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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鉆女神醫(yī) 第三章
作者:凌筑
   
  崔皓龍此刻已明白,看似迷糊的丁小亞其實一點也不笨,而且還精明得很!光從她料理三餐,不時變換口味以滿足他的胃就可以得知,雖然吃起來有點良心不安或惡心,但只要不去想吃的是什么兩只腳、四只腳或沒有腳的動物就行了!

  他現(xiàn)在才明白什么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山里珍禽猛獸多不勝數(shù),所以食物無堪慮;反而是水的取得需要費思量。丁小亞利用竹筒來裝水解渴或以備不時之需;而有時候走了兩、三天連半條小溪都沒瞧見,這時她就會利用植物找水或以竹管集晨露來飲,聰明的野外求生技能令他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叫好!

  他這也才深刻的體會到,他雖受了許多磨練和嚴厲的教育,但在野外,那些深奧的學問和超凡的武功根本無用武之地,尤其當沒有食物和水時,那真是一粒米餓死一名英雄好漢!連續(xù)十多天來的山林旅程令他學了不少,也增長了許多知識。

  但走在前頭的丁小亞可沒這么想,她心里不斷地抱怨:若非他的拖累,她早該在十天內抵達南嶺了,不會弄到今天才到湘南境內的山區(qū)!幸好南嶺就在隔壁山區(qū),只要再兩天就可以回到秋廬--她的故居,想到這,她就歸心似箭,腳步也在不知不覺中加快了。

  崔皓龍卻因認識不少新奇的事物,急著想熟悉山林中多彩多姿的生態(tài),而正忘情地東張西望、流連忘“走”,直到他回過神之后,才發(fā)現(xiàn)丁小亞已經不在他面前一尺,而是早已不見蹤影,這下他才知道大事不妙,連忙使出獅吼功。

  “丁小亞!”喊聲回蕩在山林壑谷之中,但沒聽見了小亞的回應,反倒聽到許多被他嚇壞的飛禽走獸紛紛走避的疾走聲,它們以為獅子真來了。

  心急的丁小亞一心想回家,哪還會注意到身后那個家伙已宣告失蹤,只聽見一聲輕微的聲音:“小亞--亞--亞!”聽起來好像在叫鴨子似,但她才顧不了有人在叫雞、叫鴨的,心上只有一個念頭,先回秋廬再說!

  就這樣崔皓龍在山林中迷了路,不知丁小亞的去向,幸虧遇到任何危險和麻煩事,他都能沉著以對,驚惶失措是他所不恥的,因此他優(yōu)閑自得地在山中游蕩,反正既來之,則安之!

  獨自深入山林的崔皓龍就像猛虎出柵,興奮得不得了,對任何事物都感到新奇有趣,他到處東摸摸西看看,幾乎忘了他迷路這一檔事,當他看見一只五彩繽紛、色彩艷麗的毛毛蟲在小樹上爬時,他還一時善心大發(fā),送它上樹梢吃嫩菜……

  ※    ※    ※

  走進闊別已久的故居,丁小亞忍不住熱淚盈眶,觸碰屋內屋外的一景一物,她興奮得直想和人分享她心中那股喜悅,“崔皓龍,你……”當她轉過頭才發(fā)現(xiàn)崔皓龍人已不在她身后,她心想:也許他還在后頭三尺吧!應該會馬上跟上來,不理他,反正他肚子餓了就會自動來找她。

  她連忙走進地下貯藥室--為了保持藥不受潮而變質,她爹挖了這一個地下洞,通風而且干爽,無論制藥、配藥、放藥都是在這貯藥室中進行的。

  原本她是不想移動這里的一景一物,所以才以輕便的施行裝扮就上路,原意就是希望保持秋廬本來面貌,但現(xiàn)在為了救人,她不得不將貯藥室中的靈丹妙藥及奇書珍寶一掃而空,希望她爹在天堂能原諒她破壞他的貯藥室的原貌!

  東西收拾好之后,已經是日暮西山,這時丁小亞才發(fā)現(xiàn)不太對勁,似乎少了樣東西……

  對了!她忘了崔皓龍!于是她連忙在屋內屋外前后大聲叫喚,只可惜得到的只有風聲和無盡波浪般的回音,這下她有些慌了,心想她該不會把他弄丟了吧?她二話不說,連忙拿起沉重包袱往原路奔去。

  在湘南山區(qū)搜尋了一天一夜,丁小亞才終于在一處山澗旁找到崔皓龍,那時候的崔皓龍就像“崔耗蟲”一樣--奄奄一息了。全身上下長了一點一點的紅斑點,臉色蒼白得可媲美僵尸。

  丁小亞連忙放下包袱,奔到他身旁扶起他,從懷中拿出萬靈丹先抑制他體中的毒蔓延。

  當她扶起他的那一剎那,崔皓龍真以為他在做夢,夢中他是如此殷切地渴望再見她一面,沒想到她真出現(xiàn)在眼前!他瞇著眼,露出一個慘淡的微笑,有氣無力地道:“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白癡!丁小亞心里咒罵一句,算了!人在臨死前總是會瘋言瘋語一番,她決定原諒他。

  雖然她內心擔心得要命,口里卻沒好氣地道:“你怎么那么笨!跟人還跟到自己迷路,虧你還自認是武功高強的大俠!鼻扑麤]回應,她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開始檢視他的身子,“你怎么中毒的?”

  崔皓龍這時才看清楚了小亞真的就站在他面前,他全身頓時松懈下來,心想遇上她這位女神醫(yī),他大概又死不了吧!但又思及她若要報仇,這的確是個好機會,于是他幽幽道:“不用你動手了,我已經中毒,再過不久當我的內力不足以支撐下去,大概就會毒發(fā)身亡,所以你也不需要動手報仇,省得麻煩。”

  說這什么話!丁小亞噘著嘴怒視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他右手掌有兩個黑點,于是皺起眉頭道:“你是被什么東西咬到?”

  崔皓龍微微扯動嘴角,望著她細心替他清理傷口并作消毒的工作,他勉強露出一個苦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那只金光閃閃、很漂亮的毛毛蟲。本來沒什么感覺,只覺得癢癢的,以為是被蚊子咬到,誰知走到一半忽然覺得頭昏目眩,這才發(fā)現(xiàn)我中毒了!闭f到這,崔皓龍深深嘆了一口氣,又道:“為什么要救我呢?你不是一直都很希望報仇?”

  “什么救你?”丁小亞掩飾心中為他擔心害怕的情緒,嗔道:“我是不愿意見一位大俠死在一只小毛毛蟲手下,要死也要死在本姑娘手里!

  又在口是心非了!崔皓龍由她憂慮的眼神中已看出了事實,她是真的在關心他,只是嘴里逞強說不在乎,卻不知道她那雙坦白不諱的黑眸中早已泄露了一切。在此刻,他覺得他甚至可以安心地將生命交予她……

  丁小亞在檢視完崔皓龍的病情后,深鎖眉頭,沒好氣地道:“你怎么那么蠢!什么東西不好惹,偏偏惹上南蠻之地最有名的毒物之一--金線蟲!比缓蟛恢钦f給自己聽或是向他抱怨,哺哺自語:“看來行程又得耽擱了!

  金線蟲,以細長的身子上有一條似金線般條紋而得名,產于南荒蠻夷這種潮濕溫暖、瘴病之氣彌漫之地,性喜在陰暗、潮濕的樹葉下棲息,愛吃嫩藥,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精神優(yōu)游于大自然;它的毒性是屬于慢性神經毒,剛被咬到不覺有何異樣,過了一會兒,身體會逐漸麻痹,乃至神智不清,就像此刻的崔皓龍。

  ※    ※    ※

  都是他自找的!崔皓龍懊悔地想。

  在處理完他的傷口之后,丁小亞從背包中拿出了一些工具,然后就不知去向了,他有些為她擔心,但旋即想到她比他還要熟悉山林,不免為他自己這種想法覺得可笑。

  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感覺全身已沒有先前那么酸麻難受,他心下明白,她的藥發(fā)生作用了。

  被一陣樹葉磨擦的唏嗦聲驚動,崔皓龍緩緩睜開眼,就見了小亞拖來一個用繩子和木頭組合而成像吊床般長方形的物體,他愣愣地問:“這是……”

  “床!倍⌒喗財嗨脑挘膊豢此谎坜熥岳^續(xù)將繩結弄得牢固,她依稀記得每次她爹采藥不小心中毒都是她拖著他回秋廬,她爹每次都為了一些稀世珍奇的藥草而罔顧生命,最后就是因為中毒太多次使身體抵抗力愈來愈弱,終至一命嗚呼,上了天堂。

  丁小亞甩甩頭,盡量不去想過去的事,她邊做邊道:“我要找一處干燥陰涼的洞穴好醫(yī)治你的傷,偏偏你又那么壯,我抬也抬不動,所以為了避免你傷重被我治死,曝尸荒野污染環(huán)境,只好拖著你走了!

  真毒!崔皓龍不知道他為什么已經習慣她的烏鴉嘴,但萬一有一天她不說,說不定他還會覺得奇怪呢!

  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攙著他上那張怪異的床,并把包袱放在他頭下讓他墊著,崔皓龍感到一陣暖流滑過胸口,想向她道謝時,微抬起眼卻瞥見她雙肩套起兩條藤蔓連結他躺的床,他皺起眉好奇地問:“你……你要干嘛?”

  但霎時他明白了,她是要用雙肩拖著他離開此地,而不是粗魯?shù)乩囊路现诘厣献,他不敢想像她那瘦弱的肩膀怎能負荷他的重量,萬一擦破了皮、弄傷了她身子可怎么得了!他一想到那雪白細嫩的肌膚磨出兩道深深疤痕的景象,他內心就莫名產生一陣刺痛。

  “你煩不煩!問那么多干嘛!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樣子!倍⌒嗩^也不回冷道,“你安靜睡你的覺,沒看過像你這種病人,像只麻雀似的吱吱喳喳吵個不停!闭f起來崔皓龍算是她的第二個病“人”,第一個病“人”是她老爹,其他她所醫(yī)過的皆不是人,大部分是山下村莊的大牛、小羊、肥豬……雖然她沒有實際操作過,但跟隨父親那么久,自然也懂得一些,更何況她爹的病也是靠她偉大的醫(yī)術才痛苦地捱了那么多年!

  崔皓龍被她的話一堵,便不知要說什么了,還能說什么呢?他又動彈不得,此刻他真的覺得自己像一條“蟲”!

  ※    ※    ※

  崔皓龍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當他醒來時已身在一個涼爽寬敞的天然洞穴中,營火正熊熊地燃燒,溫暖了這間暫居的陋室。

  這時丁小亞搬了一大捆干柴回來,看了他一眼道:“你醒了?我還以為你睡回姥姥家了!彼呎f邊將木柴堆放在一旁,“覺得好些了嗎?”

  崔皓龍淡淡地點點頭,好奇地問:“什么姥姥家?”

  以為他一覺醒來會聰明些,看來是不太可能!丁小亞萬般無奈地嘆道:“你知道豬是怎么死的嗎?”

  崔皓龍搖頭。

  “笨死的!倍⌒営趿艘豢跉,沒好氣地道,“不懂也要裝懂,這樣人家才不會知道你很笨,我問你,你姥姥在哪?”

  “死了!贝摒堃桓崩硭斎坏鼗卮。

  “那就是啦!回姥姥家的意思就是上天堂啦。”丁小亞一臉不屑地瞅著他,她從沒看過像他這么白癡的人,虧他還是飛龍堡少堡主!這令她不禁要懷疑:也許初見他時,他那一副冷傲自視的老成面孔是裝的!他外表顯露出的沉穩(wěn)冷靜,其實都是偽裝的面具,和蜥蜴一樣,制造自己的保護色。

  被她罵了一串卻不能反駁一句,崔皓龍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其實她也沒聰明到哪去!

  突地看見她拿了一個小木箱走過來,他愣愣地問:“這是……”

  “沒看過藥箱?”丁小亞翻了一個大白眼,心里不斷告訴自己:原諒他吧!因為聰明和白癡只隔一條線。

  “盤腿運功,現(xiàn)在我要用銀針封住你周身穴道!彼鏊饡r,命令道,她是準備用銀針吸毒,這是快速醫(yī)療法,不過,很痛就是了。

  丁小亞的銀針是中空的,若不仔細看,它們只是像普通的針般大小,然而這銀針是特殊制造的,不同于一般醫(yī)生使用的金針銀針,她每扎一下,崔皓龍就痛得全身顫抖一下,不過他仍咬牙不叫出聲。

  挺能熬的嘛!丁小亞不由得在心里為他喝彩,但口里卻依舊沒好話:“怕痛就叫出來,別死鴨子嘴硬。”插完他手上裸露于外的穴道之后,她開始為崔皓龍寬衣解帶,弄得他一陣錯愕,“別動,專心運功驅毒,別緊張,我又不是沒看過男人的身體!

  聞言,崔皓龍不悅地皺起眉,但旋即想到她是大夫嘛!當然看過不少人的袒胸露背,沒什么大不了,只是他心底仍有些不高興。

  解下崔皓龍的羅裳時,丁小亞幾乎要忍不住吹口哨,他結實的胸膛和肌肉形成完美的比例,她老爹那副干癟的軀體哪比得上。

  雖然心、眼正在欣賞他壯闊魁梧的體格,但她的手下功夫,仍不停地舞動,現(xiàn)在只剩下半身的穴道未插上銀針,當她想到他健美的身材下的身體構造時,竟不覺地在臉上泛起兩朵紅云,第一次,不知道含羞帶怯為何物的她臉紅了。

  丁小亞連忙別過身,避免被崔皓龍察覺,她悄悄回頭瞄一眼他的表情,幸好他已經閉上眼了,還好!她在松了一口氣之余,問道:“在你知道自己中毒時,有沒有立刻運功壓抑住毒,不讓它蔓延至全身?”

  沒想到她也會臉紅!眼尖的崔皓龍早瞧見了,只是沒讓她發(fā)覺他看透了一切,讓她自以為是一下,忍住笑意,他將原本已經很痛苦的模樣再加強表情道:“我……我不知道?”其實他的功力哪會如此不濟,早就把毒性逼在上半身,不敢移動身子,是怕一動氣毒性就會蔓延,所以才會讓她為所欲為,等她來救。

  “脫褲子。”突地,丁小亞冒出一句令他嚇了一跳的話。

  “你……你想干嘛?”男女授受不親。〈摒堅谛闹邪到械。

  為了救人她也只有硬著頭皮去做了!“放心,不是要非禮你!倍⌒啗]好氣地道,“人全身有一百零八個穴道,我才封了你上半身,下……”

  “不用了,我已經把毒逼在上半身了。”崔皓龍連忙打斷她的話,畢竟他也會害羞。

  “真的?”丁小亞不確定地再問一次,瞧他認真、用力、使勁地點點頭,她才松了一口氣,可語氣仍是兇惡,“好吧!既然如此,若是你毒發(fā)而亡,你自己負責,可別怪我沒醫(yī)治你喔!”

  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討厭他,所以每次說話烏鴉地詛咒他,原本她心中認為他是仇人嘛!厭惡他是理所當然,可是在內心深處蠢蠢欲動的異樣感覺似乎不是這樣的。

  想到這,丁小亞非常懼怕心中那股異樣的感覺,它仿佛牽引著她的心神,開始主導她的情緒,她討厭那股感覺就如同討厭他。

  這一切都是他害的!若非他這個仇家,她怎會落到這田地?若非他,她怎會被那抹異樣感覺搞得心神不寧,都是他害的!丁小亞兀自下了個結論。

  ※    ※    ※

  愈想愈氣,丁小亞氣嘟嘟地拔下銀針,用力又使勁準備痛死崔皓龍,誰教他干擾她的思緒!

  崔皓龍在疼痛之余也只有忍耐,沒辦法,大夫最大,何況她又救了他一命,她其實可以不理他的!直到她把銀針全數(shù)拔下,他才緩緩穿上衣服欲站起身。

  “你干嘛!想找死啊?”丁小亞故意惡毒地詛咒他,“毒才剛祛除,你身體還虛弱得很,別到時候又受了重傷、中了什么毒,我可沒那么大功夫再去救你,而且你死了我也省事多了,不必絞盡腦汁想如何報仇!

  崔皓龍除了苦笑還能說什么,誰教他是病人!

  這一夜他們就在山洞中平安地度過。

  第二天一早,丁小亞就急忙整裝收拾準備出發(fā),她斜睨一眼正在運功療養(yǎng)以恢復體力的崔皓龍,心中閃過一絲邪惡的念頭:如果把他就此丟下,任他自生自滅就可以報仇了!但她旋即又想到她爹常說救人救到底,不可以半途而廢,那是非常沒有醫(yī)德的,于是她打消念頭,心想:算了,等他病好再報仇也不遲!

  她收好包袱之后指著那木床道:“坐上去!

  “干嘛!”崔皓龍正運氣結束,愣愣地問。

  “如果你不想提早到極樂世界報到,就快點上來!倍⌒嗊呎f邊拉起藤蔓。

  “我不坐,一個大男人讓一個女人家拖著走,多丟人!”崔皓龍的大男人主義開始作祟,而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不愿她受傷。

  “女人又如何?別忘了我可是救你的人!倍⌒啿[著眼目瞪他。

  “你難道不知道大恩不言謝、施恩不望報?”

  “我還沒完成我施予你的偉大恩澤!倍⌒喛戳怂谎,“我最重視施恩“不”忘記要回報,所以恩惠施得愈大,你就欠我欠得愈多。”

  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情況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丁小亞望著日已正當中,哼了一聲,嘆道:“好吧!隨便你!

  頓時崔皓龍也松了一口氣,跟她在一起,無理也給她講成有理,哪像在飛龍堡,他根本毋需講理,更別提開口,只需使一個眼神,那些下屬就大氣不敢喘一聲,除了父執(zhí)輩的長輩和石云、石風兄弟及皓雪之外,其他人對他都是畢恭畢敬,百分之百服從,哪像了小亞,不但想殺他,而且還對他出言不遜、惡言相向!

  也許是他太久沒被人罵過,竟絲毫不引以為意!也許是因為她是他未婚妻,他才會如此容忍她,也許……還有其他原因,可是他不愿再想下去。

  ※    ※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一個月就要過去了,但丁小亞和崔皓龍兩人卻仍在豫境西北的山區(qū)打轉,雖然他們已經是日夜不分、馬不停蹄地在趕路,但由于兩人之一是一個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大累贅,所以在時間上耽擱了不少。

  丁小亞真是不同于一般女子!崔皓龍眼在她身后一尺處,不禁有些佩服她,背著一個大包袱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卻沒喊過半聲累或一聲苦的,若是一般女子早就抱怨個不停,甚至走兩步干脆不走了,哪像她帶著他滿山跑。

  丁小亞邊走邊感嘆地想道:誰不累!誰不喘!只是不想說話、浪費力氣!除了要背沉重的包袱外,她還要照顧后面那條“蟲”,而且她向來不習慣把“苦”字掛在嘴邊,也許是當男孩子當太久了,她早已習慣凡事自己來,自己做事自己當!

  看著她纖瘦的肩膀負擔那么重,崔皓龍微皺眉,關切地問:“要不要休息一下?”

  丁小亞揮袖擦汗,目瞪他一眼,“你累啦?早教你坐木床你不坐,這叫活該、自討苦吃!好啦!休息一下,反正今晚是無法到達再來鎮(zhèn)了。”

  崔皓龍一臉苦笑,心想:明明打心底真切地關心她,結果卻反倒變成他自討苦吃!如今他反倒不擔心皓雪的病情,不知為什么,他就是相信她一定可以治好皓雪的病。

  這一夜在豫西以北的山區(qū)下了一場不小的雨,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潮濕會漏水的山洞避雨。

  為了生火取暖和煮晚餐,丁小亞冒雨在山林中奔走,崔皓龍原本想勸她不要去的,但她卻說:“你想餓死自己,不要把我也拖下水,被你害得行程延誤,在這個破山洞過夜已經夠可憐了,若是明天雨又下不停的話,行程又會被耽擱,如果我們五日之內不能回到飛龍堡,那你妹妹就沒救了。”

  聽她這么一說,他想抗議的話全被堵住。

  當他想自告奮勇幫她忙時,她卻嘲弄地冷笑,“你行嗎?別又染上大病,勞我這個倒霉大夫照顧你!”說完,她就冒雨施展輕功飛躍出去。

  崔皓龍想叫喚她,要她小心一點,卻又把到嘴的話吞回去,因為他知道無論他有多么關心她,她都會找借口來駁斥他。

  想到這,崔皓龍不禁覺得好笑,她讓飛龍無用武之地變成蟲,可是這只蟲卻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她!

  ※    ※    ※

  幸好雨下了一天一夜就停了,雨一停,他們兩人便立刻開始動身。

  走在熟悉的山徑上,崔皓龍這回有些異常,因為他走在前頭,丁小亞反落在后頭,他回頭一瞧,只見她原本白晰的臉龐竟浮上異樣的紅潮,而且還折了一根樹枝當拐杖。

  “你還好吧?”他折返,走到她身邊攙她。

  丁小亞氣喘吁吁地看了他一眼,“謝謝,我沒事,快走吧,我們還要趕路呢!”她是大夫當然了解自己身體狀況,她心底已有個譜,這是因為過度勞累加上淋雨、風吹日曬,所以她的體力逐漸走下坡,而且已經有發(fā)燒的征兆,但為了趕路,她也只好勉強撐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借著藥物來硬撐。

  看她不似以往生龍活虎的模樣,崔皓龍心底真的有一點擔心,“你真的沒事?”他憂心地問。

  “沒事!你煩不煩。”丁小亞邊說邊使出吃奶的力量推開他,結果只使他放開手,但他也沒發(fā)覺,她依舊不留口德地道:“喂!你到底走不走。磕阆牒︷┭┟妹没乩牙鸭?”

  崔皓龍見了小亞又疾走在前頭,心想:看情形似乎沒什么大礙,也許是趕路趕得太匆促,一口氣換不過來!可是他卻沒想到同是練武之人,而且丁家武功走靈巧的路子,當然輕功為專攻,怎可能走路還會輸他,至少也該平手才是!

  ※    ※    ※

  終于在第四天的夜里,他們趕到再來村外圍。

  這時的丁小亞全身上下已經沒有半點力氣了,她慘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終于趕上了……”說完“啪”地一聲,她人已不支地昏倒在地。

  見狀,崔皓龍驚叫一聲:“亞亞,你怎么了?”他迅速奔至她身旁,擁她人懷中,憂心忡忡抱緊她叫喚著:“快醒醒,皓雪還在等你救她!

  聞言,丁小亞勉強撐開眼皮,淡笑道:“別擔心,在沒救皓雪妹妹之前,我是不會倒下去的,但剩下的這一段路還有那一條累死人不賠命的樓梯我是走不動了!比缓笏撊醯亻]上眼喃喃自語:“我休息一下,到了飛龍堡再叫我!

  崔皓龍第一次如此驚惶失措地抱著一個女人奔跑,令再來村內的部屬都嚇愣了,一時之間,大街之上多了百來具石膏像。

  ※    ※    ※

  當了小亞再度醒來時已是華燈初上,她驚惶地走下床,但頭卻昏沉沈地令她身子搖搖欲墜,她勉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往隔壁的竹院走去,才那么一小段路,她卻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總算走到蘭院門外時,她聽見對話聲傳來:“石云,難道你也束手無策?”深沉的嗓音平穩(wěn)得不透一絲情感。

  是崔皓龍,他恢復了少堡主身份應有的說話口吻,是那么冷血、平靜內斂,七情六欲不表露于形色:是必須維持尊嚴。高高在上的王者!

  “沒辦法,這么多瓶瓶罐罐,我實在無法分辨。”石云沉重地嘆了一口氣,“看來也只有請了小亞了!

  聽到這,丁小亞“呀”一聲將門推開,她倚著門,氣喘吁吁地道:“青瓷瓶倒出一粒,紅瓷瓶倒出兩粒……然后……”

  就在她撐不住之際,崔皓龍及時沖過去扶住她,“你……你怎么起來了呢?”

  丁小亞吁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道:“我若不來,你妹妹就沒救了!彼D過頭望見石云已經開始動手喂藥了,連忙繼續(xù)道:“然后……用藥蒸法將她體內毒素蒸……”接著便沒了下文,因為她已經昏倒在崔皓龍懷中了。

  ※    ※    ※

  因為她從小生活在草藥堆中,再加上她的身體狀況本來就是健康寶寶那一類型,因此在昏迷三天之后,丁小亞終于恢復了體力。

  當她清醒地睜開眼睛望著四周時,桌上已燃起燭光,而床邊正靠著一個守候的人--崔皓龍。

  借由微暗的光線,她仔細地端詳他剛毅深刻的五官:他的下巴已冒出黑黑的胡髭;微合的眼下四周有著深陷的眼圈,看來他大概一直在看護她吧!

  “喂!”丁小亞毫不客氣地輕拍他的臉頰喚醒他,“喂!快醒醒,我渴了,快弄杯水給我喝!

  崔皓龍被她輕拍一下,以為發(fā)生了什么大事,連忙跳起,忽然,瞧見她睜大靈活眼睛,兩眼炯炯有神地盯著他,他轉而欣喜地笑道:“你醒了!還好吧?”

  “我要喝水!倍⌒啿荒蜔┑刂貜偷诙巍

  對她的惡言相向、頤指氣使早已習慣,崔皓龍連忙起身道:“好,你等會兒。”

  崔皓龍離去后,丁小亞陷入了沉思,在生病這些天,腦袋里昏昏沉沈的,老是在做夢,她夢見童年的時光,夢見在記憶中有一個曾令她刻骨銘心的名字--龍龍,可是她卻又想不起那個小孩是誰,腦海亂糟糟地,驀然一個高大的身影和那幼小的孩童影像重疊。

  天哪!竟是崔皓龍!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丁小亞心中閃過無數(shù)的疑惑,也許她該先放下仇怨,跟他好好談談之后,有什么冤仇再了結也不遲!她在心里打定主意。

  ※    ※    ※

  崔皓龍體貼獻茶水的一幕恰巧被神算子石云瞧見了,望著崔皓龍那一股勤奮干勁,他心中不禁竊笑:他果然算對了,飛龍堡有好事!

  為了引起他們的注意力,他故意咳了兩聲。

  崔皓龍與了小亞聞聲一致地轉過頭,見是石云丁小亞很不淑女地打了個哈欠、伸個大懶腰道:“早!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我覺得肚子好餓喔!”

  崔皓龍連忙將杯子放回桌上,道:“肚子餓了?我教人去給你準備吃的,石云……”

  “知道!我早叫阿菊準備了人參雞湯,一會兒就送來!笔埔慌蓛(yōu)閑地說,他早就算到了小亞來飛龍堡已那么多天了,心里一定有很多疑問,所以他想看看她如何問崔皓龍,這一定非常有趣。

  丁小亞原本是想單獨和崔皓龍談的,誰知石云這個笑面書生像蒼蠅一樣粘人,于是她靈光一閃,故意皺起眉頭道:“我覺得頭有點疼!

  “我把你的藥箱也帶來了!笔屏⒖桃T外的侍衛(wèi)送進來她的包袱。

  反正他就是死賴著不走就對了!丁小亞沒好氣地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副“野丫頭”的模樣,“喂!你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識時務者為俊杰?”

  這下崔皓龍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小丫頭是想支開石云,因此他這位主人不得不說話了,“石云,我看你還是……”

  “唉!”石云皮笑肉不笑地故意嘆了一口氣,“不愛江山愛美人的英雄榜上又加上一個名字,好了!廢話少說,我只是來通知你一件事,石風回來了,有曹大叔的消息!

  崔皓龍聞言就要走出去,公事要緊!

  “喂!你……”丁小亞立亥出聲想叫回他。

  可惜他只回頭淡淡一笑道:“我去去就回來!比缓髢蓚大男人便相偕走出去。

  她就知道石云這個笑面書生表面上看起來是老好人一個,總是笑臉迎人,其實骨子里則奸詐狡獪,什么都算計好好的,讓人根本無法反駁,他早就預料到崔皓龍一定會跟他去,公事要緊,所以把她的借口全都能一一應付自如!望著兩個男人的背影,丁小亞忿忿地想。

  “小……小姐,人參……參雞湯……你喝不喝?”阿菊一走進房門,就見到了小亞咬牙切齒、一臉臭臭地坐在床上,還把棉被當出氣筒地咬、撕、捶打……嚇得她大氣不敢喘一聲。

  丁小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撇撇嘴道:“擱在桌上!比缓蟪裆珦鷳n的阿菊招招手,“你過來這邊,我有事問你!

  “奴……奴婢不敢!卑⒕帐苓^上一次的教訓,已經變得謹慎小心多了。

  “叫你過來你就過來!倍⌒啗]好氣地叫,音量加大。

  嚇得阿菊連忙應聲,小心翼翼地趨上前。

  “坐在我床邊。”丁小亞拍了拍身旁的一個空位;瞧小菊仍躊躇不前,又提高八度音,“叫你坐你就坐,我又不會吃人!

  只會害人!阿菊在心中咕噥,口里卻畢恭畢敬地道:“是……是……不知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嗯!昭雪姑娘應該已經痊愈了吧?”瞧阿菊用力地點點頭,丁小亞才滿意地繼續(xù)道:“阿菊,你從小就是飛龍堡長大的嗎?””

  在不知丁小亞在打什么主意的情況下,阿菊只有小心翼翼地點點頭。

  “那你曾經見過我嗎?”丁小亞指著自己鼻子。阿菊大感不解,她不敢亂答,連忙搖搖頭稱什么都不知道,邊鞠躬,“若沒什么事,奴婢告退了!

  說完,小菊連忙退出房間,宛若后面有鬼魅在追趕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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