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大樓沒有!工業科教學大樓樓頂沒有!普通科教學大樓也、沒、有!疾走不止的步伐突然一頓,人見人閃躲的南屋肇在走廊上來個緊急煞車,靈光一現地扭首直視窗外,視線對上了一棟褐紅建筑物。
那就只剩那里了!
收回視線,拔足狂奔,幾乎是繞了校園四分之一圈后,南屋肇這才終于踏上學生會所在的學生活動大樓。顧不得規矩,他老兄大腳一揚,直接踹開上頭已印有不少鞋印的學生會大門,“嵐在不在這里!”
大門洞開,埋頭的臉孔讓他有些愕然,中川小人和自戀觀月在這也就算了,鬼堂、雨村澄,還有三年級的克莉亞·羅爾?其它三天王沒事跑來學生會是湊哪門子的熱鬧啊?
“南屋!”還來不及細想,一道身影伴隨怒吼便撲向他來。反應極快地閃避開來,南屋肇才看清往自己招呼的拳的主人是何人。
“中川小人你他媽的想干嘛!”握拳揚肘格開中川勢的攻擊,南屋肇另一拳反射性地揮了出去。
“學生會的門只有大爺我能踹!”聲明主權的同時,中川勢上身一斜,躲開了那記勁道十足的直拳,右腿同時前踢,“遲到的笨蛋還囂張就是欠人教訓!”
“遲到什么鬼!”移動步伐,南屋肇巧妙地躲開了破壞力強大的斜前踢,“我又沒和你約定什么,我是來找嵐的!她人在哪!”
“嵐嵐嵐,你是發春還是怎樣?開口閉口全是風神,怎么滿腦子都是那個死要錢的女人啊你!”微屈身切人南屋肇正前方,中川勢冷不防地揮出下勾拳,正中腹心,“還有、大爺我在兩個月前就發帖子給你了,你要敢說忘了就準備領死!”
不由自主地彎身抱腹,南屋肇因劇痛而緊皺眉頭,腦海深處對中川勢所說的那張帖子,好像有那么一點模糊印象,“你是說那張鬼畫符?”
“什么鬼畫符!”中川勢拍桌大喝,“那是龍飛風舞!那叫藝、術!!
“屁啦!”南屋肇也吼了回去, “那種丑到連小學一年級的小孩子都會取笑的字,你好意思講那叫藝術?真他媽的見鬼了!”
“告訴你,只要是看不懂的東西,通通都叫藝術!”中川勢倒是振振有詞,“我那張帖子的價值可是遠遠超過畢卡索那個死人骨頭畫的涂鴉!你不懂就給我安靜點!”南屋肇抱胸冷嗤,“我呸!那種鬼東西就算倒貼五百萬也不會有人想要!”
“很好,我絕對要教會你中川流至高無上的藝術,就用我的拳頭!!”
“笑話!還不知道是誰教誰咧,有種就放馬過來!”扯開本就松垮垮的領帶,南屋肇豎起拇指,猛地橫劃過頸前空氣,挑釁之意不在話下。
“小勢!崩淅涞瑳]有半分情緒存在的柔婉女聲,硬是喚住中川勢向前飛奔的身形。
開口喊人的,是藝術科天王,也是陵集帝中川勢打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雨村澄,“該開會了!彼龑Χǜ裨夭粍、模樣可笑的中川勢這么道。
“是啊,”慵懶搭腔的是英日混血、笑容甜美可掬的商業科天王,克莉亞·羅爾。除了學姐身份,她同時也是中川勢自小混到大的兒時玩伴;“’小勢,我還有其它事情要忙,你的藝術教學活動,等開完會后再進行如何?”
“南屋,你忘了今天是半年一次的集會日嗎了?”鼻架無框眼鏡的體育科天王,鬼堂臣微微一笑,端地是無比斯文,無比爾雅,“先過來把會開完,要玩等一下再玩!
經鬼堂臣這么一說,南屋肇這才憶起好像真有半年一度集會日這一同事。收回就要踢出的腳,他望向體育科天王,“今天?現在?”
鬼堂臣微笑頷首,文雅模樣好生無害,“就是今天、現在,所以過來開會吧。”
“小勢?”面無表情地盯著陵集帝王,雨村澄的態度不冷不熱、不亢不卑。有些不甘心地一抿唇,妥協的中川勢走向橢圓會議桌的主位,而南屋肇也在同時扳起臉,走向他工業科天王的位置,然后,他發現事情不對!拔、觀月,你是跟著開什么會?”昂昂下顎,他不明白這只百無一用只會敗家敗到超凡人圣的書記干部,為什么會坐在中川勢正對面的那個位置。
鬼堂臣低低笑了起來,語帶深意,“南屋,別忘了……觀月同學他,可是學生會的干部之一吶。”
“我知道他是學生會書記,可是、這笨蛋干嘛跟著開會?”南屋肇不解的是這點。畢竟,這半年一度的集會日,可是攸關全陵集學生的未來,就算是校內師長也無旁聽資格。
“南屋小鬼,你覺得,學生會干部會容許笨蛋的存在嗎?”克莉亞·羅爾似笑非笑地插進一句,“觀月小鬼他可是很有資格坐在那個位置的喲,這點,你可要牢牢記住。”
“既然這樣,那夏天的集會日他為什么不在?”在南屋肇心中,觀月望這三個字,還是和自戀狂、笨蛋、發情蠢狗等等等的難聽字眼劃上等號。
“那天我臨時有事,走不開。”觀月望的笑容依舊是知性與性感各占百分之五十,也依舊能輕易拐跑眾家少女芳心,不過,眼底似乎多了點什么……。觀月望此時的存在感強烈異常,半點也不像平時那個手不離鏡的自戀狂,虎眸微瞇,一種被人蒙在鼓里很久的感覺自南屋肇心底油然而生,“你真的是觀月望?”
觀月望聳聳肩、雙掌一攤,態度落落大方,毫不造作,“如假包換!
“喂,閑話晚點再說,先把會開完!敝讣廨p叩橡木桌面,中川勢收回方才的野放,總算拿出陵集帝該有的樣子,“澄,繼續剛才的進度?”
“輪到鬼堂同學!庇甏宄蔚换貞
鬼堂臣起身報告, “最近體育科還算平靜正常,不過,部分室外活動性質社團反應設施該汰舊換新一下,我也是這么認為!
“為什么沒有社團提出正式申請?”支起肘,中川勢記得自己蓋過章的文件堆里,這類的申請書沒有半份。
“被籃球社和柔道社強制壓下了!惫硖贸悸渥枪澐置鞯拇笫,靈活轉出一圈又一圈的筆花, “這件事,我已經理出大概頭緒,月底之前會處理完,也會向學生會提出正式申請書!
中川勢點點頭,看向南屋肇,“工業科最近如何?”
“幾個小團體不怎么安分……”推椅后仰,南屋肇望著天花板一會兒才又坐回原樣,“不過勉強還在分寸里,其中兩、三個白目到向自家學生下手的已經警告過了,短時間內不會找死,工業科大概就這樣!
沉吟一會兒,中川勢向觀月望使了個眼色。會意頷首,觀月望起身,發給每人一份資料,“這是最近行徑猖獗的幫派,‘海前’,而陵集已經有十幾個學生蒙受其害,附近的市東受害學生更多!
“從資料上你們可以看到,組成海前的,是這區五個學校里的不良份子,海前的幾個重要干部,甚至還是我們陵集的人,那幾個名字,你們應該不陌生吧?”拋下資料,中川勢雙手抱胸,態度很清楚了。
“體育科的學長竟然榜上有名吶……,”指尖輕彈A4紙張,鬼堂臣的眸瞬間轉為犀利,“這幾個敗類,我會以最快的速度處理掉!
瞪著資料,南屋肇沉下了臉,“工業科那幾個王八,我也會料理干凈。
“商業科的那些廢物,我會讓他們生不如死……”甜甜一笑,克莉亞·羅爾撂下承諾,“就在這禮拜之內!”
“各位,”屈指敲了敲桌面,觀月望這才起身發言。
“雖然海前干部,陵集就占了三分之一,但是就海前的整體來說,陵集學生并不多,占整體人數最多的是綠川,原因,可能和綠川最近的五天王改朝換代有關系。而且,根據我的調查,綠川的綠川帝已經沒有實權,只剩一個空頭銜,根本沒有壓制其下天王的能力。”
“怪不得會亂成這副德行吶,”克莉亞·羅爾一面信筆涂鴉,一面搖頭,“陵集帝,你打算怎么處理?”
“看在前任綠川帝的分上,當然是去幫他們管教管教那五個不肖天王。中川勢咧嘴一笑,一雙虎牙更顯森寒銳利,“擇期不如撞日,就挑今天。你們幾個,沒問題吧?”炯炯目光環視一圈,無人提出異議。
“好,那就這么決定了!北乩湫Γ写▌莸难劾镞M出不容錯認的興奮火花,“還有沒有別的事情?”
“有。”雨村澄輕敵檀口,“綠川的善后工作?”
“那就是觀月的事了!敝写▌莼卮鸬睦涓纱,毫不猶豫將此重任守由觀月望一肩挑起,“觀月,一個月的時間夠吧?”
“如果可以,請給我兩個月的時間……綠川里有幾個不錯的人材,我想先觀察一下再做決定!
“隨你高興,反正要以陵集的學生安全為第一考量!敝写▌萋柫寺柤纾瑢Υ说故菦]任何意見,“總之,今天放學后,綠川旁邊的彈子房碰頭,散會!”
“等一下!”南屋肇連忙喊停,可沒忘了自己一開始殺來學生會的原因,“嵐今天到底有沒有來?我已經找過每一個她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沒看到她!”此言一出,在場五個人十只眼睛全都放在他身上。
“干、干嘛這么看我?”南屋肇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渾身發毛,險些以為自己是多生了一雙臂還是長了第三只腳。
“南屋你……”鬼堂臣有些遲疑,“還不曉得嗎?”
“我該曉得什么?”南屋肇搖搖頭,只覺得莫名其妙,“到底怎么回事?”
“啊啦啦,四天王里還是南屋小鬼最可愛了……,”克莉亞·羅爾掩嘴輕笑,模樣甚是愉悅,“既單純、又熱血,難怪會和小嵐美眉湊在一塊兒!
“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鬼堂臣若有所悟地露出一個微笑,伸手拍拍南屋肇的肩,“南屋,你以后有得累了,加油!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望望鬼堂臣,再望望克莉亞·羅爾,雙眉緊皺的南屋肇,仍是茫然不明兩人的語意。
打量了一頭霧水的南屋肇一會兒,難得主動開口的雨村澄說話了:“南屋,風神人不在陵集,而且會有一陣子都不在!
“她不在?”南屋肇先是一愣,然后忙不迭地追問,“那她在哪里?她為什么不在陵集?”
“南屋,”拍拍南屋肇的肩,中川勢愉快地笑咧一口白牙,“如果你想知道,我們倒是可以給你提示……等解決綠川那群人之后,我們會給你提示的。”迎視中川勢那怎么看都很不懷好意的笑容,沒由來地,南屋肇狠狠打了一個寒顫,突然有種很不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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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一塵不染的潔凈窗扉,迎人一室冷風。
倫敦向來多雨,尤其冬季,不過,今天算是特例,頂上天空也呈現一片郁郁蒼藍,不若平日的灰茫沉重。深深吸進室外的冷涼空氣,不同于日本的低溫,讓風神嵐頓感神清氣爽。
“早安,小嵐。”柔婉女聲在風神嵐身后響起。那是一名少女,及肘長發素白如雪,容貌與風神嵐有八分相似。她是南雪,風神嵐在英國求學的表姐,長她三歲。
“早!”回眸一笑,風神嵐如花嬌顏更顯明媚,“雪,你起得真早,怎么不多睡一點?”
“因為你起床了呀!蹦涎┢诇\笑,上前將飄揚半空的窗簾束起,“早餐吃培根三明冶和水果沙拉?”
“嗯!我來泡茶!秉c頭微笑,風神嵐率先走人風格典雅樸素的小廚房,“雪,早上想喝什么?”
“大吉嶺,小唯他們喝烏瓦奶茶!备M入廚房的南雪,從冰箱內取出食材后,便動作利落地洗切起蔬果,小嵐,可以告訴我嗎?”
“嗯?”風神嵐埋人直柜,正努力從眾多茶葉罐中選出自己所要的兩款!笆鞘裁礃拥氖虑,讓你的心情無法平靜?”
一手一個茶葉罐的風神嵐動作一頓,沒有回頭。將茶罐放好,她默默地燒起開水,雙眼緊盯青藍色的火焰。
沒得到回應,南雪回首,卻看見風神嵐盯著爐火發愣,“小嵐?”
“……雪,被一個自己還算喜歡的人愛上,是好事吧?”
“是好事!
“那,談戀愛也是一件好事,對吧?”
“對!
“雪……”猶豫了一會兒,風神嵐才問出心底最深的那個疑問,“被愛,是不是就應該回應對方同等的愛?”
“付出愛的那個人,有這么要求嗎?”南雪又走向冰箱,捧著雞蛋、培根、吐司與調味料又轉了回來,開始動手煎蛋與培根。
風神嵐搖頭,倒了些許熱水溫壺,“沒有!彼,只是一直付出,從來都沒有一句怨言,好像本該如此。
“愛是本能,它不是義務,也不能勉強而為。”吐司從烤面包機里彈跳而出,南雪熟練地在微黃脆面上,刮上一層薄薄美乃滋,“小嵐,你談戀愛了嗎?”
“或許吧……”風神嵐忽然低笑,笑里有幾分自嘲,“我也搞不清楚,只是很自然的和他走在一起,和他打工,和他擁抱,和他閑聊,和他接吻……很快樂,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做什么事都很快樂!
“你喜歡他!边@句,南雪用的是肯定語氣。
“對,我喜歡他!边@點,風神嵐也很清楚,如果不喜歡,就不會任由他接近自己,可是……
“那么,你的心情為什么會無法平靜下來?”
“因為他并不了解我!惫创綔\笑,風神嵐說得很篤定也很無奈,“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為什么要死命打工,不知道我在校內的惡形惡狀,不知道我在陵集的立場和責任,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他知道什么?”南雪微笑,同時將平底鍋上的蛋翻面。
“他知道……”她喜歡喝茶、曬太陽、吹風,喜歡小貓小狗,不喜歡煙味,有一點起床氣,每天一定要午睡,“……其它人不知道的事情!
“這樣就足夠了,別人知道的事情,他可以慢慢從你口中知道,不是嗎?”
“可是,如果他知道了以后,變得不喜歡我呢?”兩款茶葉分別倒人兩個壺,接著倒人滾沸開水,風神嵐的表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雪,如果變成這樣子的話……”
“小嵐,”拍拍風神嵐的肩,南雪打斷她的不安臆測,“我想,對那個人來說,不管你有什么秘密,他都一定能夠理解與接受,畢竟,他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愛上你了,不是嗎?他愛上的,是你最不柔軟的那一面。”
“如果那只是一時的情緒而已呢?雪,我除了這張臉,其它根本沒有什么討人喜歡的地方,我很有自知之明。”
“小嵐,你在鉆牛角尖喔!睆椓孙L神嵐前額一記,南雪這才又轉回手邊工作,“喜歡或許只是一時的情緒,但是,愛不會是一時的,愛是很多的喜歡累積而成,不會一下就消失!
“……雪,我喜歡肇!睅酌牒,風神嵐有些無措地苦笑,“我喜歡他,雖然還不到他喜歡我的程度。我希望他待在我身邊,而且就算喜歡他,我還是會拐他繼續當我的免錢苦力,這樣子的喜歡,很過分吧?”
“見仁見智,這個問題,必須要當事人自己回答,感情這種事情,旁人沒有插手余地,這是只屬于你和他的空間,只屬于你們的互動!
風神嵐沒有出聲。于是,小廚房變得安安靜靜,只剩下非人的聲響。
“雪,”分別將兩壺的茶倒人各人所有的茶杯,風神嵐的表情變得相當輕松,“謝謝你,和你聊過以后,我的腦袋清楚多了。”
“我只是陪你聊天而已!蹦涎┨崞鸫浇,噙著笑將三明治擺放上餐盤,“問題解決了?”
“嗯!其實,本來就沒有什么問題,在日本,我全部的時間都耗在打工上面,沒留一份空間給自己,沒有靜下心思考。”仲了個懶腰,風神嵐笑得很滿足, “既然問題已經解決了,那我后天就回日本了,這幾天都沒去工作,少賺了不少錢呢。”
“后天就要回去了?”
南雪無奈一吁,“小嵐,你其實沒有必要這么拼命,你知道我很愿意幫你。”
“雪幫忙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我能負擔的部分,我要自己來!睓M斷南雪未完的話,風神嵐的態度堅定,“三明治好了吧?我去叫小守和水鏡起床!”說著,她人也往外走去。望著風神嵐纖細的背影,南雪淡淡一笑,笑得有些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