你不能就這樣讓家明昏迷下去呀!”
如嵐突然伸出了手握住愛倫的手,阻止愛倫再說下去:“愛倫,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或是恨過你,即使你做了那些事,我還是認為你是我的好朋友!
愛倫大喜:“既然如此,那你快去看看家明好嗎,你去看家明一定會醒的!
如嵐搖搖頭:“不,愛倫,我不想去,我真的不想去!
愛倫傻,不能理解如嵐的想法:“為什么,家明那么的愛你,為什么?”
如嵐站了起身,似乎不想再與愛倫談下去。
愛倫立刻起身擋住如嵐的去路:“如嵐,為什么,你為什么不愿意去看家明,難道你不知道,我是用什么樣的心情來找你的嗎?”
如嵐抬起臉,淚眼婆娑:“我知道,愛倫,你相信我,我知道你委屈著自己來找我,但是,原諒我,我真的不能去!
愛倫看著如嵐,突然有一點了解了如嵐的心態(tài)。她拉起了如嵐的手。
“你怕是不是,洛青說過的,你比我更難過,比我更害怕,你怕看到家明的樣子,怕看到家明真的在你面前死去,是不是?”
如嵐不答,只轉過頭去。
“如嵐,但是家明在等著你,等著你去找他,把他叫醒呀!”
如嵐轉回頭看著愛倫。
愛倫鼓勵似地對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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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嵐打開了病房,像空氣一般,輕輕走到了病床旁邊。
愛倫其實把家明照顧得很好,如果把這些管子都拿掉的話,家明的樣子,除了瘦了點之外,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
如嵐坐到了病床邊,心中升起的那一股復雜的情緒,就快要把她擊倒了。
那情緒里,混雜著害怕、傷痛和憤怒。
她伸出了手,摸著家明的臉龐。
“程家明,你睡夠了沒,該起來了吧!”有些戲謔的語氣,卻有著強自壓抑的情緒。
家明沒有任何反應。
如嵐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情緒,捉住廠家明的衣服,大叫了出來:“程家明,你這個王八蛋,你給我醒過來!
站在外面的愛倫被如嵐的吼叫嚇了一大跳,急忙地就想進去,但洛青攔住了她,輕輕地搖了頭。
如嵐淚水滿溢大聲地說著:“程家明,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現(xiàn)在這樣是什么意思,你想用死來威脅我嗎?你想用死來留住我嗎?虧你還口口聲聲說要給我自由,要給我幸福,你現(xiàn)在這副樣於要怎么給我自由給我幸福?我為什么這么倒楣,為什么你要愛上我,讓我愛上你,你知不知道從你愛上我開始,我的人生從此就毀了,我變成什么灰姑娘,穿著走都走不動的衣服,拿著難喝卻很貴的酒,講─大堆無聊的話,我不能再回到森林里,我不能做我喜歡的工作,我還要被好朋友怨恨到想殺了我,然后你現(xiàn)在又為了我發(fā)生車禍,昏迷到現(xiàn)在。全天下的人都覺得是我的錯,是我讓你變成這樣的,但是我錯在那里?從頭到尾都是你自找的,不是嗎?如果你不要那么愛我,如果你不要這么自私,一定要把我留在你身邊,什么事情都不會發(fā)生了不是嗎?”
如嵐花了太大的力氣大吼了出來,講完了一大串,她喘了起來。
家明看起來仍然沒有什么反應,但腦波儀器上開始有著不同的起伏。
如嵐沒能注意到那些變化,她平息了自己的氣息后,看著家明依然沉睡的面容,突然很悲慘的笑了出來:“你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嗎?即使負盡天下人,包括你包括我,也要得到的愛情?”
家明閉著眼,沒有回答。
如嵐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像是下了什么決定一樣。
她握起了家明的手,傾身向前,輕輕地吻了一下家明的唇。
家明沒有回應。
如嵐慘然而笑:“睡美人會因為王子的一吻而醒過來,但是你還是沒醒!
若嵐看著家明:“我不是灰姑娘,你也不是睡美人,從頭到尾,我們都在現(xiàn)實世界里,這個世界里,不會有童話!
她湊得很近很近地看著家明,有些憐愛地,吻著他的臉頰,吻著他的耳垂,然后,她在家明的耳邊低喃著:“我決定要當桑若風,不再是商如嵐了。我收回對你所有的感情,如果你真的從此昏迷不醒,然后就這樣死了,我也不會后悔,我依然會過屬於桑若風的日子,也許嫁人,也許生一兩個小孩,等到百年之后,我也死了,我會遺言叫人把我的骨灰灑在你的墳頭上!
若嵐說得絕然:“反正從頭到尾,你都不相信我是愛你的,不相信我的靈魂,我的心是屬於你的,你要的只是我的身體,我的自由。我成全你,我把我一切都給你,但是,我不會再愛你了!
如嵐說完了之后,將家明的手放下,毅然決然地,轉頭離開。
突然,有一只手從她身后捉住了她的手腕。
她愣,一回頭,果然是家明的手捉住了她,家明正微微地張開了眼睛,眼角含著淚,艱難地,但用盡所有力氣地捉住她的手,不想讓她離去。
“如嵐,不要,不要……”
如嵐尖叫了起來,愛倫、洛青、醫(yī)生護士們立刻沖了進來。一陣慌亂。
醫(yī)生想分開家明捉住如嵐的手,“程先生,請放手。”
但家明怎么樣都不肯放:“不行,現(xiàn)在放手,她就會離開我了!
家明氣息微弱,幾乎聲不可聞,但如嵐仍然字字聽得清楚。
醫(yī)生完全沒辦法,只好轉頭對如嵐說:“小姐,程先生怎么樣都不肯放開你,只好請你留下來,協(xié)助我們醫(yī)療!
如嵐順從地點了點頭,就這樣,如嵐捉著家明的手,看著醫(yī)生對家明的醫(yī)療及檢查。
終於,醫(yī)生幫家明注射了一劑鎮(zhèn)定劑后,家明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沉沉睡去,但仍不肯放開如嵐的手,彷佛一放手,如嵐就會隨風散去。
洛青看到這種情形,知道此時,已經沒有他與愛倫留下的必要了。他輕攬著愛倫的肩,示意要愛倫與她一起離去。
愛倫滿臉淚,順從地跟著洛青,走沒二步她回了頭看了看病房的門:“家明終於醒了,對不對?”
洛青笑,點了點頭:“我們快回去告訴梅姨這個好消息吧!”
房間內,醫(yī)生都退去了,只剩個小護士整理著各種東西。
小護士看如嵐的手都被捉得快要瘀青了,只好低著的問著她:“我?guī)湍惆殉滔壬氖址砰_好嗎?”
如嵐點了點頭:“謝謝你!”
護士用兩只手,才將家明的手指松開,如嵐的手腕上果然有清楚的瘀青握痕。
護士看著如嵐的手,拿出了冰袋,輕輕幫她敷著。
她突然帶著羨慕的語氣說著:“程先生一定很愛你吧,即使睡著了,也不想放開你。”
如嵐看著護士,許久才說:“這是愛嗎?”
護士似乎不太了解如嵐究竟想問什么,有些疑惑地笑了笑,“應該是吧!”
“愛不是應該會讓人幸福的嗎?”
“你不幸福嗎?”小護士這樣問著。
如嵐像是被震動了,心的附近有一聲輕響。
突然她感到一陣天搖地動,身體里像是有東西在翻滾著,她立刻沖到了浴室去吐了起來。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她用水擦了擦嘴角,走了出來。
小護士有些擔心,“你還好吧?”
如嵐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太累了!
小護士了解:“那你好好休息吧,旁邊有張床,你可以稍微躺一下!
如嵐點了點頭,輕笑了一下;“謝謝你!”
小護士退了出去,房間內又剩下家明和如嵐。
如嵐看著家明的睡顏。這一次,真的是睡去,而不是昏迷了。
第二天,他就會醒了。
然后,就要看他想怎么做。這次,她不會再讓步和妥協(xié)了。
她笑,起了身,將她白色的風衣穿上。
她傾下身,低頭說著:“來找我,好好地跟我說聲再見吧,家明!
她轉頭,大步地走了出去。
沉睡著的家明,眼角緩緩地流下了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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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醫(yī)院,就發(fā)現(xiàn)沈翔生抽著煙,站在醫(yī)院外面等著。
她拍了一下沈翔生的肩膀,沈翔生嚇了一跳。
“你等多久了?”
“不很久。”
但如嵐一低頭,就看見地上的煙頭,可能不下百枝。
“你亂丟煙蒂,小心醫(yī)院罰你錢!比鐛拐{侃沈翔生。
沈翔生有些尷尬。
他看了看里面:“他醒了?”
如嵐點了點頭。
“那為什么不繼續(xù)陪在他身邊?”
如嵐笑:“我又不是醫(yī)生,陪他有什么用?”
沈翔生愣看著如嵐:“如嵐,你變得不一樣了!
“怎么不一樣?”
“也不是不一樣,應該說,是變回原來的樣子了!”沈翔生有些詞不達意。
如嵐笑了出來:“走吧!”
“走去那里?”
“準備去尼泊爾的器材呀,三個月內要搞定這個案子,得準備充分才行!
如嵐轉頭,腳步輕快地走下臺階,一陣風起,將如嵐的白色風衣吹起。
就像雙白色的翅膀揚在夜空之中。
沈翔生完全無法理解如嵐在想什么。但不知為何,他卻明白了一個事實。
他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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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后。
在新武昌溪的上游溪谷中,如嵐戴著大大的耳機,坐在溪邊,將長長的麥克風對準著潺潺溪流,溪水拍打著巖石的聲音,聽起來竟有一種奇異的寧靜感。
突然,一縷歌聲如絲如線地,混在溪水聲中。
如嵐愣住,怎么會,她勘察過地形,這里人跡罕至,怎么會有聲音呢?
她將耳機拿下,四處尋找人的蹤跡。
聽錯了嗎?
她又戴回耳機,這次歌聲聽得更清楚了,是那首她再熟悉不過的歌聲:
Though the storm we reach the shore
You give it all but I want more
And I'm waiting for you
她緩緩地將耳機拿下。
他來了嗎?
她回頭,果然看見家明的身影,從一塊大石頭的后方出現(xiàn),向她走過來。
她站起了身,家明看起來清瘦了許多,但應該已經完全恢復健康了。
“你是來砸我飯碗的嗎?”如嵐開著玩笑。
家明笑得見腆。
“怎么知道我在這?”她笑了,自己居然問了這么笨的問題:“沈翔生說的吧?”
家明笑,對著如嵐點了點頭。
逆著光,如嵐的身影在光影里有些模糊,他只知道她穿著傘狀的娃娃裝和一條牛仔褲。
“身體已經完全好了嗎?”如嵐又問。
“好多了,除了……”他抬起自己的左手,“手指還不太靈活,其他已經都沒什么大礙了!
“那很好!”如嵐是真心的高興。
兩人開始陷入一陣沉默。
“為什么來?”如嵐問。
家明想了一下:“想見你,還有……”他沉默了一下,才接著說:“來跟你說再見!”
如嵐有點愣住?粗矍暗募颐,比起入院之前,家明多了分沉穩(wěn)與平靜。
他是想開了,還是放棄了?
“我要回新加坡了,和梅姨,愛倫,洛青他們!奔颐髟捳Z里沒有太多的激動。
如嵐點了點頭:“那很好!”表情平靜,心情卻波濤洶涌。
“但是,我還是想來再見你一面,想對你說最后幾句話。”
“什么話?”
“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只想你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但我不后悔我愛上你,現(xiàn)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如嵐的眼中起了霧。
家明看著她:“你在我昏迷時所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如嵐口唇顫動。
“我已經對愛倫說了對不起,對你……我不敢奢求你回到我身邊,我只想再見你一面,放心地對你說再見!
如嵐忍住淚,不讓它流下來:“你見到了,話也說了,放心了嗎?”
家明點了點頭,遠遠看著如嵐,陽光下,他看不到如嵐的表情。
他想再說什么,又不知還能再說什么。
如嵐沒再做進一步的動作。
家明輕嘆了一口氣,他只能轉頭離去。
突然,如嵐叫了他一聲。
“程家明!
家明轉過頭,看著如嵐。
“你說話不算話!
家明不理解:“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你說要叫你的秘書希利雅給我合約書,聘我當藍天首席音效工程師的,我到現(xiàn)在連張紙都沒看到。”
家明啞然,一時之間竟無法聽懂如嵐的意思。
此時陽光略為偏移,他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如嵐,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
“我現(xiàn)在需要一個事少錢多離家近的工作來養(yǎng)小孩!
“你懷孕了?是我的嗎?”家明狂喜跑了過去。
如嵐臉一沉:“你信不信我把你推下山去!”
家明高興抱住了如嵐,將她抱了起來,轉了幾圈。但河邊階梯濕滑。如嵐尖叫了起來:“程家明,你給我小心一點,你嚇壞了寶寶怎么辦?”
家明立刻小心地將她放下。
但喜悅讓他舍不得放開如嵐,仍然將如嵐抱得死緊。
“能放心地說再見,才是真正的愛情吧!”若嵐在他的耳邊輕說著。
兩人相視而笑。
溪水依舊潺溺,河邊一對相依偎的人影。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