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蔓,今晚是耶誕夜,妳下午請假是打算和巽行去哪里共度?」陳佳穎端著咖啡晃到她桌前。
「阿里山。」
碰!陳佳穎一個沒注意,撞上辦公桌隔板。
啪!正要影印文件的同事一不小心松了手,讓蓋子直接打在復(fù)印機的玻璃上。
「還好還好,我的寶貝藍山?jīng)]灑出來。」陳佳穎小心翼翼地端好咖啡。
「還好還好,玻璃耐壓,沒裂!」同事也慶幸。
「會很奇怪嗎?」她偏過頭,滿臉無辜地輕聲問道。
「不,怎么會?只是有點……特別,」陳佳穎揉了揉剛才撞疼的的手臂。
「怎么想到圣誕節(jié)要去爬山,而不是去吃大餐,或者來個其它浪漫約會?」同事問道。
「其實不只我和巽行啦,還有另外一對情侶同行。」
「喔,你們以前的同學(xué)嗎?」
「不,是我爸媽!
陳佳穎的嘴巴馬上張大成O型!肝矣浀貌负筒鸽x婚已經(jīng)很多年,是又復(fù)合了嗎?」
「說是也不算是,他們只是在談戀愛!
這幾天來,她努力重新調(diào)整心態(tài),也為自己做了足夠程度的心理建設(shè),所以現(xiàn)在才能一派輕松地說出口,并笑看同事們的訝異。
「喔!箍傆X得怪怪的,可是看舒蔓說得好象很理所當然的樣子,害她一時之間也搞不清楚怪在哪里。
「佳穎,別只是問我,妳和小平頭呢?」
「我們?八字都還沒一撇。」
「怎么撇得這么清楚?小平頭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妳嗎?」
「他家事業(yè)繁忙。∧膩淼臅r間談情說愛!
「那妳晚上有什么計畫?」
「不清楚,小平頭叫我把今晚的時間留給他!
「哈!還說八字沒一撇咧,說不定他想跟妳求婚。」
「妳的意思是說……也來個天時地利人和這一套嗎?」陳佳穎瞇起眼,反將她一軍。
「呵、呵呵!」她只能干笑,企圖粉飾太平。
人這輩子真的不能做錯事,就算做錯事也千萬不要讓其它人知道,否則鐵定成為別人永遠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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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了,出來了!」興奮的尖叫聲不絕于耳。
「好象咸蛋黃喔!」
「老伴,來阿里山七次了,每次都下雨,今天終于看到日出,我好感動,人生真是美好,不屈不撓果然總有一天會有收獲的。」
「媽咪,好亮喔,眼睛好痛!」
「寶貝乖,媽咪花十塊錢幫你買的太陽眼鏡快點戴上……」
阿里山觀日樓前面的平臺,在圣誕節(jié)的早晨,一如每個例假日,總是人山人海。
「怎么了,妳不太開心?」顏巽行抱著許舒蔓,看她皺眉,心里也跟著不太好受!覆幌矚g這么多人嗎?」
「不是!顾獗庾欤钡芍矍澳且粚幼鞣浅SH密的情侶,回答情人的話語中完全聽不出情緒。「日出很美!
「那妳在不高興些什么?」他溫言問。
「看看那一對老情人--」她指著那對情侶,隱藏在墨鏡后面的丹鳳大眼噴著火焰!该髅髯约壕褪鞘』橐隼锘钌、血淋淋的例子,還那么積極想推我們跳入火坑,這不是太沒立場了嗎?」
「怎么妳這些話聽起來別有深意,好象是……妳不信任我,寧可相信未來會是火坑而不愿意和我走入婚姻呢?」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危險。
「哎呀,不是啦!」糟糕,因為嚴重睡眠不足而造成思考渾沌,不小心說錯話,將最真實、也最不中聽的想法脫口而出,讓情人不滿了……她連忙陪笑,撒嬌地輕喊:「我只是想聲明,他們沒有立場管我們兩個人的事情而已!
「嗯哼!」
「你不會覺得很煩嗎?從會合以后,就一直聽他們說東說西,還急著挑選黃道吉日,說什么女人過了三十歲生小孩會比較麻煩,早一點生免得夜長夢多……巴拉巴拉,真的好想中途趕他們下車,讓那兩個人自己走上山算了!
「妳口中的那兩個人,是妳的父母!顾X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忍著不開口,乖乖受教呀!」她嘆氣。
「舒蔓,小時候的陰影,到現(xiàn)在還沒有辦法完全消除嗎?」他詢問的口吻,有著試探、有著正經(jīng)。
「我盡量!顾蚝筚丝,頭倚著他的肩膀。
她知道自己的逃避心態(tài)對他并不公平,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爸媽是爸媽、他是他,不能混為一談。
可是自從她有記憶開始,最先學(xué)會的事情就是躲藏,一看到苗頭不對,就知道要趕快找地方掩護。那瑟縮在床底墻角顫抖的小小身影,并不是說想忘掉就能忘掉的。
她學(xué)會灑脫、學(xué)會堅強,學(xué)會對所有事情一笑置之,但是應(yīng)該如何將潛意識中的恐懼抹掉,她還需要努力……
「他們只是希望妳幸福!
「我也知道,我只是不了解,他們怎么還會將幸福和婚姻劃上等號?」
「或許我明白原因!
「什么?」
「因為他們知道我很可靠,也怕我這個完美準女婿哪一天會跑掉,所以才急著要妳把我套牢!顾p笑著,微微揚起的俊臉上全是自得。
她瞪著他,感覺火氣又開始嗶嗶剝剝冒上來!肝覒(yīng)該早就要猜到你會這么說!」
「親愛的,你看,他們小兩口在打情罵俏耶!」
「是啊,多像年輕時候的我們!
「說這什么話,我們現(xiàn)在也不差!」
「比不上他們啦,你看我們家舒蔓長得嬌柔又漂亮,而巽行又高又英俊,兩個人站在一起就好象在拍偶像劇,剛剛我就看到有人一直盯著他們兩個看!乖S爸爸緊緊抱著心愛的女人,捏捏她因為不滿而鼓得圓圓的臉頰。
「我倒是覺得--」許舒蔓開始翻白眼。「他們是在看怎么有人年紀都不小了卻還能夠這么惡心巴拉的。」
兩老聞言先是一愣,而后是許媽媽最先有動作。
她兩手摀著臉頰,很害羞地推了許爸爸一把!赣H愛的,小蔓蔓在稱贊我們感情好耶!」
「巽行,我頭好痛。」許舒蔓將整個臉埋進顏巽行胸懷,決定來個眼不見為凈。
「我終于確定,妳性格中的某種跳脫因子其來有自!诡佡阈斜Ьo她,喃喃自語。
「你說什么?」三雙大眼齊瞪著他。
「我有說什么嗎?」他笑得很無辜,反問的語氣很誠懇。
每個人的性格都有許多面,或光明、或陰暗,或有可能同時并存。
許多時候,錯誤和傷害的造成,當事人往往無心也無意,但卻也沒有能力阻止。
人和人的相處不都是這樣子嗎?多一點了解、多一點包容,彼此慢慢調(diào)適到最好的狀態(tài)。
傷害和陰影,其實都可以隨著時間漸漸淡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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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五四,我終于征服你了,哇哈哈哈!」許舒蔓雙手叉腰,站著睽違已久的三七步,仰起小臉蛋朝天大笑。
「親愛的,我們的女兒氣瘋了。」許媽媽小小聲地說著。
「我想也是!乖S爸爸贊同點頭。
「你們倒是告訴我,為什么好好的圣誕節(jié)我要放著臺北的浪漫大餐不吃,卻陪你們跑到這撈什子塔塔加攻頂?」她轉(zhuǎn)過頭,雙眼瞇起,語氣危險。
「這是麟趾山。」許爸爸小小聲糾正。
「一樣都是塔塔加地區(qū),有差別嗎?!」她終于崩潰大喊。
昨天說什么要好好享受阿里山的檜木森林浴,山路小徑走到腿酸就算了,本來以為今天可以好好休息補眠,沒想到又被拉到玉山國家公園來攻麟趾山頂,害她一度以為雙腿不是自己的。
「沒,沒有。」兩老迫于淫威,連大氣都不敢哼一聲,將求救的眼神投向顏巽行。
顏巽行好象完全沒瞧見他們熱切的目光,繼續(xù)拿著相機拍他的玉山群峰風(fēng)景照。
這死女婿,居然給他們裝死,扣分!
「女……女兒,爬山是很好的運動,既可以親近大自然,又可以流流汗,對身體很好的!乖S爸爸又小小聲勸說。
不是他想念現(xiàn)在的女孩子,實在是一個比一個懶惰,讓他快看不下去了。
只要一踏入社會以后,就開始不再注意運動的重要性,每天只會坐在辦公桌前面吹冷氣,難怪身體都愈來愈差!
「想要流汗,我在家里拖著巽行一樣可以,你們拉著我走步道、拉著我攻頂,害我累得半死,圣誕節(jié)狂歡計畫全都泡湯了。你們說,要怎么賠償我的精神損失,啊?」
「小……小蔓蔓,雖然現(xiàn)在『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可是這些閨房秘辛,妳還是不用吼得這么大聲,體諒我和你爸爸一下,老人……老人家心臟會受不了!
「老?兩個年紀加起來還不到一百歲的人會有多老?這個時候就懂得給我賣老裝可憐了?」她臉色陰沉。
「舒蔓,快,前面的山坳處有山嵐在升起,正好適合妳現(xiàn)在全身淡藍色的裝扮,拍起照來一定很美。」顏巽行終于出聲,解救了兩個在女兒淫威之下手足無措的「老人家」。
「真的嗎?」許舒蔓馬上整整頭發(fā),蹦蹦跳跳地沖到顏巽行面前。「要站在哪里?」
「親愛的,女兒果然有了男人就不要父母了。」許媽媽哀哀低泣。
「我倒覺得,女兒這根本不是因為男人,而是自戀到一個瓶頸!乖S爸爸搖搖頭,下了個懇切的批注。
「這兒!诡佡阈袑⑺揭呀(jīng)取好景的位置上。
「哎呀!風(fēng)這么大,頭發(fā)都被吹得亂七八糟。」
「來,往這個角度站,臉微微偏向這邊。」他幫她調(diào)整姿勢!负芎,這么一來,妳的頭發(fā)就不會蓋到臉頰,反而另外有一種飄逸的美感!
「我要做成沙龍照裱框,掛在你的床頭!顾龐陕曇。
「好,到時候妳就挑幾張喜歡的照片出來,我?guī)蛫吿幚。?br />
「我們的女婿真是了不起,完全懂得怎么制住我們女兒!乖S媽媽目瞪口呆。
「我認為他比較像是妻管嚴,這一輩子都完蛋了!乖S爸爸又下了評論。
「哦?妻管嚴等于一輩子都完蛋?」許媽媽臉色開始陰沉。
「呃,對有些人來說,是的。所以我這種有棱有角的個性才會不適合婚姻,可是又因為太過愛妳,不愿意放開妳,也舍不得再傷害妳,才選擇兩個人當一輩子的情人呀!」許爸爸連忙改口,緊緊抱住許媽媽。
「你的說辭我勉強接受!乖S媽媽斜睨著許爸爸。
還好還好,硬拗回來了。
「寶貝,我們最近買下的那一棟花園洋房,妳過戶給舒蔓了嗎?」
許爸爸這幾年來全心全意打拼事業(yè),存了不少積蓄,和許媽媽兩個人決定游山玩水,一起養(yǎng)老,只是有些事情,還梗在心頭放下下……
「我還沒有機會告訴她,不然晚餐的時候我們再跟她說好了!
「也好!顾粗呀(jīng)跑到遠方搔首弄姿的淡藍色身影,看著顏巽行臉上滿是縱容的溫和笑意,雖然心底慶幸,開口的語氣卻有些喑啞!肝铱偸怯X得對不起舒蔓,甚至有時候會沒有勇氣面對她,還好她現(xiàn)在很開朗、很幸福,巽行絕對會疼她一輩子。」
「嗯!乖S媽媽眼中有著淚光,緊緊依偎著身旁的人。
「巽行,不要只拍我,多存一些我們的合照啦!」
「爸、媽,你們可以幫忙嗎?」顏巽行轉(zhuǎn)過頭來叫喚。
「好。
「要小心一點喔!照得不美,我就不理你們了!乖S舒蔓挽著顏巽行的手臂,仰起頭來輕吻他的臉頰,笑得很燦爛。
喀嚓--
許爸爸動作快速地按下快門,手上相機傳出仿擬機械單眼的聲響。
微偏的畫面中,有她的調(diào)皮,也有他的縱容,為他們此刻的愛情留下永恒見證。
兩位長輩看著液晶屏幕中仍存留的影像,相視笑開,眼底同樣存有一抹憂傷。
一般人的個性和思想,在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大致定型,很難再改變。
二十歲以后的人生,是光明、是毀滅,通常會由已經(jīng)成形的性格來決定。
他們在她的成長時期,因為無心而造成傷害;在她人格成熟的黃金時期,又被摒除于心門之外無法參與。
還好有他,在她晦暗的年少時期,看穿她的心,包容她的偽裝,并殷殷守候,讓她的性格得以脫離陰郁,讓她的人生不會孤單。
還好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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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許舒蔓瞠大雙眼,皺起眉頭!覆挥昧死,那是爸的辛苦錢,你們自己享受就好了。」
「那棟別墅本來就是為妳而買的,我和妳媽媽用不到!
「我也不需要!我在臺北工作,巽行在新竹,總不可能趁著周休特地回高雄打掃根本沒人住的別墅,所以你們還是自己留著吧。」
「舒蔓,這是我和妳爸爸的心意,現(xiàn)在經(jīng)濟不景氣,年輕人想買一棟屬于自己的房子并不容易,就當做是我們送給妳的結(jié)婚禮物!
許爸爸也開口勸說:「地點不用擔心,我的公司在臺中,幫妳買的屋子也在臺中,南來北往都還算方便,有空我們也可以常常相聚,這不是很好嗎?」
「可是這幾年來我也有存一些錢,真的不用……」
「妳自己存的錢可以當做生活費和小孩子的教育基金,也可以做為其它急事的支用。相信我,就算你們兩個人都有工作,畢竟也是領(lǐng)死薪水,尤其當你們有了孩子以后壓力將會很沉重,接受這棟房子正經(jīng)濟上才能更無后顧之憂。我們有過切身之痛,所以不希望妳也經(jīng)歷這樣的過程!
當年許爸爸就是太有骨氣,拒絕接受老婆娘家的資助,說什么不想當吃軟飯的家伙,結(jié)果夫妻兩人差點被生活壓力擊垮,到后來好好一個家庭分崩離析。
當時大家都太年輕,還沒有能力面對挫折,當他們醒悟時,唯一的女兒已經(jīng)不愿意再接受他們的付出。
他們永遠記得,那個跑出家門的小小背影,有多么心灰意冷;那個說要自力更生的女孩兒,表情有多么疏離、多么堅定決絕……
「巽行,幫我們勸勸舒蔓吧!乖S爸爸將目光投向顏巽行。
「爸、媽,這幾年我有做一些基金和外匯的投資,也很幸運地賺了些錢,所以我們的經(jīng)濟狀況應(yīng)該不至于會出問題,我也確定自己一定能給舒蔓幸福,你們盡管放心,不需要太過憂慮。」
嚴格來說,這是他們家務(wù)事,決定權(quán)在舒蔓,他無權(quán)置喙,只是他必須付出承諾和保證,讓兩位長輩安心。
「你有在投資?」許舒蔓訝看著他。
「大四時認識一些朋友,他們精于此道。不過這一、兩年來市場不景氣,我們的投資態(tài)度也傾向保守,但是之前所賺的錢也應(yīng)該很夠用了。」
「我記得早上你對我說過,你們上司有意讓你到美國總公司接受新技術(shù)的培訓(xùn),很有可能會做長時間的停留對吧?」許爸爸看著他,目光灼灼。
許舒蔓聞言呆在一旁,眼光在巽行和父親大人之間來回轉(zhuǎn)著。
巽行有意赴美,他也沒有告訴她。
而記憶中,爸爸一直是個有傲氣的窮農(nóng)家子弟;后來則是個滿心歉意、不知道如何和女兒重新建立關(guān)系的憂郁父親,她從來沒有看過爸爸這樣的眼神。
那是商人的眼神,在估量一件貨品;也是一個岳丈的眼神,在暗自盤算,眼前的人夠不夠格當他的女婿。
所有人,都在改變……
「我還沒有決定,要看舒蔓肯不肯放下工作和我一同前往。」
「舒蔓,妳從小不就夢想能夠出國進修設(shè)計?」許媽媽問她。
「那只是小時候的夢想,現(xiàn)在我并不是走那條路。」她低下頭。
「曾經(jīng)放棄并不等于永遠阻絕,只要妳愿意,人生無論在任何時候都可以重新開始,我不也成功地在商界闖出一條路了嗎?」許爸爸語重心長,看著女兒低垂的頭頂!敢郧笆前謰尣粚Γ瑳]有顧慮到妳的心情,可是我卻一直記得自己的女兒有那樣的天份和能力,也相信以妳的聰明,在任何領(lǐng)域都可以游刃有余。再說,妳一直很希望能夠四處看看,體驗各處不同的風(fēng)土人情,體驗這世界的偉大奧妙,那么現(xiàn)在不正是最好的機會嗎?」
他們其實一直都知道,知道她高中時期功課嚴重退步的原因,也知道在甄試的時候,她只是隨便挑一個確定可以考入的大學(xué)填寫。
因為懶得再用心思考,因為想要游戲人間,反正天無絕人之路,所以她選擇不要再面對壓力。
她的樂觀隨興,其實含帶自我放逐的意味,看似自由,卻反而因此作繭自縛。
總是逃避自己真正想要的,然后埋頭拼命努力來麻痹自己,忘了當人愈說想要放開的話,其實愈是放不開……
所以,她說無悔,他們卻深深心疼。
「舒蔓,妳愿意嗎?」顏巽行在桌子下方握住她的手。
「我……考慮!顾亲,語調(diào)哽咽。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在她拼命武裝自己的同時,身旁人看得有多么心痛。
也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在她自怨自艾的同時,她的父母,已經(jīng)悄悄地在為她而努力。
盡管曾經(jīng)深深受過傷害,盡管曾經(jīng)萌生過偏激而極端的認定,她卻從來沒有試圖忽略這份由血緣關(guān)系所帶來的親情,但由親情所產(chǎn)生的溫暖,她卻是直到現(xiàn)在才能領(lǐng)略。
「收下吧,我們約個時間辦理過戶!乖S媽媽摸摸她的頭,眼眶也有些泛紅。
「那房子多大?」她突然問道。
「不算大,連同庭院大概只有兩百多坪。」
「兩百多坪!」她驚呼!改銈兿牒ξ夜馐谴驋呔屠鄣交璧箚幔俊
「你們剛才不是說經(jīng)濟問題不用擔心嗎?可以請人幫忙管理啊!」
「住那么大的房子,會有點寂寞……」她抬起頭,燦燦的大眼中有淚光,笑著開口:「房子我收下了,但是媽媽要不要先搬進去住,這樣和爸爸也不會隔太遠,如果覺得打掃太累了,還可以叫爸爸幫忙!」
「妳這孩子……」說話一點兒也不直接。
「我懶嘛!」她仍是笑著,滾下了淚。
遲來的天倫之情!
在她二十七歲的圣誕節(jié)假期,她的父母讓她明白,只要有心,人生,沒有所謂太晚。
她多么幸運,活在周遭人們的關(guān)懷與付出中。
愛,是可以讓人們繼續(xù)前進的動力。
但是唯有透過珍惜,才能將愛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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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高速公路上,盞盞黃澄澄的路燈向后滑曳成美麗的光流。
許舒蔓望著窗外快速飛逝的一景一物,情緒萬般復(fù)雜。
「感覺好奇怪。」她輕輕開口!敢郧皠傄脚_北求學(xué)時,心情是終于可以逃脫的輕松與快樂,可是現(xiàn)在卻反而滿心都是不舍和難過的情緒。之前和爸媽道別的時候,居然有一種沖動,想要跟著媽媽回高雄……」
「妳也很久沒有回去了吧?」
「四、五年了!
「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回去看看吧!這幾年來,高雄變了許多。」
「好!
她繼續(xù)看著窗外快速后退的路景,他則專心開車,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如果累了,就先睡一下,這兩天都在爬山,應(yīng)該超過妳平時的運動量吧!
「的確!顾俸傩χ!钙鋵嵨移匠3怂X之前會對空踩腳踏車以外,根本沒在做什么運動,而運動量最大的時候,就是你每回到臺北找我的時候!
「妳現(xiàn)在說這樣的話,是擺明了在勾引我嗎?」他嘴角揚起,眼神仍專注地看者前方。
「你還有體力。俊顾p眼大睜,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要不要試試看?」
「別鬧了,我承認是我才體力耗盡。」她舉高雙手投降。
他平日勤跑健身房,她卻是下班以后就變成一攤爛泥,當然體能相差懸殊,沒必要逞口舌之快。
「巽行。」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眸光瞬間變得很閃亮,盯著他斯文的臉開口:「我突然想起來,我們兩人一直都沒有做任何避孕措施!
「嗯!辜热凰龔膩頉]有提過,他也樂得裝傻,順其自然。
他承認自己是有點故意,不過她現(xiàn)在才想到會不會太晚了一些?
「如果懷孕……」她突然有些害羞起來。「其實我是不反對結(jié)婚啦!」
他看了她一眼,表情顯然很驚訝。
她突然開竅了嗎?還以為自己得挾著小生命逼她踏上禮堂……
「可是……」她臉頰紅紅。「我們能不能等小孩大到可以當花童的時候再結(jié)婚呢?」
「妳說什么?」他掏掏耳朵。
「這不是很好嗎?結(jié)婚典禮上,花童是自己的孩子耶!這樣的婚禮不但很特別,而且紅包錢還可以省下來給自己人賺,一兼二顧,想來就讓人覺得很興奮!」
「說的也是!顾c頭附和,面無表情!缸詈媚苌荒幸慌,兩個小孩一起當花童,這樣或許更另類。」
「對厚,這主意更好,還是你想的比較多!顾呐氖直硎举澷p。
「不然這樣好了,我們可以等到孩子們都大到可以當伴郎、伴娘的時后再結(jié)婚,這樣可以節(jié)省更多禮金!
「呃?」她開始覺得怪怪的。
「既然考慮到省錢和省事的問題,或者也可以等他們再大一點,各自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以后,全家人一起舉行婚禮,花費和開銷應(yīng)該能降到更低!
「不用……不用這么夸張啦!」
他斜睨她一眼。「我們也可以等到兒孫成群的時候再結(jié)婚,這樣一來,不但所有事項一并解決,伴郎、伴娘和花童的紅包都可以一起省了,妳覺得如何?」
「巽行,你生氣了喔?」她偏過頭,不安地凝望他。
「沒有,我只是順著妳的想法提供意見!顾Z氣淡然。
「我只是……只是隨便說說啦。」她開始氣短,語調(diào)愈來愈心虛。
「妳還是懼怕婚姻嗎?」
「我……我只是覺得現(xiàn)在這樣也很好!
「是嗎?」他方向盤一偏,車子便向右行駛。
「怎么下交流道了?現(xiàn)在才到新竹耶!」她疑惑地看著路標快速閃過。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不錯,很安靜、氣氛也好,過我們今年最后一個假日夜晚應(yīng)該夠浪漫。」
「喔!顾瞪档貞(yīng)著,等到車子停下來以后才發(fā)覺不對。「這里明明是荒郊野外。
「雖然晚了一天,但是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來得及。」他將車子熄火,傾身靠近她,語氣輕柔,但是表情卻很危險,低聲在她耳邊吐氣!笂叢皇且恢毕胍谑フQ節(jié)來個徹夜狂歡嗎?」
「但、但是在這里,在車上?好象……」
「要狂歡,當然要來點不同的才會刺激,不是嗎?」
「你、你真的在生氣?」她的坐椅被他放倒,凝望著他因為背光而顯得有些陰沉的神色,心里有不安,卻也有某種狂野的期待,交織成矛盾的戰(zhàn)栗。
他點點頭!肝覛獐偭。」
「我……我只是……」
「只是隨便說說,是不?」他吻住她,雙手開始在她的身軀滑移。
「巽行,別……!」她因為他迅速而毫無預(yù)警地伸入她休閑褲內(nèi)的大掌而狠狠倒抽一口氣。
「舒蔓,我不想等那么久。」他舔吻著她敏感的耳垂,一手在她的頸后畫圈圈,另一只手隔著底褲,揉撫著她的脆弱。
不行,太刺激了,在這種地點、在這樣的狹小的空間,專挑她的敏感處下手,她會無法招架……
「不要……」強烈的快感如潮水一般向她襲來,她雙手抵著他的肩膀,差點哭出來。
他看著她幾乎被快感淹沒的表情,突然停住了手,緩緩抽離,然后以極為緩慢的速度脫起她身上的衣服,在她順從地舉高雙手的同時,用衣服將她的手綁在座椅靠墊的頭枕間。
「巽行?」這種姿勢,讓人覺得好無助……
「舒蔓……」除去所有障礙物后,他緩緩舔吮著她雪白渾圓的酥胸,手在她的私密處輕輕摩擦著!讣藿o我,好嗎?」
「你……故意的?」
「如果不故意,恐怕我真的必須等到頭發(fā)花白。」他輕聲誘哄!复饝(yīng)嫁給我如何?」
「你這樣很……啊……卑鄙!」他故意不脫掉她的底褲,只是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用極輕的力道挑逗她,蓄意讓她發(fā)狂。
「我承認妳的指控!顾昧ξ蛩芍碌哪蹐A,手也緩緩從她的底褲邊緣摸入。
「可惡!」
他輕笑著,看著她的眼神充滿邪惡,一語雙關(guān)!甘遣皇俏易龅貌粔蚝茫寠叢辉敢獯饝(yīng)?」
溫?zé)岬奈蔷従徬乱疲瑏淼剿幕鹪,隔著布料,慢慢地以舌尖轉(zhuǎn)著圈圈,再一次誘哄:「舒蔓,愿意嫁給我嗎?」
「我嫁!我愿意嫁給你!」她崩潰大吼。
「那我們在農(nóng)歷年以前結(jié)婚,可不可以?」
「不要得寸進尺……」她想狠狠敲他的頭,無奈雙手被綁得牢牢的,腳又被他壓制住,根本動彈不得。
「好不好呢?」他扯下她的底褲。
「唔!」
「我們農(nóng)歷年以前結(jié)婚,好嗎?」他捧高她的臀,讓她毫無保留地暴露在他面前。
「好……」理智全部飛往九霄云外,她只希望他快點停止這種磨人的酷刑,給她一個痛快。
好吧,她承認,她是色女一枚,標準地屈服在「淫」威之下!
是他教會她自行建立堅強,那她又憑什么要因為莫名的恐懼退縮?
如果她都能有勇氣面對自己、面對愛情、面對周遭的一切挑戰(zhàn),那就更沒有理由鼓不起勇氣戰(zhàn)勝心魔,戰(zhàn)勝未來。
反正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他能給她安心,讓她完全信任。
她與他之間,有心靈相通的默契,有毫無保留的了解與包容。
他早就已經(jīng)進入她的生活、融入她的生命,讓她再也不能沒有他。
那么,結(jié)婚……有什么不可以?
遠遠地,有明亮的車燈急速照至,卻在轉(zhuǎn)瞬之間消逝無蹤。
在周休結(jié)束的夜,在這樣寂靜的郊區(qū),在如此平坦的大馬路旁,即使偶爾會有車輛來去,也都是飛快呼嘯而過,誰會注意到停在小徑里的那輛銀色CEFIRO中,有讓人血脈僨張的喘息和熱情。
愛情是什么?
這個多年以前的問題,她現(xiàn)在終于懂了。
他們教會彼此,那是身與心的交互碰撞所產(chǎn)生的沖擊激蕩。
一種恍若烈焰焚身的極致感受……
「承諾我,一輩子用理性來寵我!
「妳明明知道我永遠沒有抗拒妳的能力,還乘機勒索我……」
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又怎么可能完全臣服?
愛情,不是用說的,也不是想想就能了解的,而是需要認真去體會。
不需要多余的憂慮,只要一步一腳印,用心地、細心地去經(jīng)營,終會開花結(jié)果。
他們的愛情,才剛開始且正在持續(xù)加溫中……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