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吃得很不愉快。
驕陽跟皇蓮邦太親了!
她的母親從懷她到生她,皇蓮邦都在!
客廳到餐廳的走廊上,甚至掛著皇蓮邦抱著剛出生的驕陽的照片,彷佛皇蓮邦才是驕陽的父親!
驕陽喜歡吃什么,皇蓮邦一清二楚:晚餐席間,梁望月幾次挾菜給女兒,女兒就幾次蹙凝小小鼻頭,看向皇蓮邦,討救星;噬彴顣䲣蹲咚捅P里的食物。雖然多婕幾次出聲要女兒不可以挑食,讓梁望月有點顏面,不過,當(dāng)皇蓮邦拿出一只狼布偶,提前祝女兒生日快樂,女兒高興地抱著布偶愛不釋手時,梁望月終于離座,上樓進(jìn)浴室沖冷水澡。
多婕抱著女兒上樓,進(jìn)主臥室,聽見浴室水聲嘩嘩下止。她將女兒放上床,說:「驕陽乖,在這兒等一下,媽咪去看一下爸爸是不是在玩水……」
驕陽眸光一亮,丟開手上的狼布偶!蛤滉柛鷭屵湟黄鹑ァ!
多婕搖搖頭!覆恍!故箓眼色,女兒馬上坐回床頭,抱著狼布偶唱起歌來。多婕上前,溫柔地吻吻女兒嬌嫩的臉頰,說:「驕陽最乖、最聽話了,是媽咪的小寶貝。」
「驕陽沒有玩水水喔……」女兒磨蹭著她的臉龐。
多婕笑著!笅屵渲。爸爸壞,玩水水。媽咪去修理爸爸……」她又吻吻女兒的兩頰,才旋身進(jìn)浴室。
梁望月高大的影子映在淋浴間霧面玻璃上,多婕從墻柜取了條浴巾,走過去,敲敲玻璃面板。
蓮蓬頭的水流停了下來,梁望月拉開雙折門。
「怎么不泡泡熱水澡呢?」多婕看著他。
「妳怎么現(xiàn)在上來?」梁望月神情凜了凜,問:「那兩個姓皇的家伙呢?」
「他們走了,連圣徒都帶走了。」多婕攤開浴巾,眼神沈靜,像在笑但沒有,感覺特別溫婉。
梁望月踏出淋浴間,讓她將浴巾往自己腰間圍。
「泡個澡嗯。」多婕牽著他的手,走到窗邊的大理石平臺。大型按摩浴缸砌在平臺中央,早就備妥了干凈熱水,多婕放開他的手,側(cè)坐在平臺邊上,手伸進(jìn)水里試水溫,然后選了擺在平臺架上的一罐精油,加入水中。
空氣里一下溢滿舒服的香味。
「我?guī)湍慵恿朔潘傻木,泡一泡會比較舒服!顾忾_他腰間的浴巾,抬眸看著他。
梁望月心頭一震。「妳這樣看我,我怎么可能放松!顾ひ舻蛦〉卣f著,垂下眼瞼,跨進(jìn)浴缸。
多婕笑著,看他把頭靠過來,枕在她這邊的浴缸凹緣。她伸出手指,輕輕摸著他的五官。「你知道嗎,女兒的眼睛像你、鼻子像你、嘴巴像你、耳朵也像你……」她的嗓音跟手指動作一樣,像棉花般溫柔。
梁望月睜開眼睛,目光在她五官各處飄移!冈趺次铱矗枷駣!
他們相互凝視著,久久,多婕俯下臉龐吻他。
梁望月手往上舉,大掌輕壓她腦后,舌尖探入她唇里,汲取她的甜蜜。這才像重逢的吻啊,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多久沒見她了,他們的女兒都快三歲了,卻叫別人「爹地」,就算他再怎么率性、不拘小節(jié),面對今天這種局面,他怎能不心痛。
「望月……」多婕離開他的唇,撫著他的臉龐,說:「你是不是在生氣?」
梁望月坐正身子,掏起一把水潑臉。「我不知道驕陽的生日--我可是她的父親!」
多婕說了一個日期!妇涂斓搅,這次--你來幫她過吧!
梁望月閉上眼,低喃:「妳呢……我完全不知道妳懷孕時的模樣、生產(chǎn)的過程,是否有過身心不適?我沒有在妳身邊,妳生產(chǎn)受痛時,難道沒咒罵我嗎?」這些事對她來講,似乎完全不重要。他感覺她不像一般的女人,有時,他真搞不懂她的心思。
「原來你為這些事生氣啊!苟噫加挠牡驼Z:「蓮邦幫我拍了懷孕到生產(chǎn)的錄像帶,你想看的話,等會兒就--」
「我不想看那種東西!」梁望月張開眼睛低吼。他怎么會想看別的男人幫他妻子拍的錄像帶!皇蓮邦這家伙真是可惡透頂!他忿忿地又閉上眼睛,胸膛劇烈起伏著。
多婕勾起唇角,無聲笑著,悠緩地站起身,脫下衣服,雪白的長腿跨進(jìn)浴缸里。梁望月一睜眸,她順著水流偎進(jìn)他懷里。
「驕陽很乖,在我肚子里時,沒讓我吃太多苦頭。生她時,雖然陣痛了十幾個小時,但是生下后,她還是很乖……」多婕說著,抓著他的掌覆上自己豐盈的乳房。「這樣的女兒,我可以多生幾個,你想看我懷孕的樣子嗎……」語氣慢慢地停下,一雙水亮美眸流露柔情,直瞅著他。
梁望月胸口猛地震一下,緊緊抱住她,吻著她的臉,沈聲低問:「妳罵我了嗎?」
「罵了!苟噫嫁D(zhuǎn)頭,唇貼著他的嘴!敢驗閷嵲谔戳耍
梁望月封住她的唇,吻了好久,才放開她!改俏也粫僮寠呁戳恕!顾,孩子一個就夠了,妻子生產(chǎn)的痛苦,男人永遠(yuǎn)無法體會,他就是不忍心她再受一次他無法體會的痛苦。
多婕擁著他,和他吻在一起。
「妳知道我們多久沒見面了嗎?」他的嗓音夾雜著喘息聲從唇畔逸出。
多婕微微離開他的唇,吻著他的鼻尖,道:「蓮邦會告訴我,你的狀況--」
「那家伙不安好心眼!沽和聭C怒地說了句。「難道是因為這樣,妳一點都不想我?」
多婕眨了眨眼!肝液芟肽惆。 拐Z氣有些不一樣了--
好,很好--他第一次感受到她在透露心思。
「但是,妳今天見到我時,沒有一點欣喜驚訝。女兒很平靜地叫出『爸爸』兩個字,我懷疑她是否真的知道『爸爸』是什么意思,對她而言,『蓮邦爹地』恐怕比『爸爸』更有意義!顾粗
多婕微笑,柔緩地?fù)u搖頭,表情神秘起來。
梁望月皺凝眉頭。該死!他好不容易才覺得她在透露心思的……
「驕陽當(dāng)然知道『爸爸』的意思,她可是你的女兒--」多婕看著他的眼睛說著。「她很聰明的。她開始有點懂事時,蓮邦拿了三個寫著『梁』、『皇』、『多』的紙板教她認(rèn)字,問她要跟誰姓--」
「等等、等等!沽和麓驍嗨!笧槭裁磿小夯省唬俊顾哪樕惶每,語氣硬邦邦。
「只是個游戲--」
「我的女兒干嘛非得跟那家伙玩這種游戲!」他又沖口打斷她。「她就是姓『梁』!」
多婕看著他又氣又惱的樣子,不安撫他,反而對他搖搖頭。「望月,你不是還有個姓氏--」特拉帕托尼--他繼承的那個意大利家族,對外,他其實用這個姓氏比用「梁」多。
梁望月神情閃爍,語塞了下。
多婕繼續(xù)說:「我沒有給驕陽姓氏,我希望她自己選--」
「這也沒必要有『皇』!」梁望月急聲又道。
「你聽我說完嘛。」他三番兩次打斷她,多婕抗議了。
梁望月深呼吸一記,仰起頭,安靜地靠著浴缸。
多婕才又道:「有沒有『皇』不重要,因為驕陽選了『梁』,她說要跟爸爸一樣,因為她是爸爸的孩子!
梁望月睜開眼。
多婕注視著他!竿拢愕呐畠航凶觯候滉。」
梁望月不由自主震了下,眼神灼亮地看著多婕。多婕靠入他寬大的胸膛,唱起歌來。
驕陽,
月之女
紅紅臉兒,綠眼兒……
「媽咪……」驕陽突然闖進(jìn)了浴室。「媽咪怎么這么久--」看見父母泡在浴缸里,她大叫:「啊!媽咪跟爸爸都在玩水水!」小身子沖上前,呼嚕地爬上平臺,跳進(jìn)浴缸,濺起水花。
「哎呀……驕陽……妳衣服濕了!」多婕柔美的嗓音嚷著。
梁望月哈哈大笑起來!蛤滉栆蚕敫职忠黄鹜嫠瑢Σ粚?」他潑了女兒一把水。
驕陽又笑又尖叫,也朝父親亂潑水。
「好了啦,你們兩個……再這樣弄得地板濕淋淋,媽咪可要修理人了……」多婕的警告一點也沒用。
兩父女越玩越瘋,搞成水災(zā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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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望月睡了一夜好覺,醒來時,多婕已經(jīng)不在,女兒趴在他胸膛上,還睡著。他摸摸唇瓣,依稀感覺多婕的氣息仍停留在上頭。稍早前,她吻他的唇,對他說:
「我去飯店的醫(yī)務(wù)中心工作了,你做早餐給女兒吃。下午,我?guī)闳ヒ粋地方……」
「這么神秘!沽和碌袜χ,胸口微微震動。
驕陽迷迷糊糊抬起臉龐,小手揉揉眼睛。
「醒了?」梁望月?lián)釗崤畠簳灱t的臉頰。
「爸爸……」驕陽唇角往上翹,又趴回父親佩膛,天真地喃語:「驕陽愛爸爸喔……」
梁望月神情溫柔,笑著。「太陽公公都起床了,驕陽還想睡啊?」他輕輕搔著女兒小小的背脊。
驕陽格格笑著,抬起身!赴W癢……」
梁望月也坐起身,抱著女兒下床,看見多婕已把他們父女倆的衣物折好,放在床尾凳上,他不禁一笑,說:「爸爸幫驕陽換衣服嗯!顾雅畠罕У酱参驳剩饶闷鹱约旱难坨R戴上。
「爸爸為什么會戴這個眼鏡?」驕陽好奇地開口問道。
梁望月挑挑眉,回答女兒:「因為爸爸近視,不戴眼鏡就看不清楚驕陽可愛的小臉蛋!
「喔……」驕陽點點頭,雙眼一眨不眨盯著梁望月的眼鏡!赴职植淮餮坨R會把裙裙當(dāng)成帽帽穿到驕陽頭頭……像蓮邦爹地一樣笨笨,對不對?」
梁望月皺一下眉!干彴钅羌一镌讶棺哟┑綂咁^上?」
驕陽用力頷首,溜下床尾凳,跑進(jìn)衣帽間里,一會兒出來,手上拿著一團(tuán)漂亮的紗緞!妇褪沁@個裙裙喔……」
梁望月接過手,看了下。這小孩紗裙應(yīng)該是穿褲子時外搭件,裝飾用的,不仔細(xì)看的確像頂帽子,難怪皇蓮邦會搞錯。
梁望月撇撇唇,對女兒說:「妳蓮邦叔公老了,腦袋不靈光,爸爸就算不戴眼鏡,也不會像他一樣笨笨。」他將女兒抱回床尾凳上,摘下眼鏡交到女兒手上,開始動手幫女兒換下睡衣。
驕陽拿著父親的眼鏡,研究似的翻來看去,指著上頭的斑紋,問:「這是花花嗎?爸爸……」
「不是花花,是玳瑁!沽和禄氐。
「玳瑁是什么?」驕陽又問。
「玳瑁是一種蠵龜!沽和律ひ羧岷。
「蠵龜!」驕陽睜大眼睛,聲音清亮地說:「是蓮邦爹地說過的綠蠵龜嗎?」
又聽到「蓮邦爹地」四個字,梁望月皺一下眉。「不是,但牠們是親戚。」可他還是很有耐心地回答女兒的問題。
「什么親戚?」驕陽果然是個聰明好問的孩子。
梁望月?lián)釗崴念^,回道:「表兄弟吧!
驕陽愣了愣!缚墒蔷G蠵龜會下蛋蛋啊,蓮邦爹地有給驕陽看過電視喔!」她看過生態(tài)影片。
又是「蓮邦爹地」!梁望月在心里啐了句,俊臉微笑!改蔷褪潜礞⒚冒。」
「喔……」驕陽滿意地點頭了,沒三秒,又問:「爸爸跟蓮邦爹地也是表兄弟嗎?」
蓮邦爹地、蓮邦爹地……該死的蓮邦爹地!「我們不是表兄弟!沽和掠昧ξ⑿,回答女兒那不知是哪門子的問題。
「喔。驕陽懂了,昨天爸爸說過蓮邦爹地是『爺爺』……可是爺爺頭發(fā)白白喔--」
梁望月神情閃了閃!甘裁礌敔旑^發(fā)白白?」心里有種不好的感覺……
「那個爺爺啊……」驕陽說著,看父親幫自己穿好了衣服,爬下床尾凳,拉著父親的手,往房外走。「驕陽帶爸爸去看!
梁望月跟著女兒走到隔壁房,打開門,是一間書房。
「爸爸在這里喔!」驕陽指著墻邊的一幅畫!甘菋屵洚嫷陌职帧
梁望月目光接觸到那幅畫,心猛然一跳。那是多婕畫他站在橄欖樹下逗圣徒的景象,原來女兒是這么看過他的。
「驕陽,」他抱起女兒,親吻她的額頭!笂呎婵蓯邸!
驕陽動了動,將手里的眼鏡往父親臉上推。「爸爸要戴眼鏡,才不會看不清楚驕陽可愛的小臉蛋喔……」
梁望月笑了,調(diào)好眼鏡。
「爸爸不是要看那個爺爺嗎?」驕陽記憶很好。
梁望月眉角一跳。「嗯--」拉長的聲音,若有所思。
驕陽指著書架旁一個柜子,梁望月走過去打開,取了驕陽指定的幾本相簿。翻閱相簿,終于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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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婕中午回來,吃過午餐,就催著他出門。
梁望月抱著女兒,與多婕坐著祭家飯店提供的車,往都市郊區(qū)去。
這樣的路途,他并不陌生,即使過了十幾年,也未曾忘記。
「你知道了,對不對?」多婕在車?yán)铮聊哪樥f。
梁望月頷首!刚娴氖侨澜缍贾牢耶(dāng)了父親,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多婕笑了笑,握著他的掌!改氵@不是知道了!寡凵駵厝岬乜粗C在他懷里睡覺的女兒。
「也許該讓驕陽姓『特拉帕托尼』……」梁望月?lián)嶂畠旱乃,神情溫柔但深沈!缸詮奈依^承這個姓后,他就把我趕出梁家了。華人社會本來就是父權(quán)體制,何況梁家在臺灣也算有頭有臉,我去繼承母系那邊的姓氏氣壞了父親,尤其父親是外祖父的學(xué)生,他知道外祖父有多么受到外祖母那支家族的歧視,連外祖母到死都不愿回去的家族,我竟去認(rèn)了親,他當(dāng)然氣得和我斷絕關(guān)系--」
「這些我都知道。蓮邦跟我說過……」皇蓮邦曾是梁望月父親的學(xué)生,所以梁望月家里的事,她其實很清楚。
「我就知道他是個多嘴的家伙!沽和碌袜司。
「但是,望月,你錯了--」多婕柔荑理理他的發(fā),看著他的眼睛,說:「他并沒有和你斷絕關(guān)系,先別說我懷驕陽,蓮邦帶我去看他們時,他們有多驕傲自己兒子要當(dāng)父親了,就說你最近出了『月、精靈、橄欖樹與檸檬甜酒』,你父親拿到書時,一邊看還一邊罵著『搞什么,把我媳婦畫這么丑,也敢拿出來當(dāng)封面』,你知道,你自己的書,是什么封面吧……」
梁望月低笑。他當(dāng)然知道,「月、精靈、橄欖樹與檸檬甜酒」的封面,是當(dāng)年他在多家吊腳樓畫的那幅以多婕為主角的圖。
「妳也覺得我把妳畫丑了嗎?」他吻一下她。
多婕搖搖頭,回吻他。「我知道,自己在你眼中是最美的!
梁望月心暖了起來!改俏夷兀瑠呏绬,我一直搞不懂妳的心思?我很愛妳,妳到底愛不愛我?」
多婕笑了!改阒牢覟槭裁床患藿o蓮邦嗎?」她突然說。
梁望月神情隨即沈了下來。
多婕勾弧唇角,眼神慧黠!肝腋嬖V自己,蓮邦太完美了,如果再讓他娶到他想娶的女人,那他的人生就全無缺憾了,我覺得沒有必要讓他這么好過一生--」
「妳的意思是我不完美、有缺點?」梁望月有點不是滋味。
多婕竟還點頭,但她接下來說:「不過,這些都不是理由,唯一的理由是--」她靠向他耳畔,壓低柔膩的嗓音,親昵地道:「我愛你,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