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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化殘像 第七章
作者:梨陌
  媽咪,今天我考了一百分耶!老師說我好棒……還有,媽咪給我帶去的便當好好吃,隔壁的周伯彥好羨慕,還想跟我交換便當來吃耶!哼,我才不要給他吃呢,誰叫他每次都故意超線!

  媽咪、媽咪,妳聽我說啦……媽咪,妳為什么在哭呢?媽咪?

  ……媽,妳看l看我啊……

  媽,爸爸不會回來了。他、他今天晚上……要加班……媽,妳別胡思亂想。

  我恨他!我恨他!他為什么要這樣做?他為什么不能對她再好一點?

  媽、媽……

  血……都是血……她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流出這么多血來……

  「新羽,我可以進去嗎?早上沒有告訴妳,其實我就住在轉角那一間,我們以后就是鄰居了!

  「……一個人出來住,要自己多照顧自己。都這么大的人了,別要人家操心!

  「……看到池姐的葬禮,我好象看到自己的下場:一個獨居的老女人,孤孤單單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身邊連一個作伴的人都沒有……」

  「死者是國內知名律師,曾因為廣美案名噪一時,近日因為千山集團土地取得問題,與國有財產局興訟……」

  「死者是國內知名律師,曾因為廣美案名噪一時,近日因為……」

  「死者是國內知名律師……」

  「死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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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刷地張開,濕潤的瞳孔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黑暗,驚慌迷惘的眼神,彷佛剛剛逃離惡魔的追逐。

  他放低了聲音,問:「新羽,妳要水嗎?」

  她楞楞地望著他,還沒有回過神,輕輕回了聲:「……好!

  站起身,他走到門口向管理員要了一杯水。還沒有轉身,他聽見背后傳來一聲細微的喊叫,充滿了困惑和痛苦的哭泣聲音,像是負傷的小動物在獵人的陷阱中發出的凄厲哀鳴。

  謝雪君,死了,他們在頂樓發現她留下的鞋子。十八層的樓高,她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的機會。

  放下管理員遞給他的紙杯,他將哀泣的女孩擁進懷里,低聲安慰:「別哭、別哭。」

  懷里的身軀不停地顫抖,喘息夾雜著淚水,哽咽無法成聲。她抓緊了他的衣襟,抬高頭,發紅的眼睛直視他,還不肯放棄最后的希望!浮、雪君姐……」

  他看著她,不忍看到希望的火苗在她眼中消逝!感掠,她過世了!

  血色從那張蒼白的臉上完全退去,變成一種可怕的青白,熱淚滾滾而下,瞠大的瞳孔猶如不見底的惡夜;她張大了嘴,發出的卻只剩下破碎支離的干嘔聲。他將她擁得更緊,強烈地察覺到她正以飛快的速度喪失體溫。

  「新羽,深呼吸。」他用平穩的聲音指示,迅速將她像冰塊一樣的手握入自己的掌中摩挲!竸e想別的,聽我的話,深呼吸。」

  她努力掙扎著控制太過淺短的呼吸,眼淚像是再也無法停留的春日殘雪,不斷從眼眶中滾落。

  她的體溫還是太低。他立刻作下決定,改變姿勢,將她整個人抱到自己的腿上蜷成一圈,拿起剛剛覆蓋在她身上的毛毯,用自己的身體和管理員提供的單薄毛毯,隔絕所有外面的冷空氣!竾u,別哭、別哭。對了,新羽,妳知道我到香港去做什么嗎?」

  她當然沒有回答,他迅速地繼續說下去:「客戶的小孩不小心把他父親珍藏很久的翡翠鐲子弄斷了--那只玉鐲是當年他父親從大陸到香港發展的時候,他奶奶從嫁妝里拿出最值錢的一件家傳寶貝,要給他父親救急用的--因為他父親病了,在醫院想看看那只手鐲。那個客戶很著急,要我到香港去幫他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找到另一個很像的,他好偷天換日。結果我人到香港,他卻已經另外托了人,做了一模一樣的仿制品,送到醫院給他爸爸。本來有點火氣--我千里迢迢飛到香港,他卻另外找了人--可是聽完他的下場,我反而覺得好笑。」

  「他爸爸摸著玉鐲,只是笑笑,問他這支鐲子花了他多少錢……他覺得很奇怪:他找了上好的工匠、請人選了上好的翡翠,仿作出來的成品,連他自己看了都覺得維妙維肖,為什么他爸爸看得出來?」他低聲問:「新羽,妳知道嗎?」

  還是沒有動靜。他耐下性子,輕輕搖晃懷里的人兒,堅持要等她回答!感掠?」

  許久,他終于感覺到她緩緩地搖了一下頭。

  他偷偷松口氣!敢驗椋瑤退x翡翠的人,看他緊張的樣子,以為這支鐲子很值錢,就幫他挑了最好的翡翠?墒,原本的那支玉鐲根本不是真的,而且在內側的地方還有一條裂痕!

  她靜默許久,一邊打著嗝,一邊虛弱地低聲提問:「……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那是染過色的翡翠,不值錢!顾D一下。「客戶的爸爸早就知道了,但是那是母親給他的寶物,所以才一直珍惜地收著,跟東西本身的價值其實沒有關系!

  「幫他……幫他選翡翠的人,難道……看不出東西不是真的嗎?」

  「我不確定。我那個客戶氣死了,絕口不提那個鑒定師的名字,只說再也不找那個人幫他作鑒定,所以我也不確定他到底找的是誰。不過,如果面對的是我客戶那種億萬富豪,時間那么緊迫,談論的又是他的『傳家之寶』壓力有可能影響判斷力。又或者,他確實知道東西是假的--我比較傾向相信他知道--但是他不可能挑選假的東西給他的客戶,只好以真代假,誰知道弄巧成拙!顾麌@氣!覆还茉趺礃,就算是我,遇到這種情況,也只能認栽。別說翡翠的真假,那道藏在內側的小裂痕,除了客戶的父親本人之外,不可能有其它人知道。光是這一點,打從一開始,我客戶就不可能成功瞞天過!澜缟蠜]有完美的謊言。有些事情,不是當事人,不可能真正了解全貌。」

  「那個鑒定師……好倒霉。」她喃喃地說:「這種事,誰知道呢?」

  感覺到懷里的身軀顫抖慢慢平復下來,他低頭對著她微笑,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地分散了她的心思!甘前,好倒霉,幸好我那個客戶性子比較急,先找了別人,否則倒霉的,說不定就是我。要是這樣,以后業界里,大概就再也沒有人想買Derek  Hu這塊招牌的帳了。」

  她抬高頭,巍顫顫地想要回他一個笑容,彎起的嘴角卻無法成形。他看見透明的淚珠在血紅的眼眶邊緣凝集。「……孟杰、孟杰……雪君姐她……她……」

  他將她擁得更緊,緊得像是要揉進自己的身體!肝抑。新羽,妳別再想了。」

  她哇地一聲大哭出來,凄厲的哭泣聲音連外面的管理員都忍不住從門口探進頭來,然后搖首無聲嘆息。這一次,他不再阻止她。再怎么樣,都比剛剛那種壓抑到近乎休克的顫抖好,而且,她需要宣泄的出口。

  「為什么?為什么?!」她一面哭著,一面握緊了拳,拼了命地槌打他!笧槭裁礊槭裁礊槭裁!」

  他沒有答案。

  謝雪君的死,對他而言,也是一個震撼。他和謝律師不熟,偶爾會交談上幾句,只算是比點頭之交深一點的交情。但是一個自己認識的人,突然之間,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那種空虛的荒謬……他無法相信。即使親眼看到了大樓外面的那一攤腥紅,他還是無法相信。

  死亡,是最暴力的一種離別。

  不知道過了多久,搥打他的力道慢慢軟了下去,她的手無力的攀住他肩膀,大哭轉成間歇的抽噎,她縮在他的懷里,無法停止哭泣!浮瓰槭裁矗繛槭裁础┚恪

  他擁著她,喃喃低聲安慰,卻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么。

  接下來的十分鐘,她繼續窩在他的懷里,掙扎著呼吸、試圖壓抑哭泣,卻不太成功。他的黑色T恤被淚水浸濕了一片,冰冷的潮意滲進他的心底。

  再強的風暴,也有停止的時候。終于,她哭累了,偎著他的胸膛,哽咽著,努力收拾情緒。

  痛苦還沒有消失,但是至少現在暫時退卻了。

  他拿起剛剛放到一邊的水杯,輕聲勸哄:「來,喝點水。」

  她接過水杯,一邊發抖,一邊啜飲。

  他聽著外面的雨聲,清楚戚知到手臂下的顫動。淅瀝的雨聲,彷佛一重厚重的繭,把整個世界隔絕在外面。

  ……謝律師,真的死了嗎?是剛剛發生的事嗎?那彷佛是在另外一個時空發生的,不可能是真的。他凝視著刷成粉白色的墻壁,麻木地探索自己的內心,找不到半點踏實的感覺。

  他無意識地收緊雙臂。生命,太過脆弱。

  「……你怎么在這里?」

  他回過神,發現那個嘶啞的聲音來自懷里的女孩!肝业健簳詨糗帯,鄧哥說妳還沒有到。今天跟玻璃行的人約好了,妳早該出現才對。所以,我讓他在店里看著,我來看看妳!顾D一下!感液梦襾砹恕!

  「……警衛讓你進來?」

  「警衛?」他皺眉頭。「我沒看到警衛。大門開著,我就自己進來了。」

  「他們常常這樣,我一定要去跟管理委員會投訴。」應該是氣憤的發言,配上冰涼虛軟的語調,聽起來卻只有一種怪異的平淡!负眠^分!

  「好,我陪妳去!

  她搖頭!改闳プ鍪裁?你又不住這里!

  他輕撫她的黑發,手指順勢滑下臉頰邊緣。她似乎總是戴著一條銀煉,但是他從來不知道鏈子盡頭掛著的是什么。

  「……新羽。」

  「嗯?」

  他知道這樣問有點卑鄙,但是他沒有辦法要自己放棄這個機會。「我剛剛……好象聽見妳叫了一聲『媽』,在妳昏迷的時候!

  聽到他的問題,她的身體變得僵硬,沉默下來。

  「沒關系!顾p喟!肝抑皇菃枂,妳別理我。」

  許久,她才低聲開口:「我媽媽……是自殺的!

  他不作聲,耐心等她說下去。

  「我爸爸有外遇,所以她自殺!顾察o地敘述著,嘶啞的聲音里聽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緒!赋粤艘话俣囝w安眠藥,送醫不治……那年,我高三!

  他不知道要說什么,隱約覺得有些不妥。她的說法……太平靜了。

  她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相反的,他認識的簡新羽,情緒反應向來直接強烈。剛剛過去不久的那場大哭,就是一個例證。但是她在敘述自己母親死亡時,卻是出乎他意料的……輕描淡寫。

  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個狀況!肝液苓z憾!

  「……你知道嗎?」她凝視著遠處的墻壁,轉變了話題:「那是我第二次見到金玥姑姑!

  「第二次?」

  「我只見過金玥姑姑兩次,都是在葬禮上!顾駛破布娃娃一樣,在他懷里動也不動,青白的臉色不見回溫,目光呆滯!傅谝淮危窃跔敔數脑岫Y。然后,就是那次。我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氣氛很奇怪的葬禮,所有的人都知道媽媽是因為爸爸的緣故自殺的,可是都只敢在背后竊竊私語,只有金玥姑姑,一走進來,就當著全場所有人的面,甩了爸爸一個耳光!

  他想象那個場景,忍不住瑟縮一下!赋亟阋幌虿幌矚g廢話。」

  她抬頭仰望他,試圖擠出一個不成形的笑容。「全部的人都嚇傻了,只有我笑得好開心……在自殺妻子的葬禮上,一個陌生的女人走進來,突然打了男主人一巴掌,女兒卻笑得跟什么一樣……那些人一定覺得我們全家都瘋了!

  他困惑地看著她!笧槭裁?」

  「什么為什么?」

  「池姐為什么打妳父親?」還有,妳為什么會因為這樣笑得很開心?

  「……我不知道!

  她不想說。他嘆氣!溉缓竽?」

  「然后?」她呆板地重復一次他的話,然后搖頭!笡]有然后了。姑姑送了我一條項鏈,就走了。再來,就是現在!

  他的手指滑過她的后頸,指尖撫觸銀煉。「項鏈?就是妳戴的這條?」

  她沒有答腔,只是低聲繼續說:「……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是掃把星!

  他皺眉頭!笂呍谡f什么?」

  「好多、好多死亡。我到哪里,好象都逃不開死亡!顾穆曇袈犉饋砜帐幨幍摹!笅寢屗懒耍莻遇到車禍的人死了,姑姑死了,現在,連雪君姐都……」

  「好了,」他制止她。…坦些都跟妳沒有關系。新羽,妳別胡思亂想!

  「可是,」他看見新生的淚珠無聲滑下她的臉頰!秆┚恪

  「新羽,」他抱緊她。「妳不要再說了!

  一聲嗚咽,她反手擁住他,臉埋進他的肩窩,尋求更多的溫暖。

  他無意識地將手臂收緊,將柔軟的身軀完全納入懷中,帶著輕微的麻木感,手指繼續在她脖子上的銀煉上流連。

  不知道為什么,他沒有辦法要自己放開這條鏈子,像是掙扎在災難邊緣的潘朵拉,被未知的恐怖深深地引誘。

  他模糊地想起: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經歷過類似的著魔。

  這是池姐送給她的項鏈。八年前。

  「羽化」不在我的手里。

  「羽化」……還來不及思考,喀地一下,他的手指扳開了煉扣,銀色的煉條迅速滑下領口。她驚喘一聲。

  他這才回過神,發現自己做了什么,低咒一聲!笇Σ黄稹!

  女孩搖搖頭,抽著發紅的鼻子,笨拙地伸手,將煉墜從領口處掏出來。他只來得及瞥見墜飾的一角。

  褐色,那是褐色的琥珀。不是「羽化」。

  莫名地松了口氣,他勾起微笑!笇Σ黄穑也恍⌒木桶焰溩咏忾_了。職業病,妳知道!

  她抬頭,淚花里濺出一絲細微的火光,嘶啞的聲音帶著懷疑:「什么職業病?色狼嗎?」

  他搖頭笑,低頭輕吻她烏黑柔軟的發。「我保證,我當色狼的經驗絕對還不至于造成這樣的職業病!

  她瞪他一眼,低聲嘟囔:「誰知道。」

  他微微笑,側首想貼近她的唇,卻再次被巧妙地躲開。他故作沮喪地嘆氣,眸光一閃,眼角卻瞥見一抹異樣。

  白皙的手握住褐色的琥珀,在明亮的日光燈照耀下,應該是褐色的琥珀邊緣突然閃過綠色的光芒。

  他瞪著那塊尚未揭露全貌的神秘寶石。「新羽,妳說妳沒見過『羽化』!

  她困惑地望著他!笡]有啊!

  他伸手,慢慢打開她握著琥珀的掌心,太過熟悉的形象在他的眼前重現。

  結束沉睡的蟲蛹躺在深褐色的琥珀里,被層疊的落葉包圍,等待不可能的展翅。

  「但是妳手上拿的,就是『羽化』。」

  她頓一下,搖頭!覆粫模霉谜f這只是便宜貨,不可能!

  情緒從男人的聲音里抽離,他的眼睛只看到那塊傳奇的波羅的海綠珀!杆恰河鸹。我不可能弄錯!

  許久!浮沁@樣嗎?」

  像空氣一樣冰涼的聲音。

  他將目光硬生生抽離寶石,抬起頭,發現那雙銳利的眼睛正緊緊盯著自己,彷佛從來沒有真正看清過他,凝眸深處似乎藏著一些更深沉的什么,他無法辨識!感掠?」

  她合上手掌,起身離開他的懷抱,抹干殘余的眼淚,平靜的模樣彷佛剛剛的激動從來不曾存在過!竸倓,謝謝你。我沒事了!

  他看著她,清楚地聽見窗外的雨,下得更大。

  曾經開啟的門扉,再次關閉。

  他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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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羽沒有騙他,他告訴自己。她沒有見過「羽化」的照片,當然不知道自己一直帶在身邊的,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羽化」。

  何況,就連他也不知道,這塊波羅的!妇G」珀,在一般燈光下,竟然是這么純粹的褐色,那是檔案照片無法告訴他的現象;而如果沒有那一抹反光,他甚至也叫能不會發現:那塊褐色的寶石,就是「羽化」。

  如果他這個專業人士都是如此,新羽這個對寶石一竅不通的外行人,當然更不叫能知道……嗎?

  琥珀的顏色盡管不對,但那只藏在琥珀中,半破繭的蟲蛹,也該足以讓她起疑心才是,然而,她從來沒有向他提起過她的項鏈……連問,也不曾問過一聲。

  或許,真正的答案,是她從來不曾信任過他。

  他不知道胸口這股怒火是針對誰。是那個冷著一張小臉,這幾天一直對他不理不睬,彷佛是他欺騙了她似的小女孩?又或者是那個在最錯誤的時刻,做出最糟糕的反應,把這一切搞得一團亂的自己?

  他停下腳步,正要推開門的動作停住,壓下怒氣之外的感受。

  該死,他不喜歡覺得緊張。

  深呼吸,平穩心跳,他踏進換上嶄新櫥窗的「曉夢軒」。

  「歡迎光臨!拐g店只剩下她一個人,鄧文忠應該是出去用午餐了,還沒有回來,她站在柜臺后面,看到是他,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

  他走到柜臺前面,將東西放下!赋渣c東西。」

  她看也不看桌上的餐盒,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銳利的眼里沒有一點感情!肝页赃^……」

  「妳沒吃過!顾驍嗨脑。「妳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了。」

  「我沒胃口!

  「不管妳要生我的氣或怎樣,」他嘆氣!缚偟靡渣c東西,才有力氣!

  「我沒有生你的氣。」

  他專注地凝視她,不說話。

  她勉強別開視線。「總之,我沒胃口!

  他沉聲問:「新羽,妳打算自殺嗎?」

  目光倏地抬起,怒火從銳利的眼中冒出!负辖!」

  他不為所動,知道自己找對了罩門,勉強勾起微笑,溫聲勸道:「吃吧。鄧哥會擔心的!

  她恨恨地瞪視他許久,咬緊了牙,低下頭,拿起他買來的便當,不再多說。

  看著蒼白的小臉上哀傷的痕跡,他知道這幾天對她來說,并不好過!笗詨糗帯贡辉、謝雪君自殺、加上「羽化」的事,一件接一件發生,連他都覺得事情的變化快到幾乎無法適應,何況是處于風暴中心的她。

  等到她的用餐動作告一個段落,他才又開口:「謝律師的喪事……」

  她頓住,勉強將最后一口飯吞下,低著頭,假裝忙碌地將殘余的便當收起來!杆依镉腥嘶貋硖幚砹,事務所那邊好象也有派人過來幫忙!

  他定定地望著她!笂呥好嗎?」

  她不說話,低著頭,蒼白的小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她不好,她當然不好。他想狠狠踢自己一腳。謝律師死后,似乎一切都亂了調,他沒有做對一件事,連一句問候都說不好。

  他嘆口氣,正要開口彌補,水晶風鈴聲叮叮當當響起。

  「歡迎光……你來做什么?」

  平板的語調透著不悅。他轉回頭,看向新進門的客人。

  年輕的男人……男孩子,跟自己的身高差不多,手上抱著一束鮮紅的玫瑰。他不帶感情地想,以一般標準來說,長得算是不錯,劍眉星目,時髦的發型,有幾分偶像明星的味道,體格也不錯,應該挺有女孩子緣的。

  至于他的身分,光從女主角的反應,就可以猜到個七、八分。

  來者的名字,叫做張敬德。

  看起來跟女孩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嘆氣,開口:「小羽,妳一定要這樣嗎?」

  「你來做什么?」她重復一次,加重了語氣。

  「來做什么?」男孩抿緊嘴,精亮的眼眸釘在她的臉上!竵韯駣吇嘏_中去!

  她皺起眉頭!肝覟槭裁匆厝?」

  「妳別頑固了!箯埦吹聡@氣!赋隽诉@種事,妳還留在臺北做什么?妳躲在臺北,那些黑道也不會放過妳,不如回去吧,我舅舅認識幾個道上的兄弟,我們擺一桌酒,給人家陪個罪,就沒事了!

  聽到男孩的話,他皺起眉頭,側目等待女主角的反應。

  她的臉色先是白一下,然后冷笑。「我們?張敬德,我跟你已經分手了!

  「妳還在提這件事?」張敬德搖頭!笂吰庖苍擊[夠了吧?小羽,他們這次砸妳的櫥窗,下次說不定就去砸妳家了。這不是好玩的,妳別固執了!」

  「我從來不覺得這件事好玩過。」她用還沒有恢復的沙啞嗓音靜靜地說:「而且,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熱心了?我在臺中的時候,就不見你這么好心來幫我『擺平』那些兄弟?」

  「那時候我還在氣頭上,」張敬德無奈地解釋:「也不知道事情這么嚴重。要是我知道的話……」

  「要是你知道我繼承了這么多錢的話,說什么也會沖出來當我的白馬王子,對嗎?」

  男孩的臉色發白,接著脹紅!感∮穑瑠吿^分了!」

  「過分?為了逼我回臺中去,找人來砸我的店才叫做過分!顾鹧,蒼白的臉燒成殷紅!改阏f是嗎?張敬德!」

  他沉下臉!笅尩!妳以為是我干的?」

  「我不管是誰干的,張敬德,我鄭重告訴你,我們兩個已經完了,就算我回臺中去,也不會跟你在一起。你回去找美貞吧,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小羽,我喜歡的人是妳!」

  「那你當初跟美貞上床的時候,就應該告訴自己這句話!顾淅涞卣f:「請你出去!

  「小羽……」

  「出去!」

  張敬德瞪著她,沒有說話。店里的氣溫降到冰點。

  突然,男孩的目光一掃,落到他的身上。他不動聲色,筆直地報以回視。

  張敬德皺眉。「小羽,『他』是誰?」

  簡新羽跟著將目光掃到他的身上,突然皺皺眉頭,似乎這才想到他也在場。

  他微微笑。

  她抿緊了嘴,回頭對張敬德說:「這不關你的事!

  張敬德的目光瞇得更緊,似乎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流!浮瓉砣绱,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

  她瞪張敬德!改阍谡f什么?」

  張敬德別開目光,故作輕松地聳肩!杆懔,我走就是了。妳不用緊張,我這就回臺中,不會再來打擾妳了。對了,這個給妳!顾麑⑹稚系拿倒寤ㄊf出。

  「我不要!顾苯泳芙^!付挤质至,我要你的花做什么?」

  張敬德的臉跟著沉下來,也不說話,將花束用力放到柜臺上,轉身就走。

  他沉思地看看那束艷紅的玫瑰花束,又瞥向已經走到門口的年輕男孩,習慣性地撫摸下頦,不太相信他真的這么輕易決定放棄。

  「張敬德,把你的東西拿走!」

  打開門,張敬德突然頓下腳步,沒有回頭,只是冷聲說:「妳不要的話,就把它丟掉,那是送妳的。還有,新羽,別忘了告訴『他』,妳的左手為什么會有那道傷疤!

  一聲清楚的抽氣。他猛地轉頭,正巧看到店主人迅速地將右手從左腕虎口處抽開,臉上的血色完全消失。

  「張敬德!」

  怒吼聲響起,罪魁禍首卻早已經離開,留下門板上叮當作響的風鈴搖晃,最后慢慢凝成一室的沉靜。

  他將目光移向她總是被長袖衣物掩蓋住的左手手腕。傷疤?在手腕上?

  有那樣的母親,她應該是最不可能為了感情自殺的人,但是剛剛張敬德的暗示,卻顯然不是如此。

  他感覺到胃往下沉。

  「不準問。我不想談!

  他專注地看著她!竼柺裁?妳不想談什么?」

  她咬著嘴唇,臉色變得更加慘白,幾乎要變成透明。「任何現在在你腦子里打轉的問題!

  又一個秘密。她到底藏了多少秘密沒有告訴他?他的牙根抽緊。

  兩個人僵持著,誰也沒有出聲,沉重的空氣教人窒息。

  許久,他沉聲開口:「……妳知道的,我喜歡妳,真的很喜歡妳。我一直想,這種感情到底是不是他們說的愛情!顾D一下,看見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高@一、兩天,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單薄的肩膀幾不可辨地顫抖一下,她依舊不肯出聲。

  他看著她。「可是,我不會告訴妳我的答案是什么。妳不會相信的!

  「……你是為了『羽化』而來的!

  他扯高嘴角,嘴里嘗到一絲苦澀。「妳真這么想?」

  她別開頭,不說話。他看見一抹頑固的淚花在她的眼角閃現。他的心變冷,情緒在胸口凍結。

  「妳自己決定吧。好好想想,什么叫做『信任』!拐f完,他頭也不回地踏出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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