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特蘭大的傍晚紅霞滿天,風景美得像幅畫。
「不悔,妳在外面發什么呆?趕快進來吧!」殷祿招呼著她。
「喔,來了!顾炜眨徛馗纤哪_步。
「總管好!華小姐好!」訓練有素的傭仆排成兩列,看樣子是特地出來;迎接他們的,其陣仗之大,比瞿御在馬德里的城堡還夸張一百倍。
「呃……你們好。」她尷尬地朝他們鞠躬,有點兒不知所措。
「好了,統統下去做自己的事!挂蟮撌炀毜刂笓]著大家,接著對她
說:二一少爺有急事要辦,待會兒就回來了,妳先回房間梳洗,順便換件衣裳,我人會在客廳。」
「嗯。」她跟著一名少年男仆穿越好幾條走廊,走上樓梯,再繼續穿越走廊,最后來到一問房門口。
「華小姐,請進!顾麕退蜷_門,好奇的眼光始終黏在她臉上。
羞窘地摸摸自個兒的雙頰,她不禁問:「我臉上是不是有什么臟東西?」
「沒有啦,妳別誤會!」少年男仆搖搖手!钢皇俏覀冞@里從來沒有女性訪客,感覺很新鮮!」
「從來沒有?」華不悔大吃一驚。
「是呀!我們二少爺不喜歡女人,他都說--」
「女人是世界上最低等的生物!」兩人異口同聲。
「噗--」他笑了出來!冈瓉韸呉仓馈!
「當然知道!」因為瞿御經常這樣罵她嘛!
「華小姐,很高興認識妳,我叫麥可,今年十五歲,殷總管是我的表哥!顾蠓降刈晕医榻B道。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你可以叫我姊姊哦!」他的相貌與凌飛有幾分相似,這令她備感親切。
兩人一見如故,站在房門口聊得很起勁。
十幾分鐘過去,麥可自覺打擾她太久了,于是說:「華姊,妳坐飛機坐了那么久,一定累壞了,我先下樓,妳好好休息吧!」
「拜拜!」華不悔目送著他離開俊,才關上房門,癱倒在室內唯一一張大床上。
舒服!她摩蹭著緞面的絲被,滿足地喟嘆出聲。
這問臥室采暗色系設計,空間相當寬敞,一張大床、一組沙發、一面櫥柜,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坐起身,她將兩條辮子逐一解開,赤著腳走到窗臺前,觀賞著外頭的好山好水。
呼……她不自覺地嘆氣,猶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會來到全球首屈一指的黑幫總部!
臨別前,凌飛啰哩叭嗦地說了一堆廢話,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倒是阿姊的一句話,讓她受到極大的震撼--
用妳的心去聽愛情的聲音,未來已然掌握在妳手心。
有嗎?她一頭霧水地上了飛機,一頭霧水地下了飛機,一頭霧水地來到這里。愛情的聲音究竟在何方?未來又掌握在她的哪一只手心?
傻氣地攤開手掌,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惟見密密麻麻的紋路布滿掌心。
未來?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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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華不悔沖完澡,在更衣室準備換衣服的時候,瞿御碰巧推開了門--
「色狼!」她揪緊胸前的浴巾,哇哇大叫:「這是我的房間耶!」
「也是我的房間!馆p倚門扉,他毫不客氣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什么?!」她氣急敗壞地沖上前,伸出右手食指戳著他的胸膛!改阍趺纯梢园盐腋惆才旁谕粋房間?」
「有何不可?」蠢蠢欲動的大掌趁機滑上了她裸露在外的香肩。
「我不要!」她哭喪著臉,突然有一種誤入賊窟的感覺。
就說嘛!
既然是要協助調查,帶著阿姊跟凌飛不是比她更合適嗎?她知道的又不比他鄉,到了這里也沒用。他分明是假公濟私,肖想她的特殊服務!
「我警告你喔,我們已經銀貨兩訖,互不相欠了!」
「呵……」他完全不把她的咆哮當一回事,徑自笑著,似乎心情極好。「換衣服吧!帶妳出去走走!
「你不出去,我要怎么換衣服?」可惡的男人!
敲敲手表的表面,他說:「五分鐘,否則我就進來了!
更衣室的門關上了。華不悔火速地抽掉浴巾,將畢生學過、聽過的臟話全部在心里罵了一遍,并且密切注意著那扇門的動靜。
媽呀!她正要拿衣服的手僵在半空中。櫥柜里琳瑯滿目的女裝,清一色是洋裝,叫她改作這種小淑女的裝扮,還不如叫她去跳樓算了。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門外有只豺狼正在虎視眈眈,穿著衣服迎戰總是比較有勝算。
隨便揀了件款式保守的淡藍色洋裝套上,雪紡紗柔順地滑下她的身體,荷葉造型的裙襬落在膝蓋上三公分,形成一圈美麗的漣漪。
她站在穿衣鏡前,忍住尖叫的沖動,努力說服自己,偶爾換換打扮也不錯。但她這個樣子……真的能見人嗎?
「時間到了。」瞿御一秒鐘也不多給。
「怎樣?!」拉開門,華不悔揚起小下巴,擺出防備的架式。
他盯著她,眼神充滿贊賞。
「怎樣?!」她又問了一次,口氣是兇悍的,心情卻是忐忑的。
「人模人樣!惯@就是他的贊美。
「感謝哦!」假假一笑,她反諷地說。心知肚明這男人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要他大大方方地贊美一個女人,根本是天方夜譚!
「可以走了?」
「嗯哼!谷A不悔最拿手的絕活,一是模仿他,二是挖苦他。「再不走,天都黑了,我可不想一個不小心,又掉進鱷魚的肚子里!」
瞿御扯著笑,領著她朝外走。
兩人肩并著肩走出了御樓,沿途中,經過他們身邊的人,跌倒的有、撞到墻壁的有、摔成狗吃屎的也有……好似大家看到的畫面,是一對外星人大搖大擺地在逛街。
「喂!」華不悔湊在他耳邊問:「你有沒有覺得大家的眼神很詭異?」
是她的頭上長出犄角了?還是她把洋裝穿反了?
他向四周掃了一眼,所有人立刻低下頭認真干活兒,哪有什么詭異的眼神?「沒有!
真受不了他!她低聲咕噥,心想,他那張冷冰冰的尊容一擺出來,都足以嚇退四方惡靈了,何況是他底下的員工呢!
百無聊賴地隨處亂看,華不悔發現了一個奇異的現象--
「花呢?為什么走了這么久,全部是草坪?你們這兒不流行種花?」
華人城即使再窮、再落后,道路兩旁也有許多野生的花草可賞;反觀御樓,主要的建筑外,統統是草坪。
瞿御打開手臂,恣意伸展身軀,露出輕松的一面!敢欠N無用的東西做什么?」
「我想也是。」一如他對女人的看法。華不悔很了解他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氣氛雖然說不上是甜蜜,但比起從前,總是多了些溫馨的味道。
夕陽將瞿御的背影拉得好長,她踩著他的影子蹦蹦跳跳,不知怎地,竟將他的那句「瞿莊從不收留外人」,和麥可早先對她說的話聯想在一起……
御樓不曾有過女性訪客--身分是外人的女性訪客。
那,她算是什么?他的朋友?床伴?敵人?
用妳的心去聽愛情的聲音,未來已然掌握在妳手心。
凝睇著他頎長的背影,她好像……有一點點明白了……
「喂!」華不悔忽然開口叫他。
瞿御轉身,軟玉溫香在下一秒撲進他懷里,力道之大,幾乎把他撞退了一步。
漾開甜甜的笑容,她勾住他的臂膀,說:「我餓了,我們回去吃飯吧!」
心動沒有道理,如果愛情這樣的字眼,會令人無端地感到退縮、膽怯,不敢靠近,最起碼,她告訴自己,她要用心去享受這種感覺!畢竟,誰知道幸福會在哪個轉彎處等待呢?
瞿御狐疑地盯著她放在他身上的那只小手。
她以另一手拍了拍他盯著的那只手,理所當然地宣布道:「我冷嘛!借我用一下!
「女人!」不置可否的扯動嘴角,他口氣仍是鄙夷。
「嗯嗯嗯,我是女人沒錯呀!」華不悔笑得一派天真。
瞿御不再說話了。
逐漸灰暗的天空下,寬厚大掌反握住柔嫩小手,他牽著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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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怎么來了?」御樓大廳里,瞿傲夫婦相偕來訪。
「還有我!你怎么不叫我?」挺著益發脹大的肚子,慕海澄對他的視若無睹感到非常不開心。
「有事找我?」瞿御不理她,徑自詢問大哥。
「沒什么,過來看看你而已!顾麚е鴭善,昔日不茍言笑的酷勁已淡。
「嗯,坐吧!」
殷祿馬上派人送上了熱茶與甜點。
「聽老四說,你一回來就跟他要了一份研發人員的名單!
所謂研發人員,指的是替瞿幫從事軍火制造的專家,他們分散各地,每年只在秋天固定集會一次,其余時間則享有完全的自由。
老四瞿遙負責的是瞿幫在全球各地的企業安全,這份名單上的人,都經過他的層層篩檢。
「我有需要!滚挠鼗卮。
「要幫忙嗎?」他知道二弟在處理哪件事。
「不用了!鼓敲\人的動向已在監視中。
慕海澄一連吞了好幾塊的松餅,才說:「我的預產期定在下個月底,爸媽過幾天就會來了,他們要我轉告你,天大地大的事,都比不上瞿家長孫的出世,請你這位叔叔務必到場祝賀!
別以為她是瞎掰的,這真的是火島上兩位老人家的旨意哪!
略帶遲疑地凝眸,瞿御開口道:「這陣子,我不會再出國!
「那就好!鼓胶3涡Σ[了眼,心里正在猛打她的如意算盤。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上次未能把他留下來,害得她必須忍受小堂妹天天打電話來哭訴的可怕魔音,這回她掐準了時間,名目也定得漂漂亮亮,不信他還能躲得掉!
她笑瞇了眼,幻想得很得意。
瞿御無意問瞥到慕海澄手腕上掛著的金環,心中計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他們五兄弟分屬金、紫、紅、黑、白,各有著代表自己的印信。她的金環在幫內具有象征意義,有了它,就代表她是瞿傲一生不離不棄的伴侶,凡瞿幫中人都必須以同等的尊敬,向她宣示忠誠之心。
慕海澄留意到他的目光,以為他是在感慨自己交托無人,于是垂涎地說:「阿御,你的印信是一條紫水晶項鏈吧?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小堂妹的氣質出眾、皮膚白皙,佩帶著他的紫水晶項鏈,一定很出色!
「不可以!滚挠豢诨亟^。
要是給她這個集天下之笨于一身的女人觸碰過,那條項鏈恐怕會被他拿去做法驅邪,以避免她的笨氣殘留在上面。
「小氣!」不希罕!等到溫婉可人的小堂妹擄獲了他的心,他遲早得乖乖交出項鏈。
「瞿御!我跟你說,麥可折了一朵……。 古d匆匆從外面跑進來的小人兒,一見客廳里有別人,連忙煞住腳步。
女人?!御樓居然有女人!
驚奇地瞪大了眼睛,慕海澄猛拍著瞿傲的大腿,高分貝地嚷道:「老公,你看……她是女的耶!」
瞿傲亦難掩訝異地抬眸。
「嗨,兩位!」活潑的天性令華不悔立刻恢復輕快。「我叫華不悔,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她俏皮地作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
「嗨……妳好……」慕海澄突然有種大禍降臨的預感。
「我大哥、大嫂!购陧ㄔ谒种形盏哪嵌浼埢ㄉ希杂云届o無波的語氣向她介紹。
「大哥、大嫂!」她禮貌地跟著叫道。
「幸會了。」瞿傲朝她點點頭,并未追問她的來歷。
他忍得住,他身旁的寶貝嬌妻可忍不莊了。
只見慕海澄拖著笨重的身子走向她,佯裝客氣地拉著她的手!刚垎枴瓓吺钦l呀?妳怎么會住在這里?我好像不曾見過妳耶!」
如果她是瞿御的心上人,這該怎么辦才好?小堂妹晚一點就會抵達瞿莊,明的講法是要陪她待產,暗的計量則是要趁機接近瞿御,好讓他為她傾心!
這下子跑出一個程咬金,看來大事不妙啰!
「我?」華不悔可愛地指著自個兒的鼻尖,想了老半天,實在不曉得應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身分:「我是……我是……」
人質?那是之前的事了。
客人?可能有一點點像,但哪個客人會跟主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啊?
情人?未來也許有機會。
綜合以上,她的身分叫「不詳」!
「妳是?是什么?」慕海澄秉持著她一貫的作風--打破砂鍋問到底。
「妳問太多了!拐f話的是瞿御。
他招手喚華不悔過去,淡哼著問:「妳拿的是什么鬼東西?」
「這不是什么鬼東西!」她小心地把手上釣紙花遞到他面前!高@是麥可用餐巾紙折給我的玫瑰花,你說是不是很美?」
若是再上一點紅色的顏料,那就更美了。
「小兒科!」翟御冷嗤,對她視若珍寶的紙花不屑一顧。
「你那是什么態度?」扠起腰桿兒瞪他!溉思視郏銜䥺?」
翟傲與慕海澄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膽敢對瞿御這么大聲地吼,想必這位華小姐對他而言,有特殊的意義才是。
「時候不早了,阿御,我們也該回去了!沟园链驍嗔四莾扇说蓙淼扇サ摹秆排d」,扶著妻子起身告別。
「嗯!顾p應。
「不悔!」慕海澄親熱地叫著她的名!溉羰菉叞滋鞜o聊的話,可以叫阿御帶妳過去傲殿逛逛,我們那里有很多很多的花兒,還有很多很多的小黃瓜……」
最后那句就甭提了吧?沒有人會對她的小黃瓜有興趣。
「妳是說真的?有很多很多的花兒?」她小臉上迸散出期待的光彩。
「真的,歡迎妳來玩!拱ァ思乙彩且粋好女孩呢!
不管了,在瞿御還沒有作出抉擇之前,鹿死誰手仍是未知數,她也只能在心底默默為小堂妹加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