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終于結(jié)束,帶客人認(rèn)識家里的環(huán)境一事,原本該是華萌的責(zé)任,今天方瑜全都攬下了。
她將唐凈黏得緊緊的,基于禮貌,唐凈表面微笑以對,可因?yàn)闀r差關(guān)系已經(jīng)累得半死的他,在她一介紹到他居住的樓層,立刻謝絕了方瑜接下來的節(jié)目,關(guān)上門睡大覺去了。
將餐具清洗干凈,廚房也整理好后,華萌擦干濕漉漉的手,轉(zhuǎn)身走出廚
「有什么事嗎?」來者不善,她只能在心上多做準(zhǔn)備,沒苞其他的防御方法。
「唐凈幾點(diǎn)來的?」一雙夾雜著嫉妒與不甘的目光,凌厲的投射在她身上! ∷秊槭裁蠢蠍蹞屗矚g的男人,她要不要臉,懂不懂分寸?要不是她們好心收留她,像她這種連親戚都懶得管、父不詳?shù)乃缴樱缇宛I死在外頭了。她不好好服伺方家,竟然還老是跟她搶男人!?她難道不懂得要飲水思源,
尤其今晚餐桌上,唐凈常不經(jīng)意的就聊到華萌,嘴里說的都是她的好,雖然都讓她極力將話題給轉(zhuǎn)回來,可是他對她就是有一股說不出的冷淡,讓她好失落。
她猜問題一定是出在華萌身上,說不定這小雜種在唐凈耳邊碎嘴,壞了她的形象。
「我跟唐……唐先生只是在買花的時候剛好遇到,他說要幫我拿花回來,所以……」一看到方瑜臉色大變,她就知道她又說錯話了。
實(shí)話實(shí)說是錯,可要怎么自圓其說,她當(dāng)真想不出來!而且萬一方瑜跑去跟唐凈對質(zhì),說謊的罪名她更承擔(dān)不起。
「他還幫你拿花回來?還幫你煮菜?他還幫你做了什么?」想到唐凈今天下午還一副不認(rèn)識她的模樣,方瑜就有氣。
沒事干嘛裝神秘,一定又是這個女人搞的把戲,說不定是她故意要她!
「沒有了!谷A萌沒有把握方瑜會把她的話聽進(jìn)去幾成。
「他對你可真好。 古卤蝗寺牭,方瑜即使憤怒的咆哮,也知道要壓低嗓音,「你早知道他是要回國度假的表親,卻故意裝做不知道,存心看我出糗嗎?」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他的身分!谷A萌心焦的辯解。
「喔?」方瑜挑高單眉,「那你心里一定暗自竊喜,突然有個男人對你這么好吧?」
聞言,華萌不自覺低下頭去。
當(dāng)他執(zhí)意要幫她做菜時,那執(zhí)拗的模樣,她無法不承認(rèn)當(dāng)時心中的確有一股暖流流過。
她只不過是受點(diǎn)小傷,根本沒什么大不了的,但他卻將它看得那么嚴(yán)重,連水都不讓她碰。
他的手雖巧,下廚卻是第一次。每完成一道菜,他就樂得像個純真的孩童一般;每試一口,他第一聲夸贊的絕不是自己,反而是頻頻贊美她這個師傅底子好、教得妙,連他這根朽木都可以化腐朽為神奇。
他的連聲贊美讓她紅透了雙頰,可他卻說得那么自然,沒有任何虛偽矯飾。
她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待遇?什么時候讓人這樣疼寵過?當(dāng)時她確實(shí)心動了。
氣得喪失理智的方瑜-把揪住她的頭發(fā),硬將她拖往廚房旁邊的廁所,摔往濕淋淋的地面。
「我告訴你,這一次你要是膽敢跟我搶,我一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方瑜的腳踩住欲爬起來的纖細(xì)肩膊,用力一壓,臟水沾上了唇。
類似的情景以前也發(fā)生過--
當(dāng)華萌跟傅琰在一起的事爆發(fā)開時,方瑜也是以這樣的方法威脅她跟傅琰分手。可是當(dāng)時的她抵死不屈。
憤怒的方瑜因此將她硬塞往馬桶,逼她喝里頭的臟水,還在十二月天將她淋得一身濕,害她得了重感冒,卻又不得不下床工作。
那一陣子方瑜只要一有氣,就發(fā)泄在她身上,讓她過得苦不堪言?墒且?yàn)楫?dāng)時的她有傅琰,所以她熬得過去。
然事后再仔細(xì)回想,當(dāng)時傅琰并非全不知曉方瑜對她的欺負(fù),但他卻故意不聞不問,只會在口頭上要她好好保重自己,不要一天到晚感冒、受傷,要不然他會心疼的。
他故意對方瑜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即使她忍不住了,想跟他討取一點(diǎn)庇護(hù),都被他巧妙地閃開。
心高氣傲的方瑜自認(rèn)長得不賴,怎么男人緣會輸給了貌不驚人的私生子?這口氣她無法忍住,就算知道華萌被傅琰甩了后,她固然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但她曾輸給華萌卻是事實(shí)!
她腦袋不如她,連愛情也不如她?方瑜才不相信。
「告訴我,」她蹲下身去,問著仍被壓制在地上的華萌,「你是用什么方法迷惑唐凈的?」
為什么他對她那么冷淡,卻對華萌如此殷勤?方瑜對華萌使用的方法好奇的要死,又不愿擺出低姿態(tài),故用十分鄙夷、不屑的口吻問她。
「我跟他只是巧遇,」話一出口,好不容易起的距離,又被方瑜腳上猛地一踩,舌尖感覺到咸咸的氣味,一個猝不及防,臟水被她吞了下去,頓時花容失色。
「我有方法讓你說!」
方瑜將她拉起,打算故技重施,將她的頭壓進(jìn)馬桶里。
華萌怕極了那尿騷味,忙開口嚷道:「我說!」
「就不信你不說!狗借⑺ν慌,氣勢凌人的命令:「快說!如果敢說謊,我一定會讓你好看。」
她哪有什么方法?不過是路上偶遇,不過是她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強(qiáng)要送她回來……苦惱的華萌靈光一閃,指導(dǎo)了方瑜一招虛構(gòu)的裝可憐招數(shù)。
「故意在他面前受傷,得到親近的機(jī)會,再想辦法抓他的心。」為加強(qiáng)效果,華萌攤開兩手掌心,「他會幫我做菜,是因?yàn)槲业氖质軅!?br />
「原來你都是用這種賤招?」難怪她平?偸且桓笨蓱z兮兮的模樣,原來是為勾引男人裝出來的!
「那……我可不可以走了?」華萌似笑非笑的牽動嘴角。
「其他的招數(shù)呢?」方瑜擋住華萌起來的動作,打算一次盡得真?zhèn)鳌?br />
「我只用這一招。」
「少來,哪那么管用,一招可以用到底!
華萌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所以傅琰把我看穿了。」
聞言,方瑜幸災(zāi)樂禍的大笑,「我就知道,原來你的腦袋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所以被人看穿之后,就活該被甩了!」
將她過往的傷口坦承在方瑜面前,是最痛卻也是成果最好的方法。華萌知道方瑜不會再攔她了,低著頭,自她身邊走過。
說不定從明天開始,她就可以看到一個滿身傷痕、頻頻作戲的方瑜了。
抬頭,又在彎道的鏡子里看到自己。這次她沒多作駐留,匆匆的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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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燦爛,在初冬時分,曬得人暖洋洋。
華萌手拿大剪,站在灌木叢前,思考著該怎么修剪,才能將這些枝葉修剪整齊。
在心中畫好草圖,華萌的纖手快速動作起來,沒多久,原本多角型的草木被她修理得整整齊齊。
華萌抹抹額上的汗,看著辛苦的成果,滿意的笑了。
方家人就喜歡這種人工修飾過的感覺,她今天應(yīng)該可以得到不錯的分?jǐn)?shù)。
才剛高興著,突然一道黑影閃進(jìn)眼簾,她愕然的瞧著唐凈從晴朗的天空一躍而下,摔進(jìn)了她辛苦的成品里。
一時之間,枝葉亂飛,平整的直線出現(xiàn)了一個大凹洞。
「奇怪了,我怎么老在力量上控制不當(dāng)?」唐凈懊惱的從灌木叢里爬起,手上抱著的仍是那個大滑板。
華萌猜,他八成又借她們家的圍墻,練習(xí)滑板特技了。
「你……」又好氣又好笑的她不知該說什么才好。連「罵」字怎么寫都不知道的她,開口凈是關(guān)心,「你有沒有怎么樣?」
「我?」他看看左手又看看右手,再看看左右兩腳,笑著咧開嘴,「好得不得了。」
他好得不得了,她的成品卻是傷痕累累!
「倒是你,昨天的傷好了嗎?」
「好多了。」她笑笑。
腳上的傷口被長褲遮著,手上也帶著手套,她以為口頭應(yīng)付就可以敷衍過去,誰知道唐凈竟是半信半疑的走過來,不由分說就將手套拉了下來。
「結(jié)痂了。」他的表情有些怪異。
「結(jié)痂就表示快好了!
「有擦藥嗎?」他揚(yáng)睫看他,黑白分明的深邃眼瞳盯得她手心發(fā)麻。
那不受控制的心跳又受到他眼神的牽引……
「有……有擦!
「腳呢?」他蹲下來,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一把將長褲拉高至膝蓋。
「不要這樣!」驚慌的她拉著褲管連退兩步。
華萌連忙解釋道:「對不起,我只是嚇到了,我并不是故意的!
「是我不對,我太心急了!顾謴堥_嘴,毫無心眼的笑。
知道他并非生了氣,華萌忐忑不安的心定了下來,「膝蓋也結(jié)痂了。」她矮身主動將褲管拉高,「快好了!
「給你。」他從口袋里拿出一罐乳狀品,「將它擦在傷口上,可以避免復(fù)原的傷口成疤!
望著突如其來的禮物,華萌猶疑著不知該收與否。
「快收下來啊!」唐凈硬把藥塞到她手里。
「謝謝!顾G訥的道謝,無法阻止如春雷般狂烈的心跳。
他皺眉看著她拿著大剪的手,「你非得做這些工作嗎?」
「當(dāng)然啦,這些都是我的職責(zé)。」
「除了買菜跟修剪花木外,還有什么?」
「打掃、洗衣……反正所有的家事都得做!
他嘆了一口氣,「還好你得天獨(dú)厚,」他的手握著她除掉手套的手,指尖在手心四處游移,「不太容易長繭!
他的碰觸讓她很不自在,更怕被人瞧見了,尤其是方瑜,不知她會怎么聯(lián)想這一幕,可他掌心的溫?zé)嶙屓烁杏X好舒服,舍不得被放開。
「你好像很關(guān)心別人的手腳?」他的焦點(diǎn)都在她的手上、腳上,好像受了點(diǎn)傷就是世界末日般,她不禁好奇的問。
「不只手腳,」他用一種十分用心的專注盯著她的眼,「你從不覺得你跟別人長得不太一樣嗎?」
華萌心整個糾結(jié)在一起。他在暗示她其貌不揚(yáng)嗎?
「我知道!顾龖(yīng)答的聲音輕若蚊蚋。
如果她可以選擇,她當(dāng)然希望能有個美麗的外表,這樣如果他跟她走在一起,別人就不會覺得突!A萌心一驚,她在想些什么!
「原來你也知道!固苾酎c(diǎn)點(diǎn)頭,「這樣我就可以不用多費(fèi)唇舌了!顾蛔杂X的開心笑出聲來。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是他看穿她的心思,故意先發(fā)制人?
「我大概知道你想說什么!褂X得難堪的華萌手輕輕抽離他的,背轉(zhuǎn)過身將手套重新戴好,默默的拿起大剪修剪庭園。
「既然你都知道,為什么還要做這種工作?」
華萌手上的動作一頓,「難道長得丑,就沒有工作的權(quán)利嗎?」
「你說什么權(quán)利?」她的話幾乎含在嘴里,唐凈聽不太清楚。
「我從小就做這些工作,我會的只有這些!
「你是說,你從小就在這邊幫傭?」
華萌點(diǎn)點(diǎn)頭。
「原來這里有長工制?」唐凈大驚失色,「你不會是跟他們簽了終身約吧?」
「算是吧!」
如果血緣是一種約束的話,如果她舅舅拿的錢是她的賣身錢的話,那他說得其實(shí)也沒錯。
她或許可以走,可是人海茫茫,她不知該往何處去;而且她又不像一般傭人一樣領(lǐng)有薪俸。她在這間屋子的付出,全是理所當(dāng)然的,身無分文的她一踏出這個大門,就跟街邊的流浪漢差不多了。
「這可就麻煩了!固苾綦p手環(huán)胸,不勝苦惱。
他跟方家要一個人當(dāng)然不是問題,但如此全能又任勞任怨的女傭想必難找,強(qiáng)取或多或少會傷了和氣,所以他目前并不想以如此鴨霸的手段奪得她。
她不知他在煩些什么,他該不會是看她礙眼,想叫她從這里滾出去吧!她忍不住臆測他的想法,但也只有他本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唉!」凝神許久的他重嘆一口氣,「你如果笨拙一點(diǎn)就好了。」
可她如果當(dāng)真笨拙,眼中那抹獨(dú)特的堅忍氣質(zhì),說不定也會消失無蹤,而他要的那百分之二十,就在這一雙表里脆弱、無助,暗里堅強(qiáng)的瞳眸!
什么意思?華萌又不懂了。方家人個個嫌她笨手笨腳,怎么他反而希望她笨拙一點(diǎn)?
「唐凈!」唐凈的思緒被一聲驚喜的呼喊截斷。
方瑜正以跑百米般的速度沖過來,突然頭往前一栽,摔倒在唐凈腳前。
她真的照她的話做了?華萌瞠目結(jié)舌,呆愣當(dāng)場。緊接著突涌上來的笑意,讓她必須搗著嘴,才不會讓人看到,她因強(qiáng)忍而扭曲變形的唇角弧度。
被唐凈扶起來的方瑜哭喪著一張臉,故作柔弱的靠在唐凈身上,不斷的委屈訴說她剛摔倒的地方有多疼。
「我看你還是回屋里休息好了!固苾舭櫭嫉。
「我想也是!狗借だ氖,眼底寫著希望他攙扶的渴望。
「走路小心點(diǎn)!」唐凈松開被她糾纏的手,擺明并不打算如其所愿。
怎么會是這樣?方瑜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華萌。
華萌朝她聳了聳肩。當(dāng)真有用才奇怪呢!她隨口掰的招式,如果當(dāng)真說中了唐凈的性子,那她就有資格到街上擺攤算命了。
什么爛招式?根本一點(diǎn)用也沒有!方瑜惡狠狠的目光暗地投向華萌。想起她剛剛那一跤摔得結(jié)實(shí),滾出的眼淚半假半真實(shí),細(xì)想之后赫然驚覺,這該不會是華萌故意整她的把戲吧?
見方瑜臉上表情驟變,華萌立刻知道,她又準(zhǔn)備倒大楣了。男人,真是禍水,還是閃遠(yuǎn)點(diǎn)為妙。
「你們要不要進(jìn)屋去聊天?」她好心的提議,「外頭太陽這么大,會把你們曬黑的。」黑個頭,這種天氣曬太陽最舒服了。
「說的是!固苾粢稽c(diǎn)頭,方瑜立刻心花怒放。
「對啊,連我都快被曬昏了!狗借ぜ傺b不勝腸光熱力的點(diǎn)點(diǎn)額,主動拉住唐凈的手,「我們進(jìn)屋去,我泡好喝的花草茶給你喝!
很好,總算把一堆麻煩打發(fā)走了。華萌不得不暗佩服自己的應(yīng)變之道了。只要他們一定,她就可以放心來收拾剛剛被唐凈破壞的殘局了。
「你也一起來!棺笫直环借す粗苾舻挠沂掷∪A萌的手,欲將她一塊拖進(jìn)屋里。
「我不用了!谷A萌慌忙拒絕。
「華萌忙她的事。」方瑜伸手扯住華萌的手,將她拉離唐凈的掌握。
「我不能邀她嗎?」唐凈露出迷人笑靨。
方瑜整個人的魂兒立刻被勾走,著了魔的她面露猶豫。
「我還得整理院子,」華萌手指向唐凈制造出來的一片混亂,「謝謝你的好意。」方瑜被迷昏了,她可沒有。
「冬陽雖不烈,但還是會曬黑的!固苾舻,「而且是我弄壞的,我也有責(zé)任,等一會我?guī)湍闶帐!?br />
「這是我的工作!顾α诵Γ改銈冓s快進(jìn)屋去吧!」
「唐凈,走了啦!」方瑜的魔手再度纏上了他,「傭人的工作就是收拾善后啊,要不然花錢請她們干嘛!
好險!她剛腦袋不知哪條神經(jīng)打結(jié)了,差點(diǎn)就答應(yīng)了唐凈,讓華萌跟著他們進(jìn)屋。
她不過是一名卑賤的女傭,還是外頭女人的私生子,哪有資格跟她方家大小姐平起平做,同喝一壺茶!
「這你戴著,」唐凈將頭上的鴨舌帽,往華萌頂上一扣,「別曬黑了!
她既然已經(jīng)賣給方家了,他若強(qiáng)加邀請,伯會給華萌帶來麻煩,只好把帽子先借給她。等他想好了對策,再來解除她的長約。
唐凈對華萌的關(guān)心讓方瑜心上很不是滋味。不肯再給他們多說一句話的時間,方瑜拚死命將唐凈拉進(jìn)了主屋。
華萌將頂上的帽子摘了下來,小心翼翼的置于口鼻之間。
獨(dú)特的古龍水味是他身上的味道……華萌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像怕被人發(fā)現(xiàn)心事一般,將帽子帶回頂上,立即轉(zhuǎn)身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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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跟她進(jìn)屋來,主要是要問華萌的事?方瑜氣呼呼的吃著悶醋。
唐凈隨意跟著方瑜的話題扯淡了一會,話鋒很快的就回到他的重點(diǎn)上。
「聽說華萌自小就在你家?guī)蛡蛄??br />
「對啊,大概七歲就來了吧!」初時,方瑜還沒發(fā)現(xiàn)。
「這么。俊宫F(xiàn)在的臺灣還有這種類似童養(yǎng)媳的苦命小女傭?他還以為只有書上才看得到!改敲葱〉暮⒆幽茏鍪裁词?」華萌家窮成那樣嗎?
看著外頭辛苦的在大太陽底下彎著腰,揮著汗水收拾殘局的華萌,唐凈有股沖動想停止她的辛勞,將她帶到美國享福去。
那雙即使再怎么操勞都不長繭的白嫩雙手,天生注定該是被伺候的才對!
「像打掃、擦桌子這些都可以。 狗借つ伭诉^來,手纏住他的,「唐凈,你覺得像我這樣的女生,比較適合鉆石,還是有色寶石?」
唐凈不動聲色地將手抽開,「為什么你們要這么小的一個女孩幫傭?」沒道理啊!華萌再怎么厲害,七歲個頭不過小小一點(diǎn),有的小孩還會尿床呢!
修復(fù)到一個段落的華萌直起身來休息了一會,呼了口氣,垂垂肩膀,將鴨舌帽拿下來扇了扇風(fēng),白皙的小臉蛋微紅。
他發(fā)現(xiàn)他十分喜歡看她紅潤潤的模樣,水水的,像顆水蜜桃一樣誘人,讓他的目光怎么也移不開。
似乎意識到主屋這邊有視線投射,華萌轉(zhuǎn)過頭來,四目一交接,如受了驚嚇般,她慌忙將帽子帶回,手上仍是止不住的忙碌。
他跟著她進(jìn)來,聊天的對象卻不是她,看的人也不是她?方瑜在唐凈背后狠狠瞪著華萌。
本來只想偷瞧唐凈一眼的華萌,一瞥過眼來,第一眼接觸到的卻是如兇神惡煞般的方瑜,嚇得她連忙低下頭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只要把她濃密的毛發(fā)大刀闊斧修整,將那身洗得發(fā)白的衣裳換掉,她就符合他所要的外型。剩下的就是內(nèi)在的重整、自信心的建立……唐凈的腦海里已經(jīng)有了完美的雛形,只剩下動手實(shí)行,他忍不住站起身來,心里有一股沖動,想立刻見到她的改變。
他真的一點(diǎn)都沒把她說的話聽進(jìn)去?方瑜氣得快哭出來了。她剛在他耳旁說了一大串,又摩又蹭的,他卻無動于衷,眼睛直盯著華萌,腦子不知神游到何處去了。
那個丑女有什么好的?干嘛一直盯著她?她不過是個賤雜種、私生子,她母親是破壞家庭的第三者……方瑜腦中靈光一閃。她要將事實(shí)說出來,讓唐凈從此以后鄙視華萌到底,再也不會用這種奇特的眼神看著她!
「我告訴你,她為什么七歲就來我們家。」此話一出,成功的煞住了唐凈差點(diǎn)沖出去的腿。
「為什么?」
「可是你得答應(yīng)我,陪人家去挑選適合人家的珠寶!狗借どひ粲謰捎秩,瞬間讓唐凈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全站起來搖旗。
唐凈眼神微黯,唇邊的笑卻將方瑜整個人的心魂再度拉走,「好,那有什么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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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庭院,收拾剪刀跟殘枝斷葉時,華萌看見方瑜心情愉快的挽著唐凈走出來。
「我要跟唐凈去買東西!顾挥孟蛞粋「女傭」報告她的去處,方瑜這么做純粹是為了炫耀。
「路上小心!谷A萌恭謹(jǐn)?shù)囊粡澤怼?br />
「我陪她去挑個首飾。」唐凈臉上的笑容很淺,但沒有不耐煩。
「Bye-Bye!」方瑜揮了揮手,驕傲的昂著脖子離去。
看樣子,方瑜總算擄獲唐凈的心了。也好,這樣她就不會再找她麻煩了吧!
低身將地上的垃圾全掃進(jìn)垃圾袋,突然肩上被輕輕的一拍,她詫異的抬起頭來,看到的仍是唐凈溫暖的笑。
「我知道你并不是女傭了!顾罅四笞屗孟胍蟽煽诘乃厶夷橆a,「等我回來再跟你談。」說完,他輕快的邁開步伐,走向暗暗瞪著華萌的方瑜。
他的話莫名其妙,聽得她一頭霧水。
「怪人!刮窗阉蔷湓挿旁谛纳系乃帐巴昀,騎著腳踏車往花店的方向前進(jìn)。
方先生是大醫(yī)院的院長,而方太太同樣也有個人診所,兩夫婦都十分熱衷工作,但為免家庭關(guān)系因此生疏,所以他們不管再忙,一定會回家吃晚飯,晚上十二點(diǎn)以前,不準(zhǔn)有人在外逗留,包括獨(dú)生女方瑜。
事實(shí)上,這項(xiàng)不成文的約定,是華萌進(jìn)入方家之后才開始的。
方太太為防方先生又在外面金屋藏嬌,干脆訂下這項(xiàng)約定,杜絕他打野食的可能。
方先生會成為院長,全靠方太太的父親一手提攜,顧忌著方太太,理虧在先的方先生只好乖乖遵守,這其中最為反對的當(dāng)然是方瑜。不過她總有辦法應(yīng)付過去,最常見的方法就是叫華萌在她床上假裝,而她本人其實(shí)早在外面玩瘋了 。
方家的餐桌上一定會有瓶插滿艷麗玫瑰的花瓶,而且上面的刺絕對沒有摘除。那也是方太太為了刺激先生,提醒他,華萌的存在就是枝上的刺。他摘取野玫瑰,卻也留了滿手傷。
昨晚買回來的花束因?yàn)榉囍,有一些已?jīng)受傷了,是唐凈的技巧好,利用陪襯的卡斯比亞蒙混過去。
可瞞得了昨晚,可不見得躲得過今晚,而且今天絕對不能再讓唐凈幫她插花,所以華萌得再到花店去購買新的花束才行。
在街上繞了一會兒,華萌才尋找到可以讓她將腳踏車跟街燈綁在一起的停車空位,那個地方離花店有些距離,她得自行走過去才行。
這里是她幾乎每天都必須經(jīng)過的商店街,她習(xí)慣性的邊走邊看著商店街的商品櫥窗,看著玻璃上映著的灰色身影。
如果母親不是那么倔,不那么忍氣吞聲、只敢恨在心里、怨在心里,那她是否不會因此抑郁而終,就會陪著她長大?而她又是否會因此過得好一點(diǎn)?
所有的問題答案都是無解,她能做的只有接受現(xiàn)實(shí),屈服于她的命運(yùn),低聲下氣的侍奉方家一家人,任他們差遺。而這樣是否勝過只會以哭泣,酒精麻醉自己的母親?
至少她好好的活著,即使活得沒有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