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少爺,天亮了呢!」
晨曦透入窗,灑落在海藍(lán)錦被上,被里的人像蟲一般蠕了蠕。
「福少爺,祿少爺已經(jīng)在練武場等著了!」福怡已經(jīng)很了解主人的習(xí)性,邊叫著,邊走過去掀起被子。
床上的人雖沒睜開眼,卻見他皺了皺眉。
「福少爺……」
「起來了啦!」顏福不情愿的深吸一口氣,然後直挺挺地坐起身。緩緩睜開眼,伸了個懶腰才穿鞋下床。
「阿祿那家伙實(shí)在太勤勞了吧!分明存心給我難看!诡伕`止局。
「怎么這么說呢!福少爺難道不知道祿少爺是為了什么才如此勤奮練功嗎?」福怡不贊同的皺了皺眉。她照顧了少爺這么久,怎么看都覺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顏福洗了把臉,接過她遞來的巾子擦乾臉才道:「我只是說說嘛!」
幅怡當(dāng)然知道他就是一張嘴壞,不過還是忍不住要念,「福少爺,言語傷人最速、最重,即使祿少爺知道福少爺有口無心,多聽幾次也會受傷呀!何況若是初次相見的人更不清楚福少爺?shù)臑槿耍?dāng)然只得從言語里觀察。要知道,第一印象是最難扭轉(zhuǎn)的,萬一……」
聽福怡準(zhǔn)備要長篇大論下去,他忙道:「我餓了!
這招果然有效,原本嘮叨個不停的福怡立刻為他布菜。
「少爺慢用,祿少爺會等您的。」
顏福吃著早膳,腦海想到今早的夢。
他當(dāng)然知道顏祿發(fā)憤習(xí)武的目的。
三年前他引發(fā)一場風(fēng)波卻無法擺平,最後靠著一個白衣家伙得救,卻被他嘲眨得一無是處,讓他自尊深受打擊。
或許是因?yàn)樯頌閷\生兄弟的緣故,顏祿當(dāng)時(shí)雖受到白衣家伙的稱贊,卻無法對他產(chǎn)生好感,反而因此發(fā)憤習(xí)武,希望自己以後能保護(hù)他。
顏祿的心意,他真的很感動,可他不想老是倚靠別人。
以前是依靠家里的威勢,難道以後要依靠弟弟嗎?
所以他跟著念書習(xí)武,只為了能夠親自「報(bào)答」那可惡的白衣家伙。
想到這里,好像夢里的白衣家伙就站在眼前,顏福瞪大眼,一不小心就把筷子折斷了。
「哎呀!」福怡見狀輕呼一聲,「奴婢給少爺換一雙筷子……」
「不必了!雇掷锏臄嗫辏伕0櫫税櫭迹阜凑乙诧柫。收下去吧,我去練武場了!
「是。」福怡收拾著桌面,忽然轉(zhuǎn)頭道:「福少爺,夫人請你練完武後與祿少爺去夫人房里一趟。」
「知道了。」聲方入耳,人已去得遠(yuǎ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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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杭州顏府,可能沒人知道指的是哪家,但若說到天顏鏢局,可就赫赫有名了。
顏府本是江北名門,祖上多人為官,甚至上至宰相,後因改朝換代、朝局動蕩不安,因此辭官遷至平靜的江南,選擇風(fēng)光明媚的杭州落地生根。
流離顛沛的生活令世代從文的顏氏先祖深覺武功的重要性,因此立下規(guī)矩,凡是顏氏子孫,不論男女均需文武兼修,并開設(shè)天顏鏢局,為的就是鍛煉子弟,莫做縛雞無力的窮儒。
如今天顏鏢局已是江南四大鏢局之一,聲名顯著。
此刻,鏢局的練武場里,兩個少主人正一來一往的對練著,無鏢可跑的鏢師們則圍成一圈,對少主人的身法品頭論足。
畢竟兩人將來都是他們的頭子,天顏鏢局還得靠他們發(fā)揚(yáng)光大呢!
「祿哥又讓著福哥了!诡亯鄄灰詾槿坏拿蛄嗣蜃。
場上一白一黑的身影相當(dāng)鮮明易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黑色身影一再留情,若非如此,白影老早被踢出場外躺平了。
顏喜一臉不以為意,「祿哥疼福哥嘛!」
「要是我呀,寧可練武場上讓福哥多幾道口子,也不讓他到外面吃虧!
「嘻嘻!福哥有祿哥保護(hù),哪吃得了虧呀!」
顏祿寶貝顏福的事全鏢局……不,應(yīng)該說是全杭州的人都知道,哪個人敢不要命去惹顏福呀!
聽到她們的對話,一邊的鏢師開口,「三少爺不要看不起大少爺,雖然他比不上二少爺,但功夫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另一個鏢師說出主要缺點(diǎn)!膏拧褪橇庑×它c(diǎn)!
「哎!大少爺沒二少爺有毅力,自然就吃虧了!
「應(yīng)該不是這問題……」鏢師說到一半,忽然笑得曖昧,「應(yīng)該是那個原因吧!」
此語一出,眾人極有默契的點(diǎn)頭,似乎都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哪個。
兩個人望著鏢師們曖昧的笑容,瞇起了眼,「咳!」
一聲重咳讓鏢師們立刻回神,「呃,少爺,你們?nèi)绻毼,是不是該先換個裝扮!
「我們喜歡穿這樣!箖蓚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顏府四個少爺,上頭兩個孿生子今年十六歲,下頭兩個分別是十三、十二歲;蛟S是年紀(jì)的差異,下頭兩個就像另一對孿生子一樣,不管是玩耍還是惡作劇,老是湊在一塊,常讓天顏鏢局的鏢師們告饒喊他們一聲老祖宗。
「可是女孩的衣服容易絆手絆腳!圭S師為難地道。
事實(shí)是,穿著女裝的少爺們顯的楚楚可憐,叫他們怎么下得了手。
「那好,剛好不必練啦!」顏喜嘻嘻笑道。
顏壽聞言給了弟弟一個爆栗,「你怎么老學(xué)福哥一樣只會偷懶。」
「才沒有呢!」顏喜不高興的嘟起嘴、捂著頭。
「還說沒有?」顏壽擦著腰,「你又不是不知道福哥就是在我們這年紀(jì)時(shí)貪玩不練功,才會出去外面給人欺侮;仡^想加強(qiáng)武藝都因骨頭硬了而事倍功半,練得更加辛苦呢!難道你想像福哥一樣沒出息?」他教訓(xùn)得痛快,絲毫沒發(fā)現(xiàn)周圍鏢師的異樣,直到耳朵讓人狠狠的擰起——
「你說誰沒出息?」
不知何時(shí),對練完畢的顏福與顏祿站在顏壽後面,而顏福右手的食指及拇指則擰起弟弟的小耳朵。
「哎、哎,福哥,輕點(diǎn)、輕點(diǎn)……好痛呀!」
顏福笑嘻嘻地加重手勁,用力一旋,「嗯,要我問第二次嗎?」
「沒、沒……」顏壽痛得齜牙咧嘴,「福哥你聽錯了、聽錯了呀!」
「你是暗示我連話都會聽錯?」顏福臉上的笑容更加深。
「喔……我、我是說阿喜沒出息啦!連練個功都想偷懶,真的、真的啦!」顏壽唉唉痛叫,不忘用眼神向二哥求救。
「哼!」顏福睨了弟弟一眼,終於大發(fā)慈悲的松了手指,顏壽立刻跳到一旁揉著自己的耳朵,剛才那副可憐的模樣一絲不剩。
「嘻嘻,福哥,毛巾給你!诡佅补郧傻呐踔斫o大哥擦臉,「祿哥也有!
「還是小喜最乖了,以後一定比阿壽有出息。」顏福疼愛的拍拍小弟的頭,「小喜穿這身衣服很好看呢!」
「真的嗎?」顏喜聞言高興地轉(zhuǎn)了個圈圈,黃色的裙擺順勢飛揚(yáng),讓他整個人像是落入凡塵的小仙女,「那小喜以後都要穿這樣!
「好呀!」顏福笑嘻嘻的道,「大哥喜歡小喜穿得漂漂亮亮的!
「不行!」顏壽顧不得自己的小耳朵了,忙阻止弟弟犯下大錯。
「嗯……」顏福眼一瞟,「你有意見?」
顏壽瑟縮了下,但為了弟弟的幸福還是硬著頭皮道:「沒、沒呀!只是大哥,小喜畢竟……」
「阿福,你知道不可能的!故冀K沉默的顏祿終於開口。
或許是因?yàn)樾值苤蓄伕性輕浮沖動,所以身為弟弟的顏祿相對的就較為內(nèi)斂沉穩(wěn)。
不過天知道,內(nèi)斂沉穩(wěn)的評語是他吃了多少苦頭才換來的。
「為什么?小喜這樣多惹人憐愛!將來一定迷倒全杭州城……不,整個江南的人都會被他迷倒,上門的求親者也一定會踩平門檻,讓爹傷透腦筋!箤μ幪幘S護(hù)自己的弟弟,顏福也是有幾分賞臉的,只是不服氣的辯道,并沒有強(qiáng)烈的動作。
顏祿看了大哥一眼,嘆口氣,「小喜天生的性別是無法隨你喜好轉(zhuǎn)變的!
被說中罩門,顏福不服氣的撇撇嘴,「哼!」
他們的對話若讓不知內(nèi)情的人聽了,肯定以為顏府有改變性別的秘藥,或是顏福腦袋有問題。一個人的性別打一出生就決定了,哪還能隨他喜好。
其實(shí)事情是這樣的。
顏府的子孫,不到十六歲或是遇到非君不娶、非卿不嫁的愛人前,絕不可輕易示出自己的真實(shí)性別。
這條規(guī)矩,一開始是自「不論男女,文武兼修」的家訓(xùn)中衍生的。畢竟男女有別,旁人總會不自覺的將男女之別在行為態(tài)度中表現(xiàn)出來,如此便辜負(fù)了顏氏先祖欲擴(kuò)大女子眼界的立意,也擔(dān)心會使女子因此自限,於是便規(guī)定了顏氏子孫可以亦男亦女。
這有兩個好處,一是讓女子體會男子的自在,二則是男子也能體會女子在世俗的不便,進(jìn)而愛妻、寵妻。
故顏氏的男丁個個都是待嫁閨女心目中的第一夫婿人選,不過也因此傳出一個不太好聽的名號——懼妻一族,或是妻奴一族。
但顏氏男子反而沾沾自喜,因?yàn)檫@代表了他們是多么的受女人歡迎!才讓那些不受歡迎、又沒實(shí)力上門找碴的男人奉送這個名號。
相反的,顏氏女子就乏人問津了,給媒婆三千兩銀子,都沒人敢上門撮合親事。
畢竟誰想娶個潑猴似的妻子回家給自己丟臉。
可是代代的顏氏女子卻不如眾人所認(rèn)為,小姑獨(dú)處以終,或是隨便嫁個殺豬屠狗之輩,反而個個有著好歸宿,令好事者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顏福此刻沒想到這么遠(yuǎn),只覺得顏喜真是天生就該做女娃娃。
雖說他們之間完全不知道對方性別,但長年相處多少都會有所覺,只差有沒有挑明講而已。
他雖還不知道顏喜是男是女,但瞧他眉兒彎彎、眼兒圓圓,菱角似的小嘴、蘋果般的臉頰,可愛得令每個見到他的人都想抱一抱。若他不當(dāng)女人實(shí)在太可惜了!
反觀顏祿與顏壽。一個太嚴(yán)肅,個性拘謹(jǐn),一沉下臉來,堅(jiān)毅的臉部線條就像刀削的一樣,不用等爹宣布他就知道他一定是男的。
顏壽則是太滑溜了,嘴巴壞不打緊,那眉眼怎么看都怎么像個小人,當(dāng)女人一定孤老以終,還是當(dāng)男人適合他。至少沖著顏家男人的「好名聲」,隨便也有人肯嫁。
「沒關(guān)系,福哥喜歡,小喜就當(dāng)女孩兒!诡佅矉珊┑牡。
「不行、不行,阿喜是男孩就當(dāng)男孩,是女孩才當(dāng)女孩。」顏壽立刻出聲反對。
什么嘛!福哥也太霸道了,完全不考慮阿喜的幸福。
「是!」顏祿伸出手摸了摸小弟的頭。
顏福見狀不高興的皺起眉,「我覺得小喜當(dāng)女孩比較好!
「這不是福哥說了算的!诡亯坂狡鹱欤鋈粔男牡膿P(yáng)起唇,「別說阿喜了,我記得福哥今年也十六了!
「那又如何?」
「不如何呀!只是很好奇,福哥如果是女人,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自己嫁出去?」
有些事家人間心知肚明,不過時(shí)間末到,還不能公開。
顏福聞言狠狠瞪了三弟一眼,「不用你擔(dān)心,你還是好好想想三年以後若你是女人,要怎么樣才能綁到一個倒楣男人娶你!顾F(xiàn)在開始要無時(shí)無刻祈禱顏壽是個女人了。
「嘻!福哥,你現(xiàn)在就可以開始想了!
結(jié)果,顏壽的頭上多了好幾個腫包,看情況沒三、四天是消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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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親禮?」
「不不,只是一個成年禮,昭告鄉(xiāng)親顏家有女初長成了。」
酒樓飯館與青樓妓院并列為兩大消息來源場所,想聽什么小道消息,來這里坐上一天就行了。
此刻令杭州城人人議論紛紛的,當(dāng)屬天顏鏢局的「成年禮」了。
成年禮,顧名思義是為成年子女舉辦的儀式,但天顏鏢局的成年禮則不同。
杭州城內(nèi)眾所皆知,顏府現(xiàn)在的少爺們不一定都是少爺,也有可能搖身一變成為小姐。
若是少爺,上百媒婆便會立刻擠破天顏鏢局大門,而若是小姐,至少有三個月時(shí)間,天顏鏢局門口除了鏢師、守衛(wèi)外,沒有一個男人敢靠近。
「哦,這是為什么?」駱逸頗感興趣的問。
坐他對面他請喝酒的葉啟德說得口沫橫飛,「杭州城里有句話說,『顏家婿,富有多金妻如命;顏家媳,粗莽無德夫?yàn)樾。?br />
駱逸感到更有趣了,同是顏氏子孫,男女落差怎會如此之大?
「難道顏府嫁女不給嫁妝?」
「給,怎么可能不給,而且極為豐厚!
「難道顏府女子不識詩書?」
「讀,怎么不讀。就是都讀些奇怪的書!
「難道顏府女子都是貌如夜叉?」
「雖稱不上天仙美女,但也是小家碧玉!
「那我可真猜不出為何顏府小姐會乏人問津了!柜樢菽闷痣S身的扇子揚(yáng)了搗,唇邊帶著微笑,「好歹也算名門,且嫁妝豐厚,即使丑若無鹽也可忍耐吧!且若如葉兄所說,略讀詩書、容貌中上,我可想不出為何杭州城男子避之如蛇蝎!
葉啟德?lián)u了搖頭,「有嫁妝、有才情、有容貌又如何?娶妻娶賢,可不是娶個成天會對你指使東、指使西,比你還像一家之主的男人婆回去把你踩在腳底下的!
駱逸聞言笑道:「葉兄說的是,女子就是要溫柔似水,才會風(fēng)情萬種,就像西湖畔的溫柔鄉(xiāng),令男人流連忘返!若是整天只會之乎者也,多倒胃口!」
「就是、就是!箖蓚人笑得高興,曖昧的交換眼色。
「對了!剐β暦叫,駱逸為新交的朋友斟了杯酒,「千秋閣的柳如絲還在嗎?」
「柳如絲?早從良啦!」
「呃?」
葉啟德拿起酒杯,不客氣的一口仰盡,「駱兄遲來一步啦!柳如絲半年前便從良啦!」
「是嗎!柜樢菸€盗讼,想了想,點(diǎn)點(diǎn)頭,「也該是有歸宿了,畢竟她都已近二十五。不過,是哪位幸運(yùn)的男人可以把杭州花魁摘下?」
葉啟德沒聽出他語意中的懷念之意,有些不屑道:「城東的單老爺啊!哼哼,年紀(jì)一大把的老頭還想納新妾,老不修一個!顾Z調(diào)中有忌妒、有不屑,更有羨慕。
駱逸挑了挑眉,「我記得柳如絲是掛在千秋閣,應(yīng)可自己選擇歸宿。」
「說到這便令人氣憤!谷~啟德憤憤地將酒杯往桌上一放,「柳如絲透露出所愛的男人對她無意,才心灰意冷的擇一富商而嫁。不知道是哪個男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而讓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要讓我知道了……」
「如何?」見他義憤填膺,駱逸感到好笑。
「讓我知道了……」葉啟德肩一垮,「能怎辦?瞪他一眼就是嘍!難道逼他去搶回柳如絲。再說,千秋閣現(xiàn)任花魁沈筱沄也不比柳如絲差呀!」
駱逸聞言大笑,大笑之余又有些感傷。
新的花中之魁崛起,而如絲便在人們的記憶之中逐漸消失。
這就是人性,或許該說男人就是喜新厭舊吧!
不過,他不以為如絲隨便挑個男人嫁是他的錯,畢竟她的命運(yùn)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要如此糟蹋也是她的事,只不過……
可惜呀!她的歌藝確實(shí)令他迷戀不已。
「葉兄,我想去見識見識千秋閣現(xiàn)任花魁。對了,天顏鏢局的成年禮什么時(shí)候舉行?我也想去見識見識。」
酒館里,觥籌交錯,談笑聲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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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
「不關(guān)你的事!
一藍(lán)一黑的身影,一前一後目標(biāo)明確的往城西而去。
顏祿聞言,劍眉一皺,「就要入更了,你……」
他就知道大哥肯定有什么計(jì)畫,這兩天盯緊他是對的。
「少啰唆!想當(dāng)跟屁蟲就當(dāng)只安靜的跟屁蟲,不要像只麻雀嘰嘰喳喳的!诡伕2荒蜔┑牡。手上的扇子唰的一收。
「但……」
「好煩呀!」他倏地回身瞪著顏祿,「爹娘都不理會了,你還啰唆!
「那不一樣。」顏祿還想勸他打消主意,卻被他打斷話。
「一樣!」顏福不高興的說完,一眨眼的工夫立刻賊兮兮的笑起來,攬住弟弟的肩頭道:「我說弟弟呀!你難道不會想去那種地方見識一次嗎?」
「呃……」
「男子漢大丈夫,活在世間十六載卻連青樓大門都沒踏進(jìn)去過,不覺得太可恥了嗎?」顏福激昂的說著,腳下也沒停,輕快的往目的地而去,「所以趁著成年禮前趕快去見識一次,成年禮當(dāng)天被人問起才不會太丟臉!
顏祿聽到後來不覺嘆了一口氣,別有深意的望了兄長一眼,「阿福,從小到大你有哪件事能瞞過我?」
「所以我不是讓你跟了嗎?就算你想獨(dú)占花魁,做哥哥的我也認(rèn)啦!誰叫你是我弟弟呢!
顏祿聞言嘆了一口氣,也不多說,跟著興高采烈、無人能擋的兄長往目的——西湖畔的銷魂窟而去。
打三年前欲一探究竟卻反而負(fù)傷而回,顏福就一直念著要舊地重游洗刷前恥,只是忙著練功之外,家人也盯得緊,才沒讓他又找到機(jī)會鬧事。
如今他們即將成年,爹想想也沒什么,就隨他了。
但爹的一念之差可苦了他,青樓楚館龍蛇混雜,他真不曉得爹怎么會同意讓沖動又喜歡管閑事的大哥,去這種地方玩玩。
一進(jìn)花巷,五顏六色的彩燈掛滿樓角,鶯鶯燕燕在門口嬌語含春,嘻笑挑逗無所不來。大開眼界的顏福左張右望,一雙眼睛忙得很。
「公子爺,您是第一次來吧!奴家一定好生奉侍……」
「嘻嘻,還是來姊姊這吧!」
看他生澀好奇的東張西望,經(jīng)驗(yàn)老到的姑娘們哪不知來了只小雛鳥,調(diào)笑逗弄地媚眼頻拋。
紅袖香帕此起彼落,顏福大眼圓睜,呆呆的模樣被視為凱子,大膽的姑娘們立刻出手拉客。
「哎呀!你們是兄弟嗎?生得九成像呢!」一名姑娘輕叫。
此言一出,原本沒注意到他身邊沉默少年的姑娘紛紛伸出魔爪,東一勾頰、西一挑衣,完全無視少年緋紅的臉色。
「公子爺,怎么老是沉著一張臉呢?」
「呵呵!我這弟弟就是老喜歡板一張臉嚇人!诡伕SX得他們很有趣,一時(shí)倒挺享受她們東抓西摸的騷擾。
「害羞嗎?」一名姑娘笑嘻嘻的靠了上前,「沒關(guān)系,姊姊疼你呢!」
「羞不羞?見到年輕漢子就貼了上去,公子爺被你的無恥嚇著了呢!」
「那么如月妹子你的手在做什么?還說姊姊呢!
這些女子大多二十上下,風(fēng)塵打滾多年,難得來只小雛鳥,怎不使盡渾身解數(shù)。
與兩兄弟年紀(jì)相當(dāng)?shù)墓媚飩冎桓乙性陂T邊,看著他們尷尬的左躲右閃,一時(shí)間兩兄弟旁竟圍了十幾個鶯鶯燕燕,霎時(shí)成了焦點(diǎn)。
「公子爺,來嘛!紅玉樓里美女如云,肯定能伺候的兩位舒舒服服!
「哎呀!公子爺別聽她胡謅,紅玉樓哪比得上我們……」
調(diào)笑歸調(diào)笑,客人還是得搶的。尤其是未開葷的雛鳥更是未來的固定客源,一定得搶到手。
顏福給哄得飄飄然,一時(shí)間難以取舍。
好不容易掙脫魔手的顏祿忙退避三舍,如臨大敵的模樣惹來一陣笑聲,面紅耳赤的他正想叫大哥隨便挑一間妓院進(jìn)去,便聽到麻煩上門了。
「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變成妓女們的笑話,還這么張揚(yáng)。第一次看到這么蠢的小子!
眾女霎時(shí)噤聲往發(fā)聲處望去,顏福兩兄弟也不例外。
只見六、七個穿著華麗的公子哥站在花街中央,距離顏福約十步左右距離,不懷好意的望著被眾女包圍的他。
怎么每次來都遇事呢?下次出門前真該好好看看日子。
顏福一點(diǎn)也不怕,笑嘻嘻的問:「不是每個來開葷的小子都能享受此等艷福嗎?」看這些人肯定是因?yàn)樗鲲L(fēng)頭而不滿,可他以為這是花街柳巷的慣例啊!
「果然很蠢!」帶頭的少爺不屑地哼道,像是連話都懶得說。
身旁的狐朋狗友立刻接話,「搞不好毛都沒長齊,來玩什么女人?」
「是被女人玩吧!哈哈哈!」
顏福還是笑咪咪的,「聽各位的意思,不是隨便人都有此等艷福嘍!」
這下他們連話都懶得回了,直接道:「看你還算順眼,滾到一邊去,別擋到少爺們的路!
本來讓個路也沒什么,不過這么多雙美麗的眼睛看著,顏?刹豢鲜救趿。
「滾?請各位先滾給本少爺看!」顏福摟過右手邊的一個姊姊,啵了一下,笑嘻嘻的望著那群少爺們,「原來是因?yàn)楸旧贍斏每、長得好,才有這等殊榮呀!想必當(dāng)年各位開葷時(shí),沒本少爺這種福氣嘍!」
一席話好似在將熄之火上灑油添柴,讓原本只想輕懲便罷的紈袴子弟們怒火沖天。
見那群紈袴子弟磨拳擦掌想一涌而上,顏福往後叫道:「阿祿,交給你了!」
顏祿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有這么愛惹是生非的哥哥,究竟是磨練還是考驗(yàn)?
嘆氣歸嘆氣,他還是認(rèn)命的踏步上前,隨著步伐一步一步的踏出,他的表情跟著斂緊,眸中精光銳聚,氣勢也隨之漲大,讓旁人知道他雖看來小,卻是不容小觀。
「嘻嘻!我這弟弟如何?」罪魁禍?zhǔn)椎靡鈸P(yáng)揚(yáng)的朝身邊的姑娘們笑道,原本帶著笑意的神色在眼角余光描到一個眼熟的臉孔後倏然斂起,他立刻撇下姑娘們與正在為他惹的禍善後的顏祿,幾個箭步上前扯住一個看熱鬧的人——
「總算讓我找到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