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怕被發(fā)現(xiàn),來人刻意壓低小腳踏在碎石地上的足音,小步小步的,慢慢地朝前方窩成一團的黑影邁進。
她的嘴角掛著惡作劇的笑容,在靠近小男孩的同時,猛然深吸一口氣,對著那雙耳朵大吼出聲。「哇——」
「啊~~」被嚇得從地上跳起身來的小男孩,破口尖叫。
「哈哈……」
一串刺耳的鈴笑聲傳而來,男孩立即轉(zhuǎn)身,瞪視捉弄他的小女孩。
「又是你!」小男孩氣紅著臉,丟了記氣憤的目光後,隨即將方才弄亂一地的東西拾起。
「石頭?你又在畫石頭啦!」
軟軟的童音夾雜著好奇,終於笑夠了的小女孩,探過顆小頭,兩眼骨碌碌盯著他忙碌的身子瞧。
看著他將地面上大小不一的石子一一撿起,然後寶貝的放進一旁擱著的破布上,再小心地將布輕輕蓋起來。
小女孩就是不懂,為什么他這么喜歡跟一堆石頭玩在一起呢?
平時他喜歡一個人躲起來,拿著小石頭在大石頭上刻畫就算了,現(xiàn)在她人都站在他身後了,他怎么還只顧著收石頭而不理她?這讓她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還是這些石頭有什么魔力,所以才這么吸引他?
小女孩越想越好奇,忍不住繞到小男孩面前,掀了布抓了顆石頭,皺緊小巧的彎眉道:「還不是跟我腳上踢的石子一樣!也沒什么特別呀!」
「還給我!」
小男孩氣惱她擅自亂動他的東西,急著想搶回他的石頭。
「我不還!借人家看一下又不會怎么樣。」她還沒研究出這有何神奇之處,怎能還他!
「我說還給我!」
心急了,小男孩下意識出手抓住她的手掌,想搶回自己的東西,孰料在這一拉一扯間,小女孩沒站穩(wěn),「哎唷」一聲,小小的身子就往小男孩身上跌去。
「砰!」小男孩—可憐的後腦著地。
痛,是他唯一的感覺,而正半趴在他身上的小女孩,像是玩了場有趣的游戲,正開心地格格笑著。
揉著疼痛的腦袋,小男孩試圖坐起身,無奈壓在他身上的小女孩硬是不讓他如愿。
「你快起來啦!別坐在我身上,聽到了沒有?」
小女孩很高興自己終於引起了他的全副注意!甘^,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件好玩的事喔!」
「什么事都好,就是別壓在我身上了!」
「你知道嗎?前些時候我跑到安姊姊房里,嘿嘿……皮皮哥就是這樣壓著安姊姊的,兩人在床上滾來滾去,好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一起玩耶!」小女孩開心地說著自己的重大發(fā)現(xiàn)。
「那又怎樣啦!」
小男孩死命想擺脫身上的重物,但他越是掙扎的想起身,小女孩就故意壓得越緊,硬是不讓他掙脫。
「安姊姊說因為他們是夫妻所以才可以兩人壓來壓去,那我們現(xiàn)在也壓在一起,就是說……」
她轉(zhuǎn)動著發(fā)光的黑眼珠,帶著賊笑盯著身不快喘不過氣的男孩看!敢葬嵛揖褪悄愕哪镒,你就是我的相公!」
「什么?不要!你在亂說什么?我才不要做你的相公,你快滾開啦~~」
在他的唉呼聲中,小女孩嘴邊的笑容久久不散……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世上就是有這么巧的事。
誰會料到她的兄弟云嘯魂不過墜個崖,竟會意外發(fā)現(xiàn)人家祖先遺留下來的百年寶藏,害得他們還得派人護送這批寶藏物歸原主,而這名要護送寶藏的倒楣鬼,就是她!
本來是千里快的馬兒,在無際曠野里以龜速前進,開始不耐的嘶嘶低鳴,騎上的佟靈兒雖然無奈,卻也無能為力,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前頭帶路的綠衣究竟有何打算。
她騎著白馬跟著他已經(jīng)好幾日了,不明白為何走了這么長的一段路,這閻谷卻始終沒見著個邊?
她在傲鷹堡是負責(zé)旗下的水運,跟這些陸上經(jīng)商往來的商家不曾有過接觸,要不是簽落她家,得由她代表傲鷹堡偕同綠衣護送這批寶藏回去,她恐怕一生都不會與閻谷扯上關(guān)系。
「綠衣公子,我們走了這么多日,這閻谷究竟還要多久才能到達?」她出聲詢問。
「快了,再一小段路,就要抵達了!咕G衣重復(fù)著今早開始第五遍不變的內(nèi)容。
佟靈兒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依他所講的一小段路,從日出走到日中,他們早該到了!
抽緊韁繩,她命馬兒停了下來,不再跟著向前。
身後的異動讓前方男人調(diào)過馬頭。
「靈兒姑娘,你怎么——」
「綠衣公子,請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故意帶我繞遠路,好拖延回閻谷的時間?」
綠衣的欲言又止讓她心中的疑慮得到答案。果然,她沒猜錯。
「是因為不想讓我這個外人得知閻谷的所在處,所以才這么大費周章東拐西繞,好讓我識不得路嗎?」
「唉!靈兒姑娘言重了,我并非此意,只是……」
綠衣搔著頭,正思付著該怎么把話說出來。
「好吧!我承認,我是不想這么快就帶靈兒姑娘回閻谷去,不過絕不是對你有所防備,而是……而是我不知道該怎么在回閻谷之前,向你開口請求,才一拖再拖,耽擱回去的時間!
「請求?」擰了下眉心,佟靈兒有種自己被設(shè)計的感覺。
「早就聽聞靈兒姑娘醫(yī)術(shù)高明,任何疑難雜癥到了你手上都可以藥到病除,所以,我希望靈兒姑娘能替我們谷主診治……」
「你的意思是……你們谷主染了重疾?」
綠衣點點頭!敢菜闶,他這病拖了好幾年,看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我非常希望得到靈兒姑娘的協(xié)助,不過我們閻谷跟你又非親非故,這樣貿(mào)然請你幫忙,我怕你不愿意……」
佟靈兒總算明白,原來他是有事相求。
既然她人已到此,他又曾幫了自己兄弟一次忙,佟靈兒也不想計較什么了。重要的是,日漸酸疼的腿已在向她抗議,不想繼續(xù)待在馬背上了。
「那就勞煩綠衣公子帶路吧!」
聞言,綠衣大喜。「靈兒姑娘愿意替我們谷主治病了?太好了!走走,我們快進閻谷去!
見他興奮的跳下馬,佟靈兒訝異!肝覀円讲饺?」
「不,其實,我們已經(jīng)到了!惯@句話說得特別心虛,他原本打算帶著她再繞過百哩處的一座山頭,等他想到了如何開口再回來。
「到了?在這里?」
別怪她失態(tài)驚呼,這里怎么看,除了光禿禿的黃上巖石外,就剩不遠的一處斷崖……
等等,閻谷閻谷,莫非,這閻谷是在那斷崖下?
綠衣主動替她解惑!笡]錯,閻谷就位於這斷崖之下,靈兒姑娘請隨我來!
下了馬,佟靈兒跟著他來到了崖前,她瞇眼往下一瞧。
崖很深,谷底左半部被茂密的樹林遮蔽住,什么也看不到,右半邊是由一長串急流所形成的巖石壑谷。
陡峭的崖壁筆直的往下延伸,一個不注意,說不定就跌落崖底,摔個粉身碎骨;但若仔細看,便會發(fā)現(xiàn)竟有一個一個的石樁被打定在陡峭的巖壁上,直通到崖底。
「這石樁是讓閻谷弟子進出用的,不過,并非每個石樁都是真的,若踏錯了,就得各憑本事!咕G衣笑笑!复龝蚁茸,靈兒姑娘只需照著我的步法走,保證不會出錯!
他從袖口取出一枝細短竹笛,朝空吹了三聲,不一會兒,他們所站立的崖邊,立即從下竄上了數(shù)名大漢,一個個抱拳對他致禮,齊聲道:「統(tǒng)領(lǐng),你回來了!」
「快將後頭那些木箱帶回閻谷去!姑畎l(fā)號完,綠衣旋即朝佟靈兒拱手作揖!胳`兒姑娘,請跟我來。」
由他起頭,佟靈兒牢牢記綠衣所踩出的每一步,緊緊跟隨在後。
一邊往樁腳石踏去,依稀可見崖底碧綠的草地,她的注意力稍稍被拉了開來。
突然,她竟沒注意到自己腳下多算了塊石樁,腳一踩,底下的踏石頓時一松,佟靈兒身子往下墜。
所幸這崖已下了大半,離地面不遠,她立即施展輕功一跨,停佇在離自己最近的樹枝干上。
喘口氣低斥粗心的同時,佟靈兒聽見了細微的啪啪聲響。
支撐她身子的樹枝,突然斷裂,來不及反應(yīng),她摔下了樹——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砰!
「哎呀——」
咦?
她很清楚自己落了地,可那聲痛呼「哎呀」,卻不是出自她的口;更令她困惑的是,她從高處落地,居然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
奇怪!身下溫?zé)崛彳浀挠|感,一點也不像硬邦邦的上地。
緊閉的美眸一睜開,她撞入了雙盛滿怒意的深邃眼瞳,原來,墊在她身下的是個活生生的人。
對方擰著眉,發(fā)出了咬牙的抗議聲!肝刮,你到底起不起來?哪有人像你這樣,說也沒說,突然就從樹上跳下來,還往我身上壓,很痛的耶!」
「抱歉,我馬上起來!拐鎸擂危龎旱沟娜司谷皇莻男人!
對方跟著爬起身,瞧他揉著後腦的動作,十之八九是方才撞倒在地碰著的,佟靈兒心生愧疚。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跌落在你身上,害爾撞了頭……」
「啊——」
這名背對著她,一襲粗衣,比她整整高出了一個頭的男子,突然發(fā)出了驚叫聲,接著就這么蹲下身來。
佟靈兒誤以為他還傷了其他地方,趕忙湊上前一瞧。
「怎么了?不會是哪里也撞著了吧!是胳膊還是——」
「你!」
男子轉(zhuǎn)向她,怒氣沖沖地將手掌攤在她面前,打斷了她的話。
「你看你干的好事!」
嗄?
他的舉動令她有些莫名其妙。
男子跳近,將手挪近在她臉前,原本俊朗的五官明顯泛上層層怒意。
「你還不明白嗎?」
佟靈兒仍是一頭霧水。他要她明白什么?她是真的不知道呀!
對於他的逼近,她下意識退了幾步,不料,他另一只有力的大掌牢牢扣住她的手腕,令她無法再後退。
她心中頓時升起了警戒,能這么輕易制住她讓她動彈不得,這男人……不像他外表那么簡單!
「你害得我娘子沒有了,你說怎么辦?」他費了番工夫好不容易才找到,現(xiàn)在全毀了,這全都是她害的!
佟靈兒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他到底在說些什么?
「你還想裝蒜?若不是你突然壓倒我,害我手滑了一下,你說,我的娘子怎么會沒有了?」
佟靈兒不禁開始懷疑,該不會……她剛剛那一摔,讓他的頭撞到地……給撞傻了吧!不然怎么老說些顛三倒四的話。
「你——」
「我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找到這么塊『美石』,就差一條臂膀我就可以把我娘子畫出來了,結(jié)果現(xiàn)在……現(xiàn)在……」
他好端端坐在這里在石頭上畫他的娘子,誰知道她會突然從樹上掉下來壓倒他,這下好了,他那一筆可結(jié)結(jié)實實橫畫過這石上人兒的半身,這特制的涂料可是洗不掉的,白白毀了他辛苦多日的結(jié)晶。
「你娘子?畫?」
剛才她沒注意,他手掌上放著一顆鵝蛋形的光滑白石,在這石上有個彩繪出來的人形,她有點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了。
但是……這有沒有搞錯呀!
不過是在石上作畫不小心畫壞了,犯不著氣成這樣,好像事情有多嚴重一樣吧!
「我為我的不小心向你道歉,大不了你再換一顆石頭畫呀!」
「換一顆石頭!」他大叫。
男子似乎更加生氣了,松開她的手腕,他兩手在她面前不斷揮舞著!改阋詾檫@種美石這么好找是不是?我翻遍了整個山頭才找到這么一顆,它是世間罕有,是最珍貴的,是最配得起我娘子畫像的石頭,結(jié)果……結(jié)果都是你的錯!」
「大不了我賠你,行了吧?」什么美石不美石,她等會就撿個一百顆石頭讓他慢慢畫個夠!
「賠?」
男子兩眼一瞇,像是從她話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當(dāng)他再度將眼睜大時,眼神里卻多了許多炫目的光彩。
他將臉移近她的面前,興奮地直往她臉蛋上瞧,像是找到了什么曠世珍寶。
佟靈兒被他出乎意料的動作嚇得心跳險些漏跳一拍。
劍眉挺鼻,嘴角掀起好看的弧度,他的五官鮮明,若褪去一身的稚氣,她相信這是一張絕無倫比的俊容。
俊男她早已司空見慣,沒什么感覺,但,他這么貼近她,讓她很難忽略他那張輪廓深刻的俊朗外貌。
倘若那張薄厚適中的唇瓣別笑得那么傻氣,黝黑如深淵般的里i眸別游移亂瞟……等等,她在想什么?
佟靈兒連忙將飛離的思緒抽回。
揮手想將他推開,他卻比她早一步退離了她的眼前。
「好,你賠我一個娘子。」他的口氣較先前好了許多。
「我上哪去找一個娘子來賠給你?」不是指石頭嗎?什么時候變成了要賠個娘子給他?
「很簡單!」男子開心的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赴涯阗r給我當(dāng)娘子就行了!」
他這瘋話可又嚇著她了!改銊e胡說八道,什么我賠給你?」
這個人真是不正常,別告訴她閻谷里住的都是這種怪人……不行!她不想再和他耗在這里,尤其對方的底細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當(dāng)她準備甩下他離開,這男人卻又再度以無害的模樣,輕而易舉扯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
「我不管,你就是得賠我一個娘子!瞧瞧,我這石上畫的娘子跟你簡直是一個樣,就是了,一定是老天派你下來當(dāng)我的娘子,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你這個人怎么凈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我不想和你玩這個無聊的游戲!請你放大眼睛看仔細,我一點也不像你畫出來的娘子,快放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向來好脾氣的佟靈兒也被他惹惱了。
他盯著她的臉龐。「誰說不像,瞧,她那兩道彎月眉、晶瑩的眼眸、剔透的朱唇,完全與你同出一轍,你壞了我的娘子,理當(dāng)由你來賠。」他把石頭湊上前,要她看個清楚。
佟靈兒頭疼。
見鬼了!他那是什么畫?充其量不過是個女人形體而已,五官糾結(jié)在一起,全然分不清那一坨坨的是眉還是眼?
老實講,他的畫功真爛,什么彎月眉、晶瑩的眼眸,他剛才分明是看著她說話……
驀地,她臉微微紅了起來,為他形容的自己感到有絲赧意。
「我跟你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現(xiàn)在不會有,以後也不會有!我最後一次對你說,你要找娘子請找別人去,我沒工夫陪你耗在這里,快點放開我!」
沒將她的話當(dāng)一回事,他兀自牽起她的手,親昵的道:「娘子別這么說嘛!相公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怎么會舍得放手呢?況且,哪有妻子不同自己丈夫膩在一起的道理?」
左手一扔,他將原本視為寶貝的石頭隨手丟棄。
本來嘛!他的娘子都出現(xiàn)在他面前了,他還要那個畫壞了的石頭做什么?
「不要叫我娘子!」羞意漸退,她惱怒。
「咱們倆方才都有肌膚之親了,還是娘子你主動靠過來的,你可賴不了,得對我負責(zé)!」他皮皮笑著。
「你……」佟靈兒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一定是出門忘了燒香,才會遇到這么一個瘋子。
猛然間,她倒抽一口氣——
這男人……竟然放肆的將他的手環(huán)上她的腰!
幾乎要抓狂的她,憤然一推。
然而,再次出乎意料的是,她只用了兩成內(nèi)力,便將光天化日吃她豆腐的男人給推倒在地。
奇怪!剛剛那個讓她怎么使勁怎么掙脫不了的人到哪去了?
「哎唷!好疼哪!娘子,你怎么能這么狠心?居然把你的親親相公推倒在地……」
佟靈兒開始打量起這個猶如大孩子要賴般,坐在地上哀嚎的男人。
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此時,後方傳來陣陣呼喊聲……
「靈兒姑娘、靈兒姑娘,你在哪呀?」
是綠衣。
「我在這兒!」
她轉(zhuǎn)過頭喊完,很快地,綠衣便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感謝老天!我終於找到你了,你不知道當(dāng)我回過身沒見到你時,我簡直嚇死了。好險好險,幸好靈兒姑娘你平安無事。」她要傷了一根寒毛,他怎么跟傲鷹堡的人交代?
佟靈兒注視著綠衣狼狽的模樣,顯然他花了不少時間找她,同一時刻,她注意到煩人的聲音……沒了?
咦!
她回頭看去。
「人呢?」她喃喃道。
明明一會兒工夫前還賴在地上喊疼的怪男人,怎么……
不見了?
綠衣盯著她莫名蹙著眉頭的神情,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地上散亂的石頭,他眼微瞇。
「靈兒姑娘,走吧!我?guī)闶煜ら惞鹊沫h(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