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黎思茜和冷冥擎到了—家專賣法式料理的餐廳里吃飯。
一到店里,店員極有禮貌地招呼,引了他們去位子坐。黎思茜才發(fā)現,餐點已經預先上好了。
跟上次和他吃飯的時候一樣,餐廳里頭沒有其他的客人,而且服務生也迅速地離開。
“這不會又是你的店吧?”黎思茜皺了眉頭。
“不是,我只是把它包下來而已。我不喜歡跟你約會的時候被其他人打擾。不過如果你喜歡這家店的話,我就把它買下來好了。”他的語氣就像是買一件衣服一樣。
“不用,不用!彼s緊打消他的念頭。冷冥擎極狂、極霸,她知道他不是說著玩的。
她看著他,無奈地一笑,真是被他打敗了,“你不但不用買餐廳,也不需要包下任何餐廳,我只要和平常人一樣的約會就好了,就算人來人往,也沒什么關系的。
“如果我們等一下要去看電影,你也不讓其他人進去嗎?”
“嗯哼!彼c了點頭,“我手底下是有間電影院!辈蛔屍渌诉M,這一點,他想,他仍然是做得到的。
“不會吧?!”她低呼。她是見過不少有錢人,但是像他這樣的,還真沒見過,“你的生意到底做多大?”
他笑而不答。他的生意做多大,這一點很難說,不過,能被人稱為“地下金融教父”,是因為他一天能調動十億的現金。
她悄悄地抿了唇。他沒有一般生意人的斤斤計較,反而是江湖人一擲千金的豪闊浪肆。他動不動就會開口要買下令人難以想象的餐廳和電影院。千金求歡,但是他真的開心嗎?
“那些讓你快樂嗎?”她問。
他沉默了半晌。曾經,他什么都沒有的時候,一點也不快樂,于是,他以為什么都有了就能快樂,沒想到事情并不是如此。最后,做許多事情,再也無關快樂或是不快樂了。
她沒得到他的響應,卻知道了答案。
她心里頭低嘆,為他心疼起來。常常,她會在他叱咤豪情的一面中,看到他隱微幽暗的另一面。
她想讓他快樂,想愛他,這個念頭強烈,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胸口的蠢動。
她溫柔地層開笑顏,“買下餐廳或是電影院,那些并不能讓我快樂。讓我快樂的,是跟你吃飯,跟你一起看電影!
他看著她坦率誠摯的眼眸,不知道為什么就感動了。隱約地,他知道她愛的不是“地下金融教父”,而是“冷冥擎”。
他揚了抹笑,笑中蓄著他少見的柔情,“你又沒跟我一起看過電影,怎么知道和我看電影會快樂?”
“知道!彼龑λ恍,握起他的手,很認真地說:“喜歡什么人,想跟什么人在一起,跟誰在一起會快樂,這種事情,直覺就會知道!
當她十指扣纏,當她軟言溫語時,他心里頭也明明白白知道子己喜歡什么人。他盯著她小小的手笑了。
原來,愛情真的可以握在手中。原來愛情除了火熱激烈之外,另外有一種似水的情意,纏成繞指溫柔。
他的笑容擴大,開始知道她為什么要另外開一堂“約會”的課讓他來修習了。
* * *
下午四點多,黎思茜和冷冥擎散步到公園門口。
“進去吧!崩杷架缱匀坏叵朕D進公園。
“真的要進去?”冷冥擎定在公園門口,皺著眉頭,遲疑著。
“為什么不進去?”黎思茜反問。
“這種地方約會……”他沮喪地想,在這里“約會”,他感覺自己的戀愛就不特別了。
“對。”她直接拉了他進去,“就是在這種地方約會!
走在樹陰下,他自嘲:“我是教父,見不得光的,至少我們也選晚上來吧?”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樣讓一個女人“擺布”。
送花、吃飯、逛街、散步,他就這樣一步步地陷入平常人的愛情模式之中。最最最糟糕的是,他竟然……竟然也慢慢地享受和喜歡起來。
當懶懶的風吹來,當輕輕的笑聲穿過,當她軟軟的手扣握著他,當她長長的發(fā)如他希望地放下,隨風輕飄,他心里有種篤實的歡喜。
“坐這兒好嗎?”她的步伐一跨,輕靈地橫過身子,與他面對面地。她的發(fā)飛揚,烏燦燦的眼眸笑意流動。
他笑看著她,總覺得她像是帶著羽翼一樣,一個不期然地旋身,就翩然地撞入了他的心坎。
“隨便!彼芍髦鳌
“好!彼。風吹來,她舒服地釋出一聲喟嘆:“好棒!”很自然地,她把身子往他肩上靠去。
她的頭發(fā)微微地撩著他的臉頰,他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嗯!彼緡伭艘宦暎曇衾锖,
“對了,我還沒跟你說,我喜歡你古龍水的味道!
冷冥擎一笑。他還以為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發(fā)現。
“還有!彼噬纤亩H,低聲地說:
“我也喜歡你今天的黑衣服,喜歡你放開兩個扣子的樣子!
他壓低聲音,“喜歡到想脫了它嗎?”琥珀色的眼眸閃著戲謔邪魅的笑。
“冷冥擎!”她的臉倏地紅了起來。
他朗聲笑了起來,一顆球正好滾過來,他用腳壓住了。
兩個小朋友追著球跑過來,冷冥擎輕輕把球踢給了小孩。
“謝謝!眱蓚小孩很有禮貌地道謝。
黎思茜有些赧然地轉過頭來,因為親昵的舉動被人撞見而臉紅著。
“阿姨好漂亮!眰子高的小冊友很懂事地說。
黎思茜不好意思地笑了,正開心的時候,個子小的小朋友抱著球,突然地冒了句:“你們在親親嗎?”
黎思茜錯愕地僵著笑臉。
冷冥擎忍著笑,肩膀低低抽搐。
“沒有!崩杷架缒樇t了一大片,尷尬地笑著說:“我們在說悄悄話!
“喔!眱蓚小孩點頭。大個子低頭,雙手卷成了圈圈,湊在小個子耳邊說著悄悄話。
黎思茜不知道他們兩個人嘀嘀咕咕地說些什么,只是小個子的小孩吃吃地笑著,笑得令她心虛,“呵呵,你們好可愛。 彼髨D轉開兩人的注意力。
兩個小孩馬上轉了過來,換上天使般的笑容,“謝謝阿姨!
小孩就是小孩啊,稱贊他們兩句,就可以打發(fā)了。黎思茜掛上笑容,得意地想著。
“阿姨和叔叔將來生下來的小孩一定比我們可愛!贝蠛⒆尤缡钦f。
“再見!眱蓚“天使”揮了揮手。
“呃……”黎思茜笑得牽強,“再……再見……”她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小孩走掉,真希望別再見了。
“現在的小孩都這樣嗎?”她搖頭嘆氣,現在的小孩,真是狠角色啊!
聽她的語氣,冷冥擎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
黎思茜耳根熱了起來,“還笑、還笑!”她氣得捶他。她都糗死了,他還笑。
她越打,他的笑聲越收斂不下。這是第一次,他的笑聲中滲入了陽光,放縱而明朗。
他們兩個的動作引得旁人側目,他看到無數遞來的目光,好奇的、疑惑的、羨慕的、和善的、帶笑的。
陽光篩下,她的嫣紅愛嬌,如此清妍明媚綻了個春。
他嗅到了愛情的氣息,難以置信,如此簡單,就讓幸福滿溢。
“不要再笑了啦。”她埋進了他的懷,羞紅的頰藏在他堅實的頸窩。
他抱住了她,將笑聲沉淀為雙眸中滿滿的笑意。就讓別人看吧,看他這刻的快樂和幸福。
“告訴我,冷小冥也像這兩個孩子一樣皮嗎?”
提及小時候,他斂了笑,卻仍然故作輕松,“誰是冷小冥,不認識!
她轉了身,凝瞅著他,“就是冷冥擎小時候啦!”
他看著她,她深切的目光讓他無可回避。
“冷小冥啊……”他想著該怎么說才好,“我所知道的是,從來沒有人說過冷小冥皮。”
“哼!彼搅俗,以為他往自己臉上貼金。
“所有的人都說他壞!彼旖且还矗菩Ψ切。
她一時噤了口,溫柔而沉默地看著他。
他的眸色幽幽暗暗的,“他逃課、混街頭、打架,受了再重的傷,他都不回家。他寧可讓別人揍,也不愿回家讓他媽再打他一下!
他沒有把話說得血肉模糊、鮮血淋漓,可是她卻聽得胸口發(fā)悶,輕疼著,她隱約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最親的人,要傷了自己是最容易的,面對街頭的暴力,可以狠狠地痛毆一場回來,可是面對家庭的暴力,人們往往是手無寸鐵的。
“后來冷小冥遇到一個老大提拔他,教他不只要打架,還要會用腦子,才能出人頭地。所以,他回學校念書,學一些聰明人的東西,接替老大的位子?傊L大的過程很無聊,沒什么值得聽的!彼麄}促潦草地結束這話題,甚至是狼狽地。
他相信,他的過往自己難以啟齒,別人也無從了解。
她的心口有酸熱的濕意漫著。她好灘過:為著他。如果能的話,她希望自己早些認識他。就是早一天也好,能多給他一天的快樂、一天的撫慰,這樣也好!
“會幸福的!彼嚨乇ё×怂。
他不懂她為什么這樣說,可是當她軟柔的身體緊貼著他,纖細的手牢抱著他,他開始相信,幸福也許是有可能的。
她堅定地說:“不管故事的開頭有多艱難,最后一定會幸福的!彼麄儍蓚幸福。這件事情太過狂妄,她知道,可是她不想放棄。從這一刻起,她會盡全力努力。
他想笑她天真,真的,可是眼眶不知道為了什么,微熱,微酸。
一抬頭,有一片的樹陰,他看不清楚錯雜的枝丫,看到的是一灘湖水般的綠,溫柔地揉入蜜色的陽光中。
一如他,被她所有的溫柔與甜蜜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