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劍!這就是她的目的!就是她闖入百里世家的原因!百里劍商整個人震愕得無法動彈,除了驚愕,更是滿腔怒火。
「商兒!」百里劍玄手快地抓住他欲沖而去的肩頭,低聲喝止住他的腳步。
百里劍商猛地反身揮去他的手,激動的大叫:
「大哥!這個時候你還這么冷靜有什么用?我們被耍的團團轉(zhuǎn),難道你不生氣?這丫頭居心叵測,意圖不軌,如今她得了逞,難道就任她逍遙于外嗎?」
「被她耍的人是你,早知道她意圖不軌的人是你,任她逍遙于外的也是你!了解嗎?」
百里劍玄淡漠地寒聲反駁他的話,當(dāng)場震得百里劍商錯愕瞠眼不得動彈,腦袋霎時化作攤泥,理智全數(shù)潰散。
「商兒,你該明白,若不是你,我根本不會讓她留下來!商兒,你該想清楚的是面對自己真實的感情,而不是任性地指責(zé)他人的下是!現(xiàn)在你栽在這娃兒手里,你只是咽不下氣罷了!」這是百里劍玄第一次這么嚴厲的對他說話,即使沒有厲聲怒吼,卻已經(jīng)足夠造成他狂撼的二度打擊。
百里劍玄的表情并沒有多大變化,他只是擰著眉沉著臉,卻已是氣勢萬千,不怒而威。就在他說完之后準備跨步而去時,百里劍商抓住了他的手。
「我也去!」百里劍商深蹙著眉說。
「你知道我要去哪?」
「這個時候,你一定是去找爹!」
百里劍玄看了他一眼,若有似無的笑意一閃而逝,百里劍商來不及捕捉,只看見他深凜的眼眸依然犀利,隨即二話不說反身離去,百里劍商立即跟上。
他還來不及消化完剛剛百里劍玄所說的話語,但他知道大哥絕沒有責(zé)備他的意思。就是因為大哥太寵、太包容,以致于他的叛逆、他的自私都變得理所當(dāng)然,他不是不知道……事實上他就是不知道!直到童忻的出現(xiàn),他才開始意識到……他所謂的理所當(dāng)然,原來都是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不該是這樣的!他寧愿是大哥一棒敲醒他的盲點,也不要是那個莽撞粗野的丫頭來看透他的一切……
是!他輸不起!他咽不下氣!他已經(jīng)搞不懂……現(xiàn)在他對童忻是憤怒還是喜歡?不過現(xiàn)下最重要的就是,趕快把御云劍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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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一聲怒吼響起,隨即一道犀利的劍影一拋,直狠狠地砸向童關(guān)的后腦袋。還好童關(guān)閃得快,要不然下場不是被劍砸死就是被她的怒火燒死。
「唷唷唷,誰這么大膽子惹到我家的姑奶奶?」
童關(guān)一個反身接下劍身,隨即笑的天花亂墜,全身肥肉抖個不停。
「好!好!果然是把好劍!哈哈哈!乖女兒!妳出師了,妳……妳要上哪兒去呀?女兒?」童關(guān)一臉莫名地看著女兒繃著一張俏臉拂袖而去。
這娃兒向來就藏不住心事,怎么這會兒前腳才剛踏進家門,怒氣騰騰的把御云劍扔給他之后就掉頭走呢?他不是應(yīng)該會聽見她吹破牛皮似的大肆吹噓著自己的厲害嗎?她現(xiàn)在擺個臭臉是給誰看呀?
「乖女兒,妳是吃錯藥啦?」童關(guān)緊跟著她屁股后碎念著。
猛地一回頭,童忻開口就是怒吼:
「為什么沒有來救我?」
「啥?」童關(guān)一傻眼,茫然地看著她。
「哼!我明明飛鴿傳書給你,誰知道你心里根本不把我這女兒的安危放在眼里!還好你女兒我聰明絕頂、洪福齊天,才不至于落入惡人手中,不然你現(xiàn)在還看得到我嗎?不用幫我收尸,你就該謝天謝地了!」
一連串的炮轟震耳欲聾的砸下來,童關(guān)晃了晃腦袋、眨了眨眼,然后一臉無辜的開口:
「老爹我根本沒收到任何飛鴿傳書啊。別說鴿子,連只麻雀都沒瞧見呢!」
童忻驀地一楞。蘭兒她……
「百里世家有惡人哦?這倒新鮮了!」童關(guān)打趣地撫著灰長的胡子說道。
童忻依然處于錯愕的呆楞中。她這么信任蘭兒……為什么蘭兒卻失信于她呢?她明明答應(yīng)自己的……
一怔,倏地又瞪大了眼。百里劍商!一定百里劍商要她毀約的……不對!百里劍商不是那種人,那么……一定是百里劍商跟蘭兒有什么關(guān)系……不對!百里劍商才不可能讓自己跟一個下人平起平坐哩。不然就是……
猛地一甩頭,咬著唇叫自己別想了!其實她早就知道蘭兒喜歡百里劍商不是嗎?反正現(xiàn)在她都成功離開百里世家了,她還想這些做什么?都與她無關(guān),無關(guān)了!
「忻……忻兒?妳要去哪呀乖女兒?」童關(guān)叫著忽然間氣焰全失的童忻像個戰(zhàn)敗的公雞似的緩緩?fù)白呷ァ?br />
她搖著頭,泄氣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別跟上。她只是想靜靜,想一個人想想……怎么會三天而已……自己的心跑哪去了?她竟然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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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在越山涉水之后柳暗花明又一村地納入他眼里。百里劍商怔愕地佇立在蒼林曳曳的優(yōu)凈竹屋前,乍見屋旁絹溪潺潺之外,古松下石桌上,嫩花芬芳茶香宜人;桌旁端坐的兩道人影尤其是教他震撼不已。
氣宇非凡的老者他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他久未見面的爹百里蒼云,陌生的也是因為久未見面而感到近在呎尺卻遙不可及。而坐在爹身旁的秀麗女子,才是讓他驚愕得不知所措的主因。
那女子,風(fēng)華貴氣的姿態(tài)一點也不因明顯的歲月痕跡在她臉上留下了印記而蒼老,反之更添了穩(wěn)斂的深沉,雖看得出年事不小,卻是風(fēng)韻猶存、氣質(zhì)不俗。
她一雙斂著銳閃的犀亮黑瞳亦是坦蕩直接地直視著他看,讓百里劍商對這名素未謀面的夫人有了一份敬畏之意,由她優(yōu)雅自如地穩(wěn)坐在爹身邊的泰然看來,足以證明她的身分絕非常人!
「爹!拱倮飫π刃邢蚯俺倮锷n云行禮,再同時對那名不凡女子恭聲喊道:「娘!」
百里劍商驀地瞪大了眼,震愕不已地望著兩老同時投注而來的關(guān)愛眼光。她……是他從未見過的大娘?
原來大娘根本沒有離開爹?但他們卻一起離開百里世家?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剎那間,百里劍商腦筋一片渾沌,思緒全都糾成一團,只能瞠眼結(jié)舌,完全開不了口。
「這孩子,簡直跟仙兒一模一樣!沟瓲科鹨荒ㄝp淺的笑,看不出她是在贊美還是在諷刺,但是她的眼神卻十分溫柔,柔得讓百里劍商莫名感到一陣倉皇……
「是啊!一模一樣,跟我完全不像!拱倮锷n云倒是豪爽的笑道,立刻被夫人瞪了一眼。
按捺不住性子的百里劍商終于忍不住了,他一步向前就是一喊: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兒,你的禮數(shù)呢?」百里蒼云柔聲笑道,看得出他對百里劍商的關(guān)愛并不因未曾伴他成長而改變。
「爹……」擰著眉輕喊,隨即望向他身旁優(yōu)雅啜茶的高貴夫人,百里劍商實在不知該如何稱謂才叫得體,他壓根兒不認識她呀。
「你該叫大娘。」百里劍玄輕聲提醒。
百里劍商別過頭,秀挺的雙眉幾乎要打成死結(jié),滿腹疑惑又不知從何問起,一張玉似的俊容全都脹紅了。百里劍玄只是淡笑了聲,將眼光移向雙親。
「她是你的大娘、是玄兒的親娘,你不認識她很正常,你尚未出世時若梅便已離開百里世家!拱倮锷n云撫須道,揚手示意他倆入座。
這好象是一家子第一次的團聚……卻似乎又少了些什么?是了……少了個二夫人!百里劍商的親娘,也就是他們口中的仙兒。
百里劍商終于在懵懂了十八年之后,才在此刻撥云見日地看見了自己,他向來以為自己不在乎,也以為沒有人會無聊到懷疑起自己的身世有何不妥,然而就在今日、此時此刻,他一直漠視卻積壓著的困惑,全數(shù)解開了……
當(dāng)年,百里蒼云照慣例外出世家前往武林道上尋訪各弱勢派門,因緣際會之下,搭救了當(dāng)時艷名遠播的香蓉坊第一花魁慕仙兒。那時的仙兒為躲避香蓉坊的追尋,獨自一人流落城郊,卻不幸遭逢惡徒調(diào)戲。
百里蒼云路見不平搭救佳人之后,才發(fā)現(xiàn)那時的仙兒早已懷有身孕。仙兒聲淚俱下泣訴,原來她與青梅竹馬的霍公子自小兩情相悅,私定終身,卻因仙兒自幼喪母,父親在窮困潦倒之下將她賣至青樓。霍公子依然癡心等候,兩人便經(jīng)常于私下幽會,直到仙兒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身孕,他們就決定私奔,遠離香蓉坊。
無奈不諳武功的兩人終是逃不過香蓉坊打手的追擊,霍公子為保護仙兒慘死亂棍之中,仙兒強忍悲痛逃出城外,又遇惡徒調(diào)戲,才讓經(jīng)過的百里蒼云給救了一命。
仁慈敦厚的百里蒼云極為同情她的遭遇,便將她帶回百里世家安頓。但仙兒唯恐出身卑微,又懷有身孕,有損百里蒼云名威聲譽,原本一心求死的她婉拒百里蒼云好意,卻又割舍不下腹中剛成形的無辜小生命。因此百里蒼云才會對世家宣稱她為二夫人,而懷中骨肉便是百里劍商。
然,性格剛烈的夫人楚若梅在未清楚事情原由之前,自然無法接受這突來的訊息,尤其是仙兒不過才比劍玄大兩歲而已,可想而知當(dāng)時的楚若梅會出現(xiàn)多么激烈的反應(yīng)。
反觀百里劍玄,他對仙兒是一見鐘情、呵護備至。生性耿直的百里蒼云習(xí)慣了沉默以對,因此引發(fā)了楚若梅離開百里世家再出江湖探查此事。
而后百里蒼云告知原委,并帶著楚若梅查到香蓉坊證明他所言不假。兩人同游數(shù)日之后,楚若梅早已對武林倦怠,加上也十分后悔自己的任性沖動,于是她在尋得此地之后便決心退隱于此。
另一原因也是因此地盛產(chǎn)奇鐵,是為百里蒼云鑄劍之最佳環(huán)境,所以百里蒼云便從那時起游走兩地,直到百里劍玄足以獨當(dāng)一面之后正式退隱,但實質(zhì)上的百里世家大權(quán)多仍掌握在他手上。
事實的真相聽起來并不有趣,而且一點都不值得頌揚。百里劍商只覺得全身都在瞬間麻痹了、感覺都僵化了、腦袋也空了。
他不想去思索爹跟大娘之間情有可原的爭吵,那都是虛華的表相下不為人知的人性真實面;也不想去探測大哥對娘親壓抑的感情是種多么痛苦的心情;更不懂娘懷著身孕踏入百里世家所背負的種種壓力,與訴不盡的傷痛是什么。
他聽了整個上午,只聽懂一件事--他根本不是爹的親生兒子!他根本不是百里世家的人!不是百里世家的少爺、不是尊貴的少主,他跟所有下人有什么兩樣?
噢!不!不一樣!他的出身更卑微!他是一個青樓女子的私生子!他再也沒有可以驕傲的身分、再也不配讓大哥寵著、更不配讓所有人尊敬著,他……不屬于百里世家!
「我去準備午膳,留下一塊吃吧。」百里夫人和藹地起身微笑道,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失神不語的百里劍商,不禁感嘆。對這孩子,她根本沒有絲毫怨懟,對仙兒亦是。是自己當(dāng)年將自尊視為比生命還重要,拉不下臉才會沖動的負氣而去。
十多年的時間過去了,該淡忘的早淡忘了,F(xiàn)在的她對百里劍商反而有股強烈的疼惜,疼惜他生的如此之好,自己卻從來不曾給予過關(guān)懷。
做為一個正義之士,她確實是女中豪杰,但扮演一個母親的角色,她承認自己相當(dāng)失敗。
楚若梅幽然離開,百里劍玄立刻對百里蒼云說明此行目的:
「爹,孩兒未經(jīng)您同意前來,是有一要事向爹稟報!
百里劍玄難得出現(xiàn)神色略慌的模樣,百里蒼云自是一目了然。
「說吧!」
「御云劍……」百里劍玄面有難色,欲言又止。
沒想到百里蒼云居然從容撫須,接下他的話:
「不見了是吧?從你一出現(xiàn),我未見你將御云劍帶在身上我就明白了!怪劣趧Φ南侣,他不用猜都知道。
百里劍玄微怔,隨即滿臉愧疚的垂首致歉:
「是孩兒失責(zé)……」
語未竟,一旁始終沉默的百里劍商忽然開口打斷了他:
「是我的錯!御云劍被盜全是我的過失。爹!你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把它找回來的!」百里劍商激動不已,雙拳緊握、面色潮紅,讓他妖美的臉孔看起來更加不可逼視。他的激動不只是因為御云劍被盜,更因為那聲爹喊得他心痛神慌。
然而百里蒼云的臉色卻沉了,看得百里劍商更難受了,百里劍玄都跟著急了。只見百里蒼云沉聲啟口:
「我知道御云劍在哪里!
「在哪?」百里劍商立刻瞠眼叫道。
百里蒼云雖是勾唇淡淡冷笑,笑中卻是埋伏著萬千危險。
「我雖然不知他藏身何處,但我跟他總會在秋楓崖邊的虹瀑谷不期而遇!
「他是誰?」百里劍商叫道。
百里蒼云冷冷一笑,撫須回道:
「怪盜童關(guān)!
話才方脫出口,百里劍商就像一陣旋風(fēng)似的消失無蹤。
「商兒!」百里劍玄情急一喊,卻讓百里蒼云一手按在手背上,示意他冷靜。
「讓他去吧!他有此心甚好!
「可是爹,盜劍者應(yīng)是一名名喚童忻的少女才是……」
「哦?」百里蒼云習(xí)慣性地撫了撫長須,隨即綻出了笑顏。
「爹?」百里劍玄輕蹙劍眉,不明就里地看著他。
「我倒是不知道……好友你有個女兒啊!這玩笑……你倒是開的過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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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是笨蛋!百里劍商是笨蛋!我是笨蛋!」童忻一路噘著小嘴咕噥,忿忿下平的踢著腳下的碎石子。
什么御云劍?不過就是把劍嘛!什么百里世家?不過就是戶大人家嘛!什么百里劍商?不過就是個長不大的任性大少爺嘛!她在乎個什么勁?生氣個什么意思?又難過個什么道理?
提氣奔向崖邊,瞪著眼前終年下褪的瀑下燦虹,七彩的柔影如幻飄靈,在眼前劃開一道美麗的弧線。
然而她卻看不見彩虹此時呈現(xiàn)的美麗,視線所望的都是那雙瑩瑩犀利的深色雙瞳,又跋扈又挑釁地勾著自己的眼,讓她又驚又怒,卻怎么也移不開那雙利眼的勾魂。
「嗚。 谷滩蛔”ё☆^蹲下身來放聲尖叫。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窩囊到這種地步,她被他整得還不夠嗎?被他輕薄得還不夠嗎?她現(xiàn)在好不容易離開百里世家了,她居然……居然……居然想他想得幾乎要往瀑布跳下去的地步!
童忻!妳真是沒骨氣!
狠狠地咒罵嘲笑自己,卻在同時心頭一酸、俏鼻一紅,失控的眼淚就這么啪答給掉了下來。童忻傻楞楞地干脆放任身子坐在地上,雙腿不甚雅觀地張著,兩手無力的垂著,眼淚不爭氣的掉著,十足的失魂落魄樣。
以往她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變成這副要死不活的死樣子的,老爹從小就教她:輸人不輸陣,就算打不過別人也一定要跑的比別人快。就算說不過別人,氣勢也不能比別人低!
老爹……你什么都教我了,就是忘記教你女兒……喜歡上一個自大狂的時候該怎么辦呀?
喜歡……這兩個字又是個打擊!不過三天,就可以喜歡上一個人了嗎?感情怎么會這么奇妙?而且那個人……還是她很討厭的人呀!
真正討厭的話……就不會喜歡了吧……
童忻愈想愈委屈,咬著唇任眼淚直掉著。她不喜歡……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一點都不開心,會沒了自己,會狼狽失志……她不喜歡!
驀地,一道凜寒的劍氣襲來,童忻身子一抖,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yīng),脖子上已經(jīng)貼上冷冰冰的劍身。
「誰?」這個地方向來少無人煙,除了老爹經(jīng)常在這兒喝酒看星象之外,就只有自己打小在這兒玩大,她還沒遇過第三個生人踏入此地呢!老爹沒那個膽子跟她開這種玩笑,那……
「哼!」冷冷一哼從身后傳來。
童忻立刻瞠大了眼睛屏住氣息,怔愕地以眼角余光瞄了頸子上那把犀冷的利劍,身后傳來的濃烈怒意竟是毫不陌生。猛然一震,隨及倒抽了口氣,大聲驚呼出口:
「百里劍商?」
利劍倏地一抽,童忻也跟著驚呼出聲,清亮的入鞘聲顯示著危機的解除,但下一刻她已經(jīng)被一道強力拉扯回身,整個人被壓在地上不得動彈了。
「唔……」腰身被制,纖手被擒,就連驚愕張啟的朱唇也在同時被狠狠擄獲。是她一點都不陌生的霸氣,他從來沒給予過的溫柔,就是這么蠻橫的掠奪,這么粗魯?shù)恼加校?br />
童忻的眼淚再次被逼得瘋狂而涌,滲入彼此緊密的唇齒間,竟是苦澀得教人發(fā)顫。百里劍商緊擁著她的身體毫不余情地強吻,那咸澀的淚水幾乎要灼燒了他的嘴唇。
「為什么哭?」大掌細磨著她淚濕的粉頰,百里劍商出奇意外的溫柔語氣,竟讓她顫抖得不能自己。
童忻想以最怨毒的眼神瞪他,然而蒙上水波燦亮的眼,卻只能流露出最徹底的委屈。
「你又強吻我……」她這是什么口氣?活像在跟情人撒嬌似的!這怎么成?她應(yīng)該要使勁推開他,然后帥氣的甩上兩巴掌,最后再補一腳,然后仰天狂笑的宣布她是最后的勝利者才對!
百里劍商深深地望著她,那眼神……是童忻全然陌生的柔情,因為太過溫柔,完全不屬于百里劍商該出現(xiàn)的表情,以致于讓她手足無措。
她不否認,方才那一瞬間被他溫?zé)峒で榈奈呛莺菥鹱≈畷r,她內(nèi)心的狂喜早已將上一刻的怨氣全數(shù)掃盡。
是!他很霸道,蠻橫又不講理!但,就是因為他這么霸道蠻橫又不講理,所以自己才會這么被他吸引,不是嗎?
老天!這是什么鬼道理?難道自己喜歡被虐待不成?
看著她豐富逗趣的表情變化,這就是他熟悉的童忻、他想念的童忻、他喜歡的童忻、也是他討厭的童忻……
她怎么這么討人厭!明明就不討厭他,卻老是擺出臭臉給他看!明明就喜歡他,卻老是故意惹他生氣!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分,還敢對他大呼小叫,要知道,若是換做別人,腦袋早就不知道搬了幾次家了!
錯!就是因為她是童忻,她根本就不是個正常女孩。對他來說,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她這么有趣好玩的對手。她又機靈又俏皮、又可笑又可愛、又愚蠢又天真,他其實一點都不了解她,但是……他就是好喜歡她……
現(xiàn)在他們打平了!她不是伺候他的丫鬟,他也不是她尊貴的主子……雖然她從來沒把他當(dāng)主子過。兩個人平等了,他卻更落寞了,因為他輸了……在感情上徹底的輸給她了……
「你?」童忻忍不住擰起秀眉。他這是什么表情?她以為會看見他漾出以往那副輕佻的訕笑,仰高了下巴回答說:本少爺就是想吻妳,怎樣!怎么會是這副凝重情傷、甚至落寞失神的頹喪樣?這是百里劍商嗎?
「我,是來求個答案的!
童忻怔怔地呆望著他。
「什么?」
「妳告訴我……妳是不是很討厭我?討厭我吻妳、討厭我靠近妳、討厭我?很討厭我?」
他的眼神太認真,好象這種話不該由他的口說出來。童忻傻楞楞地望著他,只覺得心臟愈跳愈快,卻無法說出個肯定的答案。
「說!讓我明白,否則我很痛苦!
童忻瞠大了眼,彷佛不敢相信這是百里劍商會說的話。他今天太反常了,這根本不是他該有的樣子!
「知道答案,你想如何?」她突然覺得有一絲恐懼,來自于他異常的溫柔與極端的失志反應(yīng)。
百里劍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即一個反身仰躺在地,只手遮去了初秋和煦的暖陽,合起他疲憊的雙眼,他眼中幾乎承受不住的痛,他不想讓她看的太清楚。
童忻坐起身看著他,心口涌現(xiàn)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觸,好象是一種……心疼的感覺吧?她居然對他產(chǎn)生心疼?連她自己都覺得意外。可見百里劍商的失常,已經(jīng)明顯到她這么遲鈍的人都深刻感受到了。
「喂!你不覺得我們現(xiàn)在很奇怪嗎?」不知不覺眼淚也干了,心跳也緩和了,好象從沒這么平靜的跟他相處過,這種感覺……其實還滿舒服的。
百里劍商沒有應(yīng)聲,只是維持著同樣姿勢默默不語,彷佛陷于自我的沉思之中,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思慮些什么。
「話說的不清不楚,兩個人像在捉迷藏似的。事實上……我們根本沒有真正認識過彼此吧……」童忻抱起腿來微傾著腦袋看著他。
不可否認,他確實長得非常吸引人,是那種一不小心意識都會被他隨意一個眼神勾了去的魅力,如果他不是那樣囂張跋扈的話,他真的是非常……非?蓯鄣囊粋人……
「我不是討厭你……」既然他不說話,那么就由她來開口。此刻的氣氛感覺都非常好,難得寧靜、難得和平的在一起,不知道這樣的感覺可以維持多久,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對你是什么感覺……也不知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你問我是不是討厭你?我才想問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呢?」
百里劍商緩緩放下手臂,蹙著濃眉望著她。
「像你這種人……也會愛上別人嗎?你真的懂得愛人嗎?」
小腦袋好困惑的傾斜著,看得百里劍商真的很想送上一拳敲醒她的腦袋瓜。她說這是什么話?存心又要招惹他!
「我們都不懂……」彷若輕嘆,童忻低下頭看著他,漾起了一抹羞澀的微笑。
那似乎是她給他的第一個笑容,明明眼眶還殘有余淚,卻笑得甜蜜又羞赧,彷佛這才是真正的童忻,懷著少女般天真又無瑕的最純真,笑得讓他的心一陣疼、一陣酸。
「所以我們才會一直互相傷害吧!」童忻十分不好意思的續(xù)道。這時的她,真的好可愛……好可愛……
「童忻。」百里劍商坐起身,劍眉幾乎要揪成死結(jié)。他痛心地、甚至聲音都要沙啞的開了口:「為什么……妳要偷走御云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