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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有難 第三章
作者:岳盈
   
  再多的悲傷,最后都變成無聲的硬咽,不知道哭了多久,天香的意思逐漸模糊;秀敝,仿佛有人不斷地以溫濕的毛巾拭著她的臉,拍撫她的背柔聲安慰,那抹被人關愛呵寵的感覺,陪伴她沒入睡鄉(xiāng)。

  等她再次醒來時,天色又變得昏暗,腹中咕嚕作響,前胸貼著后背,餓得難受。

  身上的力氣仿佛都在一場哭泣的盛宴里流光,她抱著身軀,蜷縮成蝦球模樣,眼神空洞地透過垂掛的床帳,看向外面。

  門咿呀一聲開啟,天香聞到香濃的雞湯味道,忍不住舔了舔唇。

  床帳外靜默了一會兒,天香仿佛聽見一聲嘆息,接著床帳便被人掀起,干澀的眼里映入戰(zhàn)云顯得沉重的表情。

  “我給你端了碗雞湯來。”

  天香沒回答,只是委屈地緊抿著唇。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著實教人心疼。戰(zhàn)云在心里嘆氣,沒料到會脆弱成這樣。

  他雖然久經脂粉陣仗,但到底來往的對象,不是銀貨兩訖的妓女,就是風流寡婦,或是北地牧場豪爽開朗的少女,鮮少和嬌貴的千金小姐交手。

  “夢依”的女兒心態(tài),他實在弄不清楚。可喜的是,盡管她心里有別人,但從她生嫩的反應看來,絕對是一朵未經人攀折的溫室名花。

  憑這點他就不該輕薄于她,可偏偏一遇上她,他便難以控制,只能被情欲牽著鼻子走。

  她是他的未婚妻,不是嗎?

  就算他有任何逾距,都可以被原諒!皦粢馈睘槭裁催@么想不開?

  她哭得眼眶紅腫成兩粒小桃子,鼻子、嘴巴都紅通通的可憐模樣,再度在戰(zhàn)云腦海里成形。他一邊拭著她的臉,一邊還要柔聲安撫她,直到她在他懷里沉睡。她在夢中還微微哽咽的模樣,看得他心疼不已。

  他也不愿這樣對她啊,實在是氣壞了。

  “你不喝我要端走了喔!彼鲅远矅。

  果然“夢依”懊惱地扁起唇,一雙眼又開始淚汪汪了。

  “噓,別哭。”他溫柔地扶起她,將她摟在懷里哄著!熬退闵业臍,也不能折騰自己的身子啊。你先喝些雞湯,金姥姥很快會把晚膳端來!

  說完,他便將她安置在豎直的枕頭上,端了雞湯一口一口喂她。

  天香掛念著肚里的咕嚕聲,只好由他喂。

  喝完雞湯后,似乎得回了些許力氣,蒼白的雪頰也紅潤起來。見戰(zhàn)云托著餐盤要離開,她連忙喚住他。

  “你……”

  戰(zhàn)云轉回身,臉上的溫柔笑容令他的眼睛亮了起來,也使得他堅毅的臉龐變得迷人柔和,天香為之眩目,對著他發(fā)起呆來。

  原來他不那么陰陽怪氣時,滿好看的。

  “什么事?”連聲音都溫和的如春陽般煦人。

  或許他現(xiàn)在會肯講理了。天香樂觀地想。

  “你肯放本宮走了嗎?”

  “你!”戰(zhàn)云沒料到她第一句話便是要他放她離開,心中怒火翻騰,一張俊臉氣得發(fā)綠。他憤怒地拂了衣袖,轉身便往門口大步踏去。

  天香急著想挽留他,身子一個不穩(wěn),從床上翻下,驚呼聲逸出口,等待著鼻青臉腫的疼痛襲身。

  當然是什么痛都沒有感覺到,戰(zhàn)云回身一抄,便將她重新放到床上去。他眼光陰郁地瞅著她,把天香的一肚子委屈都瞅出來了。

  淚珠又紛紛灑落,眼看著就要變成細雨了。

  戰(zhàn)云備感挫折地嘆了口氣,將她摟緊在胸前,抵著她發(fā)絲凌亂的額,低低嚷著:“瞧我給自己揣了什么大麻煩?一個只會掉淚的娃娃!”

  原來她是大麻煩,原來在他眼里,她只是愛哭鬼!

  天香越來越傷心,淚也掉得更兇了。

  是她愛哭嗎?除了父皇殯天時,和為玉笙及新晴的事難受之外,想看她天香公主掉眼淚,門都沒有。而這家伙竟敢這樣說她?嗚……這個大壞蛋!也不想想就是他害她掉眼淚的。

  “噯,你別哭了行不行?”戰(zhàn)云有些不耐煩。

  “人家……也不想哭啊!碧煜愠槠氐!岸际悄愫Φ!”

  “我……我又沒對你怎樣!

  聽那語氣多無辜啊。

  “嗚……明明就是你欺負我,還諷刺我愛哭……也不想想這都是你害的。如果你這么討厭我,為什么不放我走?嗚……你是壞人,我討厭你!”說到傷心處,完全把公主的尊稱給拋到一邊。本宮本宮的,說得她累死了,還是一個“我”字比較好解決。

  “你別哭了。就算你哭死,我也不放你走!睉(zhàn)云狠心道。

  “嗚……你討厭!”天香懊惱地捶擊他鐵壁似的胸膛,卻徒然讓粉拳生疼,一氣之下,把鼻涕眼淚全糊在他衣上。

  “夢依,別鬧了!彼麩o可奈何地撫著她的背安慰!拔艺f過我不是夢依!”她再一次糾正他頑固的腦袋!拔腋鷫粢烙珠L得不像,你為什么把我當成夢依?”

  “因為你就是……”

  “混蛋!為什么我說這么多,你就是不信我?我是天香公主,不是夢依!”她握緊拳頭,在他俊臉前揮舞,說得義憤填膺,一派大義凜然,看得戰(zhàn)云不禁動容。

  難道她真是什么公主?

  不,不可能。

  戰(zhàn)云立刻在心里否決這個想法。

  “如果我不曾見過賀心憐的畫像,或許還會相信你……”

  “賀心憐是誰?我根本不認識她!”天香對他只憑一幅畫像,就將她認定為“賀夢依”的行為,無法理解。她睜大眼,憤怒的眼光里摻雜著欲探詢出真相的決心。

  “賀心憐是你姑姑,你的模樣和她有七、八分像!

  “你是說賀心憐是夢依的姑姑!碧煜愀脑,沾著珠淚的長睫垂下,眼中閃出恍然大的神色!拔矣浧饋砹。賀莊主和賀奶奶第一次見到我時,神情十分激動,直說太像了。后來他們告訴我,我跟夢依的姑姑容貌酷似!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如果你真是什么天香公主,跟賀家沒有絲毫血緣關系,怎會跟個死去三十多年的賀家人如此酷似?”

  “不是我把你當成三歲小孩,是你太過固執(zhí)!”天香不客氣地指責他!疤煜麻g容貌相像又沒有血緣關系的人,不是沒有,是你孤陋寡聞。圣人孔子都曾因為容貌酷似魯國叛臣陽虎而被鄉(xiāng)人圍困,他跟陽虎可沒有絲毫血緣關系。再說,有血緣關系未必會容貌相像。夢依的容貌承襲自母親,跟她姑姑一點都不像!”

  不!一抹驚謊襲掠心頭,他寧愿她是賀夢依,不愿她是什么天香公主。一定是她在撒謊!

  冷汗涔涔而下時,聽見“夢依”接著又道:“如果你不肯信我,可以到賀家求個明白。只要見到賀夢依,便知道我的話不假了!

  字字句句都是金玉良言,道的又是唯一良策,戰(zhàn)云沒理由不聽,但他就是不想聽,也不愿照做。

  像是在賭氣似地,他故意嗅了嗅她香軟的身體。

  “又是淚又是汗的,你應該洗個澡了!痹谒龕阑鸨牬蟮难垌,他利落地下床,朝外走去。

  “我去幫你拿洗澡水!

  “你……”天香傻了眼,敢情他還是不相信。

  “還有什么事?難道要我?guī)湍阆丛鑶?”他邪惡地回頭睨視向她,天香一個臉紅,賭氣地撇開臉不理會。

  說真的,她從小到大還沒自己洗過澡哩!不過這點可不能讓那個大壞蛋知道。

  ***************

  一座精雕的木屏風遮住熱氣蒸騰的大木桶,天香仍不放心,小心謹慎地關上每扇窗,將門閂上,命令戰(zhàn)云要在房外守侯。

  好像只要不提放她回去的事,戰(zhàn)云這人便好商量得很,眉也不挑一下,乖乖地守在房門口。

  懷著一絲興奮,天香開始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獨力洗澡。往常都是宮女們替她脫衣,服侍她沐浴,這回得自親力親為,倒讓她像個初次玩耍新奇玩具的孩童般,有種莫名的興奮。

  熱水洗去了身體上的困乏,等到她將自己清理干凈,準備換上金姥送來的衣物時,才發(fā)現(xiàn)困難所在。

  由于是第一次自行穿衣,難免手忙腳亂,天香套上彩繡著花鳥圖案的精致衫裙(即抹胸、肚兜)后,笨拙地加上胸前扭扣。這種自后圍向前的內衣是歷代演進而來,比起只有前片、背部袒裸、用帶子系于后的內衣好穿多了。但天香仍忙了好一會兒,才開始穿上白綾內袍,一層層套上衣物,折騰得她額上冒出香汗。

  沒想到穿個衣服會麻煩成這樣,以前為什么沒這種感覺?

  因為她只需張開手臂讓宮女伺侯,什么力氣都不用花,哪像現(xiàn)在要親力親為。想到這里,天香心里暗暗惱恨戰(zhàn)云。若不是他,她這會兒還待在婢仆成群的金刀山莊里,自有此次隨行而來的宮女服侍,哪需要她這個金枝玉葉的公主親自動手?

  可惡!這襲月華裙怎么又掉下來了?

  天香及時抓住裙腰,正擬重新束上時,房門外傳來戰(zhàn)云的催促聲。

  “夢依,你好了沒?”

  “不要吵,就快了!”天香咬牙切齒地吼了回去。好不容易將衣裳著畢,她鐵青著一張臉,趿著花綢睡鞋去開門。

  咿呀一聲,戰(zhàn)云只見她甩著一頭半干的濕發(fā),嬌娜身軀快步轉向屋里去,趕忙跟了進去。

  天香披頭散發(fā)地坐在床上,身上的上好質料衣裳被她穿得歪七扭八,睡鞋早被她甩在地上,兩只膚色如霜似玉般的蓮足從月華裙里露出,那副嬌嬈模樣教戰(zhàn)云看呆了。

  “看什么看!”天香惡狠狠地瞪他!叭舨皇悄悖緦m也不會這么狼狽!向來都由宮女服侍我穿衣,我穿不好也不足為奇!

  “那你怎么不早說?”戰(zhàn)云邪笑埋怨!拔液茉敢夥棠恪

  “登徒子!色鬼!”一只枕頭從天香手中丟向他,戰(zhàn)云笑咪咪地接住,眼光直勾勾地盯著她凝脂般的玉足,恨不得撲上前大啖一口。

  大明時代的一般婦女,都有纏足習慣,但“夢依”卻是一雙天足。相傳纏足起于南唐李煜的后宮舞妓纚娘,她為了讓舞姿更形優(yōu)美,猶如步步生蓮,才將足部纏繞起來,穿上特制弓鞋跳舞。但纏足之習,直到宋室南遷以后才廣為流傳,尤其是在繁華的南方。

  出身江南世家的“夢依”竟然沒有纏足!

  對這一點,戰(zhàn)云當然不是遺憾啦,先別說關外女子大都是天足,就說他關南到北所遇見的紅顏知己,也少有纏足的,他只是對此事感到有些疑惑罷了。

  戰(zhàn)云當然不曉得,由于天香生來對疼痛的忍耐度比任何人都差,四歲時皇宮里的嬤嬤要替她纏足,她哭得驚天動地,把皇帝也哭到面前來。最后是皇帝心疼女兒,下令天香不必纏足。他就不信,以公主之尊,女兒會因為沒有纏足而嫁不出去。

  至于真正的賀夢依也沒有纏足,那是因為賀父向來崇尚老莊之道,一切以自然為本,不讓女兒為迎合世俗陋習而受苦。

  對這點,戰(zhàn)云就更不知了。

  天香注意到戰(zhàn)云的眼光肆無忌憚地往她的腳瞄,不由得氣鼓雙頰,倏地將足部縮到裙內,沒好氣地瞪他。

  “看什么看?沒看過女人的腳嗎?”

  “只是沒看過這么美的腳!彼ばδ樀販惤摰借b賞美女,他戰(zhàn)云堪稱個中的翹楚。

  “夢依”的玉足秀美修長,細瘦不見骨,皮質鮮嫩,瑩潔如玉,向攀爬的曲線成優(yōu)美弧形,引人無限遐思。

  那隱蔽在裙下的玉腿,必然同足部一般美好,若能找機會親近,會是何等銷魂?

  心中一蕩,戰(zhàn)云伸出手提纏繞她一綹細發(fā)絲,鼻端聞見一縷沐浴過后的清香,像是剛從牡丹花海里游出來似的,甜郁的花香襲人,暗送著一抹銷魂,觸燃了他下腹部的火焰。

  他的眼光變得深沉,在喑暗的黑瞳深處,亮起了兩簇火苗。

  天香蓄滿惱意的眼睛,在迎向他暗示著大膽邀請的眼光下睜大,純真的明眸里充滿了疑惑和驚駭,她隱約知道他的意圖,芳心惴惴不安,竟有種莫名的期待。

  他的唇緩緩覆向她驚喘著、軟濕紅艷的唇瓣,眼光緊鎖住她顯得凄迷、無措的水眸。勾起一抹浪子的笑,他伸出舌描繪她的唇形,在她愕然的可愛表情下,完全占據(jù)住軟柔的芳唇,強而有力地進入甜美的唇間嬉戲。

  天香幾乎無力招架,一開始便投降;蛟S是因為被他吻過幾回,知道抵抗只是白費力氣,只好縱容他充滿男性氣息的吻掠奪她的感官,讓那雙仿佛有魔力的手在身上游移、逗弄,制造出一小簇一小族的火花,燒著她的身、她的心。

  她是什么時侯被他壓躺在床上的?

  天香完全不知道。

  她只能感覺到身體像被火焰包圍似的,沒有一處不灼熱。原本被包裹在衣服里的肌膚,突地襲來涼意,接著又感到被火焰炙到般灼熱起來;前襟已被戰(zhàn)云的手打開,露出一片雪嫩香肌,從衫裙里露出隆起,吸引著戰(zhàn)云的唇舌,埋在那里恣意吮咬。

  一種怪異感襲上全身,明知道放縱自己沉淪在這是個男子所制造出的情欲浮沉里,一定會懊悔終身,然而她身上的力氣似乎全被抽干似的,找不到力量反抗,只能像個失在霧里的孩子般,任潮水般的霧氣淹漫,最后連自己的影子也失去了。

  另一道火焰沿著腳踝爬上大腿內側,激起的情潮幾乎教天香屏息。夾帶著羞澀、難堪的啜泣逸煩惱嚶嚀,她感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只能任那種陌生卻教人渴望的情緒宣泄。

  神為之顛,魂為之倒,時間在一觸即發(fā)的激情下,模糊成一團最微不足道的意念。感覺像經歷了一生,卻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當戰(zhàn)云忘情地想拋開一切,進一步占有身下馴服的嬌軀,一道不慍不火的沙啞聲音傳進他耳中。

  “少爺,該吃飯了。”

  戰(zhàn)云全身一震,懊惱、憤怒、欲望和難堪在同一時刻涌至心頭。他抓起被子蓋住“夢依”衣衫不整的嬌軀,眼光噴火地看向聲音的主人。

  只見金姥不慌不忙地在桌上放置四菜一湯,對眼前上演的一場活春宮視而不見。

  該死!

  他竟忘了把門閂上,讓金姥笑話了。

  戰(zhàn)云倉皇地整理著衣服,無法對老人家生氣。金姥在他光著屁股在牧場里亂跑時,便追著他喂他吃飯,這種關系下,他實在很難端起主人的架子叱責。

  金姥那張皺紋橫生的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一泄漏出她心里想法的,是那對不因歲月增加而減損的眼睛里的不贊同。

  “要老奴將小姐的洗澡水拿出去倒掉嗎?”沙啞的聲音仍然不流露一絲情緒。

  “不……用了,我來倒就好。”戰(zhàn)云趕緊越過她身邊,撩起衣袖,舉起水桶往外走去。

  他知道金姥剛才是運用內力將聲音逼進他耳里,將他深陷情欲的理智喚醒。金姥必定不贊成他剛才的作為。“夢依”雖然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可是他強留下她,又對她施予輕薄的舉措,老人家嘴里不說,心里卻不以為然。

  其實戰(zhàn)云心里也隱隱覺得這么做不妥,表面上說得好聽,是為了對母親有所交代而留下她,事實上,卻是私心作祟。他留下她真的是為了要折磨她嗎?然而除了不時對她興起的欲望外,他幾乎什么都沒做。

  對著那張?zhí)煺鎷擅牡挠袢,他只想全心全意地呵寵她。什么母命、折磨啦,全被他拋到九霄云外。他真正想要的是愛她、憐惜她,吻得她忘了世俗的一切,把什么麒哥、楚行云、杜玉笙,全都丟九重天去,心里只能塞下一個戰(zhàn)云。

  而他的確做到了,不是嗎?

  想起“夢依”剛才的反應,戰(zhàn)云不禁咧開一抹男性得逞的邪惡笑容。那一刻,他很確定她心里只有他,完全被他的男性魅力所征服。

  但現(xiàn)在呢?

  他的笑容不禁垮了下來。

  她這會兒一定是又羞又惱又氣,戰(zhàn)云倒掉水,畏縮地轉過身。對女性的心理,他可以約略捉摸個八成。對于這種不情愿的屈服,她們的情緒反彈可大了。而他又沒在她身邊安慰她,這會兒知哭成什么樣了。

  可想而知,他又得淹沒在那缸淚水下。

  戰(zhàn)云無奈地長嘆一聲,一道電光在云間閃現(xiàn),轟隆隆的雷聲下,一場突如其來的聚雨,嘩啦啦的潑下來,就像“夢依”的淚。

  ***************

  結果戰(zhàn)云逃過一劫,淹沒在天香淚水下的人不是他,而是主動趨前安慰的金姥。

  戰(zhàn)云離開后,老人家走到蒙被低泣的天香身旁,伸出長滿厚繭的手,摟住被下的凸起拍撫。天香一發(fā)現(xiàn)有雙充滿溫暖的臂膀伸向她,立刻像亟須慈母安慰的孩子般投入,在那寬厚柔軟的胸脯前訴盡委屈。

  金姥拉開蓋在她臉上的棉被。盈滿委屈的紅通通小臉,掛滿如珠玉般的淚滴,映得那雙猶帶水氣、像星光般燦爛的眼睛,如洗透般越發(fā)晶瑩剔透,黑色的瞳仁更加地黝亮,還帶著深深淺淺的憂郁。

  金姥發(fā)出一聲嘆息,被她楚楚可憐的嬌模樣折騰得心頭發(fā)疼,掏出手絹,輕拭著她臉上的淚痕。

  “我真的不是賀夢依,為什么他就是不信?”她靠在金姥肩上,哀哀怨怨地訴苦!拔沂翘煜愎,真的是天香公主!

  金姥又是一聲嘆息,心里知道這個粉妝玉琢的孩子并沒有撒謊?此寄恐g的高貴氣質,怕只有皇家公主才會有這樣的氣勢吧?少爺是發(fā)了什么瘋,一味地認定她是賀夢依?

  原因顯而易見。

  是那種教人癡教人狂,可以為之不吃不喝三天三夜,對著一座孤墳哭吼得聲嘶力竭,從咒罵老天,到泣血祈求,仍喚不回死去的愛人的癡狂!

  三十多年前,她親眼見到主人發(fā)狂,三十年后,沒想到又見到少主陷入同樣的瘋狂中。

  那種沒有理性的感情,就是教世間男女為之生死相許的愛情。少爺怕是愛上了這張讓主人當年同樣深深沉淪的艷麗嬌容,才會失去理智,做出種種悖德的反常舉止來。

  金姥憐惜地撫著天香的發(fā),心里同樣不明白為什么兩個相隔三十多年、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會長得這么相像。會是那空靈、美艷得不似凡人的薄命紅顏來投胎嗎?迷惑了父親不夠,現(xiàn)在又來招惹兒子!

  可是……慈藹的眸光凝駐在那張顯得迷惘的小臉上。

  她俊俏可愛的麗容,一派的雍容華貴、福澤深厚,跟當年的賀心憐直如天壤之別。

  這孩子是有福氣的,如果少爺能娶到她,將會有一生幸福好享。對金姥而言,真正的深情不是那種教人愛得要死要活的瘋狂,而是像她和銀叟這樣,相知相許,手牽著手一起成長、變老。這才是人間該有的幸福。

  “為什么他要這樣對我?”天香求懇地望進老婦人同情的眼眸里,尋求答案。

  “因為他為你瘋狂!苯鹄严屏讼茲M是皺紋、萎縮的嘴唇。

  天香睜大眼,似是無法相信。她揪緊老人家的衣襟,小臉緊張著。

  從老人家飽經世故、洞察世情的眼里,她得悉老人家并沒有說謊,金姥是這樣認為的。

  真的嗎?戰(zhàn)云為她瘋狂?

  她松開金姥的衣襟,原本該生氣、憤怒的,為什么卻有一道甜郁的暖流淌過心坎?一種教人興奮、教人欣喜、教人忍不住想傻笑、教人心情躍動的情緒占滿心田。盡管理智告訴她,不管戰(zhàn)云有什么理由,都不該這樣指鹿為馬地強留她不放,但一縷管不住的思維,卻帶起兩人多次的親熱記憶,在心頭燃起熱的火焰。

  她的粉頰發(fā)燒,掩住眼,癡呆了起來。

  “別想那么多了!苯鹄蚜私獾嘏闹募,開始幫她整理起衣物。而她則像個乖巧的孩童,任由老家擺來弄去,推到銅鏡前,替她梳理那頭青絲,用一青羅巾綰住秀發(fā)。

  “飯菜都涼了,吃點吧!苯鹄逊趟谧狼埃煜慊剡^神來,捉住老人家的手。

  “姥姥,您放我走吧!

  她凄楚的請求,令金姥為之心疼,可是有很多事卻不是她身為下人可以插手的。她喟嘆一聲,愛莫能助!皠e想太多了,還是先吃點東西!

  “姥姥……”天香哀傷地垂下頭,知道自己為難老人家了。她突然傾身投進金姥的懷里,“謝謝您!

  千言萬語的感激,只能用這三個字表達。盡管受盡榮寵,天香卻未曾真切感受過屬于母親的慈愛。礙于宮規(guī),她鮮少有機會被擁進溫暖、慈藹的懷抱中呵疼,金姥剛才的安慰,成了她腦海中少數(shù)擁有的母愛記憶。

  “乖孩子!苯鹄褠蹜z地撫摸她的秀額,抱了她好一會兒,才催促她用餐。她像個母親般替她夾菜盛湯,沒多久天香便忘了一切,陶醉在她的母性溫柔里。

  這一幕溫馨畫面,映入悄悄潛入房里的戰(zhàn)云眼簾。他站在落地花罩前,窺伺的眼光和金姥在空中交會,隨即放心地離去。

  有金姥在,她便不需他安慰了。

  他該如釋重負的,為何卻悵然若失?

  戰(zhàn)云站在走廊上,瞪著一場聚雨發(fā)呆。明日落紅應滿徑。

  對她而言,他的存在恐怕只是一場摧花的驟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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