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覺得心死了。處理事情,就像交代身后事一樣,無喜、無憂,純?nèi)粵]有一絲情感。她約雅如出來,感謝她多年的照顧。
茶藝館內(nèi)彌漫著茶香,她點了壺“東方美人”,金黃色的茶汁在白瓷杯,綻放出誘人的色彩與迷人的香味,對于一向喜歡品茗的彤云來說,此刻一點也提不起性子。才三點多,正是上班時間,茶藝館內(nèi)品茗的人稀稀落落兩三桌。
她泡好茶,放在桌上,聞香。
五點半,雅如像狂風(fēng)掃進來,劈頭就問:“彤云,你和靳世杰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你去美國做什么?我才不相信是為了工作!”
“雅如,這件事說來話長,我……”不爭氣的眼淚奪眶而出。
“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跟辦后事有什么兩樣,我能放心放你單飛嗎?”那個殺千刀的靳世杰,竟然將彤云傷得體無完膚,早知道說什么也要阻止他們在一起。雅如怪自己多事,當(dāng)初多事撮和,現(xiàn)在滿手血腥。
“你對我的關(guān)心我懂,可是,我沒辦法!蓖七煅实卣f著,連日來的壓抑,在感受到雅如真切的關(guān)懷,如決堤之水而下,竟是悲傷,不能自已。
雅如看到彤云哭的這么傷心,整個人慌了起來!巴,告訴我原因,否則我會不惜代價去為你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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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云的父親韓青,是做木業(yè)起家,三十多年前在北臺灣小有名氣。
韓青為人耿直、嚴肅,做起事情來一絲不茍,在雙方家長的挑選下,和妻子潘雪婷結(jié)婚,算是一樁門當(dāng)戶對的婚姻。然而,母親一直不滿父親太重事業(yè)而冷落了她。
雪婷從小被眾人捧在手心長大。
她長得十分艷麗,二八年華不到就有許多公子哥兒前簇后擁,爭相邀寵,沒想到這種日子還沒過癮,就被父母指定嫁給韓青。
剛開始,雪婷不反對。因為韓青長得體面,身高一百八十幾公分,俊男美女走在一起,常引起不少艷羨的眼光,這讓雪婷備感光榮,滿足了她不少的虛榮心。雖然她總覺得韓青缺少什么,沒有情調(diào),不懂得花心思逗逗她,兩人在一起都是公式化的上館子、聽?wèi)。交往不到半年,在眾人的祝福下順理成章的結(jié)了婚。
婚后的日子,談不上特別之處,雪婷幾乎有些認命了。
平淡的光景維持不到二年,在單驥的出現(xiàn)后,就不再一樣了。
單驥與韓青是生意上的伙伴,單驥的事業(yè)多在海外,對臺灣門路不熟,因緣巧合搭上了韓青這條線。兩人生意愈做愈大,單驥引進紡織、地產(chǎn),也逐步帶領(lǐng)韓青進行房地產(chǎn)投資,把韓青的事業(yè)帶入另一個高峰。
事業(yè)上的得意,雪婷從丈夫的口中也就經(jīng)常聽到這號人物,韓青直夸自己遇到貴人,單驥是海外華僑,喝過洋墨水的,又擁有大筆資金,比起韓青要強得多了。為了感謝單驥,韓青特別邀請單驥到家中作客,李嫂做了一桌子的江浙菜,雪婷只消把自己打扮的光鮮亮麗就好了。
雪婷慎重地打扮了一番,希望讓自己丈夫口中的貴人留下好印象。
她將頭發(fā)綰起,挑下幾縷青絲益添幾許嫵媚。
“單兄,我跟您介紹,這是內(nèi)人雪婷!表n青邊介紹,邊盛情請貴賓入座“弟妹真是國色天香,韓兄,你可事業(yè)家庭兩得意啊。來,這瓶美國的洋香水送給弟妹,紫羅蘭味道,算是見面禮!
單驥是商場、情場高手,這句話說得讓雪婷心花怒放,自己的丈夫從來不曾贊美過自己的姿色,更不會買些女人家的東西送她,沒想到這位風(fēng)度翩翩的企業(yè)家,竟然這么露骨又懂得巴結(jié)她,洋派的作風(fēng),立刻把韓青給比了下去。
“單兄說笑,‘國色天香’,應(yīng)該在古代四大美女身上,我們只是凡夫俗婦;而且我心在事業(yè),根本無暇談風(fēng)花雪月之事,來,干一杯!
韓青不解風(fēng)情,讓雪婷心傷不已,竟然說她是“俗婦”?
這看在單驥眼中,他很自然地向雪婷投出一個愛憐的眼神。
李嫂一桌桌的菜讓單驥盡興,韓青有面子,他夫妻倆舉杯感謝單驥的知遇之恩。雪婷喝得雙頰酡紅,眼眸朧地不時飄向單驥,她很清楚單驥看她的眼神,他可不當(dāng)她是弟妹,而是女人。使君有婦、羅敷有夫,勾起雪婷對丈夫不滿的情緒,更哀嘆青春早逝,她開始有些后悔,嫁給這個毫無情趣、只重事業(yè)的男人,卻讓她平白放棄生命中更多值得追求的熱情。
之后,單驥便自然而然地成為韓家的?汀
起初是韓青在的時候一起來,韓青見他天天吃館子,干脆邀請他隨時到家里吃飯,久而久之即使韓青不在,單驥也會到韓家。
單驥每次出國一趟就會買洋玩意兒給雪婷,瑞士巧克力、絲襪、香水、甚至貼身的絲質(zhì)內(nèi)衣,讓雪婷重拾初戀時的快樂和喜悅,這種感覺是韓青給不起的。
他激發(fā)了雪婷女人的天性,讓她享盡虛榮。
雪婷對韓青的不滿與日俱增,兩人從冷淡到口角,給單驥最好時機介入。
這天周末,韓青照例忙了一身疲憊,還來不及脫衣清洗就準備倒頭睡覺。他壓根兒忘了今天是雪婷的生日。雪婷痛心責(zé)怪丈夫無情,在大吵大鬧中韓青抱怨雪婷的無理與不懂事,憤而離家。
雪婷積怨了一天的怒氣都發(fā)在韓青的身上,其實她并不這么在意韓青,而是一天都找不到單驥,她不喜歡沒有人疼的日子,尤其今天是她生日,怎能白白度過?
鈴……鈴……鈴……電話聲打斷了雪婷的哭泣,竟然是單驥。
“我的小寶貝,不要哭,到底發(fā)生什么事?”電話傳來啜泣的聲音,單驥安慰著。
“你一整天都到哪去了?人家都找不到你!毖╂脣善鼏柕。
原來單驥和韓青到臺中,難怪兩個人都弄到三更半夜才出現(xiàn)。單驥原想和韓青討論生意的可行性,沒想到雪婷卻吵著去找單驥。
單驥只得依她,派車來接雪婷。
單驥住在別墅,雪婷曾和韓青去過一次。這是第二次……
一進門,她沖進單驥懷中訴說著自己的委屈。他溫柔安慰,從細語變細吻,當(dāng)他撩起雪婷外衣,卻意外發(fā)現(xiàn)雪婷穿著他送的絲質(zhì)內(nèi)衣……他一抹得意的笑,這是暗示。
“來,讓我仔細看看,到底合不合身!奔儼讕c透明的內(nèi)衣,光滑的觸感,單驥早已耐不住性子伸手游移!安灰,你最討厭了,今天是我的生日,都不陪我!毖╂绵阶烊鰦伞
“現(xiàn)在不是陪你了嗎?來,我的小親親,讓我好好疼疼!眴误K早就準備了一顆鑲鉆的戒子,戴在雪婷的手上。
“這真的要給我嗎?好漂亮啊!”這個所費不貲的禮物把雪婷的心完全征服了,在單驥的欣賞下,她輕解羅衫……
有了一次的經(jīng)驗,雪婷便成了別墅的?停臅拇螖(shù)愈益頻繁。
當(dāng)然紙是包不住火的。不用外人言語,雪婷經(jīng)常外出與對韓青的冷淡,讓韓青起了相當(dāng)大的疑心。
這天韓青佯稱要出差看貨一個禮拜,吃過晚飯隨便收拾些衣物便出門了。雪婷有七天的自由,立刻打電話要單驥帶她好好溫存一番。
為掩人耳目,單驥要雪婷先到鄰鎮(zhèn)的旅館等待。
單驥對雪婷的過分依賴略有不快,加上韓青最近怪異的舉動,更讓他小心提防,雖然他已再三警告雪婷要謹慎,但雪婷完全不當(dāng)一回事,她一心只要單驥對她好,甚至愿意就此脫離韓青,兩人雙宿雙棲。
單驥當(dāng)然不可能弱水三千,只飲一瓢。對于雪婷,不過是美女投懷焉有拒絕之理。剛開始雪婷在床上肆意奔放的激情的確挑動他不少樂趣,不過逢場作戲終究是逢場作戲,雪婷的認真反而加速冷卻他的熱情,因此他決定先讓管家何貴探探。
韓青個性剛直,知道妻子直奔旅店,早按捺不住猛敲房門,雪婷穿著性感內(nèi)衣,關(guān)上燈,以為是單驥,立刻投懷送抱。哪知迎面抱著的竟是自己的丈夫,驚魂未定,便被韓青一個耳光打到地上。
他把雪婷揪回家,也不顧雪婷不蔽體的衣著,讓雪婷備受羞辱。這一切看在何貴眼里,立刻奔回主子那兒報訊,單驥不想淌渾水,隔天一早便離開臺灣。
雪婷被拘禁,韓青的怒氣轉(zhuǎn)成暴力,他強迫雪婷行夫妻之道以泄恨,一個月后雪婷幾近崩潰,她痛恨丈夫施暴,更心寒單驥無情。
不久雪婷懷了彤云,在韓青的暴力脅迫下。
她壓根兒不想要這個小孩,但看在韓青不再動她的份上,才萌生留下小孩作籌碼換取自由的念頭。期間,她試著聯(lián)絡(luò)單驥,卻如大海沉石,失去蹤影。后來她打算一生下孩子,就偷偷到美國找單驥,她的證件被韓青發(fā)現(xiàn)兩人大打出手,韓青發(fā)瘋了要與雪婷同歸于盡,房中燭火在激戰(zhàn)中翻覆;映著熊熊的火光,韓青失去理智地掐著雪婷,看著雪婷臉色發(fā)紫,瀕臨死亡邊緣,才想到孩子,大夢驚醒,卻已為時太晚;雪婷自此陷入恍惚,韓青預(yù)收的貨款付之一炬,十幾年的苦心經(jīng)營統(tǒng)統(tǒng)抵了出去,毀了。
韓青便攜妻女南下,遠離這塊傷心地。
然而再要起家,并不容易……
韓青一方面要照顧妻小,另一方面要拼事業(yè),歲月是無情的,韓青不再年輕,可以無限透支,種種的不滿、挫敗,和不甘心,他壓根沒有機會。
一日,工作回來,發(fā)現(xiàn)彤云失蹤。他更是放棄了翻本機會,四處打探,經(jīng)過五年,才在一家孤兒院找到彤云。
彤云的童年,沒有溫暖,她害怕,常在夢中驚醒。在孤兒院,失去萬般疼愛自己的父親;五年后重回父親懷抱,但韓青早已心力交瘁,沒幾年就撒手人寰,留下彤云與母親相依為命。
彤云娓娓道出前因后果,父親的早逝、母親的癡情、家里的落敗、她的復(fù)仇,現(xiàn)在再加上書懷的不幸與世杰的怨恨。幾度,她無法言語!斑@是我該還的!彼挠耐鲁鲞@六個字。
“這不公平!你們家受了這么多的磨難,為什么他們沒有一個交代,拍拍屁股就走人?難道就因為他們財大氣粗,就可以平白糟蹋別人?這——太過分了!
“雅如,當(dāng)年的恩怨是非,已經(jīng)不重要了。無論如何,我也不愿意一個大好的青年葬送在我的手中,我有責(zé)任,如果這次到美國能夠讓書懷好轉(zhuǎn),至少可以減輕心里的內(nèi)疚!
“那你和靳世杰的事呢?”
“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騙局,我只是夢醒了!彼龗暝
“彤云,你不要騙我,我看得出來你愛他;我相信靳世杰也愛你,不然你的失蹤不會造成那么大的痛。”
“不要再說了,我們不會再有任何牽扯了!睍䥺?世杰對她的愛?彤云喃喃自語。
“彤云,我心疼你,你真的舍得嗎?”
“我苦慣了,這些又算什么呢!咬咬牙,沒有什么過不去的!毕牍瘦p松,卻是這般困難。
雅如紅腫的眼,自嘆無力幫忙,到了美國,更是鞭長莫及。她只好要求彤云隨時保持聯(lián)絡(luò)。
窗外夜色已降,止如彤云的心情,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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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準備十天后赴美,在人事命令上只是輕描淡寫指派彤云到美國總公司長駐。由于世杰和展經(jīng)理也將回去,臺灣的工作已委由徐副總代理。不明究理的人,還瞎起哄要舉行歡送晚會,彤云則順理成章成為主角。
公司包下東區(qū)一家PUB,熱門音樂震耳欲聾,大伙拋開上班的束縛,紛紛跳入舞池大展身手。
彤云坐在吧臺的一角,望著熱鬧的晚會,舉起第二杯酒,大剌剌喝下一口,想自我麻痹。
“彤云,不要再喝了,你會醉的!绷⑷丝赐七h離熱源,獨自喝著悶酒。
“讓她喝吧!人生難得幾回醉?來,彤云,我們一起喝!毖湃绮恢獜哪谋某鰜恚钪频挠眯,也贊成一醉解千愁。
“是啊,展經(jīng)理,我今天才知道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嗜好杯中物,原來它這么可愛,可以讓人忘掉許多事。”彤云拿起酒杯,順勢又是一口。
藉酒澆愁,愁更愁。
“雅如,我喜歡琴酒的味道,有股淡淡的幽香!
“真的嗎?我喝一口,嗯,不錯。你也嘗嘗我的!
“嗯,好嘔心,辣辣的,那里面加了什么?”
“加辣椒醬,這是蕩婦卡門,不錯吧?”
“嘻!你是指名字不錯,還是酒不錯?”
“當(dāng)然是酒啦,我看等你從美國回來,我們再去喝個夠!
雅如滿口胡言胡語,哪壺不開提哪壺,立人擔(dān)心勾起彤云的痛處。沒想到彤云卻嘻嘻哈哈的和雅如品酒。顯然這兩個女人酒量都很差,而且不知道待會后勁一發(fā),有多難過!昂昧,好了,你們別再喝了,我先送兩位回去吧!”
“不——要,我要去跳恰恰!毖湃缤嵬岬沟沟刈呦蛭璩兀S手拉了男同事就去“搖”了。
“彤云?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绷⑷岁P(guān)心問道。
上次喝醉有世杰照顧,這次,卻物換星移,人事全非了。一想到世杰,彤云一陣心酸,她想藉酒裝瘋忘掉一切,可是愈喝愈苦,加上頭疼欲裂,她忍不住趴在桌上,任淚水決堤。
立人拍拍她的背,想安慰,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因為他不是解鈴人。
彤云以酒忘記痛苦,世杰則不斷跳舞,想藉著身體上的運動,轉(zhuǎn)移腦中對彤云的感情。在大家的起哄下,他承諾要和公司里所有的女同事跳一支舞,快慢全由樂師決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輪到東倒西歪的雅如和世杰跳恰恰。
一曲完畢,世杰高喊!跋乱粋換誰?”
“彤云,彤云還沒有跳過。”雅如勉強擠出一點清醒,還不忘撮合一下。
“她已經(jīng)醉了,我來代替她!鄙蚶蜓奂猓粋晚上都在觀察敵情,立刻跳到雅如面前投反對票。
“那怎么行,我也醉了,還不是照樣能跳,總經(jīng)理不會說話不算話吧。而且我相信,總經(jīng)理一定有辦法帶的!毖湃缫魂噰I心,剛好潑及沈莉。
“要死了!看你做的好事!鄙蚶蚱瓶诖罅R,臉是一陣紅一陣紫,不過燈光太暗,看不出來。
沈莉氣急敗壞到化妝室清理,沿路上不住咒罵。
雅如裝著一臉無辜,反正喝醉的人最大,又不必負道義責(zé)任,明天來個什么都不記得就好了。她終于趕走那顆超級電燈泡、掃把星了。
這一吐,清醒多了。她繼續(xù)慫恿總經(jīng)理信守承諾,就算抱也要抱完全程,所謂“君無戲言”,豈可失信于民?更重要的是她早偷偷買通了樂師,希望他們奏久一點,反正彤云是最后一位了,后面也沒有人排隊。
世杰在雅如的逼迫下走到彤云面前,彤云正趴在桌上不知情。她突然被拉起,全身無力倚在舞伴身上。
隨著音樂,靳世杰全身發(fā)熱,彤云醉到失去戒備,完全放松地讓世杰擁著,沒有敵對、沒有恩怨,他心滿意足,把彤云緊緊擁住,感謝地珍惜最后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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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是約定去美國的日子。
彤云拎著簡單的行李,彤云婉拒了雅如送行,自行搭臺汽客運到機場。
她一身黑,算是哀掉逝去的愛情。臉上蒼白而憔悴,是一夜無眠的杰作。她想了一個晚上,未來將如何面對書懷?面對世杰?而能視若無睹?卻是無解。
難道愛人真的會這樣痛苦嗎?
她不解,母親如此、書懷如此,如今連她也擺脫不了這個悲劇。這究竟是命運的牽扯,還是“愛”本身所帶來的宿命呢?
“你的行李呢?只有這些嗎?”世杰正準備差人托運行李,卻發(fā)現(xiàn)彤云的行李少的可憐。
“是啊,那邊早晚天氣變化很大,你帶的衣服可能不夠!绷⑷岁P(guān)心彤云的身體,忍不住說道。
“我想這些夠了!蓖瓶吞椎南衲吧,她突然鼓起勇氣轉(zhuǎn)向世杰,問道;“我需要住很久嗎?”
世杰沒想到彤云會突然一問,他僵硬地回答:“這得看你的造化了!
彤云苦苦一笑,這只是她的困獸之斗,她不愿就此敗陣,想聽奇跡。怎耐世杰終究選擇無情。彤云笑自己太癡、太傻。
立人看到彤云落寞,萬般不忍,他選擇離開,讓他們保有最后一點私人時間;否則,一入單宅,更無法挽回。兩人都將戴上假面具,傷害對方!笆澜,你先帶彤云去貴賓室吧,我要去吃點東西。待會你們不用等我,我會直接登機!
彤云尾隨世杰進入貴賓室,一路無語。彤云雖無睡意,但形同陌路的對峙卻叫人難堪,她只好在沙發(fā)上假寐。
多少英雄為紅顏折腰?一看到彤云羸弱、疲憊和憂郁,他的心防幾乎崩潰。
可是,行嗎?事已至此,還有退路嗎?
世杰心中滿是疑問,是命運弄人?是彤云咎由自取?還是自己糊涂?想他在商場叱咤風(fēng)云,還是不及眼前的小女人,他的摯愛。
就像立人剛才在車上問他一樣。“這就是我的勝利嗎?”
他無言以對。
答案當(dāng)然不是,但,如何扭轉(zhuǎn)乾坤,偷天換日?他不得不認輸,這輩第一次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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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單家座落于伊利湖的別墅,近千坪的五層別墅,與一座盡是玫瑰的花園,紅的、黃的、白的、紫的,甚至連罕見的黑玫瑰也在其中。
自從出了雪婷和韓青的事,單驥在女人方面收斂許多,他四十五歲娶了小他二十歲的鵑姨,自是十分珍惜,這座玫瑰園就是特別為她所建。
鵑姨喜歡玫瑰,除了種植各種玫瑰,更做了許多干燥花,及各式各樣帶有玫瑰芳香的茶與點心。單家上上下下在女主人的薰陶下,也自然對玫瑰有特殊喜愛,不論誰在國外看到什么稀奇珍貴的品種,都會想辦法引進。
為了讓書懷早日復(fù)元,單家特別將一樓大廳的客房改建成他的臥室,從房間的落地窗看出去,正是花園中最精致、最美的部分,然而書懷躺在床上,從來沒有感覺。
春去秋來,一年又是一年,盡管窗外景致千變?nèi)f化,依然喚不起躺在床上的書懷。四年,對鵑姨來說,每天都充滿希望,她細心張羅書懷大小事情,每夜更在書懷的窗前虔誠祈禱。也許是上天垂憐,在大家都幾乎要放棄希望之際,最近一次的診斷讓鵑姨燃起希望。她聽從世杰的建議,帶回這位解鈴人,喚醒書懷。
眼看下午,他們就回來了,鵑姨一早就緊張兮兮,她怕對書懷造成二次傷害,怕再度撩起大家的傷痛。但世杰篤定相勸,還請鵑姨先瞞著爸爸,等事情有好轉(zhuǎn)再通知;她相信世杰,只得依言而行。
客廳已經(jīng)各就各位,坐了一堆人,準備看看何方神圣。
單家嫁出去的雙胞胎女兒,也是書懷同父異母的姐姐,若萸和若萼,偕同夫婿回來。沈莉也早早混過來,等著看熱鬧。她比世杰早一天回來,要不是世杰堅持,她說什么也要和心上人同行;可是正值敏感,她總是識時務(wù)些,以免前功盡棄。雨柔答應(yīng)世杰不泄漏臺灣的事,靜坐在一旁。
“世杰少爺回來了!”老王從大門口一路跑進來。
從客廳望去,一輛黑色凱迪拉克轎車停下,個人們忙著搬行李,世杰、立人和一名纖細的長發(fā)女孩正向前走來。
“這位是韓彤云!蓖品叛弁,客廳已坐了一團人,她像是待審的囚犯,等候陪審團定罪。
鵑姨面對彤云,心中既無法有恨,也不能無恨。只希望彤云能帶來奇跡。
若萸和若萼望著眼前的這位纖纖女子,這天生屬于被男人疼愛、呵護的長相,實在很難把那個帶壞書懷的女飛仔聯(lián)想在一起!她們同時打了個大問號,看看世杰是不是抓錯人。
世杰很清楚兩位妹妹的心事,他何嘗不希望是自己弄錯了,這樣他才能和彤云……不,不,不能再存有一絲遐想了,他們已經(jīng)站在美國,在單家的大宅院里,凡事小心,大局為重。
“張媽,先帶韓小姐到三樓的客房。”鵑姨一向心細,看大伙杵在那兒,每個人心事前翻舊涌,一下子也不知要說什么,客套話似顯矯情,還是讓彤云回房休息吧!
“是,夫人。”
“韓小姐就這么一點行李嗎?”
“嗯,我提就好了。”彤云只帶了幾套簡單的衣服,她想,應(yīng)該不會待太久。
“還是我來提吧!”張媽打量著這女孩,看來嬌嬌柔柔,身子骨單薄得緊,一點也不像連續(xù)劇里的壞女人;說起壞女人,可能沈莉來演還比較像。
“大哥,你有沒有弄錯人?”待彤云步上樓梯,若萼已經(jīng)忍不住提出懷疑。
“不會錯的,她自己都承認了!
“可是,我怎么看都不像!
“就是看不出,才厲害吶!讓男人疏于防備,等到被迷到七葷八素的時候,怎么死都不知道,就好像是有一種蜘蛛,叫做什么來的?噢,對了,就是‘黑寡婦’嘛!鄙蚶蚣佑吞泶祝f得煞有介事,她就是怕彤云那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博取大家的同情,所以今天特別跑來為大家定心。
僅管世杰與立人都不愿意聽到這些惡毒的批評,但在這個場合,誰也不能出頭辯護,一個是怕流露感情,反而被兩位精明的妹妹看出端倪;一個是沒有立場,不便在單家的痛處作反駁,只希望能日久見人心,早日化解這段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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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云在房間,偷偷打探書懷的現(xiàn)況。
張媽感覺她的真心誠意,便一五一十地說著書懷的現(xiàn)況。
“我現(xiàn)在可以去看他嗎?”聽著聽著彤云的歉意更深了。
“當(dāng)然可以,不過,韓小姐,你要不要先休息?搭這么久飛機一定很累吧?”
“我不累,謝謝您的關(guān)心!
彤云在樓上將東西整理整理,又多逗留了一會兒。她不想太早下去,怕見到樓下對她評頭論足的樣子。她悄悄下樓,此刻,大伙已移至花房。
“書懷,書懷,我是彤云,你還記得我嗎?”書懷瞪著天花板,一張無色的臉、一雙空洞的眼,完全沒有反應(yīng)。彤云環(huán)顧四周,盡是藥罐,從被子里露出的手臂則布滿打針的痕跡,瘀青、蒼白,好似整個人的血色都給抽離了,整只手只單薄的剩張皮。
不,這不是書懷,那個英姿煥發(fā),靦腆中帶著帥氣的少年,怎么會變成這副模樣?
噢,他們一定恨死我了,難怪世杰這么恨我,一想到世杰,彤云的心緊抽一下。多少次在夢中驚醒,但也不是這樣怵目驚心的景象,不該這么慘的、不該這么慘的。
痛苦與懊悔,彤云趴在書懷床前泣不成聲,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鵑姨已走進房間。
看到彤云的悲慟,鵑姨忍不住一陣心酸。這磨難,她已經(jīng)看了四年,多少淚、多少呼喊、多少祈禱都喚不醒,彤云的悲,她能明了。此刻,她相信彤云不是故意的,也許彤云有不為人知的苦衷吧!
“您是書懷的母親吧!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我真的不知道書懷出事,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彤云不敢奢求她的諒解,畢竟書懷是因她而躺在這里。
“這也許是命。書懷雖因你而委靡,但出車禍,誰也沒料到。如果能預(yù)知,我們說什么也會把他關(guān)在家里的,可是誰知道呢?”鵑姨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我真得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