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謝大貴發函將貝天豪、南宮無慮請來謝府,聲明有大事商議,兩人不敢怠慢,依約前來。
大廳里,謝大貴與李氏主位相待,貝天豪及南宮無慮向主人打招呼后自自落座,兩人再見,各自點頭招呼。
“今天,請兩位來,首先要再次道謝上個月尋回小女的恩德。”謝大貴清清嗓子,開口對兩人道。
“世伯何須多禮,這是無慮的本分!蹦蠈m無慮謙辭。
如果不是他貿然求親在先,謝玉蓮也不會反抗家。
“舉手之勞,何必稱謝。”貝天豪淡淡地說。
他沒有受謝大貴之托尋女,一切只是意外……
意外在荒林遇見一位不講理的刁蠻大小姐而已。
“貝捕頭,沿途小女的諸多關照,小女都已說了,我們都很感激。”李氏也說道,昨晚,謝玉蓮到他們夫妻房里談了一整晚。
她這才知道女兒的心事。
“不敢當!必愄旌辣。
謝玉蓮沒跟父母亂說他的壞話,他已想大念老天有眼。
“世伯,今天集結貝大哥與侄兒,所為何事?”南宮無慮問道。
“正是,客套話請免,趕快進入正題吧!”貝天豪跟著說。
“今天請兩位來,有三件事需要兩位參與。一是我們夫妻收義女,請你們做個見證!敝x大貴道。
“義女?”南宮無慮跟著重復。
“樂意之至。”不多問,貝天豪微笑應允。
謝員外嫌一個淘氣女兒不夠,想多認一個來加速自己老化嗎?
因為職業因素,貝天豪經常被請去作見證,早已習以為常。
“我們兩老還有玉蓮都很喜歡這孩子,想早點讓她有個正式身份!币娔蠈m無虎一臉疑惑,李氏解釋道。
“是哪一位?我認識嗎?”南宮無慮問。
謝世伯要收義女,他事前一點風聲也沒聽到,一時不覺茫然。
“當然認識。”謝大貴轉頭向內堂叫道:“出來見客吧!”
隨著謝大貴的召喚,內院轉向一位身著水袖長裙的嬌俏小姐,貝天豪與南宮無慮面面相覷。
這位新小姐他們都認識——荷香。
“荷香,你是謝世伯新收的義女?”南宮無慮啞然。
脫去青衣,穿上小姐服飾的荷香看來更加可愛,也更讓他心動。
“如兩位所知,荷香原本是謝府婢女,現在正式脫離奴籍,我們給她改了個正式名字,謝玉荷。”李氏笑著把玉荷拉到身前。
昨晚還是“荷香”,今天脫胎換骨變成“謝玉荷”的她變得有些局促,仿佛不知該把手放在哪里似的。
“恭喜謝員外收得一位好義女!必愄旌擂D頭對謝玉荷道:“也恭喜你,荷……不,玉荷小姐!
出來后低著頭不敢看人一眼的謝玉荷聞言抬頭,羞澀地向貝天豪稱謝。然而,即使她抬起頭來,眼神仍不敢望向南宮無慮。
“荷香……”
南宮無慮不知該說些什么,只一個勁兒呼喚她。
她今她不再是小婢女,而是謝家二小姐。
“三公子……”謝玉荷鼓起勇氣注視心上人,而他也正盯著她不放。
現在的她,有資格向南宮無慮表示愛意了嗎?
“等等,年輕人別一下子就走進自己的世界。我們還有事沒宣布呢!”謝大貴看著默默相視的兩人大笑。
“那……我先進去了!敝x玉荷頓覺失禮,想告退入內。
“慢著!這件事跟你也有關系,留下來聽吧!”謝大貴攔阻道。
“是,婢女……不,女兒遵命。”她一時改不了口!爸x員外,第一件事新收義女,那第二件呢?”貝天豪開口。
不快解決事情,恐怕當上姐姐的謝玉蓮會跑出來搗亂。
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第二件事,我想解除長女玉蓮與無慮賢侄的婚約。”謝大貴一宣布完,廳里除了李氏以外的人無不驚訝。
“這是……為什么?”謝玉荷訝道。
昨晚,小姐只向她說要讓你母收她作義女,并未提及婚約解除之事,她現在的心情與其說是喜悅,不如說是憂疑參半。
“婚約解除?”南宮無慮不敢置信地說。
他最大的煩惱就這樣輕易化解?
這下他有機會跟荷香在一起了!
南宮無慮不覺笑了。
“明智。”貝天豪為南宮無慮得脫離苦海而高興,一方面不祥預感復現。
貝天豪突然覺得頭皮發麻。
“同時,希望無慮賢侄與玉荷締婚。無慮賢侄,你愿意嗎?”謝大貴繼續在眾人之間丟下轟雷,又是另一陣騷動。
他求之不得的事竟由謝大貴之口輕易說出,哪有推拒的道理?
“爹!”謝玉荷沖出來跪在謝大貴身前,府首道:“無慮公子喜歡的是玉蓮姐,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請收回成命!
她不愿意南宮無慮為人情娶她為妻。
即使她再期望……
“荷香!”南宮無慮跨步來到她身邊,半跪地并執起她的玉手,輕聲道!安,你現在是玉荷了。以前我或許喜歡玉蓮,那已成為過去,現在我的眼里只有你,永遠樂歡善良清新如白荷的你。”
南宮無慮緊抓著謝玉荷的手不放。豈能因誤會而讓大好機會逝去?
“三公子……請放手!敝x玉荷羞赧地耳語著。
“咳咳,小倆口要親熱等洞房花燭夜吧!”謝大貴打斷兩人的親密,繼續說道:“無慮賢侄,回去后該準備準備迎親事項了,我這邊給玉荷的嫁妝絕不吝嗇,絕對要辦場風風光光的婚禮!
“可是,玉蓮姐她……”玉荷不安地說。
謝玉蓮是為了她而退讓嗎?
若果如此,她怎能接受!
“玉蓮。亢呛,不用擔心,這跟第三件事有關。”李氏說。
解除婚約本來是玉蓮向他們二老言明在先的,今天最重要也最困難的目的在尚未公布的第三件事。
李氏瞄了貝天豪一眼,他正神清氣爽地品茗,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難以揣測的男人。李氏心想。
“到底是何事?”謝玉荷催促。
“這第三件事嘛,跟貝捕頭有關。”謝大貴道。
“我?”執茶杯的手震了一下,貝天豪感到一直相當鎮靜的腦袋開始鏘鏘作響,危險信號大作。他有預感——
這次他真的要倒大霉了。
“玉蓮說……”
李氏難以啟齒的模樣引人生疑,南宮無慮不禁追問下文!吧徝谜f些什么呢?伯母快點說出來嘛!”
“這……恐怕不好開口!崩钍侠^續賣關子。
這下,南宮無慮跟謝玉荷眼光全投向貝天豪,滿是疑惑焦慮的眼神,貝天豪再膽大包天也不由自主局促起來。
“夫人,您就說了吧,我快被好奇的視線殺死了!
貝天豪無法可施,只有苦笑的分。
“咳,玉蓮說,貝捕頭對她……咳,做了些……咳咳!敝x大貴尷尬接口,他不知真相為何,但女兒昨晚這么說,他只有照本宣科跟著復念一遍。
“貝大爺!”謝玉荷驚叫。
“貝天豪!”南宮無慮憤怒。
“唉……”貝天豪大嘆命苦。
那家伙真是說到做到哪!
撇開身陷泥沼動彈不得的困境,他相當佩服謝玉蓮折磨他的功力。
“貝大爺,你太過分了!小姐金枝玉葉,不知人間險惡,你怎能對她……”謝玉荷語帶哭音,哀切指控。
“枉你身為一條硬漢,我真是看錯你了!”南宮無慮也指責道。“蓮妹終身無靠的話,都是被你害的!”
女子名節勝過一切,南宮無慮不敢想像謝玉蓮的下場。
“……”貝天豪無言。
再說什么也無濟于事。
他終于體會死刑犯面臨處斬的心情——無助的絕望。
“咳,所以說,這第三件事,就是——”
謝大貴話沒說,隱在屏風后頭偷聽的謝玉蓮得意洋洋走出來,并攔著對貝天豪說:“你必須負起照顧我下半輩子的責任!”
謝玉蓮一出來,貝天豪睛眼一亮,今天的她淡雅梳妝,完全看不出上次那個邋遢旅人的模樣。
“聽見沒?還是已經被我的絕世豐姿迷住了?”謝玉蓮在貝天豪跟前一轉身,裙擺飄飄飛起,她想讓他看清楚自己的真實姿態。
這會兒,他該瞪大眼痛悔自己有眼無珠了吧!
“我的眼光很高的,大小姐!必愄旌滥目赡苤背胁恢M,趕緊搬出一貫的不在意來對付她。
“哼,是沒品味!”謝玉蓮不滿。
“這叫因人而異!必愄旌阑卮。
“我問你,你這些天為什么不上我家來?”謝玉蓮開始興師問罪。
害她日日等,想他會投帖正式登門拜訪。
就連夜晚也不放松,多少浪漫情話在夜間發生,說不定他也會——
這這樣,她度過了精神極度亢奮緊張加上睡眠嚴重不足的一個月。
“沒空。”貝天豪答得簡單。
“騙人!”
“我說騙人,你有證據嗎?”
“當然有!據我派去縣衙監視的人回報,這個月你去了飄香院四次、怡紅欄三次,對了,昨天還去了萬花樓!”謝玉蓮準備充足,指證歷歷。
“以后當你丈夫的人不好過了……”貝天豪自言自語。
“有空去妓院,沒時間來我家?不是說謊是什么!”謝玉蓮繼續發飆。一旁,謝家二老、玉荷、無慮全都聽得興趣盎然。
“這也是我的工作。”收集情報的重要性對貝天豪而言絕對必要。
當然,妓院里也有他的老相好,以男人而言,這是十分平常的事。
“我大人大量,原諒你這一遭!不用再自圓其說了!”謝玉蓮揮手表示不再追究過去,接著說:“婚后敢再亂來,當心……哼哼!”并冷笑數聲加強恫嚇效果。
“誰答應要娶你來著?”貝天豪無奈。
轉眼間他莫名其妙成為謝玉蓮的第三任未婚夫,變化來得太快,一時之間他仍無法接受現狀。
“記得我對你說的話嗎?”
“早忘光了!必愄旌勒f著違心之言。
其實他不但記得一清二楚,還時常想起。
“好,我就破例提醒你一次!敝x玉蓮走近她的獵物,微笑說:“我說過,如果你不來看我,后患無窮。想起來了沒?”
貝天豪點頭。
這是他第二次被人威脅,第一次嘛——
“還有更早的時候,你答應我的另一件事!敝x玉蓮繼續進逼。
“唉……”貝天豪嘆息。
“如果你沒實現陪我到錢塘的諾言,”已走到貝天豪身邊的謝玉蓮悄聲附在他耳邊低語道:“我就告訴父母你非禮我!”
抓住貝天豪腰帶一角,謝玉蓮后退一步,微笑著對呆立不動的貝天豪說:“看,我是個守信用的人。”
“這件事你倒記得一清二楚。”貝天豪嘆道。
“而且,你碰過我這冰清玉潔的身體多次!
“拜托,請注意你的用詞!”她只是接住從樹上掉下的她,卻得承受在場其他四人飽含鄙視的凌厲視錢,還百口莫辯!悲哀呀!
“更重要的,你還偷走我的心。”拉緊手里貝天豪衣帶,謝玉蓮大聲地說出貝天豪再熟不過的話!耙虼耍阋撠!”
注視謝玉蓮亮麗耀眼的笑容,貝天豪忽然感到命運的不可違抗。
他認命地:“負責就負責!
話一出口,貝天豪奇異地松了口氣。
比起聽見南宮無慮是她未婚夫的瞬間……
或是躊躇門外不敢登門的數十天寂寥……
也許,把她娶回家是最適當的解決之道。
“不能耍賴喔!”謝玉蓮認真地確認,使眼色要玉荷與無慮跟著作證人。
“我怎么敢得罪未來的老婆大人?”貝天豪微笑,以從未顯露的深情款款呼喚著眼前的美人。“玉蓮……。”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被女扮男裝沒半點世俗常識就離家出走的她所吸引,只是不斷自我否認,拿家世背景、生活環境不同來搪塞,因而壓抑感情在心底最深處。
“呵,你終于肯喊我名字了!敝x玉蓮得意地說,帶著勝利的微笑。
“你贏了。”貝天豪承認道。“我終究還是斗不過你,我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