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香院中,杜懷笙一臉郁郁寡歡的坐在秋千上。
突然在寂靜的園香院中,傳來罕見的人聲,杜懷笙一臉驚奇的轉(zhuǎn)頭,即看見了紅花,她的臉立即變得冰冷,“你來做什么?”
“這小小白白的花好香,是什么花呀?”紅花沒正面回答她,反問道。
“那是茉莉花!倍艖洋蠜]好氣的回答。
剛才,踏進園香院時,紅花看見了杜懷笙臉上的寂寞,她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孤獨的坐在秋千上,望著那滿園潔白的小花,更加顯得凄涼了。
“茉莉花呀?這么小的花,竟能散發(fā)出這么迷人的味道!奔t花驚喜的又深吸了口氣。
“你究竟來這里做什么?”杜懷笙充滿敵意的望著她。
紅花抬頭望著她說:“我是來找你理論的!
“找我理論?”杜懷笙冷哼道。
“是呀!你還這么年輕,正值大好年華,為何還老纏著哥哥一起玩呢?難道你沒別的事好做了嗎?”紅花說著。
杜懷笙一聽,沒來由的紅了臉,“你……你是來指責(zé)我的?”
“不是,我只是來找你做點正經(jīng)事!奔t花隨手抓了石桌上的幾粒橘子,上下拋著玩。
杜懷笙望著那些橘子在紅花手上靈巧的上下拋著,覺得有趣,但仍故作寒霜的說:“什么正經(jīng)事?”
“我打從八歲就開始跑江湖了,這江湖上有趣的事可多了,你要不要聽?”紅花放下了手中的橘子。
“這就是你說的正經(jīng)事嗎?”杜懷笙冷眼望著她。
“總比你老是一個人在這發(fā)呆好吧?”紅花聳了聳肩說。
“別以為你討好我,我就會叫你一聲大嫂!”
“嘿、嘿!你這不是叫了嗎?”紅花賊賊的笑了起來。
杜懷笙瞪著眼,一把抓起橘子往紅花丟去,想不到紅花輕巧的一舉手,就接個正著,杜懷笙又接著丟了好幾粒過去,紅花便邊接邊拋著玩。
“嘿,你比我爹還仁慈呢!我爹通常都丟棍把,而且一丟四、五支呢!”紅花拿出江湖賣藝的本事,一轉(zhuǎn)眼又把手上的橘子全歸回了原位。
杜懷笙沒看過什么江湖賣藝,但見紅花小露一番,就已萬般敬佩了,“你……你這本事真好玩!
“要不要學(xué),我教你!奔t花笑著問。
杜懷笙猶豫了一會兒,才道:“那……好吧!”
紅花轉(zhuǎn)身翻著筋斗,又抬腿又劈腿的,杜懷笙竟仰慕的拍起手來了,紅花真是十八般武藝都會,不虧是江湖賣藝的女子呀!而杜懷笙竟也逐漸收起了冷漠的面具,露出了純真少女的笑面。
在杜家過了幾天幸?鞓返娜兆,紅花幾乎要忘了她來到杜家的目的了。又到了和元意凡相約見面的日子,紅花坐起了身,望著窗外那抹明月。
身邊的杜懷仁,此刻看來已是熟睡了,紅花輕巧的下了床,無聲無息的走出了門?伤齾s沒發(fā)現(xiàn),她一出門,杜懷仁便也起了身,靜靜的望著她離開。
今夜的月光如同往常的明亮,紅花來到她和元意凡相約的小亭。
元意凡看來已等候她多時了。紅花忙叫著:“元大人!
“紅花,看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痹夥参⑿Φ。
“近日來,杜家莊皆沒什么動靜。那日,我聽從你的話,去測試了水煙……發(fā)現(xiàn),她根本一點也不懂武功!
“不懂武功,不表示不會害人,總之,只要你覺得可疑之人,便要千萬小心才好。”
“我知道,一有狀況,我會馬上告訴你。倒是,我爹……他現(xiàn)在可好?”紅花關(guān)心的問。
“燕師父已經(jīng)可以下床走動了,他迫不及待的想出發(fā)去找你,我已安撫他再多休息些時日,但……此案非得快點解決才行,否則只怕再也瞞不住你爹了!”
“萬一都找不出兇手,我是不是就得長期的待在杜家呢?”紅花問著。
元意凡望著紅花,“我們追查此案已達一年之久,而你進入杜家也已三個多月了,要是再查不到兇手,我想,再過些時日,紅花你就自杜家全身而退吧!我們,會再想其他的辦法!
“全身而退?”紅花震驚的望著元意凡,她已不能全身而退了呀!她和杜懷仁已當(dāng)了正式的夫妻,這事,她又不好開口告訴元意凡。
元意凡望見她的震驚問道:“紅花,你無法全身而退嗎?莫非,是杜懷仁對你做了什么?”
“這……”見紅花欲言又止的,元意凡似乎明白些什么了,他嘆了口氣,“紅花,查案之人,最怕動了情,一旦動了真情,便會混淆案情的事實。這杜懷仁也在我們懷疑的范圍之中,你不可不謹慎哪!”
“我了解的……”紅花已身陷其中了,她自己也非常的迷惘。
“紅花,我是不知道你和杜懷仁之間有什么事。可是,我仍是那句話,不管怎樣,我一定會照顧你和你爹一輩子的!痹夥舱嬲\的說。
紅花抱歉的望著元意凡,“元大人,真是非常感謝你。紅花……就是死了,也會全心幫大人查案的。”
“紅花,你知道我不想你有什么意外的!
“大人,我會小心的。我走了!奔t花朝他一笑,轉(zhuǎn)身快步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元意凡有些悵然的望著她離開,這多少年來,他已習(xí)慣四處飄泊查案的日子了。怎會為了一位女子,而動了凡心,想照顧她一輩子呢?
正當(dāng)元意凡沉思之時,竟發(fā)現(xiàn)有人在旁,他轉(zhuǎn)身問:“誰?”
自夜色之中,走出了個飄逸的人影,竟是杜懷仁。
“你是……”元意凡望著他一身的雪白,及那冷漠的雙眼。
“我是杜懷仁!彼唵蚊髁说恼f。
元意凡心中一驚,萬萬想不到這常聞名卻不見人的杜懷仁,竟會在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而他竟是如此俊美的男子,莫怪紅花要對他傾心了。
“原來,你真的是裝病的!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杜懷仁冷漠道:“不干你的事。紅花是你派來杜家臥底的?”
元意凡沉靜的應(yīng)付道:“既然你都聽見了,又何必問!”
杜懷仁冷冷的望著他,“你竟叫個女人冒死替你查案,虧你還是名震天下的第一神探!”
元意凡面對他的指責(zé),絲毫不以為意,“你要指責(zé)我,何不怪你自己呢!為了給裝病在床的你沖喜,已死了六個無辜的女人,難道你一點都不內(nèi)疚?”
杜懷仁冷笑著,“那又如何?她們的死,根本不關(guān)我的事。是她們自己要嫁進杜家來的,沒人逼的。”
元意凡忍住氣,“你簡直沒人性,竟絲毫不覺得內(nèi)疚,我爹……真不該把我唯一的妹子嫁給你!”
“隨你怎么說。不過,女人為我而死,也不是我期望的。他們……都不該來杜家的……”
“一連死了六個新娘,難道你不想找出兇手嗎?還是,她們都是你害死的?”元意凡靜靜的望著他。
“紅花和你一樣懷疑我嗎?”杜懷仁忽然問。
“不懷疑你,豈會待在你身邊?”
杜懷仁望向天邊那抹月光,“她膽子真大,懷疑個人,還敢和他在一起呀!”
“是我叫她引誘你的,看來,她成功了。你似乎很重視她。”元意凡冷笑道。
杜懷仁望向元意凡問道:“你剛才說,無論紅花發(fā)生了什么事,你都一輩子照顧她,是真的嗎?”
“是真的!痹夥埠敛豢紤]的說。
杜懷仁略點了下頭,轉(zhuǎn)身道:“記住你的承諾!彼ぶ律,離開了小亭子。
元意凡一臉莫名的望著杜懷仁離去。心想,這男人真是可怕,完全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紅花一翻墻回到杜家莊,腳才一落地,就看見怪婆婆已立在墻角下等她了,紅花不禁嚇得跌坐在地!捌拧,你怎會在這里?”
“你也知道我在等你!”怪婆婆直望著她。
“婆婆等我?有事?”紅花疑惑的問。
“是呀!我見你們小倆口近日恩恩愛愛的,想必離生杜家子嗣的日子不遠了!惫制牌判ξ膯。
“這……”紅花的臉更紅了。
“真好呀!紅花,你可別離開懷仁啊!那孩子雖不會說好聽話,但心地是很好的。你知道,人,只有心是最重要了!
“我知道!奔t花笑著點頭,突然,她看見了長廊上那飄忽的白影又出現(xiàn)了,“婆婆,你看那白影……”
怪婆婆微笑著,“白影?在哪兒呀?”
“你看不見嗎?她往轉(zhuǎn)角走去了。”紅花緊張的說。
“那不是杜家的新娘,你想知道那是誰嗎?”怪婆婆笑問。
紅花驚訝的望著怪婆婆,“莫非婆婆知道是誰?”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惫制牌糯叽俚馈
紅花于是快步的追了去,那白影跑得很快,似發(fā)現(xiàn)有人在追逐她了,眼看紅花就要失去白影的蹤影了。
忽然,紅花一把撞上了個強壯的胸膛,“哎呀!”紅花跌倒在地,她撫著疼痛的鼻梁望向來人,驚訝的叫:“極叔!”
極叔一把扶起了她,“少夫人,何事驚慌?”
“我剛才追著一個白影,傳說中,那是杜家那六個新娘的魂……”
“這事我也聽說了。那白影往哪兒去了?”極叔問著。
紅花指向長廊的盡頭,“就在那里消失了……”
“藏書樓?”極叔說罷,往藏書樓走去!拔胰グ寻子叭司境鰜恚诙偶仪f,我可比她熟!睒O叔穩(wěn)健的躍上了藏書樓。
紅花見那白影隨即發(fā)出驚叫,自樓上滾落了下來,紅花瞧她的身形就可看出,是位姑娘,紅花一躍,抓住了那白影人,一把扯下了她臉上的白紗。
這一看見白影人的臉,紅花不禁大驚失聲:“夜兒?”
“少夫人……您原諒我……”夜兒忙跪著叩頭。
極叔靜默的站在她身邊,“你為何要假扮鬼魂在杜家莊嚇人?杜家一向待你不薄呀!”
“我知道……我打從十歲來到杜家,老爺和夫人都對我很好……可是……我是有苦衷的……”夜兒哀傷的流下了淚水。
“什么苦衷?”極叔沉聲問。
夜兒自知東窗事發(fā),再也瞞不住了,于是只有道:“其實……我是呂晦心收養(yǎng)的義女……”
紅花張大了嘴,直望著夜兒:“你……就是呂晦心收養(yǎng)的小女孩……那杜家的六個新娘……是你殺害的?”紅花萬萬想不到,她最信任的人,竟是那夜夜想謀害她的人!
夜兒忙搖著頭,“不是的,少夫人,那六個新娘不是我殺的!”
“不是你,會是誰?”紅花質(zhì)疑地望著夜兒。
“就是那個身手不凡,夜夜驚擾您的鬼面黑衣人!我的義母,只是要我令杜家不安寧,并沒指使我殺人,何況,夜兒也沒那個膽呀!”
“你知道那鬼面人夜夜驚擾我?”紅花驚訝的問道。
夜兒點頭道:“我多次撞見過,那六個新娘都是鬼面人殺害的,他的手段非常狠毒高明,可是……我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究竟是誰啊!”
“為何你不稟告杜老爺或其他人呢?”紅花責(zé)怪的說。
夜兒傷心的垂淚,“是夜兒的錯,我每月返鄉(xiāng)探視我義母,并向她稟告杜家莊的一切,當(dāng)她得知有人殺害杜家新娘之事,就樂得大笑道,這是杜澈的報應(yīng),并要我不動聲色,繼續(xù)假扮幽魂,讓杜家永不得安寧……”
紅花頓時陷入一片迷霧之中,“鬼面人……另有其人……”
夜兒又說:“少夫人,我再也沒臉再待在杜家莊了,在天亮之前……我會自動離開的……少夫人……您是個好人,您多保重了……”說罷,夜兒起身走了開去。
“少夫人,就這樣放她走好嗎?”極叔問道。
“讓她走吧!夜兒……也是很可憐的……”紅花說著。
“少夫人,你相信她所說的話?”
“是呀!我見過那鬼面人多次,夜兒的身手及身形都不似那鬼面人,那鬼面人的身手……非常好,不可能如此輕易就被抓到的!
極叔不再多語,紅花又問:“極叔怎會半夜出現(xiàn)在這呢?”據(jù)杜懷仁說,極叔不好管閑事的。
極叔頓了頓,“我只是來彌補虧欠的!
“彌補虧欠?”紅花疑問著。
“天就要亮了,少夫人,我先回去了!睒O叔轉(zhuǎn)身就走。
紅花仍一臉的不明所以,但,天是快亮了,她得快回去松竹園才行,不知杜懷仁有否發(fā)現(xiàn)她夜半離開之事?紅花心中有著不安的情緒涌現(xiàn)。
他一定是發(fā)現(xiàn)我半夜離開之事了。紅花悶悶的想著。
昨夜,當(dāng)她回到松竹園時,杜懷仁似沒清醒過的仍在睡夢之中,可是,他卻是背對著她的。以往,他都是摟著她睡的呀!紅花坐在一角,望著杜懷仁,今早,他看來又回復(fù)到初見時的冷漠了。
紅花下定決心,打算說出昨夜去見元意凡之事,才叫了聲:“懷仁……”門外就傳來杜懷笙叫她的聲音。
“紅花,你在嗎?我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倍艖洋弦荒樑d致勃勃的表情,一手還抱著好幾顆橘子。
這些天,紅花教了她許多有趣的本事,并告訴她許多外面奇奇怪怪、形形色色之事,杜懷笙真是愈來愈喜歡紅花了,那冷漠憂郁的臉,也愈來愈見笑容。
紅花望著她手中的橘子,笑出了聲,“你真學(xué)會了?
“豈有假的道理,來,我表演給你看!倍艖洋弦话牙t花走,這才想到還有個大哥,才又問:“大哥要不要看?”
杜懷仁望著手上的書,淡然道;“你們?nèi)グ桑 ?br />
“那我們走了。”杜懷笙迫不及待的拉紅花出門。
紅花回頭望著杜懷仁,只見他一臉冷漠,她暗自嘆了口氣,只好等下再解釋了。
紅花的憂傷,杜懷仁怎會沒看見呢?杜懷仁放下手中的書,心思再也定不下來。
杜懷笙滿臉小心翼翼的拋著那些橘子,“你瞧,我才沒幾天工夫,就學(xué)會了,厲害吧?”可話才出口,橘子們馬上全部漏接。
紅花見了不禁哈哈大笑,“功夫還不到家呢!”
杜懷笙滿臉的不服氣,忙撿起地上的橘子,“誰說的,剛才在園香院時,我可是拋得和你一樣好呢!”
紅花望著她紅撲撲的小臉,不禁想起自己的么弟,他現(xiàn)在應(yīng)也有十歲了吧?想必,也是如此可愛才是。她拿起杜懷笙手中的橘子道:“來,我告訴你些技巧吧!”
和杜懷笙玩了一整個上午,紅花終于回到松竹園來了,這一路上,她一直在想著,該怎么對杜懷仁解釋昨夜的事,可才在房門外,她竟看見了令她震驚的事。
杜懷仁竟摟著水煙一副濃情蜜意的模樣,完全無視于是否會有旁人闖入或撞見,紅花的心都快碎了。
此時,紅花聽見水煙道:“少爺,你快放開我,少夫人……或許就快回來了……”
杜懷仁望著水煙,“我對她……只是一時覺得好玩,現(xiàn)在,已沒什么樂趣了!
紅花一聽,頓時有如巨雷轟頂,腦中一片空白。杜懷仁在說什么?他對她只是一時覺得好玩?所以,他對她開始冷淡了?
紅花一個站不穩(wěn),扶住了門邊,也驚動了屋內(nèi)的人,水煙忙起身,滿臉羞紅的叫了聲:“少夫人……”便逃也似的逃離現(xiàn)場。
杜懷仁倒一臉無所謂的笑,“你回來了!”
紅花蒼白著臉望他:“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又如何?”杜懷仁一臉冷漠。
“你和水煙……早就在一起了,是這樣的嗎?”紅花心碎的問。
“你何必問呢?你不全看見了!”
“或許……你是在氣我昨夜偷跑出去,可是,我可以指天發(fā)誓,我不是去會情郎……”紅花解釋著。
杜懷仁卻道:“你愛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必告訴我。”
“你這些天對我的好,全是因為好玩嗎?你之前告訴我,你會用性命來保護我……也是一時興起的好玩嗎?”
杜懷仁冷漠的別過臉,望向窗外,“你走吧!別用棄婦那可憐兮兮的模樣來跟我說話!
“棄婦……”她竟已成了棄婦了,在她完全的奉獻出身與心后,竟落到如此的下場?紅花轉(zhuǎn)身奔出了松竹園。
杜懷仁望著窗外,“一片花飛減卻春,風(fēng)飄萬點正愁人……”他低喃的望著自樹上飄落的小白花。
“少爺,你何必折磨自己和少夫人?”極叔立在窗外,直視著杜懷仁。
“杜家莊對紅花而言,是個極度危險的地方。我不可能時時刻刻看顧到紅花的安危,我不想紅花受到傷害。何況……紅花離開杜家之后,不會是孤單的一個人……”
“那你該怎么辦?”極叔靜靜的望著杜懷仁。
杜懷仁微笑著,“我?我將不再娶妻,杜家,再也不會有新娘喪命的事情發(fā)生了!
“少爺……”極叔看得出杜懷仁隱藏的痛苦。
“極叔,別擔(dān)心我,這么多年來,我一個人不也過得好好的,只是……”
杜懷仁望著一片一片落下的白花。
“只是你舍不得少夫人吧?”極叔接著說。
杜懷仁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紅花?紅花,你在嗎?”
一早,朝云院就傳來杜懷笙的叫喚聲,“這朝云院除了幾個仆人的身影外,并未看見紅花。杜懷笙找了一大圈之后,才在朝云院的角落看見紅花。
紅花拿著樹枝,正一筆一畫的寫著自己的名字,地上滿是歪歪斜斜的燕紅花這三個字。
“你在這兒做什么呀?”杜懷笙奇怪的望著她。
紅花一抬頭,竟?jié)M是掩不住的憔悴,她強顏歡笑的說:“我在寫字呀!你看,我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我一大早去松竹園找你,只看見大哥和水煙兩人,這一問才知道你跑回朝云院來了。到底是怎么啦?你為什么突然回到這里來了呢?”
“你大哥……和水煙倆……在一起嗎?”紅花憂傷的問。
“以前就都是這樣啦!不過,水煙是伺候大哥的丫頭。你不會因此而吃醋,所以就跑回來了吧?”
紅花撫了撫自己的臉頰,腦中忽然想起杜懷仁說她已成了棄婦的事實,“我……真的比不上水煙……”
杜懷笙見紅花滿臉哀傷,吃驚極了,紅花對她一向是有話直說,且毫不客氣的,怎會一下子變得如此哀怨,“你為什么要跟水煙相比?你是你,她是她呀!”
“就因為如此,你大哥才不喜歡我……我沒有姿色……沒有好的家世……他要我走……他說,跟我在一起只是好玩,現(xiàn)在,我已形同棄婦了……我再也沒有臉去見他了……”紅花畫斷了手中的枯枝,想哭,卻哭不出來。
杜懷笙滿臉的不可置信,“不會的,大哥不會這么說的。我知道大哥喜歡你,否則他不會站出來,讓大娘知道一切的事實。大哥的心本來是死的,但遇見你之后,就活了過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可是,只要一和紅花你在一起,再憂郁的人,也會快樂起來!
“懷笙,謝謝你安慰我……可是,我現(xiàn)在心里真是非常的痛苦,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如果你再不振作起來,我就不承認你是大嫂了!倍艖洋现币曋f。
紅花滿臉的感動,“懷笙你……”
“我走了,你別再傷心了!倍艖洋险f這話時,表情非常的不自在,畢竟她不擅于表達自己的情感。
紅花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心中竟燃起了一絲絲的希望;蛟S,杜懷仁說的真只是氣話,他還是如杜懷笙所說的,是喜歡她的。紅花期盼著。
過了幾天,紅花才調(diào)適好自己的心情。她要去見杜懷仁,她要再次確定杜懷仁對她的心。紅花懷著念怎不安的心情,踏進了松竹園。
她一步步的接近起居室,心就跳得更快,她撫著心口,緩緩的伸手欲推開門,可眼睛所看見的,卻令她的手,像凍結(jié)似的停在半空中。
她看見水煙裸著身子,偎在杜懷仁的胸口上,而杜懷仁也衣衫不整的,一手放在水煙潔白的背上,水煙親吻著杜懷仁,這屋子充滿春意,紅花搖搖欲墜的扶著門板,這一動,驚擾了屋內(nèi)的人。
水煙抬起了頭,望向站在門外的紅花,她的臉上不再有羞怯,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勝利的笑容。紅花望著她,眼淚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掉,呆呆的站在原地。
水煙下床著了衣,臉上的笑容看似嬌艷欲滴,“少夫人,少爺累得睡著了!
“水煙……你……你們……”紅花不可置信的望著水煙那美麗的臉。
“噓!別吵醒他!彼疅熥叱鲩T,隨手關(guān)了門,往竹林里走去。
紅花瞧杜懷仁是真的睡沉了,這令她更為心痛。她轉(zhuǎn)身追上了水煙。
水煙立在竹林里,不再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了,她笑著,仿佛在看紅花笑話似的,“少夫人,你要教訓(xùn)水煙是嗎?可是每一次,都是少爺硬拉著我的呀……”
紅花傷心的望著水煙,“你是說,你們……不是第一次偷情了?你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水煙低頭想了想說:“打從少夫人未進門前,少爺……他就說很喜歡我,我只是個下人,也不敢反抗……就這么把清白的身子給了少爺……”
紅花真是傷痛欲絕,她竟像個傻子一樣,以為杜懷仁是喜歡她的!拔摇嫦駛傻子啊!”她苦笑了起來。
水煙望著紅花,眼底有絲泄恨的快感,“少夫人,少爺告訴我,他對你只是好玩,沒想到你會這么認真,令他覺得厭煩。他說不想再見到你了!
紅花只覺一陣頭暈?zāi)垦,額上冒著冷汗,她扶著細細的竹枝,幾乎站不住腳,“我……會如他所愿,可是……不是現(xiàn)在……”紅花轉(zhuǎn)頭奔出了松竹園。
水煙站在竹林子里,望著手上那銀色的小瓶子,她笑著。她在少爺?shù)牟杷锓帕嗣运,少爺喝了便昏沉的睡著了。所以,她才能設(shè)計剛才那一纏綿的景像。
這些天來,少爺始終一臉郁郁寡歡,茶不思、飯不想的,她看了不禁為怨恨。她想不到,少爺竟會如此深愛著少夫人。
所以她怨、她恨,她要少夫人痛苦。少爺啊!我愛這么久了,你怎可愛上別的女人呢?水煙的眼中,有著薄薄的水霧。
夜里,紅花坐在朝去院的屋頂上,望著天邊的月亮,腦子一直浮現(xiàn)著水煙和杜懷仁纏綿的景像,她痛苦的將臉埋在雙手之中。
杜懷仁給她的情愛,竟是如此的短暫。但,只要一想到杜懷仁對她好的情景時,又會更思念他,使她始終對他起不了恨意。
“丫頭,你怎么啦?”在紅花身后,傳來了聲慈愛的叫喚,紅花一回頭,便看見怪婆婆立在她的身后。
怪婆婆提著紅燈籠,耳上的翡翠珠子耀眼得很,她仰頭望向天空那輪明月說:“杜家媳婦可不是好當(dāng)?shù),你受委屈了。想?dāng)初我進杜家門時,情況就和你差不多。相公若有似無的感情,以及愛著我相公的女人所隱藏的殺機,我還不是一一克服了。到最后,老爺子還不是愛我到死嗎?”
“婆婆……您也有和我一樣的遭遇嗎?”紅花好奇的問著。
怪婆婆笑著,“杜家的男人一向花心風(fēng)流?墒,懷仁不同,難道,你還看不到他的心嗎?人心,是最重要的。一切的一切,都要你自己慢慢的去發(fā)現(xiàn)、去了解的!
“我沒辦法了,他根本不想見我!
“想好好的去愛他的話,你得多用點心。他不見你,你可以去見他呀!”怪婆婆鼓勵的說。
紅花搖了搖頭:“不……他和水煙……我無法接受……”
“水煙,能使你更了解懷仁,更愛他的!惫制牌判χf。
“這是什么道理,我不明白?匆娝麄円黄穑业男木蜁y過,我都快要恨起他來了。只可惜,我做不到!
“紅花,再多花點時間吧!往后,你會明白的!惫制牌磐耙恢福骸澳憧矗瑧讶视衷谟耢籼媚莾捍岛嵙。他一個人站在那兒,沒有人能了解他心中的孤寂……”
紅花往怪婆婆所指的方向望去,“婆婆,這里根本看不見玉祠堂的……”紅花又回頭望,已看不見怪婆婆的身影了。
這紅花已習(xí)慣了,怪婆婆又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墒,她的話,仍在紅花的耳邊回蕩著。紅花不由自主的往玉祠堂的方向移動。是的,她仍想見他,縱然他視她如棄婦。
紅花站在王祠堂的墻外,便聽見了那哀凄的簫聲,她沒敢移動入內(nèi),只是靜靜的立在玉祠堂外,靜靜的聆聽簫聲,這夜涼如水的,更教人寂寞了。
忽然,紅花聽見了從上方來的動靜,她一抬頭,竟驚駭?shù)陌l(fā)現(xiàn)鬼面人立在一棵大樹上頭,在她還來不及反應(yīng)之時,一條細繩勒住她的脖子,將她一把往上吊了去。
紅花驚駭?shù)拇蠼校挥X得自己快要無法呼吸,就快死了,她無力的掙扎,雙腳在半空之中晃動。
“紅花!”杜懷仁躍了出來,拾起了石子,射斷了那根細繩,紅花應(yīng)聲掉落在地。
杜懷仁看見了黑衣鬼面人,他一縱身,隨即不見人影。杜懷仁本欲向前追去,卻見紅花喘咳得不停,只得作罷,忙一把扶起紅花,檢視紅花頸上兩道暗紅的勒痕。
“紅花,你沒事吧?”杜懷仁憂慮的撫著她的頸項。
紅花驚魂未定的喘氣,她望向杜懷仁,看見了他臉上的擔(dān)憂。
杜懷仁望著她,一把將她抱起身,“我送你回朝云院!
紅花見他擔(dān)憂的臉轉(zhuǎn)為淡漠,不禁十分神傷,她推開了他,跌落在地,“不要,別碰我……我不是傻瓜,不會再受你愚弄,你和水煙的事,我全都知道了!奔t花執(zhí)意道。
杜懷仁拉住她的手,直視著她,“既然你都知道了,你為什么還要來?你該走的,離開杜家莊,遠遠的!
紅花望著他,再也藏不住眼中的哀傷,“我會走的,可是,不是現(xiàn)在。我一定會離開你的,不會再出現(xiàn)你面前,你大可放心好了!
聽紅花這么一說,杜懷仁真是心如刀割。呵!這不正是他企盼的嗎?但心怎會如此的痛!“你最好現(xiàn)在就走。”杜懷仁冷淡的說。
紅花的眼眶盈滿淚水,可她強忍不讓它掉落,紅花奮力的撐起身子,搖搖欲墜。突然只覺自己雙腳騰空,她已被杜懷仁一把抱起。
“放我下來!”紅花這次推不開他了。
杜懷仁不語,抱著她往朝云院走去。一路上,他們都不再言語,杜懷仁卻發(fā)現(xiàn)他的胸襟已濕了一大片,他心疼的望著低頭垂淚的紅花,卻不能給她安慰。到了朝云院,杜懷仁將紅花抱上了床,卻沒有離開,獨自坐在桌前。
紅花側(cè)著頭望他問:“你為什么不走?”
“我要走自然會走!”杜懷仁望著窗外,淡然道。
紅花望著他好看的側(cè)臉,有些癡迷,有他在,她仿佛安心了許多。心定了,眼皮竟也沉重了起來,她閉上眼,沉沉的睡去,她已太累太累了。
杜懷仁望著她的睡臉,心疼她的憔悴。他輕撫著紅花頸上的勒痕,“紅花,快離開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