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騰在星期六的排位賽跑出第三名的好成績,IRE的清水光只排在第六位,由於摩納哥站的市街賽道相當狹窄,幾乎沒有超車的可能,唯一取勝的機會就是在排位賽。如今看來,王騰可說已成功了一半。
終於,到了決賽這一天,原本還算晴朗的天氣,竟在接近中午時開始飄雨,而且有漸大的趨勢。一小時後,雖然雨勢漸漸收小,但因天候條件與自由練習時不同,在兩點的決賽開始前,大會依慣例增加了十五分鐘的練習時間。
從早上開始,F1賽車那特殊而兇猛的引擎巨響就不斷從窗外傳來,海悅才伸手要拉開落地窗,手中的白金戒指竟無端滑落——
她猛然一震,蹲下身想撿起,手卻抖得厲害,幾乎抓不住那小小的戒指。
就在這時,窗外響起了巨大的歡呼聲,比賽已經開始了!
海悅連忙沖到陽臺上。第一輛車出現了,後面緊跟著第二輛,接著是王騰所駕駛的賽車——這表示他已經順利起跑。
在摩納哥的市街賽道賽車,除了要有好的起跑位置之外,還必須在第一個彎道就掌控速度,否則就可以準備打包回家了。
跟其他站相比,摩納哥站的賽事屬於慢速,而且是距離最短的一條賽道,因此求勝的關鍵不在於速度,而是取決於車手的技術。然而,這并不代表事故會減少,事實上,這是全世界發生事故率最高的一條賽道!
由窗臺往下望去,賽道的護欄旁,還有每個可以觀賽的屋頂、陽臺甚至斜坡上,滿滿的都是觀眾。
比賽才進行不久,已有四輛車退出。
海悅一刻也不敢離開陽臺,眼睛直盯著賽道上的情況。
只見王騰的車呼嘯而過,後頭的清水光則亦步亦趨地追趕著。
突然,莫名卷起一陣狂風,被烏云遮蔽的太陽露出一線光芒,直直射向海悅眼底。
她舉起手遮擋,就在這時,一陣轟天巨響傳來,緊接著火光爆出,直沖天際,幾里外都能清楚看見。
觀眾一陣愕然,紛紛發出驚叫聲。
海悅更是心神俱裂,慌了手腳的她,連鞋子也忘了穿,急急忙忙便沖出房間,奔向飯店外的賽道
場面十分混亂,嬌小的海悅幾乎被人群給淹沒,在其他人的推擠之下,她只看到黑煙不斷竄出,根本無法靠近一步。
一見有人正奮力撥開人群走出來,海悅急急拉住他。
“請問發生了什麼事?”
“是王騰,他撞車了,整個車子爆炸!”
海悅一聽,雙腳一軟,眼前降下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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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悅!海悅?”
海悅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飯店的房間里,在她身旁的是王煥臣。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王騰……王騰呢?”海悅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她多希望能聽到王騰平安無事的消息,多希望方才那一 切只是自己操、心過度而產生的幻覺!八麤]事的,對不對?他在哪里?讓我見他……”
王煥臣搖了搖頭,沒說話。
海悅一看到他的表情,心整個涼了。王騰真的在賽車場上發生意外了!
剛好到歐洲出差的王煥臣,本想給海悅一個驚喜,沒想到才剛柢達蒙地卡羅,就聽說王騰出事的消息。
他立刻打電話到飯店找海悅,卻無人接聽,便猜想她應該到了事故現場,於是便開車到附近找,果然看見昏倒在路旁的她,趕緊將她送回飯店。
“你醒了就好,我還得趕去醫院看看王騰的狀況,你在這里等我的消息!
“我也要去…”她想起身,卻沒有力氣,只能徒然抓住王煥臣的手。
“不行!彼軋猿,“你跟著去,我反而還要照顧你,你就留在這里休息吧!
海悅只好點頭,她現在根本六神無主,能依靠的就只有王煥臣了。
“還有,別看電視!彼淮,“那些報導只會讓你心慌意亂,不如不看。總之你待在這里,我很快就回來!
王煥臣匆匆走了,留下海悅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里。
眼下她什麼也不能做,只有等了。
縮起身子,她孤單地縮在床的角落,回想起兩天前與王騰見面的情景,越想心越亂,頭也更疼了。
彷佛過了一輩子之久,房外終於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那有如地獄來的足音,令她渾身戰栗。
門打開了,王煥臣神色灰敗地踏進房里。
他一直試著要開口,卻好像有人掐住他的咽喉一般,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反倒是海悅試著從床上爬起來,腳步微顫地走到他面前。
她眼中有著濃濃的悲傷,以及承載過度的絕望,雖然心里仍燃燒著一點點希冀的火苗,但那小小的火苗很快就被覆滅:….
王煥臣伸出手,緊緊抓住她的雙臂,支撐她虛軟的身軀。
“急救失敗,王騰他已經…走了!
海悅沒有倒下,反而站得更挺直了。只是,她眼神空茫,一張小臉毫無血色。
一瞬間,摩納哥賽車冠軍的最高榮譽——皇冠上的寶石,彷佛在她眼前閃耀。
那炫惑瑰麗的光芒,令多少人前仆後繼,將生死置之於度外。
而王騰終究也為了它,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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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賽車界引起一陣旋風,卻如流星般迅速隕落的暴風王騰,在他發生意外身亡後,留給人們無數的嗟嘆與惋惜。
即使三個月過去了,這些風風雨雨仍未止息,FIA對王騰所屬車隊展開一連串調查。
王騰是在IRE車手清水光的節節進逼下,打滑撞上護墻,雖然清水光本人在意外中只受到輕傷,卻也遭FIA以配合調查為由,暫停出賽資格。
深人調查的結果,竟扯出了案外案,FIA調查人員在日 的電腦系統中,發現了被嚴格禁用的非法程式。
調查報告一公開,IRE的形象大損,不僅多年來樹立的第一車隊榮耀毀於一旦,連老板艾柯也免不了被調查的命運。
然而,這些都已跟海悅沒有關系了,或者應該說,她已經沒有能力、也沒有力氣去關心這些事了。
得知王騰過世的消息後,她無法承受這個打擊,成天不言不語,無法睡、也不能思考,她變得十分脆弱,再也受不了任何的刺激。
在這段期問,王煥臣一肩擔負起照顧她的責任,將她帶回臺灣,又請來最好的醫護人員照顧她。而且,只要他一有空,就會來陪她。
王煥臣為海悅所做的一切,海氏夫妻都看在眼里,這已遠遠超過一個朋友所應該做的了。
“無論如何,我會照顧海悅一輩子!蓖鯚ǔ己軋远ǖ貙η皝硖揭暸畠旱暮J戏蚱薇硎。
“可若是海悅一直這樣下去……”海母難過得說不下去。
“不會的!彼行判模偪傆幸惶鞎匆娝母冻龅。“海悅現在需要的只是時間,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但是……”話鋒一轉,他臉色凝重地說道:“我弟弟發生意外,是她心中無法解開的結,我想,暫時還是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弟弟的事比較好!
於是,來探視海悅的人,都刻意不在她面前提起王騰的名字。
或許是王煥臣的做法對了,也或許是海悅下意識地選擇遺忘,她的情形漸漸好轉。
這天,王煥臣在下班後,照常到療養院探視海悅。
護士卻驚慌地告訴他,海悅失蹤了!
原來,下午有個女人來看過海悅,她走後,也不見海悅有什麼異狀,只說自己累了,想睡一會兒。
可到了晚餐時間,護士送餐進去時,海悅已不見人影。
王煥臣沉著臉問:“我不是交代過,不要隨便讓人進病房嗎?你們是怎麼做事的?”
護士囁嚅著,“我們也不曉得她是怎麼闖進來的……”
“算了算了!”他不耐煩地打斷護士的話,匆匆趕往海悅的住處。
果然,就在他破門而人後,發現海悅獨自坐在未開燈的客廳里,窗外透人的昏黃街燈映在她臉上。
“海悅,發生什麼事了?”王煥臣開了燈,來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問。
好半晌後,海悅才緩緩開口,那聲音彷佛由遠處傳來,碎了、心的馀韻回蕩在幽暗的空間里。
“王…王騰……”她試了好幾次,終於將這個名字說出來。
今天下午,病房里來了一個陌生的訪客,海悅根本想不起來眼前的女人是誰——
“海悅,你不記得我了嗎?”
海悅只以空洞的眼神回迎著她。
“我是許敏兒!彼f。
海悅的眼睛眨了眨,腦中某一處的記憶彷佛被觸動了。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許敏兒有些不可置信,“那麼,你總記得王騰吧?”
她逕自倒了杯水,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
“從我們在吉隆坡認識王騰到現在,算一算也差不多過了一年,沒想到事情變化這麼大!痹S敏兒感慨地搖了搖頭。
“還記得那時他到臺灣來,你拜托我幫你掩飾吉隆坡那晚的事吧。誰知道王騰一見面就把我抱住,你猜他是在干嘛?量我的身高!他一下子就發現要找的人不是我,你可別怪我沒幫你,是他太精明了…”
許敏兒就這麼叨叨絮絮地說著有關王騰的事,完全沒注意到海悅的表情已和她剛進來時大不相同。
臨走前,她拍拍海悅的肩,”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凹热煌躜v已經死了,你就別再想那麼多。人生苦短,女人的青春更短暫,你就別那麼死心眼,打起精神來,重新出發。再說,你長得這麼美,要什麼男人沒有?”
說著,她又換上詭秘的神情,“聽說,王煥臣對你也有意思?真有你的!總之,有好男人別忘了介紹給我,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羅。”
許敏兒看了看手表,“啊,這麼晚了,我該走了,待會兒還有個約會呢!下回有空再來看你!
她匆匆忙忙地走了,留下海悅獨自與被挑起的回憶奮戰。
終於,海悅憶起了一切,一個想法在她腦海中出現,待她回神時,人已經坐在這兒了。
“聽著,海悅,我不知道下午那個女人跟你說了什麼,但你不必放在心上,先跟我回去好不好?你一個人待在這里,我不放心!
原本一直很溫順的海悅,突然掙開他的手,“不,我不回去!睉B度堅決,“我沒有病,我不要住在那種地方,我可以照顧自己。”
王煥臣試著安撫她,“你說得沒錯,你沒有病,我只是擔心你:.…”
他們的距離是如此近,嗅聞得到彼此的氣息,在這一刻,王煥臣好想緊緊擁抱她,但他很快地克制住。
時機未到,他不能操之過急,萬一嚇壞了海悅,或是令她起了戒心,他過去幾個月所做的努力就白費了。
突然,海悅站起來,走進房間,當她再走出來時,已梳理整齊,還換上了一套舒適的居家服。
“!偅俊蓖鯚ǔ急牬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
被他這麼盯著,海悅有點不好意思,“你怎麼了,我不過是梳了頭發,換件衣服,你就認不出來了?”
她開朗的聲音、泰然自若的模樣,和那雙清澈透明的眼,跟先前有如天壤之別。
“你真的沒事了?海悅!蓖鯚ǔ加煮@又喜。
“我本來就沒事!彼卮穑爸x謝你花這麼多精神照顧我!
“太好了!”王煥臣上前一步,緊緊拉住她的手,“海悅,我——”
“對了,這還是你第一次到我家來,一定要好好招待才行。我來泡茶,廚房里應該還有,讓我來找找…”
海悅說著,很快地走進廚房。
待她泡好茶出來,王煥臣也將蓋在沙發和桌上的防塵布都拉開。
海悅出發到摩納哥之前,原本預定在歐洲待上一年,所以屋里的家具都蓋上了防塵布,沒想到如今是在這種情況下再度掀開。
看看四周,她感嘆地說道:“也該把這些防塵布都收起來了,反正,我哪里也不去了!
“那你到歐洲飯店實習的計畫呢?”王煥臣問。
海悅搖搖頭,“不去了。本來,我就不應該離開這里!
王煥臣暗自竊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懊魈煳襾韼湍!
也許是因為、心情愉快,他覺得手中的這杯茶特別清香,金黃色的茶湯滑人喉間,沁人心脾。
海悅興致很好似的,還跟他約了這個周末去逛家飾賣場。
人往往會藉由改變家中布置來轉換心境,看來海悅不但恢復了,而且也積極地試著走出陰霾。
王煥臣放心了,只要海悅能擺脫傷痛的回憶,再次站起來,剩下的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總有一天,他會讓海悅心甘情愿地接納他。
“今晚讓我留下來陪你吧。”
“不用了,我一個人沒問題的。幾個月沒回來,好多東西要整理,你就讓我一個人慢慢收拾,累了我自然會休息,你不用擔心!
王煥臣也不好再堅持,“那好吧,我先回去了,有事記得打電話給我!
海悅送他到門口,還不忘提醒他,“你答應明天要來幫我的,說話可要算話!
“這有什麼問題,明天見!
“明天見!
門一關上,海悅環視屋里的東西,然後走進廚房,拿出一把銳利的剪刀。
剪刀刀鋒映著她的表情,森冷嚴峻,教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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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煥臣隔天依約前來,手里還抱著好大一束花。然而,等待他的卻是破碎凌亂的空屋。
所有東西都被剪碎、毀壞了。
王煥臣怔怔地環顧四周,這才明了,海悅根本沒有走出傷痛!她只是在他面前演了一場戲,讓他相信她很好,讓他相信自己的愛可以修補她的心。
以前的她,在工作上一絲不茍,對自己極度要求,在這屬於自己的房子里,她細心布置,小心翼翼地維護自已建立起來的一切。
然而,這些以往珍視的東西,如今對她而言都已經不重要了,只因她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人!
“海悅絕不會背叛我!”
還記得王騰曾這麼說過,當時他嗤之以鼻,直到此刻,他才知道王騰與海悅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多重,是旁人怎麼也斬不斷的。
王煥臣看著眼前的一切,只覺得荒謬至極。
他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
“你要到哪里去?海悅……”他喃喃說著,“你找不到他的,你一輩子也找不到他的!你死了這條心吧!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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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大片云層,從一局空往下看去,地面的景色漸漸清晰。倚在機窗前的海悅,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
一年了。她放逐自己一年,以一種贖罪的心情,讓自己飄游不定,浪跡天涯。
這一年來,她做過各式各樣的工作,睡過機場、車站,也曾在公園的長凳上睜眼直到天明。她的足跡到過以往自己作夢也沒想過的地方,有的人煙荒涼,有的則是簡單淳樸。臺北的繁華熱鬧,總統套房內從不間斷的豪華宴會、衣香鬢影,彷佛已離她非常遙遠了。
她曾到過沙漠地區,當地的居民在惡劣的環境下,過著簡樸而清寒的生活,生命的最終只為求溫飽而已。
站在無邊無際的沙漠中,海悅深深領悟,人們制造了太多東西、擁有了太多之後,就很容易迷失,遺忘了對自己面一肓,最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以前的她,以為守著那些有形的物質,才能無憂無慮。當真愛來臨,她壓抑自己,只為保全那些她自以為珍貴的東西,而忘了要遵循本心。
老天奪走了王騰的性命,奪走她一生最愛的男人,這就是懲罰,懲罰她忘了自己的本心。
如今她想通了,也釋然了,唯有將、心中的負擔放下,才能繼續走往後的路。
於是,她買了一張往臺灣的回程機票,告訴自己,從今以後不違背自己的心,要以一種全新態度來面對生活。
快到家了,海悅既緊張又期待,這段回家的路雖然走了很長,但她終於回來了。
坐在隔壁的乘客起身離座,一份華文報紙留在座位上。
上面占了半版的廣告,吸引了她的注意……
亞洲賽車錦標賽在聯合賽車場正式登場。
這是聯合賽車場初次啟用,不僅吸引了亞洲各國好手前來參加,聯合汽車集團的負責人王煥臣也將親自到場剪彩。
場內外的氣氛十分熱烈,觀眾席上擠滿了人。
海悅來得晚了,不得其門而人,她在外頭張望了一會兒,最後決定放棄。
其實,本來就沒有必要來這一趟的,她只是想確認自己是否能平靜面對,如果能順利看完這場比賽,也等於將心事了結。不過,現在顯然擠不進去了,她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她回身要走,突然有人出聲喚她。
“海悅?”
海悅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
“海悅!”那人已迫不及待地追到她面前,“真的是你!”
王煥臣因為塞車而來晚了,沒想到一到門口,就遇到這個令他牽腸掛肚的女人。
海悅終於抬起頭來,淡淡地打了聲招呼,“好巧。
“真的很巧,你是來看賽車的吧。來,跟我進去!”他不由分說地拉她一起走!斑@段時間,你到哪里去了?”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去散心。”對於過去一年的行蹤,她只輕描淡寫地帶過。
踏人場內,那熟悉的引擎聲與特殊的氣氛令她全身一顫,害怕自己終究承受不了,她不禁萌生退意,“我只是剛好路過,沒什麼事,我還是先走吧!
“海悅,”王煥臣先一步攔住她,“你突然不告而別,我和你父母都擔心得不得了。我想,你離開是為了療傷,如今你既然來了,就表示你已經沒事,何不留下來看完比賽?還是……”目光炯炯地盯住她,“你根本就做不到?”
他的激將法奏效了,海悅不再推拒,跟著他走進賽車場內。
等王煥臣剪完彩之後,兩人來到貴賓包廂,觀看整個賽事的進行。
車手們正在進行繞場,播報員一一報告車手的國籍、車隊與姓名。繞場結束後,各自就定位,一等燈號熄滅,比賽正式開始
七號車一馬當先沖過包廂前—彷佛一道閃電。
“呼,好快!”王煥臣忍不住贊嘆。
海悅的眼睛眨也不眨,這股萬夫莫敵、山河動搖的氣勢,她并不陌生,甚至可說非常熟悉……
“七號車是臺灣本地的車手嗎?”王煥臣問身邊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連忙翻著書面資料,“是的,報名表上寫的是臺灣臺北,姓名是……”他念了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怪了,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個人?”王煥臣自認對臺灣賽車界頗了解,可這麼一個實力堅強的車手,他居然不認識?
“我們也沒聽說過,他好像是第一次參賽,初賽跟復賽都拿了第一名,氣勢驚人,可卻沒人知道他是誰,大家都在猜是不是從國外受訓回來的車手。”
王煥臣心中的疑慮加深,腦海中浮現一個名字,但——
不可能!不可能會是他!王煥臣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比賽結束後,我想見見這位車手,你們幫我安排一下!
一旁的海悅直盯著場上的七號車,兩手握得越來越緊。
只見一輛車緊迫在後,七號車的駕駛展現了純熟的技巧,如靈活的拳擊手般左右移動,讓尾隨在後的對手完全沒有超車的機會。
一直到比賽結束前,只有兩、三輛車稍稍追趕上他,同樣很快地被他遠遠拋開。
當七號車越過終點線時,大家都站起來拚命鼓掌,同時也竊竊私語著,這名有著驚人表現的車手究竟是誰?
終於,七號車車手打開車門走出來,向周圍的觀眾揮手。
大批媒體蜂擁而上,不斷地追問著他的來歷。
他并沒有回答記者們一連串的問題,甚至連安全帽也沒脫下,只是筆直朝某個方向前進。
仔細看他走路的姿勢,大家更震驚了,因為他的右腳竟然是跛的!雖然他以一種非常有技巧的走路方式來掩飾自己的殘疾,但仍看得出來有此”跛。
賽車不是一般的運動,必須擁有最佳體能,而他的右腳行動不便,卻還能輕易地奪冠,究竟是如何辦到的?太不可思議了!
海悅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彷佛在迎接他的到來。雖然他戴著安全帽,根本看不出他的模樣,但她可以感覺到,他正看著自己。
王煥臣也站起來,心中滿腹疑問。這個人到底是誰?
一堆媒體記者跟在他身後,他毫不理睬,跛著腳繼續往前走。
那沉穩執著的步伐,透出一股堅定的意念,讓原本爭先恐後、不停發問的記者們也安靜下來,好奇地跟著他前進。
整個賽車場內異常地安靜,所有的觀眾、工作人員、參賽者,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響,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七號車手身上。
終於,他步進貴賓包廂,停下腳步,站在一個女人的面前。
她,就是海悅。
海悅不敢開口,不敢伸手碰觸,她必須極力克制自己,才能壓抑內心的波濤洶涌。
終於,他拿下了安全帽。
是王騰!
在那一瞬間,海悅相信奇跡真的存在!
視線逐漸模糊,淚水不自覺滑落,海悅慌亂地以手背抹去,就怕淚水會沖刷掉眼前的影像。
“海悅,”他清清楚楚地開口,仍是那日日夜夜在她耳畔繞、熟悉的聲調!拔一貋砹!
欣喜、驚慌、感謝與震撼融人眼底,海悅在被王騰擁人懷中的瞬間,淚水完全潰堤。
在場眾人,誰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這太離奇了,死去的人怎麼可能復生?
直到某個攝影師記起自己的職責,猛然按下快門,這才提醒了各家記者,大家拍照的拍照,發問的發問,場面一陣混亂。
然而,這情況并沒有持續多久,在王煥臣的眼神示意下,所有的記者都被工作人員請出包廂。
門一關上,包廂內只剩下三個人。
王煥臣拍了拍手,臉上是嘲諷又佩服的神情,“王騰,想不到你還能回到這里,不愧是我的好弟弟,永遠讓我有不同的驚喜!
海悅睜大眼看著他,“你…你說什麼?”聽出他的話中玄機,她震驚地問:“你早就知道王騰并沒有死?”
原來王騰在摩納哥出事,受了極重的傷,一度已經宣告不治,然而卻未真正斷氣,靠著維生系統延續著那比絲線還要脆弱的生命。
就在出事後兩個月,奇跡出現了,王騰漸漸恢復意識。
王煥臣接到消息後,并不以為意,他深知王騰傷勢極重,就算活過來,也注定是個殘廢。以他對這個同父異母弟弟的了解,王騰的自尊心極強,以當時他那可怕的模樣,根本不會出現在海悅面前。
這是王煥臣打的如意算盤,對海悅,他打定主意隱瞞到底,只要在這段期間能讓她心甘情愿投向自己的懷抱,就算王騰將來真的恢復,他也不怕。
只是王煥臣沒料到,海悅的心竟如此堅定不移;而王騰不僅自尊心強,體力也非常人所能比,在他能下床走動之後,便悄悄離開了王煥臣替他安排的醫院。
這一年來,他靠著對海悅的思念與堅強的意志力走過來,如今能再站在海悅的面前,絕對不是奇跡,一切都是海悅給他的力量。
對王煥臣而言,王騰一直是他爭相比較的對象,而這次他是真的甘拜下風。
“王騰,你贏了,帶著海悅離開吧!
王騰知道王煥臣在他出事時,給了海悅極大的照顧,雖然他的出發點是為了一己之私,但王騰仍不能不感激他所做的。
“哥,”這一聲,正是前嫌盡釋的最佳證明!氨V!
兩兄弟重重握了手後,王騰帶著海悅離開。
為了躲避媒體,他們從賽車場後一個不為人知的隱密出口離去。
眼前夕陽正要落下,風一吹來,路旁的芒草隨風擺動,別有一番動人姿態。
“我們要去哪里?”海悅問,緊緊地拉著王騰的手。
“你說呢?”他反問,“你希望我去哪里?”
海悅毫不考慮地答道:“我要你回到跌倒的地方,從那里再站起來。”
是的,不需要再懷疑,若王騰是風,她便是那芒草,隨風起舞、擺動。這”
生,她再也不愿離開他了。
“謝謝你,海悅!彼_心地對她又抱又親,“我絕不會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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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試員拿著馬表,在賽車沖出的瞬間按下。
在發動的一剎那,賽車彷佛有了生命般,速度驚人,所向披靡,這就是暴風
無人能取代的爆發力與頑強氣勢。
一整圈似乎在眨眼間就結束了,測試員按下馬表,卻是一看再看,還揉了揉眼睛,怎麼也無法相信上面所顯示的數字。
王騰走下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經過多次手術,他的腳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他正要朝海悅走去,卻讓一個中年人給攔下,兩人就在場邊交談起來。
那中年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個賽車場的大老板。
看臺上的海悅十分不安,頻頻朝他的方向張望,直到王騰比了一個OK的手勢,她才開、心地大叫起來。
空曠的賽車場蕩著她興奮的尖叫聲,連那大老板也忍不住回頭看去。
“那是你女朋友?”他笑著問。
“不,”王騰展示手上的婚戒,“那是我的妻子!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