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由于段少翼的事,商詠心心一橫請了一天假,想要把事情弄清楚,畢竟她已經淌入這渾水中,她不希望自己一頭霧水毫無頭緒。
吃完她精心準備的豐盛早餐,并幫他處理好傷口后,見他氣色好多了,于是她開始追問。
「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嗎?」她很冷靜的問。
段少翼沒有直接回答,反問:「妳相信我嗎?」
「什么?」她被他的話弄胡涂。她發現這男人很強勢,一個原本是她開頭的問題,他總是能很高竿的奪走主導權。
「我怕我說出來妳會嚇一跳!顾谏嘲l上,抬頭笑看她那副戒心濃厚的表情。
商詠心思考了一下,點點頭!溉绻憧险f,我就相信!
聞言調適了心情,潤了下干澀的雙唇后,他開口娓娓道來,「不瞞妳說,我親眼目擊了一樁槍殺案!顾犚娝驗轶@呼而倒抽了口氣,他又繼續道:「而這剛好是一場官商勾結的糾紛!
「官商?!」她瞪大眼,被他的話駭住!咐咸欤悄阖M不是成為某個官員的眼中釘了?」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疲憊的閉上雙眼道:「沒錯,所以我不能出現,也不能被昨晚的警察找到。」
商詠心微微蹙起眉頭,她好奇的問:「那昨天那些警察是什么來路?」原來那些人來意不善,難怪都一副焦急的樣子。
「有幾個確實是警界人士,不過我想他們應該已經被收買,而其它的人,大概是殺手之類的人物!
他的話讓她不自覺咽了口口水,緊張地又問:「那你知道是哪位政黨官員主使的嗎?」
他搖搖頭!覆,我還沒確定幕后主使者的身份,」事實上這也是他最弱勢的地方。
所以他只能把握時間查明幕后主使是誰,不能讓那人逍遙法外,不過看來這人勢力龐大,才能動用如此多人力來對付他。
聽完他的話后,她不由地擔心起來。
她耳聞過他剛正不阿、奮斗到底的行事作風,所以經手過無數高難度的案子,他都能順利勝訴,而成為人人稱贊的律師。但也因為如此常得罪人惹禍上身,尤其這次對象特殊而他又身兼證人,所以她實在為他的安全擔憂。
「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可能會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畢竟跟這種人作對是很危險的事。」看他現在的處境也知道這件事有多棘手。
段少翼淡然一笑,目中散發一抹執著!冈谖铱磥,危險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殺了人,而我既然是現場唯一的目擊證人,我就必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站出來指證,這才是公道、才是天理。」
「這話是沒錯,只是……」她的秀眉輕輕攏起!改氵@樣豈不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何苦呢?」
他搖了搖頭!溉绻沂且粋因為貪生怕死的人,那么就不會走上律師這一條路,如果今天我為了怕死而包庇罪犯,那我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他的話令她深深動容,讓她無法多說什么。
其實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如果每個人都因為貪生怕死而不做正義、公道之事,那么這個世界就太可悲了。
商詠心給了他一記鼓勵的笑容!肝椰F在才知道原來你的功成名就不是偶然,我想這大概就是你令人心服的原因吧!诡D了下,她又問:「那你現在打算怎么做?」
「因為法律程序太多,開庭可能還要等半個多月!
「所以?」她追問。
他帶著一臉無謂的笑看她!妇蛫吥壳翱吹降,我可能要繼續過這種躲躲藏藏生活。」
她瞪圓眼,打量著他滿身的傷口,不敢相信這就是他的因應之道,「就這樣,沒有更好的方法?」她幾乎抓狂地喊,「為什么不出面呢?我相信警政界還是有許多秉持公義的優良警察?」
「當然有,我在警界確實有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且我信得過他們!
他并沒有一竿子打翻一艘船的意思,只是一艘船中若有幾個害群之馬,那么他寧愿舍棄這條路,而改投別條生路。他不想再像前天那樣因一時大意而差點落入那幫被收買的警察手中,而且現在誰是敵誰是友他都不知道,更不可能貿然現身。
不過商詠心可沒想這么多,一聽見他在警界也有好朋友,馬上開心的露齒展笑,「你現在不方便出面,那我幫你聯絡他們好了。」
段少翼沉默了一會,最后抬眸迎上她的目光!肝也粫宜麄儭!
她疑惑的皺起秀眉!笧槭裁?」
「我會連累他們!顾麌@了口氣。
她因為他的話而呆呆的眨了眨眼,然后慢慢的了解了他的意思。
畢竟他所惹上的不是普通黑道角頭老大,而是政府高層官員,若是扯入不相干的人員下來,只會將事情愈弄愈復雜,甚至可能會波及無辜,所以她能了解他的用心。
段少翼抿了抿唇,徐徐地道:「我在警界的朋友雖然不少,不過以對方小人的心態和廣闊的人脈看來,他們一定還可以找到更厲害的角色出馬,我不能迫害到我的朋友。」
她扁扁嘴,對他的話無言以對。他的顧慮是對的,而她除了默默的支持他、配合他,除此之外她根本無能為力。
「很抱歉,這件事也連累到妳。」他揚起一抹苦笑,站了起來。「妳放心,我今晚就會離開這里,若他們再找到這里來,妳就繼續用昨天的方敷衍他們,這樣妳就會沒事了。」
看他站起身,商詠心緊張了起來。「等等,你要去哪里?」
「去哪都比待在這里任人宰割好。」
「你發什么神經,你知道樓下有多少人守著嗎?你這樣出去根本就是自投羅網,況且你現在又有傷在身,能跑多遠?」她激動的提高聲音。
段少翼看著她激動的模樣,給了她一記感謝的笑,隨即依然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商詠心氣憤的伸手拉住他的衣角,語氣認真的警告他,「我不會讓你出去送死的。」
他因她的堅決呆住,第一次瞧見她如此威嚴的樣子。
她慍怒的又道:「我商詠心雖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你放心好了,我保證絕對不會把你「賣」了!
他因為她的行為動容。不知有多少女人對他說過甜言蜜語,但唯有眼前的女人讓他感到最為真心。
「謝謝妳!顾抗庹鎿吹目粗。
商詠心不好意思的放開他的衣角,別開目光,對自己方才的激動反應有些不好意思。
他看著她嫣紅的雙頰,突然冒出一句,「我發現妳沒戴眼鏡真的很好看,妳有雙美麗的眼睛,把它們隔絕在鏡片之后,很可惜。」
她尷尬的別過身子,一個男人如此光明正大的打量和當面贊美,讓她很不知所措,不過她的害羞只持續幾秒鐘,因為她的腦海里浮現他的花心史,讓她馬上擺出嚴肅的表情。
她沒好氣的回了他一句,「夠了,你若想要繼續待下去,就別用你那張嘴巴惹我生氣。」
「我?我說錯什么了嗎?」這女人怎么說翻臉就翻臉?
「現在還沒,不過如果你再繼續說下去的話,很快就會惱怒我了。」她惡狠狠的瞪他一眼。
「喂,我是在夸妳耶!」怎么這女人不高興反而還他生氣?女人不都喜歡聽男人的贊美嗎?
她氣得扠起腰,警告他,「任何人贊美我都還能接受,唯獨你不行。」
「為什么?」他不解。
「不為什么!顾^一甩,轉過身子走往大門。
「妳要去哪里?」他急忙追問。
她白了他一眼,拿起旁邊的鎖匙交代,「我出去買東西,你別亂跑、不準亂碰東西,更不準到我房間去,聽見沒有?」
她交代完后,很快的掩上門,逃開他像要將她看透的眼神。
而段少翼則環視了這女性化的屋子一圈,嘴角微微揚起真心的微笑。這個商詠心,真的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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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下班時間,商詠心仍然留在學校里批改學生作業,留到六點多才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其實自從段少翼住下來之后,她每天都一下班就飛奔回家煮晚餐,今天則是久違的晚歸。
不曉得為什么,她一點也不排斥他住下來,甚至還甘心為他打理三餐、幫他注意外頭可疑份子的動向。
而且他不過說了句她沒戴眼鏡比較好看,她就興奮了三天睡不著,在學校還會不時拿起鏡子看看配戴隱形眼鏡的自己,這種行為簡直是青春期的小女生才該有的嘛。
顯然她深深的被這放蕩不羈的男人給吸引了,雖然他花名在外、生性風流,不過她就是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深深的吸引她。
以前在報章雜志上常常看到他不停更換女伴的報導,而現在她終于體會個中原因了。
這男人個性迷人、長相俊美、舉止優雅、談吐有物,讓女人總是在若有似無的曖昧中淪陷了自己的心,因為她也幾乎快要投降了。
她勾起淺笑,因自己宛如少女懷春愁滋味的感觸而失笑。
這時幾個學生從學校后方的田徑場走來,看見她時禮貌的揮手喊道:「老師再見!
她馬上回神跟他們揮手道別,再交代他們盡早回家后,才轉身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她滿腦子都在想晚餐的菜色。
以前她總是一個人住,所以伙食方面以簡單為主,現在家里多了個不速之客,廚房現在總算是真正的發揮功能。
耳邊突然傳來消防車由遠漸近的警笛聲,這時她回頭看見一輛輛駛經校門口的消防車,真心祈禱最好沒人出事。
走到機車旁打開置物箱,她將安全帽拿了出來。
這時,突然有人從身后掩住她的口鼻,她猛然一驚,手中的安全帽應聲掉落在地上。
「噓,別叫,是我。」段少翼趁她還沒做出任何掙扎之前,趕緊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商詠心因為驚嚇而瞪圓了眼,緩緩的轉過身子看著他,確定不是壞人后,才虛脫的松了口氣。
她眉一挑,「你怎么跑出來了?」她斥聲質問,但見他凝重的臉色,馬上又驚疑的問:「該不會他們找到你了?」
段少翼緩緩的放開她,無力的說:「沒有,我沒讓他們發現!
「是嗎?」她放心的吁了口氣,「也難怪,關在家里這么多天,想出來透透氣也是正常的。我本來要到市場買菜,不如我們一塊去吃飯好了!
看著她充滿活力的模樣,他卻一點都感染不到,只是面無表情的靜靜站著,動也不動。
他的異狀她當然注意到了,不過她以為他只是悶壞了!冈趺戳?不舒服嗎?還是我們回去好了,在家里吃也可以。」
「我們回不去了!顾恼Z氣平板沒有起伏。
「為什么?」她不解的看著他,耳邊又傳來救護車呼嘯而過的聲音。她皺眉的看了看馬路,又轉頭等待他的回答。
兩人對看了好一會兒,段少翼才艱難的開口,「聽見消防車的聲音了嗎?他們去的不是別的地方。」
「不是去別的地方?」商詠心本來是不解的皺起眉頭,隨后立刻會意的瞪圓了杏眼。「難不成……」
段少翼沒有再開口,相信聰明的她已經了解他為何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了。他無話可說,只有深深的歉意填滿整個心頭,無言以對。
她的住處失火了?!商詠心呆愣住。
「老天,我的東西、我的存款、我的一切……」她慌了,表情焦急不已,突然像想到什么,她猛然抬眸!笇α,我要趕快打手機問房東災情慘不慘重,有沒有人受傷。」她才想掏出手機,卻突然被他捉住手臂。
「不用打了。」他朝她搖搖頭,「來不及了。」
她心一凜,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什么東西來不及了?」
段少翼皺緊眉頭,他深吸了口氣,才說:「根據調查單位最新的數據,現場有八人輕重傷,一人死亡。」
她呆住了,所有原先有的慌亂驟然變成恐懼!改愕囊馑际恰
「妳先冷靜下來聽我說。」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腕,不敢放開她,確定她不會做出什么驚人之舉后,才徐徐的解說道:「死者是五樓的陳大嬸,她因逃生不及被濃煙嗆昏。」他自責的閉上眼睛,不敢想象這一切是因自己而起的!杆麄儜撌遣聹y我仍躲在公寓中才蓄意縱火,因為起火點是在我的公寓,而當我聞到異味發現失火想要通知大家時,火勢已經一發不可收拾,我根本完全無法伸出援手……」
商詠心呆若木雞的聽著他的話,胸口不停起伏,她無力的蹲了下去,眼淚忍不住直往下掉!柑炷!怎么會發生這種事?」她全身發抖,無法接受所聽到的事實。
段少翼濃眉輕蹙,了解現在根本不是安慰或是說抱歉的時候,于是拉著她邁步走!缸甙桑
她輕微反抗,不愿配合他的腳步,怯怯地問:「要去哪里?」
段少翼回頭看她,迎上她透著恐懼的眼,心中浮上不舍。
她是無辜的,讓她介入這件事是他的不對,不過對方已經挑起戰火,他不得不迎戰了。
他重嘆了口氣,面色凝重的回答,「妳跟我一起離開這里。」
「我……我要跟你一起離開?」她思緒亂成一團,根本無法思考。
他充滿歉意的說:「詠心,我想他們就是發現我窩藏在妳家才會放火燒公寓,而以他們的卑劣難保不會怕妳說出真相而殺妳滅口!顾麍远ǖ目粗,「現在只有跟在我身邊,才能保護妳!
「殺……殺我滅口?」
他認真的點頭。「沒錯,我擔心他們會以為我們關系匪淺而對妳下毒手,所以我不能把妳留下來!
商詠心花了好幾秒的時間消化他話中的意思,只能無助的盯著他,無法做任何思考。
沒想到原本生活平淡無奇的她,生活竟然會在短短一星期內出現如此遽變,而這一切只因為認識了他。
「走吧,我帶妳離開這里,妳的安全已經是我的責任了,跟我一塊走吧!」段少翼沒有等她反應,徑自拉著她往自己的車子走去,然后驅車離開學校。
商詠心只是乖乖的配合,像個洋娃娃一樣沒有吭聲,任由他載著她離開這個熟悉的都市。
顯然自從認識他之后已經沒有退出這場災難的選擇,現在只能跟著他,走一步是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