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晞埋首于計算機前，正在keyin資料，渾然不知身旁站了一個人，等她下意識地抬頭后，才發(fā)現(xiàn)有一束火紅的玫瑰遮去了她所有視線。
捧著花束的是林螢聰�！吧湛鞓贰！彼Σ[瞇地這么說。
自從上次告白被她拒絕后，兩個人退回到好朋友的階段，還是像以前那樣，偶爾會斗斗嘴，沒事吃個飯。
他還在等她，只是她一直都無動于衷。
他很想問問看，她上次說有喜歡的人，現(xiàn)在她和他發(fā)展得如何，因為他發(fā)現(xiàn)，原本一向很開朗的她，最近的笑容變得有些凄涼。
“謝謝。”她接過花束，對他燦爛一笑�！澳阍趺催�記得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忘記了�！�
時間過得好快，上次在Q Bar和好友相會之后，不知不覺間，她的生日就到了。
生日是令人感傷的，連她神經(jīng)這么大條的人也體會到了年紀帶來的壓力。二十六歲了，應該是要結(jié)婚生子的時候。
但可憐的是，她連一個對象都沒有，等了好久的那個人，卻在不久前告訴她，他要結(jié)婚。
“在乎妳的人，一定不會忘記妳的生日的�！绷治灺斢幸鉄o意地告白。
在她還不知道要怎么響應他時，手機剛好響了。
是駱繽頤打來的。
這電話來得真是時候。“不好意思，我接一下電話。”她對林螢聰抱歉地笑笑，他只有故作灑脫地離開，不然能怎么辦？
“喂，繽頤啊，怎樣？我快下班了�！痹侔炎詈笠豁椯Y料輸入就搞定了。
“嗨，二十六歲的老女人，妳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吧？”
“剛剛才知道，妳要幫我過生日嗎？”
“當然，早就約好了要去洗溫泉，不是嗎？明天就是周休二日，等一下下班后我們就直奔宜蘭，如何？常艷羽那里都敲定了，妳下班后就去載妳�！�
“好啊，太棒了�！蓖蝗挥窒裣氲绞裁�，陳晞語帶保留�！翱墒歉銈儍蓪σ黄鹑�，會不會到時候變成我自己一個人洗一間啊？那很尷尬耶。
“放心吧，為了下讓妳有難堪的感覺，我和常艷羽都說好了，不讓我們的男人跟。這是我們?nèi)齻�人的約會。”
“艷羽什么時候這么講義氣了？哈哈�！背藱C偷講壞話。
當然是因為妳啊，傻女孩。駱繽頤心里嘆息�！胺凑褪沁@樣，快五點了，妳先準備一下�！�
“OK。”掛了電話。她迅速地把工作完成。其實她都知道，她們不帶男友去，是為了不想刺激到她。
她很感激她們的用心，但要她在短時間內(nèi)去找個人來愛，那是不可能的事，至少在此刻、在她還在想念他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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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走就走，駱繽頤開著她男友的車，一個半鐘頭后到了宜蘭。
那間旅館在深山里，有著靜謐的美感，特別是冬天，做個深呼吸，整個人就好象清爽了起來。
萬晃臣的奶奶看到她們好開心，常艷羽嘴甜又會講話，陳晞特別有老人緣，逗得奶奶呵呵笑個不停。
一進到房間，行李還沒放好，那露天浴池就讓她們驚呼不已。
三個人準備了一點小米酒，慢慢地脫掉衣服，滑進了溫泉。
暖和的水流包圍著身軀，抬頭一望，滿天的星空點綴著，天邊一抹斜月高掛，空氣里漫著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種人生，夫復何求啊！
“妳們覺得幸福是什么？”駱繽頤突然有了些感觸。
“我覺得啊，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背ＦG羽把整個身體沈進水里，只露出一顆頭，一臉享受地說。
“妳那種幸福離我好遙遠�！标悤動秒p手掬了把熱水，拍上自己的臉。
“快十二點了，生日不要說那種喪氣話�！瘪樌_頤問她�！澳菉呌X得對妳來說幸福是什么？”
陳晞慢慢呼出一口氣，仰頭看著繁星點點�！拔抑幌朐僖娝幻��！�
聽到這種話，常艷羽坐起身，用熱水潑她�！皧呎娴氖前V情種耶！妳的心怎樣都不會死是吧？”
潑得陳晞整頭濕淋淋的，馬上變成一只落湯雞，她不客氣地回潑她，兩個人玩鬧成一團。
“喂，不要讓萬晃臣的奶奶覺得我們很沒氣質(zhì)好嗎？”
駱繽頤很無奈地看著眼前兩具赤裸裸的身體，一點也不害臊地打起激烈的水仗來。
玩鬧過后，兩個人累了，累了就想睡覺。
穿上浴袍后，她們用力把自己投進偌大的床上。
駱繽頤是很細心的人，她早就請萬晃臣的奶奶準備好蛋糕。點起了蠟燭，她把電燈關(guān)掉，兩人從床上爬起來，一起圍著燭火，感覺到彼此的感情，比親人還貼近。
“快十二點了，許個愿吧�！瘪樌_頤提醒著。
燭光在陳晞眼中跳躍著，她合掌，很認真地許下三個愿望－－
“第一，我希望我認識的所有人都可以很快樂；第二，我希望我們?nèi)齻�人能一起舉行婚禮，因為被我們愛到的男人都很幸福；第三……”
駱繽頤阻止她。“第三個愿望是不能說的，說出來就不靈了�！�
“沒關(guān)系，因為我的愿望是不會實現(xiàn)的�！标悤劄t灑地說出了第三個愿望�！暗谌�，我想跟卓曜在一起�！�
“傻瓜�！背ＦG羽搭上她的肩�！澳悄腥瞬桓鷬呍谝黄�，是他的損失，妳要這樣想。再說，人家也快結(jié)婚了，干么去垂涎別人的老公？”
“快結(jié)婚又不代表已經(jīng)結(jié)婚，還沒結(jié)婚前人人都有機會啊！”陳晞轉(zhuǎn)頭反駁著。
“好啦，待會兒再說，十二點了，陳晞，快吹蠟燭�！瘪樌_頤催促著她。
陳晞一口氣把燭火吹熄，房里一瞬間黑暗降臨，她們一起對她說了聲生日快樂。
她沉浸在感動里，激動的情緒還沒平息時，手機鈴聲劃破夜空，嚇了三個人好大一跳。
“陳晞，是妳的電話，一定是打來說生日快樂的，真準時�！瘪樌_頤反應很快�！耙欢ㄊ悄悄械拇虻模G羽，趕快幫她開電燈！”
“是！”常艷羽離電燈開關(guān)最近，她匆忙地起身要找，可是房里一片漆黑，讓她摔了個四腳朝天。
“哇！艷羽，妳把蛋糕壓壞了！”奶油噴了一整臉，陳晞哇哇叫。
“什么時候了，妳還顧蛋糕！我急著讓妳接電話耶！”常艷羽也沒叫得比較小聲。
手機還不停地響著，愈響她們就愈緊張，跌成了一團，好不容易終于找到開關(guān)，常艷羽都快去了半條命了。
啪嚓一聲，總算找到開關(guān)了，室內(nèi)重現(xiàn)光明，可是手機剛好也不響了。
她們互看著彼此狼狽的模樣，笑成了一堆，常艷羽變成蛋糕人，駱繽頤有個蛋糕帽，陳晞一臉奶油，笑得肚子好痛。
她笑著從包包里翻出手機，電話剛好又響了，竟然是卓曜打來的，他記得她的生日？！
“喂�！彼澏兜亟悠痣娫�。
“生日快樂�！钡统谅詭c磁性的聲音傳進她的耳膜，直接震到她心靈最深處。
“謝謝。”聽到他的聲音，她脆弱得想哭�！澳阍趺从浀梦业纳眨俊�
“妳說過妳的生日和我差十天，我還記在記事本里呢�！弊筷缀茈y得的展露出人意料的溫柔�！霸S了什么愿？”
“我希望我認識的人都可以過得很開心，還有希望和我的好朋友們同一天結(jié)婚……”第三個愿望該說嗎？她猶豫著。
“呃，我不是阿拉丁神燈，妳前兩個愿望我沒辦法幫妳實現(xiàn)，說說第三個�！毕胨退c東西，又不知道她喜歡些什么，問了愿望，旁敲側(cè)擊也許就知道了。
“我……我的第三個愿望……”她不敢講。
當朋友可以聯(lián)絡，至少還可以得到他的關(guān)心，她一說出口，會不會什么都沒了？
駱繽頤和常艷羽在一旁屏住了呼吸。
這劇情僵持不下，總要有人推一把，常艷羽是沖動派的，她上前推推陳晞，小小聲說：“告訴他妳要的是什么，妳不敢講，我?guī)蛫呏v，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再不說就沒機會了……陳晞心里還殘存的勇氣鼓噪翻騰著，逼迫著她說出口，她抗拒著，說話變得吞吞吐吐。
“我……我的愿望是沒有辦法實現(xiàn)的……”因為不可能實現(xiàn)，所以變成了一個很悲傷的愿望。
“我們認識有一陣子了，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很熟的朋友，妳該知道，我很少對一個人這么好的。說說看，要鉆戒、名牌包包，還是房子、車子？”這些禮物對他來說都是游刃有余。
咬著牙，眼一閉，她終于把話說出口了－－
“我想跟你在一起�！�
她的兩個好友馬上驚呼，要不是她還在講電話，她們一定會用力給她掌聲。
卓曜沉默了，隨著他沉默的時間，冷意透過冰冷的地板從腳底直貫上陳晞的背，勇氣一點一滴地流失掉了，換上的是無止盡的后悔。
他為什么不說話？他在想些什么？
她真蠢，明知道說了這些，他會覺得困擾，她竟然還是忍不住。
她看不到，在電話的另一端，卓曜的表情復雜難辨。
她說她想跟他在一起，就算他騙過她，就算他對她的態(tài)度始終平淡，就算他跟她說過他要結(jié)婚了，就算他眼里只有車。
像他這樣的一個男人，她竟然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過放棄他的念頭，從他認識她的那一刻開始。
曾經(jīng)，地在他心里開了個隱約的小洞，他恐懼那莫名的感覺，而選擇了逃避。
對她，他一直把她擺在好朋友的地位，當然，也是因為心中對她有所虧欠。
她剛才那句話，強烈地撞進他的心坎，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這樣撼動他的內(nèi)心，甚至到了心疼的地步。
所有對她的感覺開始在心頭回蕩著，第一次看見她，她的心不設防地總是讓他疑惑，原來他是怕她受傷。
跟她相處的感覺是那么自然，從來沒有感覺到壓力，她說喜歡他，其實他是感動的，那時為什么沒發(fā)現(xiàn)？
經(jīng)過了時間的醞釀，一切慢慢地發(fā)酵了，現(xiàn)在他才知道，她其實在他心里有著不容忽視的地位。
他從來不曾為任何人心動過，她是第一個。
無法忍受冗長的沉默，陳晞猜想該是自己掛電話的時候�！爸x謝你今天打電話給我，我會記得的�！彼穆曇羝届o得連自己都覺得意外。
“這是應該的。”他的情緒波動了，她對他的意義突然整個顛覆過來，他厘不清種種思緒，在她開口后，他才回神。
陳晞默默頷首�！澳窍冗@樣吧�！辈幌朐僬f了，如果沉默也算是一種回答，那他給的答案倒是滿清楚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感覺話筒另一端的沉默，并不是冷漠。
“嗯，再見，我再打給妳�！弊筷椎目跉猱惓厝�，陳晞終于感受到了。
她先掛上電話，兩個好友期期艾艾地問著告白的結(jié)果，她倒是笑笑地回答。“跟我想的一樣，他沒給我響應�！�
“要哭嗎？肩膀借妳�！背ＦG羽很講義氣的。
“不用了，妳肩膀上面都是蛋糕�！标悤効紤]了一下，搖頭拒絕。
“哭一哭會比較好一點�！瘪樌_頤還是比較貼心。
“我不想哭了�！彼莘鹂撮_了什么，而且終于把心里的話說出來，她覺得很坦然。
“決定放棄了嗎？”一瞬間，駱繽頤好象覺得她有什么改變了。
“我不會放棄的。”她一臉堅定。
“很好！加油！妳連我都感動了！”
常艷羽吹口啃，陳晞的傻勁真是天地都會為之動容啊，要是她被拒絕這么多次，她一定沒有臉再活下去。
“不知道最后你們會變成什么樣，但我真的很希望，有一天他能被妳感動�！瘪樌_頤誠心地祝福。
其實，她們都不了解，剛才他并沒有正面拒絕。
她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一個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個性極端的人。
突然想起今天林螢聰說了一句話－－“在乎妳的人，才會記得妳的生日�！�
卓曜知不知道，其實他是在乎她的呢？
這晚星空燦爛，她微笑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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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特別濕冷，十二月還沒過完，就陰雨綿綿，冷得讓人直呼受不了。
清晨的桃園中正機場，卓曜正在等待著要起飛到日本的那班飛機。
日本一家知名的化妝品廠商要和奇異簽定一年期的廣告合約，大客戶欣賞他，要跟他見個面，他得跑一趟日本。
坐在候機樓里，喝著熱咖啡，溫暖了掌心，在冬季的清晨，不知道為什么，他想起了陳晞。
出國太多次，只有這一次，他對一個人有著牽掛。
拿起了手機，他撥著熟悉的號碼。
他突然想到，此時才七點多，她應該還窩在被窩里呼呼大睡，才想掛掉，電話卻很快地接通了。
“喂……”聽起來是沉睡中被硬生生挖起，睡意很濃的聲音。
“我吵到妳了？”她接電話的心意，比手中的咖啡更讓他覺得溫暖。
“沒有的事！”她突然精神抖擻�！拔覄偤闷鸫擦�。”
“妳那么早起，不會是為了要晨跑吧？”明明是被他吵醒的嘛，卓曜低低地笑了。
他突然發(fā)現(xiàn)，有支電話，從來沒有關(guān)機過，不論他什么時候撥打，就算是深夜、就算是清晨，她不曾漏接。
原來，她一直在等待著他，他怎么到現(xiàn)在才知道？
要不是她那句“我想跟你在一起”，他永遠不會懂得她對他到底有多用心。
“我就是要去晨跑，沒有錯，謝謝你叫醒我。”明知道她在撒謊，他還替她找臺階下，陳晞掩嘴偷笑。
“哈哈～～”她真的很可愛，卓曜也笑了�！拔乙ト毡�，打個電話跟妳講一下�！�
“真的嗎？”她有點擔心�！澳悄阍谕忸^，一切都要保重。”
“放心吧。”
他感覺到她的眷戀，奇怪的是，從前交往過的女朋友對他的眷戀，常讓他心煩，她卻讓他有了一種莫名的歸屬感。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看到她了，他突然有種沖動，希望她在他身旁。
“我該上飛機了，先這樣吧�！睆V播開始催促了，他其實并不想掛電話。
“好，再見�！彼ト毡�，那么遙遠的地方，她也好想跟。如果他愿意開口約她，只要一句話，她一定馬上請假。
唉，那是不可能的，她想太多了。
“我……”我們很久沒見面了，要不然等到我從日本回來，再約個時間吧。他還是把話壓了下來，他回臺灣的時間不一定，還是別讓她空等。
“怎樣？”他一定有話想說，他變了，她敏銳地察覺到了。陳晞小心翼翼地問著，怕話下得太重，會給他壓迫感。
“妳要好好照顧自己，晚上早點回家睡覺，別總是貪玩�！彼谥�。
“我知道了�！�
有個人在管她耶！原來被管是一種幸福，她自由地過了二十六年，第一次有這種感動。
這種感動也許是一廂情愿，卻讓她覺得雖然是在這種冬季的早晨起床，沒有想象中的痛苦。
“那，再見�！被貋硪欢ㄒ妭�面，卓曜在心里下了個決定。
“拜�！彼龗炝穗娫挘盒睦锾鹛鸬摹�
希望他能趕快回臺灣，雖然他沒開口說要見她，至少他們的距離不是像臺灣和日本那么遙遠。
拉開了窗簾，冬日的陽光是那么溫暖，天空湛藍，她瞇起眼看向天際，剛好有道飛機劃過的凝結(jié)尾。
有個未來模糊地成形了，只是她現(xiàn)在還看不到，也無法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