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火傘高張,天氣炎熱。
鈴……鈴……
清晨一大早,石俊穎便被震天價響的電話鈴聲給吵得神經衰弱。
十分不爽地,他接起了放在床頭柜上的電話。
“喂……誰呀?”
“小弟是我,大哥啊!
“大哥?有什么事嗎?這么早,人家還在睡覺咧!
“對不起、對不起,我有急事找你,你……還在休假當中吧?”
“是呀,到底有什么事?”
“是這樣的,我和你大嫂今天臨時有事,要下南部一趟,可是今天是……小康學校母姐會的日子,我是想……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們跑這一趟,了解一下小康在學校里的情形?”
“?什么?母姐會?”他睜開了雙眼大叫,掙扎地從被窩里爬了起來。“你有沒有搞錯。课矣植皇撬献!”“別這樣嘛,你從小看他長大,又那么疼愛他,也算是他半個家長了啊,是不是?”
“是你的頭!這是兩碼子事,什么叫半個家長?喔,你兒子的備用老爸?”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次的家長會很重要,小康從一上學開始,問題就多,讓我們很苦惱,好不容易這次有了一個和老師面對面交流的機會,我們又臨時有事不能去,所以才想拜托你,代替我們去了解一下,回來轉述給我們知道!
“這……我在休假耶!彼麧u趨軟化了。
“我知道,可是就半天而已嘛,下午你把他送回家后,就沒你的事啦,好不好?幫幫大哥這個忙嘛。”
石俊穎沉吟了一會,終于做出痛苦的決定:“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他是一年六班的?”
“沒錯。謝啦,改天請你吃一頓大餐!
“不用了,下不為例就是最好的謝禮了!
“好、好,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掛上了電話,看看時間,還可以再睡一個鐘頭,拉上棉被,他又沉沉地進入夢鄉了。
該死!怎么睡過頭了?
石俊穎從床上躍起,以比平?焓兜乃俣阮孪、梳頭、換衣,然后沖出家門,往侄子小康就讀的小學奔去。
連早餐都來不及吃,他又餓又累地帶著惺忪睡眼,出現在小康的班級里;遲到的他,勉強地擠進了教室后方人滿為患的家長群當中,沒有椅子可坐,只好斜靠在墻邊,支撐他疲憊的身體。
臺上老師在講什么,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連他侄子到底坐在哪里,他也沒有去搜尋。
后來……
“啊……”忍不住,他打了一個好大的呵欠。
頓時,全班鴉雀無聲,還目標一致地全部轉頭看向他;接著,全班小朋友哄堂大笑,讓他非常不好意思。
“對不起、對不起……”他行舉手禮,朝家長和小朋友道歉。最后,目光落在講臺上的老師——
這一看,非同小可!原來小康的級任導師是她……葉湘妮?他高中時代其一的女朋友,最后被她以個性不合為理由,三振出局了!
這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他對她的懷念還是特別多;因她真是一個溫順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失去她,至今他還是耿耿于懷呢。
如今看她為人師表,他一點也不意外,她的耐性和好脾氣,真的很適合耶。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她會是小康的導師,這世界也太小了吧?
看到葉湘妮也回望著自己,并點頭露出甜甜的一笑。他知道,她也認出他來了,不禁一掃先前濃濃的睡意,振作起精神,回給她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好不容易,終于捱到個別會面的時間了,一見到她,石俊穎即沖著她笑個不停。
“笑什么?”她溫和地問道。
“笑我們居然事隔十二年后還能再見面,而居然還是在這樣的場合!闭媸窍关埮龅剿篮淖恿耍吖肥哼\了他!
“我也沒有想到,印象中,你不像是個會早婚的男人!
“早婚?喔,你弄錯了,我不是石仲康的父親,我是他的叔叔,因為我大哥、大嫂臨時有事不能來,才派我走這一趟的,你可別誤會喔!彼πΦ爻吻逯睦镞真的慶幸一早就把誤會給解釋清楚了呢。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嘛。來,坐。”她請他在她對面入座,準備開始“老師”和“家長”間的對話。
“你這幾年……”
“石仲康他……”
兩人同時開口,內容卻又完全不搭調,相視了一下后,兩人都笑了出來。
“對不起,實在是因為太久沒見到你了,所以有點急躁,都忘了今天來的目的了!笔》f不好意思地笑著解釋。“沒關系,你想問什么就問吧。”她很體貼地讓他先談“私事”,再談“公事”。
“真的嗎?”他故作嚴肅的表情向她確認。
“真的。”她也慎重其事地回道。
“那好,我問你!彼p手互握放在桌上,身子也微微向前傾!澳恪Y婚了嗎?”
“還沒!
“有男朋友嗎?”
“也沒!
“怎么可能?”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澳闵磉吥腥说难劬Χ枷沽藛幔靠床坏侥闶沁@么地美、這么地好嗎!”
葉湘妮溫和地回道:“不是他們的眼睛瞎了,是我的眼光太高,看不上他們罷了。”
“喔——原來如此。我就說嘛,你怎么可能至今還是小姑獨處呢。也對!寧缺勿濫,我支持你!
“那你呢?哥哥的孩子都這么大了,想必也成家了吧?”
“才不,我也還沒呢。對了,你這幾年都一直在教書嗎?”他刻意回避他有個論及婚嫁的女友。為何?他也說不上來。
“是啊,我從師范畢業后就教書,一直到現在,也有七、八年了!
“教書很辛苦吧,現在的孩子很不好教呢。”他實話實說。
“呃……也還好啦,看你碰到什么樣的孩子,例如……”她像是有口難言地看著他。
“例如什么?”
“你的……侄子!
“小康?他怎么了?”看來大哥沒騙他,小康果真問題多多。
“我也不知道怎么說才好,他從入學以來,上課就一直很不專心,時常處于精神不集中的狀態,而且,好像完全不能理解我的意思似的。例如有一次美術課,我要全班同學畫自畫像,他卻畫了一只皮卡丘;我重新再給他一張紙再畫,他還是一樣畫皮卡丘,害我不知道怎么辦才好。還有一次,我要他們從家里帶一個水果來畫,我還在對他們做講解的時候,他居然當場吃起他帶來的蘋果,經我立即阻止,他才沒繼續吃下去。你說,他的行徑是不是讓人有些頭疼?”講到此,她也禁不住地苦笑了下。
石俊穎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我想是他的本性太野了吧,再加上我大哥、大嫂又忙,沒有太多的時間管他,才會造成他這種旁若無人、我行我素的行徑的。”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你回去要跟你大哥、大嫂溝通一下,叫他們多抽點時間花在孩子的身上,否則時間一久,問題會更大的。”
“我知道,我一定會好好勸勸他們的。那除此之外,他還有些什么情形?”他很盡責地當好他“半個家長”的責任。“上課無故舉手啦,和同學間的相處不太好等等!
“哇!還真的問題多多耶,這小子是怎么了?看他一臉聰明活潑相,沒想到這么令人擔心。”
“所以人家才會說,生容易、養育難嘍,生只是一時,教養卻是一輩子的事,現在的人當父母,真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工作,而且還得長期抗戰呢!彼蝗挥懈卸l,如是說道。
石俊穎頗贊成地點了點頭!熬褪茄,‘父母’這個工作要做得稱職,真的是頂難的,不過也因人而異吧,就像你,長期和小朋友朝夕相處,一定比我們更懂得如何管教小孩子吧?”
“那也不一定,我涉獵的只是學校教育,其實家庭教育遠比學校教育來得重要多了,而我也只是門外漢!
“也對。唉,那你應該是很喜歡小孩子的嘍?將來……你自己打算要生幾個?”
聞言,她眉一皺,一絲嫌惡的表情顯現在臉上。其實,不是認為他突兀,而是,她是非常討厭小孩子的。
想到每次回老家,親戚的小孩還在牙牙學語,常常動不動口水就會掉下來,有時還滿臉的鼻涕;除此之外,一雙抓過糖果的手,黏答答之余還到處去碰,甚至沾到她身上好幾次……一想到此,她就全身起雞皮疙瘩,惡心得想吐,那更別說是她親身經歷了。因此,要她自己生小孩找罪受?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怎么啦?”石俊穎看到她的表情,不禁擔心地問。他有點害怕是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惹她厭惡。
“沒事。其實……我并不是很喜歡小孩子耶。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將來做一輩子的頂客族,永遠都不要生小孩。”
嗄?她的回答讓石俊穎出乎意料之外,他以為像她這樣柔順的女子,應該是愛死小孩的,事實竟是不然……
唉!心中泛起小小的遺憾之情,她不生小孩,和自己的人生大計不合啊……不對,她不生小孩,關他什么事?趕緊懸崖勒馬,收起自己那顆脫韁的心。
“是嗎?真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很喜歡小孩呢,不好意思,誤會、誤會。”
“沒關系啦,那我們現在還是來談你侄子吧……”
于是,他們再度導入正題,將話題回到這次會面的目的上……
末了,葉湘妮邀他到家中坐坐,當然,他是一口就答應了。所以,會談結束后,他趕緊打了通電話到大哥家中給他們的司機,要他過來接小康回去。而他自己就杵在教室外頭等待,直到下午三點多鐘,葉湘妮和家長的會談終于全部結束了,他們才連袂步出校園。
石俊穎的車子就停在校門口,他還很紳士地先替她打開了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邀請她上車,不料——
只見她上前一步,整個人卻僵住了,愣在原地動也不動的,害他的手也停在半空中,很是尷尬。
“怎么了?為什么不上車?”
“你的車……”她手指著他的車內,眉心糾結。
“我的車怎么了?”他把頭伸了進去,左看右看,實在看不出來問題在哪里,只好又把頭伸了出來!澳睦镉袉栴}嗎?”
“你的車,好臟喔!
“。课业能嚺K?”他回頭又看了看,完全地迷惑。
雖說,他并不是一個十分愛干凈的男人,但也不是一個邋遢的男人,比起一般的男人,他想他是清潔多了吧;而且,他的車絕對不臟,他有這樣的自信。
他很難以理解,她對“臟”的定義,究竟在哪里呢?
“那怎么辦?你……是不是因為我的車……臟,所以你不敢坐?”他開始有點明白他面對的是個怎樣的女人了。葉湘妮點點頭,人還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他的車真是臟到臭氣沖天的地步了。
“將就一下吧,不然怎么辦?我們總不能把車丟在這里,坐計程車去你家吧?”他快哭笑不了。
“那也太麻煩了—這樣吧,我幫你清一下好了。”
“清一下?”天知道這有什么好清的?不過,她要清就讓她清吧,他何樂不為呢?“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于是,她開始卷起袖子,拿著抹布,前后座仔仔細細地抹了個干干凈凈,的確有讓人煥然一新的感覺。
不過,她又不坐后座,清后面干嘛?這是石俊穎沒有問出口的疑問。
“哇!真的干凈多了,湘妮,謝謝你。那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他陪著笑臉問道。
她一副有口難言,不說話地瞥了一眼車子。
“又怎么啦?”
“你車子多久沒洗啦?看起來很臟耶!
“?”他看看她、又看看車子。他確信他的眼睛沒有問題,他的車子可是黑得發亮呢,哪里臟了?總不能黑色看起來就是臟吧?拜托!
“這樣我不敢坐耶!
“沒關系吧?你人坐車子里面,外面……有一點點的臟,不沖突吧?況且,到你家頂多十幾分鐘,你就忍著點吧,好不好?”他快跪下來求她了。
“不行,這樣我會很不舒服,你還是先洗干凈吧!
“什么?洗車?現在?”他鬼吼鬼叫的,嗓門之大,恐怕連校園內的人都聽到了。
“是呀,不然怎么坐?”她覺得他是問廢話。
“不用這么麻煩吧!那這樣好了,我開車到這附近的洗車廠去洗,不用五分鐘就好了,等我洗干凈了,再回來接你好不好?”他自認這是最好的方法了,豈知——
“這樣才麻煩呢,自己動手洗比較快,你等一等。”說完,她即轉身沖回校內,把滿臉呆滯的石俊穎留在原地。
沒多久,他就看到她提著一個水桶,拿著刷子、抹布,還接了一條水管走出來;他一看,簡直要暈倒了,這個女人果真要洗車!
沒辦法,他總不能讓一個弱不禁風、纖纖體態的女人動手,而他自己在一邊袖手旁觀吧!這還是他的車呢!
于是,兩人分工合作,洗洗刷刷的,總算大功告成,里里外外皆煥然一新、一塵不染,簡直跟新車沒兩樣!
石俊穎快累斃了!而今天還是三十八度的高溫呢,一陣勞動下來,他臉上的汗水直冒,衣服也濕透了。
一坐進車內,他立刻打開冷氣,也抽了好幾張的面紙往臉上、脖子上擦拭。擦著擦著……眼角余光忽地接收到葉湘妮直盯著自己的眼神,那眼神……好熟悉啊!他心里暗叫一聲不妙。
“你的汗……流好多喔,我們工友伯伯的宿舍有浴室,你要不要去洗干凈再……”說的同時,她已一手搭在門把上,準備……
見狀,石俊穎立刻搶在她前面發動車子,速度之快,明顯地是抱頭鼠竄!
天哪,再不溜,他想他一輩子也走不了了!
終于,來到她住的地方了。
真是不容易哪,他想。
一進門,石俊穎整個神經系統立即緊繃了起來。
我的媽呀!她的房子好干凈喔,這像是人住的地方嗎?他開始懷疑她是個神仙,而不是人了!
每走一步路,他都顯得戰戰兢兢的,生怕“污染”了她這圣潔的殿堂,不敢多做參觀;他一見沙發,就想馬上坐下來,稍安勿動,是他給自己的警示標語?墒,在他還來不及坐下的時候,他便被她一把給撈起了。
“等等,你先去洗個澡吧,你身上都是汗,你不會難受嗎?”她始終很芥蒂他身上的汗,能一路忍到現在,對她來說已是奇跡了。
不會啊,他暗自在心里回答。
“洗澡?又沒有干凈的衣服可換,洗了有用嗎?”不是他不想洗,而是現實的考量。
“我有!
“你有?”難不成……她騙他?她不但有男朋友,而且還同居在一起?這樣一來,真是標準的“神仙眷侶”!
“我弟弟不時地會從南部北上來出差,所以他放了好幾套衣服在我這里,以便住我這里的時候可以穿。他的身材和你差不多,我去拿一套給你,你的衣服換下來我馬上丟到洗衣機去洗,等到晚飯后你要離開時,也差不多干了。”她一口氣說完后,就徑自到臥室內拿了一套休閑服出來,遞給他。
接過后,他高高興興地進了浴室沐浴。也好,洗一個香噴噴、舒服的熱水澡,人也會有精神多了。
一從浴室出來,葉湘妮把換下來的衣服拿到洗衣機里洗,接著,又回到了浴室,只匆匆地對他拋下了一句“你坐一下”人就進去了。
干嘛?她現在也要洗澡嗎?豎耳傾聽,他聽到了水聲,還有……“刷刷刷”的聲音!
噢……不會吧?她在洗浴室?
怎么會這樣呢?他他他他……發誓!他已經非常小心翼翼了,絕對、絕對沒有弄臟浴室,了不起洗頭的時候,掉了幾根頭發罷了——
頭發?完了!他低頭往地上搜尋。他每次剛洗完頭就會有不少的頭皮屑,剛剛他還把頭甩來甩去的,這要讓“眼尖”的她發現了的話,免不了又要將整個客廳大掃除一番了。想想,還是自己動手吧,趁她沒有發現之前,“湮滅罪證”才是上策。
幸好,他在她出來之前,把客廳給清掃了一遍。
累得躺在沙發上的他,幾乎就想這樣奪門而出了,但想想算了,因為這行為頁的是非常地不禮貌,再忍一下便是了。
不過,經過今日這個事件,他悟出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潔癖不是病,但是過于嚴重是會要人命的!
沒錯,潔癖是變相的勤勞,而勤勞是種美德;可相對的潔癖,就不一定是這么回事了……
她到底還要多久才要出來弄晚餐?中午只在學校的福利社里買了個吃不飽的便當來吃,而方才到現在又一直處于勞動的狀態,現在的他,真是又餓又累啊!
還好她不想生小孩,一點都不關他的事了!
從來沒有一頓飯,教他吃得這么痛苦!
每夾一次菜,每扒一口飯,他就緊張得跟什么似的,生怕一不小心把飯菜給溢到桌面上了;若只是拿抹布擦干凈就了事的話那還好,怕是怕她會把所有的飯菜都收起來,替桌子來個全面大消毒,如果這樣,那他這頓飯也甭再吃了!
“你怎么啦?我煮的菜不好吃嗎?”葉湘妮看他的表情一直繃得很緊,臉上不見原本最初見面的笑顏。
“不會啊,很好吃!彼⒓催肿煲恍,企圖掩飾。
“對了,你今天怎么不用上班?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今天休假,做進出口貿易的!彼鸬煤喍。至于他是某集團的小開,他想也用不著讓她知道了。
“喔,那事業方面一定很有成就嘍,我記得你以前是個非常聰明的人!
她會這么說,不是沒有道理的。記得兩人在高三開始談戀愛時,正值于聯考奮斗期,可他完全不當一回事,照常地追求她、約會她,有時在她家門口站崗,一站就是一、兩個小時,可他成績依舊很好,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
石俊穎自然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也勾起了許多他美好的回憶,立刻心防盡除,咯咯地笑了起來。
“也還好啦,只是有點小聰明,加上考運特好,以至于月考、模擬考、聯考統統難不倒我,會照約、成績照好!彼贿呂鑴涌曜,一邊洋洋得意地說道。
“那時,你常常來找我看電影、吃飯什么的,我一口答應你的很少,大部分都是你求了再求,我才心軟地答應了!睉浧疬^往,她也甜甜地笑了開來。
“就是啊,你還常罵我是黏皮糖呢,是不是這樣……你才受不了我,想和我分手的?”
“一半一半啦,最主要還是覺得我倆的個性不合,你比較活潑好動,而我比較沉靜,兩人的步調搭不上。”她溫溫地說道,嫻靜的氣質一如從前。
“說得也是!彼约阂操澇。而幸好……“對了,我記得你以前……好像……沒有那么愛干凈吧?”他很困難地才把自己想說的話給說出口。
“喔,你是指我有潔癖這件事是不是?”她一點也不為意,溫和地一笑道:“其實我從很久以前就有啦,只是沒那么嚴重罷了,難怪你沒有察覺出來。”
“那你的家人……也這樣嗎?”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問。
她扒了一口飯,點點頭。“當然,我的行為自然和從小生長的家庭環境有關!
這就難怪了,而“物以類聚”,一家人也容易相處多了,石俊穎如是想道。只是……她以后的另一半怎么辦?要找一個和她有相同程度潔癖的男人,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就算她可以接受一般的“普通”男人,人家也未必可以忍受她啊,就如自己……唉,他替她煩惱。舊情人一場,希望見到她能有好歸宿,這不為過是吧?
“好了,你趕快吃吧,別再談我了。我看你吃得很少呢,你可別真的讓我以為我煮的菜很難吃才好!彼叽俚。“怎么會呢?你煮的菜好吃極了!”像是為了驗證自己所言,絕非只是拍馬屁似的,他狼吞虎咽,以秋風掃落葉之姿,迅速解決了他的第一碗飯。
葉湘妮滿意地笑了出來!澳阊,吃歸吃,也用不著這么心急,小心噎到!彼齽竦。
“不會的,我嘴大、容量大,放心好了!彼f話的同時,滿嘴都還是飯菜。
“還要不要再來一碗?”
他點點頭。
她起身拿起他的碗,正要幫他盛飯的時候……
突然他覺得鼻子好癢,反射性地遮住了嘴巴,頭也往旁低了下去,可還是……
“哈——啾!”他打了一個好大的噴嚏。
更是一個大噴嚏!大到他手掌都遮不住,飯菜從他指縫間飛濺出來。
在這一刻間,時間仿佛都靜止了,石俊穎此時動都不敢動,只敢偷眼瞄瞄她,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只知道她站著的身子也和他一樣,怔住了。而他也知道,他沒有第二碗飯好吃了。
葉湘妮放下來不及盛上飯的空碗,抽了好幾張的面紙給他。
“擦干凈吧!睕]有高低起伏的聲調,令人感到害怕。
訥訥地接過面紙,迅速地擦了擦手及嘴巴,抬起頭看向她時,她已端著菜走向廚房,看來用餐告一段落了,她準備送客。
“呃……我去洗手間一下!彼麑χ鴱N房內的她喊道。
想想,他還是用水清洗一下吧,面紙擦過依舊有點黏答答的,不太舒服。但走了幾步,他又停了下來。想想還是算了吧,萬一又弄臟人家的浴室,不是害得人家又要清掃一次了嗎?客廳還沒開始呢,就別再害人家啦!
換回自己的衣服,他匆匆告別,心里十分過意不去呢!
而葉湘妮也沒有多說什么,只面無表情,冷冷地說了一句:“再見!”就送客了。
離開她家大門的石俊穎,頓時松了好大一口氣,全身緊繃的神經,也完全得到解放了。
聽著她屋內傳來的一些碰撞聲,他想她是開始要來個大掃除了。
唉,真是罪過,原諒他吧!
一回到家,他便橫倒在沙發上,今天真是難過的一天哪,身、心都教他疲憊不堪,怎么會這樣呢?他從未碰過有嚴重潔癖的人,今日一見,才知是如此地難消受啊!
而幸好蓓君沒有。蓓君雖然也愛干凈,但合理,一點也不夸張,更不會弄得他神經緊張,和她們兩人間的相處,可謂天壤之別,迥異太大了。
嗚……還是蓓君好,他又開始想念起她來了。
鈴……
電話乍然響起,他接了起來。
“喂,蓓君?”說曹操,曹操到!他一躍起身,坐了起來。“我可想死你了!”這是肺腑之言。
“你又來了,怎樣?今天是周末,有沒有上哪里去玩?”她愉悅的聲音,顯示她的心情極好。
“別提了,今天代我大哥到學校參加小康的母姐會,累死我了!
“這樣就累?你這叔叔很差勁喔!
“唉,你不知道,我……”他及時閉上了嘴。
“你怎么了?說下去啊!
“嘿嘿,沒什么啦,只是今天很熱,曬得我頭昏罷了!彼尚陕,決定還是不要說的好,免得后患無窮。
“喔,這樣啊,沒別的?”
“當然嘍,不然還有什么?你看現在才八點多,我人就乖乖地待在家里了,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想她是怕他趁她不在的時候偷腥,所以先行自我澄清一番。
“說得也對。那明天呢?你自己有安排什么樣的活動嗎?”
“你忘啦?明天是我一個大學學弟的大喜之日,我要到彰化去喝喜酒!
“對喔!彼首骰腥淮笪。其實,她怎么會忘了呢?別人的大喜之日,正好夾在這七日當中,就如同今天是小康學校母姐會的日子一樣……“好吧,那我就不跟你聊了,你早點睡,明天才有精神開車!
“我會的,拜拜。”真是體貼的女友,他想。
明天?明天是學弟的婚宴……她,也會去嗎?
莫名地,石俊穎的心中竟有一絲絲的期待,以及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