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最近頗為悶悶不樂,連平日最喜愛的畫石之事也顯得意興闌珊。
「相公,你怎么坐在這里發(fā)呆咧?快來試試這香芋煎餅,很香,很脆,還熱著呢!」
一腳瑞開死纏在她相公身邊的黑狗,女孩一臉勝利的窩在發(fā)呆的男孩身邊。
「對了,相公,前些日子來找你的那些叔叔們,他們是誰呀?」
「他們……」
男孩終於有了動靜,他眼神復(fù)雜的看向身邊的小女孩,而她,正高興的將咬了一口的煎餅送到他嘴邊。
「快吃嘛!涼了就不好吃了!
男孩聽話的咬了一口。
「安姊姊真討厭,只帶你去見那些叔叔,都不讓我跟,人家也想知道那些叔叔是誰?來我們大宅院做什么?」
「如果……」男孩終於有勇氣說了!赣幸惶煳乙x開這里……」
「我就跟你一起走呀!安姊姊說什么要嫁雞隨雞,那我當(dāng)然要嫁石頭跟石頭嘍,你上哪,我就上哪!
男孩嘆了口氣,他不知道該怎么跟小女孩說明整件事。
「給你一樣?xùn)|西。」那天就是為了這個,他才惹她生氣。
「你畫什么新東西要給我看。颗,這次是兩顆石頭唷!你畫得真是越來越好了,我知道,這兩顆石頭畫的都是人,而且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
女孩好生得意,因?yàn)樗K於能看出他畫的是什么玩意。
「沒錯!顾嗯陌l(fā)!改泻⑹俏遥⑹悄。」
不會吧!女孩在心里暗叫。這個臉糊糊、頭大大的人會是她?!
「我把我畫的石頭送給你,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好好保存著它,不準(zhǔn)丟掉,聽見了沒有?」
「哦!雇峦律,女孩收下石頭,又拿起煎餅喂了男孩一口。
看著津津有味吃著餅的她,男孩心中的愁緒是越積越多。
她可知道他再過不久,就要隨那些自稱是他親人的叔叔們回家,回到屬於他的家?
她可知道盡管他多么想帶著她一起走,卻不被允許,甚至可能以俊連見上一面都很難?
手上的石頭,是唯一能聯(lián)系他們倆的東西了。
女孩又遞了餅過來,男孩深深的注視著她,想把她的模樣好好記下來,然後,他低頭接著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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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的風(fēng)和日麗,并不表示一切就會照著他美滿的計劃定,他仍舊覺得前途阻礙重重,波濤洶涌。
首先,就是這個老和他搶娘子的女人。
「靈兒,和我回去啦!你不走,我就只好留下來;我一留下,云云就得跟我留下來;云云留下,寶兒在堡里就會很無聊;寶兒一無聊,就會想出去尋寶,你想,寶兒出去尋寶要是遇到什么壞事,云云人在這里不急死了?而且而且……」水如月不斷使出哀兵政策,希望能趕快把靈兒帶回去。
「去去去!別打我娘子主意,你想回去不會自己回去呀!」
像趕蒼蠅般,閻駱不停的揮著手,將兩個女人的中間揮出一條空隙。
「我還沒說你呢!你與我家靈兒既無媒妁也沒成親之實(shí),憑什么霸著她?她應(yīng)該跟我回去才是。」
當(dāng)初水如月是很看好這個能擄獲芳心的男人,但這家伙三不五時地纏著靈兒,真是可惡!她現(xiàn)在就越看他越不順眼。
閑閑晾在一旁,打了一個無聊呵欠的云嘯魂,跟著進(jìn)出幾句話。
「哼哼!就是有這種男人死皮賴臉纏著人家,沒瞧見靈兒連句話都沒應(yīng)?看來根本不把你當(dāng)一回事!大嫂,不要和他廢話那么多了,快快拉著靈兒,我們趕緊回去。」
閻駱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二根扎在心頭上的刺,就是這個老愛說風(fēng)涼話,又老愛對他娘子動手動腳的白衣男。
管他是不是有心愛的女人在那個傲鷹堡等著他回去,他就是嫌這男人礙眼,成天在他娘子面前噓寒問暖,看了就讓他火大。
去他的手足之情,去他的大嫂,這兩個人怎么還不滾回去?!
「告訴你們,靈兒娘子已經(jīng)和我山盟海誓過,她是不會離開我的!你們?nèi)粝氪虻阑馗,請快快收拾包袱;若仍想蠱惑我娘子,要她隨你們走,就請死了這條心吧!」
閻駱?biāo)烂鼡Ьo他的所有物,一雙利眼猛掃射這兩個不識相的人,而他懷中的佟靈兒,則是很不客氣的踩了他一腳。
哎唷!很痛耶,娘子。
活該!誰跟你山盟海誓來著?佟靈兒挑眉。
「山盟海誓?哇塞!靈兒,你確定要跟這種麥芽糖黏在一起過一輩子嗎?」水如月?lián)u著頭,一臉就是不值。
「就是說嘛!保護(hù)不了心愛的人,還讓她受傷,這男人要來有什么用?」云嘯魂跟著起哄。
這男人非要扯起他心中的痛嗎?閻駱氣得牙癢癢。
「隨你們怎么說,哼哼!反正娘子已經(jīng)答應(yīng)要做我的妻子,誰也不能分開我們!成親之日我會記得送帖子去,你們?nèi)舨粊硪矝]關(guān)系!
佟靈兒扯了扯他的袖子!杆麄兌际俏业挠H人,你口氣別那么壞,況且,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嫁給你啦?」
一邊的兩人聽見了她的話,莫不拍手叫好,倒是閻駱鼓著腮幫子,氣他娘子怎么不幫他。
「娘子你忘了答應(yīng)我什么?」咬著牙,閻駱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問。
「啥?」
「那次咱們倆在晨霧彩霞中幽會,你明明答應(yīng)了做我的妻子;還有上回,我們在你房里的軟榻上,你我耳鬢廝磨時,你也應(yīng)允了永遠(yuǎn)不離開我。這些我會替娘子你記得清清楚楚!」
佟靈兒兩眼瞪得跟銅鑼一樣大,她何時跟他幽會外加耳鬢廝磨?
閻駱越說越順口,表情也越來越曖昧。
「還有還有,我倆前日才互吐愛意,你還主動獻(xiàn)上了熱吻,這么近的事,娘子應(yīng)該不會忘了吧?」
「閻、駱!」
如果可以,佟靈兒氣惱得簡直想出乎掐死他!或是乾脆找藥毒啞他好了。
「大嫂、魂,你們別相信他的話——」
佟靈兒的尾音消失在突然竄入眼角的紫色身影,那不是……
閻駱也注意到了靠近的人兒。
「紫湖,你怎么起身了!」
他輕喚,人也跟著走向她。
「怎么不多休息一會?」
「不了,睡了一天,已足夠了,我也想起來動一動身子……」
閻駱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有絲了然。
紫湖,是第三個讓他心煩的原因,不是為她,而是為著與他兩人息息相關(guān)的藍(lán)焱。
這恐怕才是他目前最掛意的事。
他想幫紫湖、想幫藍(lán)焱,想幫大家解脫當(dāng)年的陰影,可是藍(lán)焱遲遲未出現(xiàn)。
每回一問到藍(lán)焱的下落及中毒之事,紫湖就只是不斷的落淚,什么也不提,讓他雖然有心,卻不知該如何做起。
今天紫湖會來找他,是不是表示,她決定要告訴他藍(lán)焱的所在處?
「你們這里好熱鬧!」
紫湖露出一抹有感而發(fā)的笑容,對前方每個人頷首。
方才她在後頭,就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熱鬧、愉悅的氣氛,她好懷念這個熟悉的感覺。
「紫湖姑娘,你的身子還有不適嗎?」佟靈兒走了過來。
「已無大礙,佟姑娘的醫(yī)術(shù)真是高明,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紫湖微微欠了身,行了個禮。
「對了,駱大哥,下午我想去虹林那兒瞧瞧,你可以陪我去散散心嗎?」
「當(dāng)然沒問題!
相較於閻駱的一口答應(yīng),佟靈兒反倒眉頭深鎖。
「那就這么說定了,午時過後,紫湖會再來找駱大哥。先下打擾各位了,紫湖先行告退!
見她的身影逐漸消失,佟靈兒的視線對向閻駱。
「我也要去。」紫湖找他必定與藍(lán)焱有關(guān)。
閻駱調(diào)皮地往她額上輕敲。
「只不過是師兄妹聚聚、聊聊天罷了,你就別疑神疑鬼亂吃飛醋,乖乖在屋里等我回來便是!
「我不是——」可惡!他明明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
「我娘子這么緊張我與別的女人獨(dú)處,誰還敢說我娘子對我沒意思?這下你們心服口服了吧!我可警告你們,不準(zhǔn)趁我人不在,把我娘子拐跑了!」他刻意對一旁的水如月和云嘯魂道。
伸了個大懶腰,閻駱若無其事地牽起佟靈兒的手。
「肚子還有點(diǎn)餓,走吧,大家回去吃午飯吧!要吵也得等到吃飽再續(xù)戰(zhàn),真不曉得今天中午吃的是什么……」
佟靈兒看著他,她知道他不想讓她蹚進(jìn)這場仇恨中,只是她仍無法阻止為他擔(dān)憂的心。
不曉得為什么,她總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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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湖,你還記不記得我和哥哥們曾在這樹叢里搭了一個秋千?那時我們還故意把你蕩得很高,害得你嚇得放聲大哭!
踏進(jìn)這片充滿回憶的虹林,閻駱細(xì)數(shù)著過往。
「駱大哥還好意思說,那次簡直丟臉?biāo)懒,都十幾歲的人了,還讓你們的惡作劇嚇成這樣……」
紫湖唇邊也掛著淺笑,不過很快的,這笑容讓一抹凝重取代。
「駱大哥——」
「你別說,我都知道!归愸樣醚凵癜矒嶂!改惚M管帶我去見藍(lán)焱,是該一起面對了!
「駱大哥,可以答應(yīng)我,不要生藍(lán)焱師兄的氣嗎?他也是——」
他阻止她說下去。
「不論藍(lán)焱如何,他永遠(yuǎn)是我心中的藍(lán)焱,這點(diǎn)不會變,我也永遠(yuǎn)不會對他生氣!归愸槍λWC。
紫湖安心了,便領(lǐng)著他往虹林深處走去。
平日林葉沙沙作響的虹林,此時只有兩人踩踏枯枝而過的聲響,寂靜的連陣清風(fēng)或一絲蟲鳴都沒有。
不久,閻駱見到一個有如記憶中的身形,佇立在稀疏交雜的枝葉下。
那是一個略微瘦高,身著藍(lán)袍的男人,此時他雙臂交叉在後,正背對著他們仰頭觀看,那棵曾經(jīng)讓一群男孩嬉戲玩耍、跳上跳下的檀樹。
「焱師兄!棺虾袉。
閻駱大氣不敢喘一下,繃緊神經(jīng)等待著前方的人轉(zhuǎn)過頭。
「好久不見了,閻駱!
旋過身的藍(lán)色身影對閻駱微微一笑。
站立在原地,閻駱有點(diǎn)不敢相信眼前是真實(shí)時影像。藍(lán)衣男子的臉上有著往昔如陽光般和煦的笑臉……真的是他!那真的是藍(lán)焱!
「藍(lán)焱,這些年,你過得好嗎?」閻駱艱澀的開了口。
「這話該是我問你的吧!」
藍(lán)焱原本帶笑的臉龐起了變化。
「這些年來,閻駱谷主過得可自在,夜晚睡得可安穩(wěn)?」陰冷的聲音自藍(lán)焱的嘴里傳出。
片刻不到,剛才熟悉的面容已不復(fù)在,藍(lán)焱的臉上此時散發(fā)著陰暗之色,有如森羅殿張牙舞爪的惡鬼,準(zhǔn)備撕吞眼前的生人。
「焱師兄,駱大哥沒有背叛我們,當(dāng)年的一切都是老谷主策劃出來的,跟駱大哥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駱大哥跟我們一樣毫不知情,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呀!」心急的紫湖,忍不住插嘴。
「就算他無意,也是因?yàn)樗,才害得我們倆的主子慘死!終究起因是出在他身上,閻駱脫不了關(guān)系!
「你說得沒錯,藍(lán)焱,我的確是該負(fù)責(zé)!谷舴且?yàn)樗,爺爺根本不會痛下殺手?br />
唰一聲,藍(lán)焱抽出軟劍,將劍口朝向閻駱。
他冷笑兩聲!改阒谰秃,所有的錯都是你造成的,當(dāng)初若沒有接回你,老谷主就不會喪心病狂的做出手弒血親之事,這一切就都不會發(fā)生!」
森冷的銀光從他的軟劍上發(fā)出,如同他的心一樣,冰冷無情。
「我沒料到你身邊居然有如此高人,能解去我在飯菜里所下的紅花之毒!箍上谴沃卸局死餂]有他。
「我更沒想到,湖兒會背叛我,沒有完成殺了你的計劃!
他原意讓中毒的紫湖接近閻駱,乘機(jī)找機(jī)會下手。
「湖兒,你太令我失望了!你難道忘了主子們對你的厚愛?」
藍(lán)焱冷冷瞟向閻駱身後站立的紫湖,他眼底的波動令人費(fèi)解。
「我沒忘!但這根本與駱大哥無關(guān),造成今日這個局面,大家都難過,不單只有你,駱大哥也是——」紫湖試圖喚醒他充滿恨意的腦袋。
「你別再說了!今天,我到這里來,就是要親手了斷這份仇恨!」
閻駱往前跨了一步。
「如果殺了我,能讓你心頭舒服,不再為仇恨而苦的話,你就動手吧!」
閻駱坦然的表情讓藍(lán)焱一怔,倏地他握緊了刀柄。
「這話可是你說的!」
藍(lán)焱執(zhí)起刀劍,朝閻駱?biāo)诘亟z毫不留情的揮去。
一路尾隨,隱身於暗處保護(hù)閻駱的綠衣,眼見情況危急而閻駱毫無抵抗之意,立即竄身上前將藍(lán)焱的攻勢阻擋下來。
「等一下!藍(lán)焱,你不能對谷主出手,你當(dāng)真忘了大家的手足之情嗎?」
「綠衣師兄!」
被擊退的藍(lán)焱看清來人,挑了下眉,冷嘲道:「真諷刺呀!四年後,大家的重逢居然是在這片自小玩到大的虹林!
綠衣勸道:「藍(lán)焱,不要以為所有人中,只有你痛苦,你絕對曉得我們的日子不比你好過。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師弟,放下刀吧!你當(dāng)真以為兩位閻主子會贊同你這么做嗎?」
「夠了!我不想再聽了!」
舉劍,鋒利的劍鋒指著閻駱。
「閻駱,今日我定要以你的血祭我主子在天之靈!」
這一次,藍(lán)焱的動作不再遲緩,在綠衣要攔截的同時,他瞬間移動了身形,以疾風(fēng)般的速度,筆直的朝閻駱逼去。
綠衣想阻止,不料有道比他更快的紫色身影,從側(cè)邊切進(jìn),搶先一步直撲那兩人的方向,并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擋在閻駱的面前。
「紫湖!」
閻駱見狀,趕緊抱住紫湖翻轉(zhuǎn)過身,想用自己的背護(hù)住紫湖。
他不要、也不愿再見到任何一個重要的人,因?yàn)樗鍪隆?br />
「呀——」
藍(lán)焱燒紅了眼,手中的劍硬狠狠的刺了下去。
剎那間,群鳥竄飛,血花四濺。
一切紛擾終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