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們在日本是有名的『抓鬼家族』啊!就好像電影抓鬼特攻隊(duì)那樣嗎?鬼要怎么抓?你看過嗎?」
「小姐,妳這么說讓我感覺我們好像是某類卡通人物!归L谷川苦著臉搖頭試圖解釋:「不是像妳想象的那樣啦,那是很認(rèn)真、很嚴(yán)肅的事情。少爺?shù)淖婺甘翘旎史浅P湃蔚恼疾穾,少爺(shù)哪赣H也擁有非常強(qiáng)大的靈力,據(jù)說少爺?shù)母赣H還沒過世之前更是全日本最有名的術(shù)士呢!
孟可驚奇地笑了笑!高@種情節(jié)我好像經(jīng)常在日本少女漫畫里看到,雖然我看的漫畫不是很多啦,不過我很多同學(xué)都很迷呢。」
「不是漫畫啦!」
櫻冢壑反而笑了,好像他真的聽得懂孟可所說的話似的。
「這種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到處都是,很多根本就是模仿日本動漫情節(jié)!谷渭懿恍嫉卣f道。
「可是任大哥的大哥不也是術(shù)士?」
「……他是個神經(jīng)病!
孟可噗地一聲笑出來。「任叔叔要是聽到你這么說他,一定會狠狠揍你一頓。」
「原來任先生家里也有人從事同樣的事業(yè)啊,失敬失敬!」長谷川快速地把孟可跟任吉弟所說的話翻譯給櫻冢壑聽,然后兩人竟不約而同地朝任吉弟深深鞠躬行禮。
「喂!我已經(jīng)說了我大哥是個神經(jīng)病!
「任叔叔才不是神經(jīng)病,他好可憐的,為了一個從來沒見過面的女鬼癡癡守候那么多年,到現(xiàn)在都還沒結(jié)婚呢,節(jié)操真是偉大。」
「……」任吉弟忍耐地閉了閉眼睛。「那只是他的借口吧?只是為了掩飾他根本追不到女孩子的借口而已!
「嘖嘖嘖……」孟可不贊同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肝液芟矚g任叔叔的,請你不要在我面前說他的壞話。」
那是不是因?yàn)閵叺哪_曾跟他被紅線綁在一起過呢?任吉弟沒好氣地想著!蹲髡咝∮洠捍饲楣(jié)請看當(dāng)紅羅曼史0002《魂縈夢牽》)
「那你們這次要抓的是什么樣的鬼?既然他是個日本鬼,又怎么會跑到這里來?」孟可放棄跟任吉弟斗嘴,連忙繼續(xù)追問。
「這我也不大清楚,少爺說要來,我們就來了。不過我很信任少爺?shù),聽說少爺在六、七歲的時候就擁有跟鬼魂溝通的能力了!
「你親眼見到的?你看過他跟鬼溝通?」
「那倒是沒有,我進(jìn)櫻冢家族的時間還很短——」
「那就只是道聽途說,只是謠言而已!
「呃……話不是這么說的。很少有人能親眼看到鬼魂啊,雖然我沒看過,但是我相信那是真的存在——」他的話聲嘎然而止,因?yàn)樗磉叺臋掩[滞蝗宦冻隽松僖姷恼J(rèn)真表情,而他的眼光飄向花園出口處。
「怎么了?」
長谷川愣愣地指著花園出口的方向說道:「呃……少爺說那個鬼來了,就在前方不遠(yuǎn)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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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槭潜本赃B氣氛都如此的古典嗎?他們幾個人離開了飯店花園,跟在櫻冢壑身后慢慢走著。
希望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yàn)樗麄円呀?jīng)離開了飯店的范圍,而這一區(qū)的夜晚十分安靜。
密密麻麻蜘蛛網(wǎng)似的巷弄深處傳出凄涼的胡琴聲.斗夜風(fēng)中如泣如訴的琴聲飄揚(yáng)在夜空中,若隱若現(xiàn)、忽近忽遠(yuǎn)。
柳樹已無綠意,只剩下仰天高高舉趄的樹枝,分枝錯雜的細(xì)枝在風(fēng)中劈啪作響,仿佛和胡琴悲傷的調(diào)子互相呼應(yīng)。
「少爺說這琴聲不對!归L谷川壓低了聲音說道。
「什么琴聲?」任吉弟陰郁地鎖起了雙眉。這兩個日本人的情況搞不好比大哥還要嚴(yán)重;寐牽刹皇鞘裁春矛F(xiàn)象,該看醫(yī)生!
「胡琴聲啊,你沒聽到嗎?忽遠(yuǎn)忽近的!姑峡蓚(cè)耳傾聽,努力想找出胡琴聲的來處。
「什么胡琴聲?這么晚了,我什么聲音都沒聽到。」
「可是明明就有……」
孟可聽著聽著,不知怎地竟在不知不覺中感到深深的悲哀。她愣愣地聽著,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那胡琴……好悲傷……好像有什么說不出來約絕望痛苦,那種聲音……」
淚水突然落了下來,冰冷的淚水滑過她的臉頰,她錯愕地摸摸自己的臉。搞什么啊,到了北京之后,她都快變成水龍頭了,眼淚老是莫名其妙不請自來。
櫻冢壑清澈的眸子望著她,帶著一股悲憫跟……一絲理解。他開口說了些什么,長谷川愣愣地照著翻譯:
「少爺說妳還是跟以前一樣!
「跟以前一樣?」孟可也愣愣地望著他!父郧笆裁匆粯樱俊
長谷川把她的話轉(zhuǎn)告,櫻冢壑卻只是淡淡一笑,什么話也沒說。他沒回答是因?yàn)樗膊恢涝撊绾位卮,這句話就只是自然地脫口而出,如此理所當(dāng)然而毫無理由。
這景象不知怎么地竟讓人覺得好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過這樣的景象,但到底是什么時候呢?是什么時候發(fā)生過的?
望著櫻冢壑,孟可的表情充滿了迷惑。為何這感覺如此的似曾相識?他們明明才沒認(rèn)識幾天啊。
「そこにぁります!」櫻冢壑望著遠(yuǎn)方,突然輕喊一聲,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往前飛奔。
「少爺找到了!在那邊!少爺!等等我!」長谷川也大叫一聲,轉(zhuǎn)身跟著櫻冢壑跑。
「喂!等等我。 姑峡闪⒖套飞先。
「小可,別去!」任吉弟及時拉住她的手臂。
「可是……」
來回望著櫻冢壑漸漸消失的身影跟任吉弟那張明顯寫著反對的面孔,孟可不由自主地咬著下唇——她猶豫了。打從她懂事以來,她從來不曾反抗過任吉弟,不管任吉弟對她說什么。
可是此時此刻她卻猶豫了,她感到一股不明所以的迫切,她想去……雖然她真的不知道等在自己前方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她想去、她想知道!
「對不起,任大哥,我非去不可。」
「小可!」任吉弟又氣又急,孟可的速度好快,一下子就已經(jīng)跑得老遠(yuǎn),如果自己現(xiàn)在不追過去——
「可惡!」他惱怒地低罵一聲,邁開大步跟了上去。
等他抓到……等他抓到那個腦袋顯然有問題的小日本,他非要給他點(diǎn)顏色看看不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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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冢壑看起來雖然有點(diǎn)弱不禁風(fēng),但在黑夜里奔胞的速度可說是快得驚人。長谷川在后面死命追趕,盡管他身形修長,看起來頗有運(yùn)動神經(jīng),但速度實(shí)際上跟櫻冢壑完全無法相較。
「呼!呼……累……累死人……」
「喂!你們家少爺呢?」孟可追上他,急忙問道。
「那……那邊……轉(zhuǎn)……轉(zhuǎn)過去了……」長谷川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他快跑不動了,這么冷的夜跑起來感覺特別吃力,整個肺都燃燒了,偏偏四肢百骸末端都被冰得結(jié)凍。
「你快一點(diǎn)啊,」孟可輕快地朝他喊著,「我先過去了!
「好……好……」他吃力地回答,卻心有余力不足地感到舉步維艱。「真的……真的是老了嗎?我才二十六歲啊……」
又追了將近一百公尺,不但看不到櫻冢壑,甚至連孟可的身影也看不見了。他終于停下腳步,雙手撐著膝蓋不住地喘息!覆恍辛恕娴牟恍辛耍炷摹@下慘了……」
「喂!」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背,長谷川嚇了一大跳。
「哇!」
任吉弟沒好氣站在他身后!杆麄?nèi)四??br />
「你怎么也來了……唉!我真的跑不動了……」他哀嘆一聲,靠著街樹坐下,簡直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
「我問你,他們?nèi)四?!?br />
「不知道,我追不上!
「什么?你讓兩個小孩子在這種夜里不見了?!」
「我也不愿意啊!」長谷川哀號著將頭埋進(jìn)膝蓋中!杆麄兊乃俣葘(shí)在太快了,我已經(jīng)二十好幾了,不是他們那種十幾歲、精力過剩的小孩啊!
「真是廢物……」任吉弟佇立在夜風(fēng)中,沉默地望著四周。
被他罵「廢物」,長谷川卻一點(diǎn)也不生氣。他微微抬起眼望著眼前的男人,不由得感到一絲心驚。
這個臺灣來的男人好有威嚴(yán)!雖然他們年紀(jì)差不多,但是在任吉弟面前,他卻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己的卑微。
銀色的街燈微光照耀在任吉弟身上,一種傲然于世、睥睨天下的尊貴感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仿佛世上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倒他似的。
「應(yīng)該是那邊。喂!快起來,你要休息到什么時候引」
「喔喔!」長谷川連忙跳起來。「你真的知道他們在哪?」
「不知道,但我的直覺從來不會有錯!够蛘邞(yīng)該說,只要是跟孟可相關(guān)的事情,他的直覺從來就沒錯過。
夜愈來愈深,冷風(fēng)愈來愈冷,看來仿佛就要下雪了,任吉弟抬頭望著墨色的黑夜,心中隱約感覺到陣陣不安——太靜了,北京的夜總是如此寧靜嗎?為何他感到如此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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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那種奇異的感覺。
孟可感覺到自己的額間又開始隱隱作痛,像是額頭里藏了塊炭火般炙熱。她可不是哈利波特,她的額頭也沒有佛地魔留下的印記啊,只不過被老爸打了一槍而已,怎么這傷口總會時好時壞呢?
她揉著自己的額頭,放慢了腳步。
真奇怪,已經(jīng)跑了那么遠(yuǎn)了,櫻冢壑到底在哪里?難道自己追錯了方向?
他們從飯店跑出來,愈跑四周的景物愈冷清,現(xiàn)在連自己身在何處都已經(jīng)搞不清楚了,只知道附近全是低矮的小平房,巷子又深又長,這地方連街燈都顯得特別黯淡。
好安靜啊。北京都沒有夜貓子嗎?四周的房子每間都是燈光黯淡,有些甚至連夜燈也沒有。她所熟悉的電視、音響、汽車?yán)、蛙鳴蟲聲完全都消失了,連剛剛?cè)粲兴茻o的胡琴聲也停止了。
這里像是無聲的世界,仿佛有人刻意將聲音關(guān)掉似的,巨大的死寂令人感到陣陣驚慌。
「喂!」她忍不住出聲叫喊,卻被自己異常尖銳巨大的聲音給嚇了一大跳。
孟可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緊緊搗住自己的唇。
「Hi here!
一轉(zhuǎn)頭,櫻冢壑正站在巷子底部朝她招手!窩ome!
孟可鎮(zhèn)定地拍拍胸口,小心翼翼地往巷子底部俏聲前進(jìn)。
走到巷子底,才一右轉(zhuǎn),她便愣住了!
好大的古城門啊。
她眨眨眼,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不過一巷之隔,怎會平空冒出這么大的古城門?
回頭看看自己身后的巷弄,高高低低無數(shù)的小房子跟巷弄雖然有點(diǎn)老舊,但的確是正常的房子沒錯,可是這里的人難道不會覺得很奇怪嗎?只不過轉(zhuǎn)個彎就「長」出這么大一座古城!
胡琴聲隨著風(fēng)再度飄了過來,琴聲纏綿哀怨。
櫻冢壑指著古城方向,示意孟可與他并肩而行。
「那個鬼……真的在這里嗎?」孟可壓低了聲音輕輕地問,隨即想起櫻冢壑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么,她只好回頭報(bào)以歉然一笑!杆懔,當(dāng)我沒說過吧……」
沒想到櫻冢壑卻微微一笑,眼神中充滿了理解。難道他聽得懂?
走到古城門前,破舊的古中國紅漆已然斑駁,門上威武雄獅口中所含的巨大古銅門環(huán)也顯得蒼老黯淡,巨大沉重的城門半掩著,并沒有關(guān)上。
櫻冢壑緩緩走進(jìn)了那扇門,神態(tài)安然,好像只是走進(jìn)他家廚房一樣輕松。
「這樣進(jìn)去真的不會有事嗎?」孟可瞪著那門思考了半晌。說不定會被抓起來羅織個什么盜取國寶之類的罪名吧?媽咪一定會這么說的,她實(shí)在應(yīng)該好好聽聽媽咪所說的話。
「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惯@當(dāng)然是爸爸跟爺爺會說的話了,媽咪的話應(yīng)該聽,但爺爺跟爸爸的話也不能不聽吧?
于是她聳聳肩,跟著櫻冢壑走進(jìn)那古城門。
一進(jìn)去,孟可讓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住了,她驚愕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古城之后竟有一個熱鬧的小市集?!
她用力揉揉眼睛,再睜開——市集還在,胡琴聲更明顯了。事實(shí)上她已經(jīng)可以清楚找到琴聲來源,因?yàn)樗侨绱说厍逦绱说仉y以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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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來人往的小市集滿熱鬧的,夜雖然深了——夜?孟可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頭上的天空還有著彩霞余暉,夕陽才剛剛下山?jīng)]多久。
「……呃……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對勁……」孟可疑惑地嘟囔著,F(xiàn)在的時間明明應(yīng)該是晚間十點(diǎn)多吧,哪來的彩霞。
櫻冢壑率先走在市集里,市集里的人們所穿的服飾也跟現(xiàn)在的人不大一樣。女人們身上全都是鳳仙裝,新舊花色固然不一,但樣子卻是大同小異;這里的年代好像足足晚了外面幾十年。
他們兩個算起來真是奇裝異服了,但市集里的人們卻對他們完全視若無睹,自顧自地說笑著。時間晚了,攤販們紛紛收攤回家,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少了。
他們往市集后方不斷地走著,孟可發(fā)現(xiàn)他們的前方還有一個男人,那男人穿著深黑色西裝,身材十分高大壯碩,他手上抱著的可不就是胡琴嗎?
「是白天那個男人嗎?」孟可喃喃自語地念著。白天中午時分所看到的、站在大樹底下的男人跟眼前這一個有點(diǎn)像,都是穿著黑西裝,身材高大壯碩,雖然看不到五官,不過從各方面來看都覺得十分神似。
如果真的是同一個人……那豈不是說她連大白天都見鬼了?
她的頭皮有點(diǎn)發(fā)麻,眼睛骨碌碌地四下轉(zhuǎn)動著,深怕周圍突然像港片一樣冒出個什么僵尸之類的。
「喂……你真的不覺得這里怪怪的嗎?我覺得有點(diǎn)……有點(diǎn)恐怖耶……」孟可哭喪著臉追上櫻冢壑!改懵牪宦牭枚!」
櫻冢壑卻什么話也沒說,他們前方的男人停下了腳步,他們也跟著停下腳步。這里已經(jīng)是市集的邊緣,幾間破舊的小屋連在一起,房子里飄出了飯菜香。
孟可好奇地從窗戶往屋子里探頭探腦,有燈光的小屋子只有一間,而里面正坐著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婆婆。
她雙眼無神地坐在屋子里唯一的木桌前,布滿皺紋的雙手放在桌子上,屋子里唯一的燈光有點(diǎn)黯淡,老婆婆的臉在黯淡的燈光下顯得更滄桑憔悴了。
「是白天那個老婆婆……她怎么會在這里?」回頭看那穿著西裝的男人,他站在不遠(yuǎn)處怔怔地往屋乎里看!甘撬膵寢寙幔俊
孟可疑惑地望著小屋內(nèi)的景象,愈看愈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對勁……這不可能吧?她眨眨眼,再仔細(xì)一看——原本很老很老很老的老婆婆似乎年輕了些?
她不敢發(fā)出聲音,事實(shí)上也驚愕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了。
那位老婆婆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竟像是電影特效化妝一樣,從八、九十歲的老婆婆變成五、六十歲的普通老太太;轉(zhuǎn)眼間,她的頭發(fā)黑了,凹陷的雙頰漸漸豐滿起來,頹敗的神色褪去,她的櫻唇閃動著嬌艷的光釆,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又圓又大——轉(zhuǎn)瞬間老婆婆已經(jīng)變成了少女,年紀(jì)與她差不多的少女。
少女的口中哼著歌,手中忙碌地織著一件小小的衣服,她面前的餐桌上再也不是空無一物,而是擺著三盤小菜跟一碗熱騰騰的湯。
孟可倒抽一口氣,整個人往后退了好幾步!高@……不可能……」
櫻冢壑依然站在窗邊,依然靜靜地看著窗子里的一切。
「秀梅,我回來了!」突然,年輕男子愉快的聲音傳來,一名修長俊朗的男人踏入了屋內(nèi)。
「回來啦!」名叫秀梅的少女笑著抬起頭,舉起了自己手中的織物笑道:「瞧,我快織好了!」
孟可這才看清楚原來那是一件很小很小的娃娃裝。
「妳手真巧!」男人笑著上前打量著那小衣裳!覆贿^妳干啥這么急?日子還久呢,妳可別累壞了自己才好!
「趁能做的時候多做一點(diǎn)啊……」秀梅的眸子黯了一下!嘎牳舯诘拇笫逭f咱們北京也太平不了多久啦……」
「去!妳別聽他們胡說八道。我是軍人,怎么會不知道外頭的情況?咱們北京安穩(wěn)得很,絕對不會出事的。等咱們的孩子出生、孩子的孩子出生,孩子的孩子的孩子出生的時候,咱北京都還是穩(wěn)如泰山!只怕咱倆到時候都走不動了,得要咱們曾孫子抬著走才行哪!」
秀梅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唷,說什么傻話啊,等咱們孩子的孩子的孩子出生的時候咱倆都幾歲啦?」
「不會!」男人豪邁地笑著,大掌放在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咱孩子出生,我一定告訴他,十八歲就得給咱們?nèi)⑵奚樱屧蹅z過過當(dāng)爺爺奶奶的癮!」
秀梅給他逗得笑個不停。她笑得如此的燦爛,昏暗的小屋頓時也明亮了起來。
「快吃飯吧,你一定餓了吧?」
男人不用她說,一屁股坐下來便不停地吃著,他時而眉飛色舞地說著笑話,時而擠眉弄眼地逗弄著妻子,雖然只有兩個人,但這餐飯卻吃得極為精釆,這破爛的小屋也顯得溫暖異常。
孟可漸漸了解了,她的眼光投向一直站在不遠(yuǎn)處的男人。她終于了解那高大的身影為何顯得如此孤獨(dú)……原來這就是他的回億。
他有著溫暖的家、心愛的妻子跟即將出世的孩子,但沒想到他卻客死異鄉(xiāng)……
砰砰砰!砰砰砰!木屋外傳來沉重的敲門聲,屋內(nèi)的兩人全都愣了一下,溫暖的燈光黯淡了。
「開門!快開門!羅廷方在不在?快開門!」
男人放下筷子,安撫地朝妻子微微一笑!笂呑胰ラ_門!
門一開,幾名穿著軍服的漢子冷漠地站在門口!噶_廷方?」
「我就是!
「快收拾收拾跟咱們走了,軍隊(duì)要移防,今兒個晚上就得走!」
「移防?移去什么地方?大哥您是不是弄錯啦?我是北京巡防署的,咱們向來都是駐守在北京的,為啥要移防?」
「你那么多問題要問,不如現(xiàn)在就跟我回去問上頭好了!」
「不是不是!我……」他焦急地回頭看了妻子一眼,身影一閃,已經(jīng)來到門外,壓低了聲音道:「大哥,您幫個忙,我老婆剛剛懷孕,別嚇著她了,誰沒老婆孩子,您說是吧?」
男人們面面相覷,為首的男子終于翻翻白眼道:「小老弟,咱有咱的難處,上頭說明天一早要走,咱今晚就得把人給找齊,要是找不齊,咱也擔(dān)不了這罪名!
「明天早上……」他垂下了頭,雙肩仿佛頓時壓了千斤重石!改恰裁磿r候才能回來?我的老婆孩子怎么辦?」
「這誰也說不準(zhǔn)的,領(lǐng)導(dǎo)也沒告訴咱們這么多,總之打贏了沒道理不回來對吧?兄弟們?nèi)绻麄個奮勇殺敵,包不準(zhǔn)一年半載的就回來了!
「一年半載……」
他們彼此都明白,這不過是場面話而已。身為軍人,一旦出征,能不能活著回來都還是個問題,又怎能奢望幾時能安然返鄉(xiāng)?
「一年半載之后北京都不知道成什么樣子了,我……」
「唉……時局不好,上頭怎么說咱就怎么做,我也明白你的難處……」男人朝屋子里望了一眼,苦笑著拍拍他的肩道:「老婆有了身孕當(dāng)然舍不得啦,但誰又沒老婆孩子呢?這樣吧,我給你通融通融,你明兒個早上自個兒到城門口集合,但你要是不來,那可別說咱老不給你面子了,行吧?」
「行行!謝謝大哥通融!謝謝各位大哥通融!您的恩情羅廷方一輩子都給您記著!」男人幾乎要哭出來了,他不斷地打躬作揖,直到那幾名男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他才用手臂一抹臉上的淚水,轉(zhuǎn)身擠出一個笑容進(jìn)屋。
「秀梅,沒事,妳要恭喜我,妳老公升官啦!」
她早已放下了筷子,滿臉的驚惶失措!干伲俊
「是啊,因?yàn)樯倭,所以得往外地去一陣子!顾匦伦聛恚罂诖罂诘匕侵!赴Γ≌媸堑,這時候升什么官呢,這孩子真是有福氣,才剛剛有了他就升官!
「真……真的是因?yàn)樯伲可贋槭裁催要去外地?不去行不行?」
「是啊,剛剛那幾個人就是來給我們報(bào)喜的……唉!妳瞧瞧我這腦袋!」他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我都忘了要給人家打賞呢,人家可是大老遠(yuǎn)從廣州來的!」
「從廣州?」
「是啊,咱升了官,要帶一隊(duì)兵到廣州去一段時候!顾椭^,沒命地扒著飯,塞了滿口滿口的菜肴,眼淚無聲地滴在白飯里!肝揖驼f啊這孩子真有福氣。妳瞧瞧,立刻就升官了!」
「不是去打仗?」
「當(dāng)然不是啦!」他舀了熱湯呼嚕呼嚕地喝著!父嬖V妳升官了嘛!升官了還打什么仗?我們只是帶些兄弟去廣州實(shí)習(xí)實(shí)習(xí),過一陣子就回來了。」
秀梅似乎相信了,慘白的臉色恢復(fù)了些神采,顫抖地微微一笑。「不是打仗就好……那要多久才能回來?」
「不知道,不過應(yīng)該很快的。妳也知道上頭那些領(lǐng)導(dǎo)啊,說的話實(shí)在很難做得了準(zhǔn)。不過妳放心!」他豪氣地拍拍胸脯道:「妳老公升官了嘛,也有點(diǎn)小權(quán)小勢的,眼下咱們有了孩子了,我絕不會逞英雄充好漢,說不定我上去打點(diǎn)打點(diǎn),十天半個月也就回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秀梅說著,眼淚刷地掉下來!肝乙詾椤
「妳以為什么啊?傻丫頭!」他連忙放下碗筷上前緊緊地抱住了她!笂呉詾闀鞘裁磯氖聠?放心吧,絕對不會的……」
他后來還說了什么?孟可不記得了,她只知道自己早已淚流滿面,她的手緊緊地?fù)v住了顫抖的唇,怕自己會忍不住在窗外喊出真相——
不是十天半個月,不是一年半載,是一生……是一生一世,是從此天人永隔。
是從此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