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科柴心教了塔麗兒如何刺繡之后,塔麗兒便對這項手藝有了濃厚的興趣,每天只要一有空,便抱著繡布、繡線不放。
這情形看在科柴心眼中,突然興起開她玩笑的念頭,「你心上人知道妳為他這么用心繡這只荷包嗎?」
「他不知道,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塔麗兒眉兒突地一挑,「對了,我突然想到,晌午時我經過廚房外,聽見里頭的嬤嬤說,下個月十六就是大王的生辰,她正煩惱著要準備什么樣的菜色,所以我想,王妃您何不利用這機會也親手繡樣東西贈給大王呢?」
「我?」她有絲心動,「我真可以送他?」
「當然可以。」
「他會喜歡嗎?想他可是大王,要什么有什么,哪會缺東西!箍撇裥挠峙伦约鹤龅臇|西無法讓他喜歡。
「沒錯,大王要什么有什么,可就是獨缺您送的東西。」塔麗兒將所買的繡線拿到她面前,「隨便您繡些什么,大王肯定都喜歡!
「嗯……」她想想,「大王威武勇猛,我想在他的衣裳上繡上一只虎……虎虎生風,妳說怎么樣?」
「好。 顾悆貉劬σ涣,「虎虎生風的,大王一定喜歡,那一定很不簡單吧?王妃您真是好手藝!
「我還不曾繡過,那我試試!顾φf。
「我去找一件大王最愛的外袍過來!顾悆赫f著,就到衣柜中挑出一件外袍遞給科柴心。
科柴心笑著接過手便開始工作,才一個小時,虎頭已有了些微雛形,塔麗兒在一旁看得直稱好,反觀自己繡出來的東西,還真會送不出手呢!
就在她們開心的笑鬧之際,外頭手下來報,「王妃,南院大王的夫人求見!
「什么?」科柴心手中的針就這么不小心的刺進指頭里,「啊!」
「王妃,我看看!顾悆黑s緊拿出手絹壓住,為她止血。
「沒關系。」科柴心不停地揣測著向恩的妻子來找她做什么?是來爭吵的嗎?天……她是見或不見?
「王妃?」手下還等著她的回應。
「請她進來吧!」科柴心決定見她,接著又轉向塔麗兒,「妳去泡壺茶來。」
「是!
就在塔麗兒退下不久,南院大王的夫人伍蝶兒便進入內廳,一見到科柴心,她先是凝睇了一會兒,接著趕緊行禮,「蝶兒拜見王妃!
「妳……妳是向恩的妻子?」科柴心放下手中線,「不知妳來找我是……」
「我來見王妃就是為了大人!沟麅喝崛嵋恍Α
科柴心看見她溫柔的笑容,直覺地問:「妳很愛向恩?」
「但大人愛的是您!沟麅捍瓜履X袋,「我實在不忍見大人這么消極的過日子,如果王妃也愛大人,我愿意……愿意當你們之間溝通的橋梁,掩護你們離開契丹,找個地方重新過日子。」
科柴心心頭一懾,連忙說:「妳弄錯了,我不會這么做的!
「為什么?您不是也愛大人?」沒想到蝶兒比她還激動。
「我不懂,妳既然這么深愛向恩,為何還要幫助我們離開,這樣一來,對妳太不公平了!箍撇裥臄Q著眉說。
「我……」蝶兒搖搖頭,虛弱一笑,「只要大人快樂就好!
「他真不懂得珍惜妳!箍撇裥恼酒鹕,走近她,「回去吧!我相信用妳的愛,肯定可以感化他的!
「不,您一定不知道大人有多愛您!」蝶兒直搖頭,「那份愛是無人能及的,沒有人可以替代您的地位。」
「可我現在已是大王的妻子!箍撇裥拈]上眼,「一切都太遲了!
「對于大人,一切都不算遲。」蝶兒握住她的手,「算我請求您……請求您跟大人見一面,無論您決定如何,都跟大人當面說清楚好嗎?」
「太難了!顾皇遣幌,而是耶律酆根本不放人呀!
「如果您肯試一試,我可以試著化解所有的困難,即使真的很難。」蝶兒眨著眸子,眼底有著殷切的期盼,就因為她愛向恩,所以只求他快樂。
「妳……妳真傻!箍撇裥耐请p多情的眼,也就在這時候,她發現這位伍姑娘對向恩的愛是她望塵莫及的。
「我不傻,我只想求您!顾餍猿裥墓蛄讼聛。
「別這樣!箍撇裥内s緊扶她起來,「回去吧!這是不可能的……大王善妒,我若見向恩,只會害了他!
「難道……難道您連爭取都不敢?」蝶兒的心在抽搐著。
「我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這時,塔麗兒已端來茶水,她便說:「喝杯茶吧!喝過后妳就可以回去了,我想,向恩并不知道妳出來,一定會為妳擔心的!
蝶兒苦笑,「他不會的!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吧!妳個性很溫柔,長得也很美,別放棄他,好嗎?」說也奇怪,如今科柴心說這樣的話時,并不覺得難過,反而是真心為向恩與蝶兒祝福。
「妳不懂他!沟麅簲肯卵,「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您了!
「妳要回去了嗎?那么晚了,我派人送妳回去。」科柴心不放心地說。
「我曾對大人說過會盡力幫他,可我卻沒辦到,怎敢回去!挂魂囷L透過窗拂上她的臉,吹起她的鬢發,讓科柴心看清楚她凄楚的容顏。
「既然如此,那就留在宮里住上一陣子吧!等妳想清楚了,再決定回不回去好了!箍撇裥淖呦蛩,柔聲安慰她。
「您愿意收留我?」蝶兒意外地看著她。
「這沒什么!
「您真的很好,我現在終于知道,為何大人會對妳一往情深了!沟麅盒ν。
「哪的話!箍撇裥膹娙套鼙堑乃釢瓕λ悆赫f:「帶夫人到西廂院歇息!
「是。」塔麗兒雖然對她們之間的話聽得懵懂,但還是領命將蝶兒請往西廂院。
科柴心走到窗邊,看向南院,心付:向恩,別傻了,那么好的姑娘,你竟然舍棄在一旁,你為何不張大眼看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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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柴心坐在圓幾前,借著油燈的照明在耶律酆的素外袍上細心地繡著老虎,老虎并不是個容易繡的動物,必須具有威猛的美感,又不能太過狂霸,因此,每一針的拿捏都很重要。
但她的腦子又忍不住轉向蝶兒……這姑娘太癡情,甚至比她還甚,可是向恩又太固執,這樣下去,只會讓一對佳偶因為這樣的理由而分開。
她想幫忙,但該怎么幫呢?這事真惱人呀!
對了,聽說蜜碧湖上游有座專掌男女感情的「情人廟」,廟雖不大,但靈驗得很,如果她去那兒替向恩和蝶兒祈福,應該會有效才是。
「在做什么?」耶律酆突然出現在她身后,嚇了她一跳。
「呃──」她趕緊把東西藏到身后,「你怎么不吭一聲就跑出來,嚇了我一跳!
「我只是想瞧瞧妳在做什么,竟專心得連我的腳步聲都沒聽見,快拿出來!挂邵盒χ焓。
「你現在還不能看!顾龑λ睋u頭。
「妳愈是這樣,我愈是好奇,給我瞄一眼就好!顾χ電Z過她藏在背后的東西。
「不要,你真要看,我……我就哭給你看。」科柴心噘著小嘴兒瞪他。她知道憑蠻力自己是敵不過他的,只能耍點手段「嚇阻」他了。
雖說是手段,也不過是小女人撒嬌耍賴的本事。
「行,別哭,我最怕看見女人掉淚了!顾栈叵肟吹哪铑^,「只不過,那是我的衣裳,我自己的東西不讓我看妳不會過意不去嗎?」
「你的東西?」她一驚,「你偷看了?」
「緊張什么,我只看見一角而已。」耶律酆坐在椅中,笑望著她那一臉神秘的詭祟模樣,「該不會打算在我的衣裳上頭下符咒吧?」
「下符?」科柴心對他皺皺鼻子,「沒錯,我就下符,要你一輩子都聽我的!拐f完,她便偷偷抿唇一笑。
「妳這小女人,我現在已經很聽妳的了。」他用力抱住她的身子。
「真的?」她抬起臉,張著一雙靈燦眸子瞧他。
「當然,不過妳這是什么表情,看起來挺嚇人的!顾斆鞯貑柕溃骸刚f吧!妳有什么企圖?」
她憨柔地笑著,「近來應該沒有戰事發生了吧?」
「對,暫時沒有。」所以說,現在應該是他最閑逸的時候了。
「那……我有個小小的要求!顾{皮地倚在他懷里。
「我就知道!挂邵盒χ鴮⑺纤拇笸壬希H昵地揉著她的細發,「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去蜜碧湖!顾龑δ堑胤讲皇,希望耶律酆能帶她去,最重要的是,聽說男女雙方一塊兒去會更靈驗。
「妳去蜜碧湖做什么?」他眉一挑。
「拜拜。」她眼珠子輕揚,露出一抹可愛笑靨。
「拜拜?拜什么?」他眉一挑。
「拜情人廟,我想──」她含羞帶怯地垂下腦袋。
「祈求咱們感情順遂是不?」他微瞇著雙眼,笑望她那副嬌柔的神情,眸中閃過一簇簇濃烈深情。
「你說呢!」這話要她怎么說得出口。
「好,妳有這份心我當然高興,那就現在出發吧!」他隨即抱著她站起,跟著往外一喊,「隆奇……」
「屬下在。」隆奇站在門外,聰明的并未推門入內。
「備馬,我要去蜜碧湖畔的情人廟!顾φf。
「大王……您是指……廟?!」
隆奇心底不禁疑惑,什么時候大王會進廟里參拜神佛?以往大王嘴里長掛著的一句話便是──他只信任自己,從不信任那些木刻的像,可是現在居然打算去寺廟?
「沒錯,你有什么問題嗎?」他挑眉問道。
「沒……屬下這就去準備!乖谕蹂媲埃∑嬷雷约鹤詈脛e多話,于是不多言地退下。
「那個隆奇有點怪,剛剛他的感覺似乎很訝異。」柴心從他手臂上堅持下了地,而后走到門口探了一下。
「那是因為我從不去廟里。」耶律酆敞開嘴角,那家伙剛才八成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為何不去?」她發現他有很多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那是因為……因為我只愿意相信我自己!
「既是如此,那你就甭去情人廟,我自己去就成了!闺m然有點兒失望,可科柴心不希望勉強他做不愿做的事。
「不,我說陪妳去就陪妳去!
他笑著摟住她的肩,「走吧!隆奇應該已經準備好了。」
她疑惑地望著他,「如果你真不愿意,就不用強迫自己,我……我很感激,但是我不要──」
「其實我也想去情人廟拜一拜!顾[起眸子瞅著她那張纖柔小臉,「我可以靠自己掌控所有,可唯有一樣我沒把握!
「是什么?」她想知道。
「妳。」他輕哂,跟著握住她的手一塊兒往外頭走去。
到了馬廄,他讓她自己挑選馬匹,「這里頭的馬兒各個是駿馬,妳喜歡哪匹?」
「我……我也可以騎馬?」她漾出笑容,神情難掩興奮。
「咱們契丹女子各個是馭馬好手,所以我想看看妳的馬上英姿。」耶律酆彎起優美的唇線,「怎么樣?」
「好是好,可……可我已有好一陣子沒騎馬了!箍撇裥牡膬刃挠兄f不出的雀躍。她承認過去她是馬上好手,可自從兩年前家中的馬兒病逝后,她就不曾再騎過,還真有股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感覺。
「放心,我會在一旁保護妳。」他深沉的紫眸鎖住她興奮的小臉。
「那……我要那一匹可以嗎?」
科柴心看中的是一匹淡棕色的馬兒,雖然不是很挺拔,可牠的中等身形非常適合姑娘家騎乘。
「妳眼光很好!挂邵阂粋眼神,馬僮立刻將那匹馬牽出來。
「試試看!顾χ膭畹。
「好。」她咧嘴一笑,迅速躍上馬背。
「很好,抓緊韁繩,我馬上就好了!拐f著,耶律酆也跳上他的黑風,與她一塊兒奔出馬廄,飛奔在草原上。
「好舒服──」科柴心開心地笑著,馬兒的毛發細柔,坐在上頭極具彈性,給她一種快要飛躍起來的感覺。尤其輕拂的風、涼爽的氣候,此刻正是騎馬飛馳的好時節。
「哈……你追我呀!」柴心開心地大喊著,露在裘帽外的秀發隨風飛舞著,讓耶律酆看得心神微蕩。
美……如今他腦海里只想得出這么一個足以形容她的字。
「呵呵!我這就來!顾昧Τ橹\繩,迅速追上。
柴心快樂地朝前疾奔,這時耶律酆已來到她身旁,「怎么樣,舞影的感覺如何?」
「舞影?」她想了想,「妳是指這匹馬嗎?」
「沒錯,就是牠!
「好美的名字。牠不但騎來舒服,名字又這么好聽,我發覺我愈來愈愛牠了!顾男θ轄N爛如春陽,揚起的嘴角有著動人的弧度。
「喜歡,那就送給妳!顾倪@句話讓她嚇了一跳,持韁的手一松,整個人居然毫無預警的從馬背上滑落。
「小心──」
耶律酆立即從馬上躍起,飛至舞影身上,勾起科柴心下墜的身子,「妳沒事吧?」
「我沒事,剛剛是我大意了!顾p喘了口氣。
「沒事就好,舞影的毛發太軟太柔,這也是缺點,只要稍不留神,就會跑鞍!顾麑⑺o緊地扣在胸前,以精湛的騎術帶領著她朝前走,而他原本駕馭的黑風則是非常盡責地在一旁隨他們一塊兒前進。
約莫半個時辰后,他們來到了蜜碧湖,柴心倚在他胸前望著這兒的湖光山色,「真美,傳聞果然不假,來到這兒真的可以忘了一切煩惱!
「哦!妳聽過這里的傳聞?」他挑眉。
「當然,難道你沒聽過蜜碧湖和情人廟的傳聞?」她很意外,因為這傳說就是從中京傳來的。
「如果妳愿意說,我洗耳恭聽。」
「是這樣的,傳說中一對有情人因為父母反對不能成眷屬,雙雙約定在蜜碧湖投湖自盡,然男子卻陰錯陽差的不能準時赴約,女子久等不到,便在湖邊散步,當時正值隆冬,天寒地凍,女子愈走愈冷,就在一旁空屋歇息等著男子,可男子太遲了,來到時她已凍死在那兒。」柴心說著,聲音都沙啞了。
「傻女孩,這只是故事!顾麚u頭一笑,「這樣就哭。
「是真的!」她很認真地又說:「男子最后趕到了,卻只發現女子的尸首,于是當場自盡,后來的人將他們安葬在一塊兒,還將那兒命名為情人廟,只要是為情所苦人去祈求,都很靈驗呢!」
耶律酆聞言,忍不住咧嘴大笑,「天,這是誰掰的傳言,我真的沒聽過!
「你當然沒聽過了,因為你滿腦子就只有大遼國。」她板起臉。
「哦,妳吃味了?」
「沒有!顾齽e開臉,「沒想到你這人這么不具想象力,也沒有情調!
「還說沒吃味,明明氣呼呼了。是不是我平時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國事上,所以忽略了妳?」他偏過臉笑看她微倔的容顏。
「我不敢!顾怪X袋,「因為你連這么浪漫唯美的愛情故事都不信,我怎敢要你花時間在我身上!
「但我想知道妳這個浪漫故事是聽誰說的?」他微笑地問。
「是向恩──」這個名字一脫口,科柴心便能感受到耶律酆身子的僵硬。
「是他告訴妳的?」果真,他的聲音變了。
科柴心縮緊下巴,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他說什么妳就信什么嗎?」他瞇起眸,「算了,我們回去吧!」
「不要,我要去!顾o抓住他的手,「你真的這么介意向恩嗎?這個傳說你如果不信,就自己回去,我可以自己走去。」
「妳……」他嘆了口氣,「妳真要去什么情人廟?」
「嗯!我是去定了!谷粢[脾氣,她也是挺固執的。
「算了,我還是跟妳去吧!」她說的對,他雖然不喜歡她老提及向恩,但也不能為此讓自己的心情跟著起伏。
自此,科柴心不再說話,她知道多說只會激怒他,到時候對他和她的感情一點兒幫助都沒有。
到了情人廟,他依舊堅持留在外頭,沒有進去,科柴心只好一人進入。
她跪在地上,心酸地想:她要他與她一塊兒來,不就是希望兩人都在場,感情會更好嗎?為何他還是不愿意進來?
從口袋中掏出兩張紙,一張寫著向恩和伍蝶兒的名字,另一張則寫著她與耶律酆的名字。向恩他們雖然未能到場,可她依舊希望自己能為他們盡一份心。
將它們壓在許愿石下,她便拎著裙子走出廟門。
「拜完了?」耶律酆瞇起眼望著她。
「嗯!」她凝著一張臉。
「怎么,不開心?」他瞧出她的心事重重。
「沒有!棺吡藥撞,她又回頭,「回程時能讓我單獨騎舞影嗎?」
「妳沒問題?」他不是不肯,而是為她的安危擔心。
「當然沒問題,現在我知道牠容易跑鞍,一定會小心的!拐f著,她便快步朝前走,來到舞影身邊就一躍而上,揚長而去。
耶律酆看她騎著馬兒朝前疾飛的身影,也跳上黑風馬背,追著她狂馳的身影。
該死的女人,為什么老要惹火他,他對她已經非常容忍了!
但偏偏又對她割舍不下,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