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印表機,墨水匣噴出混雜的彩色墨水,噴在純白的相片紙上,一張照片因 為 高科技,可以快速的經由電腦影像處理而去掉瑕疵,在短時間內“沖洗”出來。
白晴旎,算是這行里頂尖的。
華裔美國籍的她沒有留過學,完全是在美國學成;她靠著一臺照相機,就能維持 一 定水準的生活品質。
她不靠任何人,因為她沒有家人。
沒有家人,在她心底沒有造成很大的傷害和陰影,因為天生的個性,她就是個獨 立 、自主,甚至是有點崛強的女孩。
印表機嘎嘎的運作,她揉揉頸椎,轉動脖子,伸伸懶腰。
今天工作一天了,是該休息了。
白晴旎打開另一臺電腦,連線上網。
通常她都是用這臺電腦上網,以E-mail的方式接case;同樣的,上網之后,她會 先 收信,看看有沒有什么工作委托……“咦?咦?”相隔幾秒的時間,她同時發出了 兩聲 詫異聲。
“沒搞錯吧?”
她快速閱讀一封英文信,那是一家流行雜志發給她的工作委托。
她驚訝的不是收到流行雜志發給她的委托,而是內容。
她看完信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抓起背包沖到雜志社去─“杰!”她在偌大的攝影 棚 內大喊,眼波隨即四處梭巡,直到看見一名站在角落、畜著長發的男人。
她大步往那男人的方向跨步而去,一路越過大大小小的工具箱,甚至繞過極熱的 燈 架。
她揪起他的衣領!敖,你告訴我這是怎么一回事?”
有著落腮胡的中年男子,一頭長發在工作時被系在腦后,他深邃的雙眼因為白晴 旎 的出現而下彎。
“琴?”
“你不用故作驚訝看到我,你只要告訴我那封E-mail是怎么回事!”
“琴,先別急,先讓我把照片拍好!苯軐⑹种械溺R頭放在桌上。
一排大大小小、有長有短的鏡頭供他選擇,他拿起其中一個裝進相機里,一邊還 替 自己找了個好借口來逃避白晴旎的逼問。
“這批照片是下個月的封面,今天不完成不行!
“我管你哪時必須完成!彼龘屵^杰手中的相機!澳阒灰嬖V我所有事情緣由 , 我就把你的寶貝相機還你。”
“琴,那是上頭的意思!
白晴旎瞇起美麗的眸子!吧项^的意思?”她換了個姿勢雙手抱胸。“委托的客 戶 來頭不小,你以為我相信上頭會派我去嗎?”
杰連忙陪笑道:“上頭提了幾個人名給對方選擇,他們考慮再三選擇了你,你該 慶 幸自己的好運!
“我該慶幸自己的好運?”白晴旎不禁大聲起來,她發覺四周突然安靜不少,于 是 刻意壓低音量:“你不知道有貴族身分的人都很難伺候嗎?”她根本是咬著牙說話 。
“但是酬勞豐厚啊。”
“是嗎?如果有貴族身分的人難伺候,你以為像這種皇室家族的人呢?”白晴旎 恨 不得當場給杰一拳,讓他清醒一點。
“琴,工作至上。這句話可是你告訴我的!苯苜\溜溜地瞅著白晴旎。
“是啦是啦,是我說的!
她以后說話都得小心點,免得又被堵回來。
“不能推嗎?”還是不死心。
杰聳聳肩,“你以為呢?對力的身分可是皇室耶,你以為上頭有可能會把到手的 肥 羊往外推嗎?”
白晴旎無力地彎身將額抵在桌面。不會吧……意思是她注定得去伺候那些難纏的 皇 族人了。
“琴,你認命吧!
“杰……”白晴旎忽然抬起頭,眼眸閃爍,仿似盛滿興奮。
“嘿嘿嘿!琴,你別看我,我一堆工作排到二千年后了,上頭也知道,所以他們 根 本沒把我的名字提上去,你別想叫我替你去!
白晴旎氣得握拳跺腳。“我也很忙啊!
“我看上頭肯定覺得你不夠忙!苯艿穆曇裘黠@有些抖動。
白晴旎眉頭蹙緊,眼神在攝影棚里梭巡!懊懒赵诓辉冢课乙宜!
“美琳先一步上路了,你最好在明天之前就搭上飛機去和她會合!
“你的意思是沒有商量的余地?”
杰干笑數聲。
白晴旎幾乎想在攝影棚里大罵臟話。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得去伺候那些“高貴”
人士?
“琴,所有皇室人員資料都在美琳那里,記得要讀熟,可別丟公司的臉!
白晴旎忍不住啐道:“去你的丟臉!”
敲打白色小餐桌的筆始終沒停過,有些人已經快被搞瘋了。
白晴旎支著下顎,眉頭蹙緊地望著窗外靄靄白云。
如棉花糖般細柔軟綿的云片慢慢的往后飄,商務機艙里因為旅游旺季而擁擠得她 實 在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坐上飛機了!
白晴旎在上機前一秒都還在后悔,甚至希望飛機最好嚴重誤點,或者是來一次嚴 重 的空航危機,像是她要坐的飛機剛好被劫機。
可是,該死的航空公司竟然準時抵達,害她得上機:如果不是后來被航空公司的 人 “請”上欲起飛的飛機,她甚至想躲在女廁里不出來。
“咖啡或茶,小姐?”
臼晴旎挑眉惡劣地回答:“你能給我一瓶毒藥嗎?”
空姐皺眉,心想怎么會遇到這種客人。
“算了,別理我,我只是有飛機恐懼癥。”
空姐笑笑離開,沒多久又走了回來,體貼的將一片白色藥丸和一杯水放在餐桌 “這是安眠藥,吃下去對你的恐懼癥會有效,等你醒來時恐怕已經抵達目的地了。 ”
看著那片白色藥片,白晴旎尷尬地對空姐笑笑。
那藥片看起來不像能安撫她,倒讓她更加恐懼。
誰曉得吃下去以后,飛機會不會在她睡著時發生空難,那她不是連怎么死的都不 知 道?
不不不!
白晴旎將藥片往前推,拒絕吃下去,卻端起那杯水喝了幾口。
究竟什么時候才會到達目的地……叩叩叩……叩叩叩……一陣陣敲擊聲又響起, 白 晴旎夾在食指和中指間的鉛筆無意識地又開始打擊。
這種有規律又連續的聲音很容易讓一個人發瘋——“小姐,可以請你別再敲了嗎 ?”
白晴旎轉頭看看身旁坐著的男人,她到現在才發現自己身旁有坐人。
“我有妨害到你嗎?”
男人苦笑地看了看她手中的鉛筆!澳阒皇且盐腋惘偭!
“對不起!彼掌疸U筆。“我只是有點坐不住。”
沒了鉛筆發泄她的不安,她竟開始咬起指甲。怎么還沒到?該死的美琳,該死的 杰 !
明明知道她“不適合”坐飛機,竟然見死不救!
“你試著后仰深呼吸,然后再將頭低下埋在膝蓋間,將氣吐出!蹦腥藢⑺妥 上 的杯子和藥片放到自己的桌子上,將她的餐桌收起。
“這對你的飛機恐懼癥很有效!
“真的有效?”
男人笑笑。“你可以試試。”
白晴旎狐疑地照做。
深吸口氣,然后彎下腰吐氣,她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不在乎、都被 忘 記了,連她怕坐飛機的恐懼都忘了。
“怎么樣?”
她笑笑。“確實好多了。”
男人開口:“我叫孟致遠!
“琴。”旎她也禮貌地說出自己的名。
“你是要到挪威去觀光?”
白晴旎苦笑,“不是,是去工作。”
“喔。”壁點點頭。這次如果不是應蒂希蕥之邀,參加他們百年一次盛大的舞會 , 他應該是不會踏上挪威的土地。
之前鬼和蒂希蕥相戀,以致任務在最后中止,雖說損失抵不過鬼所得到的,但是 他 們還是盡量避免出入公共場合,避免在頌雷恩面前出現。
頌雷恩到現在仍然很討厭他們,他真是他所見過度量最小的王子了。
白晴旎急急問:“到挪威還要多久?”
“我看,大概再兩個小時就到了!
兩個小時……她還得再忍受兩個小時……白晴旎無力地靠在椅背上。
她該慶幸因為是應皇室之邀,所以能夠受到禮遇通關、快速進入挪威領土,而不 必 在經過“飛機恐懼癥”之后,還得經過煩瑣的通關手續。
提著重重的皮質工具箱,她雙臂上都是拍照要用的工具。忽然間,四位穿著黑色 西 裝的男人朝她走來,接過了她藕臂上的工具箱。
“白小姐這邊請,車子已在外頭等了!
她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只能跟著他們走,還得一路注意他們有無弄壞了她那一 箱 箱的寶貝。
她看見其中一個男人拿不穩,工具箱差點摔在地上。
“小心點,里頭都是專業器具……”
她恨不得自己提那些箱子,就算背斷自己的手臂也沒關系。
被帶到外頭,黑色轎車已經等在那里。
“請。”
她等到工具箱安全地裝入后行李箱,她才坐上車。
四個大男人,兩個坐在前座,兩個坐在她身邊,她感覺自己好像是人質,被他們 綁 架了。
四個大男人,穿著黑西裝又戴墨鏡……他們真的是皇室派來接應她的人嗎?白晴 旎 害怕的想。
沒有多觀賞四周的景致,直至被帶到一處空曠的地方,當僅有一層、用鐵皮搭蓋 的 偌大棚子出現在她眼前,然后看到地上一排排的黃燈,她露出了難看的表情。
喔,不會吧……她此刻真想咬舌自盡。
車子停在一架小型噴射機前。
“白小姐,到了!
“不……我抵死都不搭。”她忘了保持形象,雙手緊攀著前座椅枕不放。
黑西裝男人面無表情又說了一次:“白小姐,我們得搭專機!
“我只是來照相,不是來坐飛機游玩的!”白晴旎已經快失控,嬌容蒼白。
這時,有位年約五旬的中年男子朝她走來。
“白小姐,我是侍衛長!
白晴旎忐忑地覷著侍衛長!拔也淮铒w機!
侍衛長似乎有種讓人很容易就喜歡上他的特質,他的笑容慈祥,些許皺紋在唇畔 漾 開,一口潔白皓齒大剌剌地露在太陽底下。
“到行館的路途非常遙遠,為了怕耽誤到白小姐的寶貴時間,所以國王陛下特地 派 了一架專機負責接送白小姐到行館!
侍衛長說得頭頭足道,白晴旎一時間竟覺得自己如果百般抵抗,似乎說不過去。
但足她還是怕搭飛機啊。
“難、難道沒有別的方法到行館嗎?”
“搭飛機是最快速的方式!
白晴旎抓住侍衛長的語病,“那就是有另外的方法能夠到達行館了?”她不容人 抗 拒的繼續說道:“不管什么方法,只要不用搭飛機,其他我都選!
“白小姐……”侍衛長有些為難,看著白晴旎一臉堅決,他于是無奈的吩咐護衛 “ 將白小姐的行李放回車子里,我們決定不搭專機到行館,改走陸路!
聽見侍衛長的話,白晴旎明顯松了口氣,原本繃緊的神經也頓時松弛下來。
“白小姐,既然你選擇不搭專機,那么就只好搭車上路,不過從這兒到達行館需 要 十個小時的時間,不曉得白小姐能接受嗎?”
“無所謂、無所謂!
只要能夠遠離飛機,怎樣都行。
坐上車子后,白晴旎吐口氣,嬌軀癱在椅背里。
一路上風光明媚,空氣如雨后般清新,有股涼涼的味道;路邊散著些許枯黃的樹 葉 ,道路平坦得沒有什么顛簸,就像在原地打轉般,平穩得很。
侍衛長就坐在白晴旎身旁,不時覷著他在講電話,無聊的她估計一算,一個鐘頭 里 ,侍衛長平均就接了有七通的電話,每通電話的通話時間都不短。
簡單扼要的談話內容卻字字珠璣,到最后,無聊的她竟豎起耳朵偷聽他的談話, 然 后再發揮自己的想像將那一串串斷續的話語組合起來。
侍衛長臺上電話,笑看著白晴旎。
“白小姐,還適應嗎?”
“風景很不錯!彼钢巴饬至⒌臉洹!翱諝庖膊诲e!
“十個小時的車程不算短,如果白小姐累了的話可以假寐休息一下,或者是吩咐 一 聲,我們可以將車停下來讓白小姐下車活動。”
白晴旎笑笑。太厲害了,不愧為皇室侍衛長,講話舉止都完美得無懈可擊。
“不用了。”她尷尬的笑笑。可能這樣長的路途,她要求以車子代步是無理了點 , 累的恐怕是前頭開車的司機,得坐在位子上十個小時,還得注意路況讓車子行駛在 安全 狀態下。
“還要多久到行館?”
“大概再四個小時左右,等會兒我們先找個地方進餐,然后休息一下再上路!
白晴旎乘機打聽一下皇室人員的一些背景,省得她到時再向美琳拿資料時就太慢 了 。而且由侍衛長這邊問清楚皇室成員的喜好,總比對著一些白紙黑字來得清楚正確 。
“我想請問一下,陛下有沒有什么喜好?比如他喜歡什么、討厭什么;還有,其 他 皇室成員的一些喜好,能夠全部告訴我嗎?﹂侍衛長笑了笑,“其實白小姐毋需擔 心國 王陛下,國王陛下平易近人、很好相處,至于蒂希蕥公主則更不用擔心,蒂希蕥 公主是 我所知最善良的公主。”
白晴旎點點頭,可是卻又忽然想到,挪威皇室除了有一位公主,似乎還有一位王 子 不是嗎?
“侍衛長,皇室成員不該只有兩位吧,你是否有遺漏?”
侍衛長的綠色眼胖閃了下,快到不留痕跡,他淡淡地道:“王子殿下就像一般的 王 子般,有著該有的威嚴與驕傲。”他連忙轉移話題:“不過王子殿下英俊非凡,濃 厚的 書卷氣質讓王子殿下受國際間許許多多女性的愛慕。”
白晴旎根本沒將侍衛長后來的贊美聽進耳里,她滿腦子都裝滿頌雷恩很難纏、很 難 伺候等字眼。
她開始思考自己該怎么去面對這位高高在上、充滿王室驕傲與威嚴的王子殿下。
“琴!”美琳遠遠地朝白晴旎的方向跑來。
白晴旎提前在進入行館車道前下了車,所見景致是一望無際的草原,而她最好、 最 令人咬牙切齒的好友則抱著一只小羊朝她走來。
她的雙臂情不自禁地彎起叉在腰上。
當她坐在飛機上暈頭轉向,恐懼得快自我了斷時,美琳竟然是窩在草原里享受大 自 然;她痛苦的坐著車子風塵仆仆想盡快趕到行館時,美琳卻在這邊和小羊玩耍?
“看你的樣子像玩得挺不亦樂乎的。”
美琳朝侍衛長笑笑,身子擠靠著白晴旎小聲道:“別這樣說,既然能夠免費到外 國 來旅行,自然得玩得高興點,更何況這里是挪威皇室的行館,別人想進來都不見得 能夠 如愿,我能光明正大在這里自由行走、什么事那有人伺候,自然得多放松點!
白晴旎皮笑肉不笑,動手捏了捏美琳厚厚的臉皮,惹得她哀哀叫。
“你這么快活我卻被折騰得想自殺。”
美琳疼得蹙緊眉頭!拔矣譀]有飛機恐懼癥,自然是我快活、你被折騰得快死掉 啦 !
“你再說一句我就讓人先送你回美國!
“別這樣!泵懒瞻螅骸肮九晌液湍阋唤M幫你處理一些拍照的事宜,為的也 是 讓你能夠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拍出最好的作品。”
她倒是沒想到琴的飛機恐懼癥會這么嚴重。
“這次的委托是挪威皇室,得罪不起,所以公司希望你能在沒有壓力、沒有煩瑣 事 的情況下完美地完成這次的使命!
白晴旎挑挑眉,“我不知道你這么會說話,死的都被你說成活的。”
“反正在這里有人伺候,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你就當是在度假嘛,好好享受一 下 皇室的生活啊!
“我看你這身懶骨頭,遲早有天會因為懶而散掉!
白晴旎轉身從車座上拿起自己的背包背上。
“杰說所有資料都在你這里?”
“在我房里,你現在要看嗎?”
“嗯,早點把工作做完早點回家!彼依锬侵晷∨柙圆恢獣粫驗樗辉, 沒 人澆水而枯死。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皇室的人不是天天有空的,他們行程都排得滿滿的,所以 我 們得緊跟在他們身邊隨時捕捉他們最完美的一面!
白晴旎睜著驚訝萬分的美眸低呼:”你的意思是,我得像個小跟班一樣跟在他們 身 后?”
美琳沉重地點點頭。“我想應該是這樣!
白晴旎失控地叫囂,轉身往壯觀的行館走去。”什么叫應該是這樣?怎么和杰講 的 都不一樣:”
美琳放下小羊后連忙跟上。
“杰有和你說什么嗎?他知道的未必比我多!
“他、他是沒有說什么,可是你要我跟在他們身后……、“琴,這是工作,沒有 辦 法的事!
美琳開始試著說服她:“我也知道你最討厭去伺候別人什么的,也知道你不喜歡 替 貴族還是有錢人拍照,可是工作就是工作,既然是他們挑中你的,表示他們確實欣 賞你 的才華,這樣不好嗎?”
白晴旎停下腳步看了美琳一眼后又往前走,久久之后才開口:“他們應該將行程 都 交給你了吧?”
美琳聽白晴旎這么問,放心的吁口氣。她還真怕琴會繼續堅持下去。
“都在我這兒,我都將行程整理好了,就等你來!
眼前ㄇ字形的歐式建筑大得嚇人,有的角落呈現古銅色的色澤,顯示此幢行館非 近 代建筑。
她們走了近十分鐘才從尾端走到正門,四根梁住架住石棚,遮蔽日曬雨淋,只要 有 車子來都是在石棚下停車,讓車里的來訪賓客下車。
侍衛長老早就在大門前等待她們,準備帶白晴旎去看看她的房間。
“白小姐,請容我帶你到你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