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禔焉一打開門立即愣在那里。他是不是走錯了房間?地理位置沒錯,但……
「展顏!」他怒火狂熾地沖上前,「你怎么可以翻動我的東西?」
展顏第一次失去反應能力,袁禔焉的樣子活像吃了千百斤的炸藥,對她大吼大叫。她免費幫他整理臥室,他應該感動得痛哭流涕,只差沒把她當神膜拜才對呀!
他搶走她手中的水晶丹桂和照片,「別碰我的東西!滾開!」
「喂……」他搞不清楚狀況耶!水晶丹桂還是她送給他的耶,他還叫她別碰,這家伙真不懂得飲水思源。
不給她開口的機會,他拿下床頭她剛掛上去的照片,扔還給她,「你別以為你住在這里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只是一只住在這里的米蟲,別當小偷惹人厭!」他氣得頭頂都冒煙了。
小偷!?展顏覺得自尊心被他踩成了碎片。她到底做錯了什么,要惹得他對她破口大罵?
展顏異常的沉默。那種被誣賴又不能反駁澄清的痛比什么都難受,她明明知道,卻什么都不能說。
「滾出去!」袁禔焉毫不客氣地把她推出門外,砰地一聲摔上門。
袁家的四個女人早就因為袁禔焉異常的怒吼而聚集在門外,隨時伺機行動。一看到展顏被袁禔焉嫌惡地趕出來,立刻給予精神上的同情。
「我的照片明明比那一張犀牛和大象的合成畫好看得多呀!」展顏不解地詢問身旁的四位軍師。
「那是他的小表妹送的嘛!」朱宛忻解釋。
「他的臥室又是誰布置的?」窗口還掛了一群紙鶴,這實在不像是一個二十四歲的大男生會做的事。
「也是他小表妹!股蜣菜{說。
「照片上的小女生是誰?」
「還是他小表妹!固仆尥拚f。
「她是小媽的哥哥的女兒。」袁招弟補充。
噢!看來袁禔焉很重視他的小表妹。雖然沒有見過面,但展顏可以肯定:小表妹的上圍一定很壯觀。
「唉,又多了一個哺乳類動物!」
沒想到她只是偷潛進猿人類的臥室,就發現了這么多事;但,還沒完呢!
***
袁禔焉沒有出現在餐桌上是早就可以預見的結果。一下午,他都關在自己的臥房里——大概是在把那些被搬移的東西弄回原處,順便跟展顏嘔嘔氣。
「這紅油抄手味道真不錯!」沈薏藍滿足地喝了口湯。
「是呀!我覺得展顏做的菜一天比一天更好吃呢!」朱宛忻也贊不絕口。
「嘿嘿!」展顏表面謙虛,其實心虛地笑著說:「多謝兩位媽媽夸獎!
「嘿嘿!」唐娃娃也不甘寂寞地笑了兩聲,與展顏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要是招弟能有你一半『女生』就好了!乖业呐硕己芴禺,大老婆沈薏藍的意思是希望招弟不要太像男生。
「是呀!不知道要到哪天才能吃到招弟做的菜呢!」朱宛忻明知這個期望很令人絕望,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招弟要做出這樣的菜,恐怕很難!固仆尥拚J真的思考著。要做出這樣的菜,一定得先跟展顏學法術,要很久哪!
「兩位媽媽一位奶奶,您們就別吐我的槽了!乖械芤荒樋嘈Α
「我也只是會動動手指頭而已,不像招弟會玩滑板、滑輪……」展顏真心地說著。
「哎呀,女孩子玩那個不好啦!」唐娃娃首先反對。
「整天亂蹦亂跳,像只猴子!」朱宛忻也跟進。
沈薏藍接著數落,「一點氣質也沒有!」
啊,那不是跟她展顏一樣嗎?袁禔焉也是這么認為呀!他總是認為展顏太沒氣質。
三個女人講得口沫橫飛,沒人注意到袁招弟的神色有異。
「喲,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真好看!」朱宛忻拉著展顏身上的鵝黃色小洋裝欣喜道。就算展顏穿起來真的很難看她也不會承認,因為這衣服是她和沈薏藍為展顏選購的。
「雖然胸部小了點,但穿起來很不錯咧!」唐娃娃說話果然夠犀利。
「一樣的衣服穿在招弟身上就差多了!股蜣菜{看了看袁招弟的體型后說。
「媽!」招弟的笑容很僵硬。
但沒人理會招弟。
「可不是嘛!猴子穿裙子能看嗎?」朱宛忻此話一爆出,立刻博得滿堂采,三個女人笑得東倒西歪。
「鏗鏘!」招弟終于再忍受不了地發飆,無辜的瓷碗被她摔成碎片。
「招弟!」幾只眼睛驚訝且不敢置信地盯看她。
招弟直沖著展顏叫罵:「都是你這來歷不明的妖女!你行!靠你這張嘴來收買奶奶和媽媽,虧我還把你當朋友,原來你只是想利用我們,故意在奶奶和媽媽面前虛情假意地諷刺我。從小我就沒我哥受重視,現在你來了,又剝奪屬于我的關心重視。你還偷翻我哥的房間,真是不要臉;我討厭你!小偷!」招弟一口氣把話飆完,便沖回自己的房間,走到房門口還回過頭瞪了展顏一眼,「你騙得了奶奶和媽媽,但騙不了我!滾出我家吧!」
展顏錯愕地定在原位,接受招弟的每一項指控。她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讓招弟生了這么大的氣?
「原來我的重男輕女竟讓招弟承受了這么多冷落,而我還一直以為她不在意,我真不是一個好母親。」沈薏藍難過地自責著,追上去招弟的房間懺悔。
「我不該不在意招弟的感受,跟她開這種玩笑……。我真不是一個好小媽!」朱宛忻捶胸頓足,也追了上去。
「展顏吶,你……我……她……,哎呀,我先上去看招弟!固仆尥抟采先チ。
空蕩凌亂的飯廳只剩她垂靠在椅背上。
展顏從來沒有這么無力旁徨過。十七年來,與她相處的只有花萐女神,女神教給她許多事情,雖然她常把花草壓死,取錯精油,調皮搗蛋,惹得花萐女神氣呼呼;但花萐再生氣,也不會對她大吼大叫,像今天的袁禔焉和招弟一般。她不知道該如何與人相處,但她除了偷翻袁禔焉的抽屜,也沒做過什么錯事,還幫袁家作飯、做家事——雖然那全是靠法力完成,她不知道為什么會惹得袁家兄妹如此生氣。她真的不知道。
她抬起頭,才發現袁禔焉不知何時出現,沉默地倚在門邊;長及衣領的發絲有些凌亂,他那雙漂亮的眼睛打量著她,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向他走過去,微仰著頭凝視高出她許多的袁禔焉。
他似笑非笑地揚了揚嘴角說:「我很佩服你,能在一天之內把我們兩兄妹都惹毛,閣下果然有過『人』之處。」
展顏委屈極了,她眨了眨長睫毛,忍住眼眶里忽來的潮濕,「猿人類,我做了什么錯事?為什么你和招弟這么討厭我?」
袁禔焉冷笑,那神情澆熄了她僅存的一線希望!肝业南敕ǜ械芤粯樱褪悄阆г谖覀兗,而且永遠都不要出現。」
她咬住唇,不敢相信他竟對她說出這么殘忍的話!冈橙祟悺
他毫不留情地拉開門,不再作任何表示。
展顏明白了。她這一趟是白來了,她原先滿懷浪漫希望的憧憬全讓袁禔焉給粉碎了;她的落難王子不但忘記了她,甚至討厭她,她留下來還有什么意義呢?
「幫我向招弟說對不起!闺m然她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唉!花之精靈與落難王子的重逢篇,就這樣落幕了。
***
袁禔焉很難去相信自己現在的感覺——他竟然對被他趕出門的展顏有些擔心和不忍。
袁禔焉!你怎么可以有這種可恥的感覺?要是傳出去你怎么混大哥?你絕對不可以同情展顏!
他罵了自己上百次,就是要杜絕他對展顏的惻隱之心。反正她有法術,替她擔心是多余的,他這樣說服自己。
但是,為什么他會對她有一種似曾相見的朦朧感覺?好遙遠,遙遠到他抓不著,甚至連影子都看不到,卻又存在。那種莫名的情愫,從她出現在他眼前時就存在,他刻意忽略,因為他的心是屬于小表妹雪羔的,從小就是。
盡管他身邊圍繞著形形色色的女人;盡管他對每個女生都好;但他從未交過女朋友,因為這個頭銜他一直保留著,為一個名叫朱雪羔的女孩。
由筱馥對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是一個「專情」的人——專門濫情。外表濫情,其實心里是非常專注感情的他從小就認定朱雪羔是他將來的新娘。
但由筱馥今天卻提出一個他不接受但也無法拒絕的要求:她要袁禔焉假扮她的男友。蘇黎世近日對由筱馥總是東挑西嫌、惡聲惡語,敏感的由筱馥懷疑他會變心,想藉袁禔焉來刺探蘇黎世。
由筱馥的纖細柔弱是少有人能拒絕的,他想了又想,腦海中突然出現一盞菲利浦;他可以利用這機會來氣氣展顏,免得她一天到晚黏著他。
女人哪!就是敏感、愛胡思亂想,男人講話大聲了點,女人就懷疑他要變心,還是像展顏這樣少一根筋好……慢著!他想到哪里去了?
他想得太入神,以致忘了周圍的變化,起身一看,才發現外面下著滂沱大雨,而且已經下了很久……展顏現在不知道怎么樣?不知道她在哪里?……等等!他怎么又想到這里來了?
她是精靈,她會法術,她不會有事的!他總是這樣告訴自己。
悶了半個小時,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在地上踱來踱去,忽地,「哈啾!」他打了個噴涕,下一秒,他已經沖出了大門,在路燈下看到一只可憐蟲,蜷縮著濕冷的身體,猛打著哆嗦。
「你在這里干什么?精靈都很愛淋雨是不是?還是你以為這樣很好玩?」他蹲在她面前破口大罵,一時忘記自己的舉動很莫名其妙。
「一下雨我的法力就會降低,我回不去花萐園堡,你和招弟都在生氣,我也不能進去惹你們更生氣,我也不認識路,會迷路,又不能到處亂跑,不然你們氣消了以后來找我會很麻煩,哈啾!」想得還真周到!
他生著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怒氣,毫不溫柔的拉起她。她慘叫一聲,腿麻了,不能走路;他不情不愿地把她撈進懷里,往里面走去。
她得意的擠出一抹笑容,不管自己的聲音已經微弱地幾乎聽不見,「我就知道我這樣做是對的……」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