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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個有情郎 第六章
作者:俞飛
   
  杭州山川毓秀、富庶繁華,而位于城西的西湖,周圍三十里,名勝遺跡、古剎亭閣、洞壑流泉、溪澗竹樹,在在令人流連忘返。

  其中尤以三潭映月、平湖秋月、花港觀魚、雷峰夕照、蘇堤春曉、柳浪聞鶯、南屏晚鐘、曲院荷風(fēng)、兩峰插云、斷橋殘雪等西湖十景,吸引無數(shù)騷人墨客品題吟詠,最為知名。

  花魁選秀的地點,便在西湖上。

  選花魁原本是老鴇們想出的玩意兒,藉此圖個熱鬧,以便吸引人潮,只要人一多,做生意的機會當然也就更多。誰知此舉竟引來富商巨賈的支持、名士才子的青睞,使得一個充滿銅臭味的活動,增添了些許風(fēng)雅斯文。

  國家科舉論才,有狀元、榜眼、探花的設(shè)置;而花魁之爭,自然也有名次高下的分別。選秀第一名的女子,稱為牡丹仙子,蓋牡丹本為花中之主,人面花顏,相得益彰;而第二三名者,則分別稱為芙蓉仙子和水仙仙子,風(fēng)流中不失高雅,自然也是文人想出來的玩意兒。

  華燈初上,西湖附近已是一片火樹銀花,湖面上下,燈火光影相互輝煌掩映。西湖上,一艘又一艘的小船穿梭不停,皆為尋花問柳的富家公子、名人雅士。而西湖邊更是萬頭躦動,聚滿了人潮,這些人雖然無緣親炙名妓風(fēng)采,卻也盼能有機會一睹美人容顏。

  湖心中則停著一艘又一艘的大畫舫,裝飾華麗、彩繡輝煌,皆為各妓院投下巨資所制,畫舫中則坐著一位又一位的漂亮姑娘,于薄紗掩映中,或撫琴、或吹簫、或題詩、或吟句,樂聲伴著嬌嫩輕軟的歌聲,隨著水面飄送而來,使人備覺溫柔旖旎、陶醉不已。

  然而這一副動人畫面卻被一陣喧嘩打破——

  「是真名士自風(fēng)流,是真英雄量如斗!我家小姐識英雄、重英雄,誰喝得過我家小姐,小姐免費奉送一晚!」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艘寫著「飄香院」的畫舫上,一個身著雪白衫子的小姑娘正嘟著嘴大聲吆喝,而畫舫上頭還掛著一副對聯(lián),上書「壺里天地寬,酒中日月長」,橫批則是「愧煞劉伶」四字。

  一艘小船上的公子忍不住問:「小姑娘,你在吆喝些什么?」

  小蠻沒好氣地說:「你是聾子?沒聽到我說誰喝得贏我家小姐,小姐就免費陪他一晚!」

  船上公子失笑道:「喝什么?喝茶嗎?」

  小蠻瞪了他一眼,「你是豬頭?當然是喝酒嘍!」

  「那萬一輸了呢?」

  「簡單!付五百兩銀子作為我家小姐的纏頭之資!」

  船上公子暗暗咋舌,忍不住又向畫舫看去,卻見一名女子從船艙中走出,看似弱柳扶風(fēng),但眉目如畫,竟是自己生平未見的美人。

  南飄雪盈盈一笑,輕聲細語地說:「公子看來相貌堂堂、器宇非凡,難道竟不敢和小女子比試喝酒?」

  船上公子看著她的花容月貌,早已暈了頭,加上被這話一激,立刻激動地大聲說:「我是看你生得柔弱,惟恐勝之不武,但你既然這么說,常護花可不客氣了。」

  「常公子名為護花,果真是惜花之人,小女子好生傾慕!鼓巷h雪裝模作樣地掩嘴而笑,眼中脈脈含情。

  常護花接觸到這目光,魂全都飛了,大步上了畫舫,折扇輕搖,笑道:「不知姑娘要比哪種酒?」

  南飄雪忽然笑得像只小狐貍,「你是男子漢大丈夫,當飲十日醉,我是姑娘家,自然是喝女兒紅嘍!」

  常護花一愣,「這、這不公平吧?」

  「要不我喝十日醉,你喝女兒紅也行!鼓巷h雪看了他一眼,忽然幽幽地說!肝冶緛懋斈闶莻英雄,私心傾倒不已,沒想到你竟會和一個女孩子在這上頭爭長論短……」

  「笑話!我常護花豈是這種人?」常護花臉上微紅,一咬牙,大聲說:「好!就依你,我喝十日醉,你飲女兒紅!」

  「銀子呢?」小蠻忽然開口。

  常護花又是一愣,「銀子?」

  小蠻冷冷地說:「是!否則萬一你醉死了,我找淮要銀子去?」

  常護花氣極而笑,朗聲說:「我就不信我會輸給這位姑娘!」隨即掏出一張五百兩銀票遞給小蠻,連盡三碗十日醉。

  南飄雪看他酒一入喉,馬上便醉得不省人事,悠悠地說:「他既然已經(jīng)醉了,那我這三杯女兒紅也可以省了!」

  小蠻看得瞠目結(jié)舌,喃喃自語:「這、這樣就騙了五百兩?」

  南飄雪得意一笑,「沒想到這么容易吧?」

  小蠻看著醉倒在地的常護花,嘆了口氣:「難怪小姐以前老是說,男人都是既好面子的傻瓜,又愛充英雄的狗熊!

  「男人要不是傻瓜,你們怎么騙得了五百兩?」一名龜奴打扮的年輕人從船艙中走出,將常護花拋入他來時乘坐的小艇中,船家見狀,迅速地將小艇劃開。

  南飄雪瞅著他直笑,目光卻溫柔似水,「他們是大狗熊,你卻是真英雄,誰想得到堂堂的丐幫幫主,競成了飄香院的龜奴?」

  邊沁聽見這話,仍是寒著臉,面色也難看得很,無論哪個男人,看到自己心愛的姑娘和別人打情罵俏,臉色都不會太好看的。

  南飄雪眨了眨眼睛,柔聲說:「你生氣了?」

  邊沁見她巧笑嫣然,不禁長嘆一聲:「我沒生氣。」

  「邊大爺當然沒生氣,他只是吃醋而已!剐⌒U抿嘴一笑。

  邊沁又嘆了口氣:「我只是搞不懂,你平常和我說話,大咧咧的不相個姑娘家,今天怎么有辦法變成輕聲細語、溫柔似水的俏姑娘?」

  小蠻又搶著說:「女人本就多變,這又有什么稀奇?」

  南飄雪卻是臉上微紅,輕聲問道:「你喜歡這樣的我?」

  邊沁定定地注視她,柔聲說:「爽朗瀟灑、溫柔多情,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小蠻聽了險些沒吐了出來,扁了扁嘴,「小姐還說你是呆頭鵝,沒想到說起情話這么惡心!

  南飄雪白了她一眼,開心地說:「我本來也不習(xí)慣這么矯揉造作,但是為了誘使敵人上當,也只有裝成這個模樣了!

  「敵人?誰?」小蠻好奇地問。

  「自然是那個常護花嘍!我要是不裝成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子,他又豈會輕易上當?」南飄雪得意洋洋地說,  「示敵以弱、驕敵之心,原本就是最高明的兵法。如何?佩服我吧?」

  「佩服個大頭鬼!」小蠻嘟嘟囔囔,沒好氣地說:「我以前跟著小姐,從沒這么丟臉過!居然得扯著喉嚨吆喝,簡直跟賣包子、青菜沒兩樣!」

  南飄雪尷尬一笑,「用兵講究奇正互生,柳姐姐是正道,我是奇著,本就不可相提并論。」

  「又不是跑江湖耍把戲,還得敲鑼打鼓的,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你也別抱怨了,若不是這個法子,怎么騙得到銀子?」蕭笑文打扮成個老奴才,笑著從畫舫后面甲板走了出來!富ǹ揪褪且源喜啥Y定高低,只要再多來幾個這種呆子,小雪肯定能成為今年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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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飄香院」畫舫的呆子不少,醉貓也愈來愈多。

  「男人都自認為比女人聰明,原來根本都是呆子!剐⌒U看著手中的一疊銀票,吃吃地笑道:「一個用碗喝,一個用杯子喝;一個喝的是‘十日醉’,一個喝的是‘女兒紅’。沒想到還有這么多白癡上鉤。」

  南飄雪也已喝了不少「女兒紅」,酡顏似花,瞅著邊沁直笑,「你說呢?男人是不是都是呆子?」

  邊沁只能苦笑,畢竟他也是男人,還能說什么?

  月漸沉、星愈明。又有數(shù)艘小船向「飄香院」的畫舫而來。

  「愧煞劉伶?好大的口氣!」當先一艘小船上站著一名青衫男子,吐音清朗,緩緩地說:「‘天生劉伶,以酒為名,一飲一斛,五斗解醒!@位姑娘自稱愧煞劉伶,我可不信了。」

  「劉伶的老婆勸他戒酒,他卻說‘婦人之言,慎不可聽!’但劉伶若是生在今日,見了我家小姐量大如海,自愧不如之余,也是非戒酒不可!惯吳唠m未見過石砳之面,但見來人豐神俊朗、一身貴氣,卻又有鷹視狼顧之態(tài),心中一凜,已知等候多時的正主兒終于上鉤。

  石砳哈哈一笑,縱身上了畫舫,忽然盯著邊沁,冷冷地說:「你會武功?」

  「這位公子目光如炬,真是令小人佩服不已。」邊沁神色不變,淡淡地說:「我家小姐雖非金技玉葉,卻也是傾城名花,小人若沒有一些工夫,遇著強兇霸道的客人,豈不是糟糕了?」

  「說的好!說的好!你家小姐的確美得緊!」石砳縱聲大笑,雙眼直視南飄雪,「都說南人柔弱,不似北民剽悍,沒想到江南煙花之地,還能見識到豪飲爽快的姑娘?」

  南飄雪透過邊沁的眼神,已知眼前之人即是石砳,精神一振,盈盈笑道:「就不知北國慷慨悲歌之士,有無膽量和江南弱質(zhì)女流比一比酒量?」

  石砳淡淡一笑,「你這激將法,已經(jīng)騙了不少呆子,我若再上當,豈非愚不可及?」

  南飄雪淺淺一笑,悠悠地說:「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溫柔鄉(xiāng)是英雄冢,真正的英雄好漢,難免要上一兩次當?shù)!?br />
  石砳縱聲大笑,「看來我如果不上姑娘的當,就算不得英雄好漢了?」

  「卻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擺酒吧!」石砳又是一笑,淡淡地說:「我是天生的倔脾氣,明知上當,還是想試試姑娘的酒量!

  「公子如此爽快,我倒不好意思讓公子上這當了!鼓巷h雪吩咐小蠻撤掉桌上酒席,另取出一壺酒來,替石砳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

  石砳端起酒杯,見酒色殷紅似血,酒香濃馥芬芳,目光突然亮了起來!负镁!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喝酒如同飲血,平添豪情勝概!」

  南飄雪淡淡一笑,「公子吐語非凡、志氣非小!

  「等到我將來統(tǒng)領(lǐng)萬民,姑娘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英雄志氣!」石砳朗笑一聲。

  「真英雄應(yīng)在保國衛(wèi)民,不在征伐天下!挂慌缘倪吳吆鋈婚_口。

  石砳目光一冷,「飲不盡的杯中酒,殺不盡的敵人頭;男兒立志沙場,不流血何以揚名?」

  「一將功成萬骨枯,立身揚名,豈能站在他人尸骨之上?」

  石砳直視邊沁良久,忽然說:「我知道你是誰了!」

  「你早該知道我是誰!」

  石砳臉上忽然露出譏諷之色,「南國皇帝昏庸,我石砳從不放在眼中,沒想到今日競栽在一個江湖草莽手中!

  邊沁默然不語。

  石砳環(huán)視六艘小艇上站著的十個人,冷冷地說:「但邊幫主切莫忘記,你縱然武功蓋世,也未必敵得過我燕支十大高手的夾擊!」

  南飄雪笑嘻嘻地說:「哪來的十大高手?」

  石砳一愣,只見六艘小艇突然沉沒,幾聲哀嚎自湖面下隱隱傳出,湖面上泛起一道又一道的殷紅鮮血,沉沉夜色中,更顯得驚艷可怖。

  「你只注意到湖邊和湖面上,卻沒料到我在湖面下也安排了人手吧?」邊沁淡淡地說,「北人不善泅水,這些人武功再高,在水中只怕也沒多大差別!

  石砳慘然色變,冷冷地說:「邊幫主好毒辣的手段!」

  「你虐殺我朝百姓時,也不曾手軟!」

  「你是人杰,但朝廷卻無識人之明,你又何苦替他們賣命?」

  「邊沁草莽匹夫,可當不起閣下如此稱譽!惯吳哂质且桓睉醒笱笊袂椋卣f!钢皇窃蹅兤蜇ひ蚕胗型氚卜(wěn)飯吃,你若是引兵南下,到時生靈涂炭,咱們可就只能餓死了。」

  「你以為殺了我,就可以阻止燕支大軍南下?」

  「我只知道閣下掌握燕支兵權(quán),地位不可小覷。」

  「邊幫主可也把我想得太高了!故i臉上又露出譏諷之色,「我在燕支果真如此重要,又豈會輕易涉險,親身南來和符世休交涉?」

  「喔?」

  「燕支共有十三皇子,邊幫主想必知情?」

  「雖有十三皇子,但論及才干見識,無一能及閣下。  」

  「邊幫主謬贊了。」石砳目中忽露出寂寞之色,「可惜其他人卻不如此認為!

  邊沁沉默良久,忽然開口:「聽說當今燕支國主臥病,目前是由太子監(jiān)國!

  「丐幫的消息果然靈通得很!

  邊沁緩緩地說:「閣下一向與太子不睦,如今處境,想必岌岌可危?」

  「所以你殺了我,等于替太子除了大患!

  「你原本即有南下之意,而且當今燕支太子在監(jiān)國之初,想必也希望借由南征之舉,鞏固他在燕支的地位并提高聲望。我沒說錯吧?」

  石砳默然良久,緩緩地說:「邊幫主分析事理透徹明白,小王佩服得很。」

  「論文采,閣下和太子孰優(yōu)孰劣?」

  「太子不如我!

  「論武功,孰優(yōu)孰劣?」

  「他不如我。」

  「朝廷政事,太子是否略勝一籌?」

  「哼!他養(yǎng)尊處優(yōu),根本不懂安邦定國之道!」

  「領(lǐng)兵作戰(zhàn),閣下卻又遠勝太子了?!」

  石砳定定地注視邊沁,長嘆一聲:「所以我非死不可?」

  「燕支由你主政,的確比太子主政對本朝威脅大多了!惯吳卟⒉环裾J。

  又是一陣沉默,石砳忽然開口:「符世休已去了京城!

  「他丟了兵符,去京城只有死路一條!

  「你真是這樣想?」石砳臉上滿是譏刺之意,冷冷地說:「貴國君主如果真的是賞罰分明之人,當初就不會換下謝景升、調(diào)符世休去守古北口!」

  邊沁終于變色,「你想說些什么?」

  「符世休巧舌如簧,貴國君主又聽信小人,只怕到時候獲罪的非但不是符世休,反而是奉命送軍令的南云霽等人!」

  「皇上縱使昏庸,但如果知道符世休和燕支勾結(jié),也非殺了他不可!」

  「證據(jù)呢?」

  「你就是最好的人證!」

  「你想我會說實話嗎?」石砳眼中又露出一貫的譏刺之意,冷冷地說:「太子雖然對我不仁,我卻不能對燕支不忠。你就等著看狗皇帝自毀長城,殺了南云霽吧!」神色一變,競已服毒自盡。

  南飄雪一驚,「不能讓他死了!否則我爺爺萬一真的遭到符世休誣陷,豈不是含冤莫白?」上前意圖扶起石砳。

  「不要過去!」邊沁見石砳雖然已閉上眼睛,但眼瞼下目珠滾動,分明是詐死。搶上護在南飄雪身側(cè),但身形動靜間,卻已露出破綻!

  石砳豈會放過這個機會,殺招立至,猶如驚雷電閃,竟是絕頂高手!

  邊沁避無可避,胸口已被印上一掌,但他雙手翻飛,石砳也同時中了「飛云袖」絕招,身子倒飛出去,墜入湖中,看來是絕無生理了。

  邊沁身形一晃,也倒了下去。

  南飄雪大驚失色,跪在邊沁身側(cè),顫聲道:「邊、邊大哥,你、你怎么了?」

  蕭笑文也迅速來到邊沁身旁,蹲下身子,翻開邊沁衣襟,只見胸口端端正正印著一個碧青色的掌印,不禁駭然變色。「掌上有毒!好厲害的‘陰風(fēng)掌’!」

  「再厲害也不能將邊沁打死。 惯吳叽驍嗨脑,定定地注視著南飄雪,柔聲說:「傻丫頭,邊大哥又還沒死,你哭些什么?」

  南飄雪見他面白如紙,蒼白中更帶著灰敗之色,點點滴滴珠淚,更是不住落下!付、都是我莽莽撞撞,才會、才會害你受傷……」

  「不關(guān)你的事,是邊大哥自己不小心!惯吳邚娞嵴鏆庾o住心脈,臉上卻仍是強顏歡笑。「別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

  「我又不是男人,我、我偏要哭!」南飄雪看著邊沁,一陣恐懼忽然襲上心頭,緊緊地抱住他,淚水緩緩地流下面頰,滴在邊沁臉上。

  邊沁伸衣袖替她拭去淚水,強笑道:「是邊大哥說錯了。不過你豪氣不讓須眉,是個巾幗丈夫,給人看見你哭花了臉,豈不是羞羞臉?」

  「我才不要當什么巾幗丈夫,我、我只要當邊大哥身旁的小女人!鼓巷h雪發(fā)現(xiàn)邊沁的身子愈來愈冷,心里愈加害怕,不停地說:「邊大哥,你不要死,小雪不準你死……」

  「我怎么會死?以前楊天霸這么厲害的鞭子都沒能抽死我,這區(qū)區(qū)一掌,跟搔癢沒兩樣,怎么會要了天下?lián)P名的邊沁性命?」邊沁只覺眼前一片模糊,自知離死不遠,卻不想讓小雪傷心難過。

  哥又還沒死,你哭些什么?」

  南飄雪見他面白如紙,蒼白中更帶著灰敗之色,點點滴滴珠淚,更是不住落下!付肌⒍际俏颐ё沧,才會、才會害你受傷……」

  「不關(guān)你的事,是邊大哥自己不小心!惯吳邚娞嵴鏆庾o住心脈,臉上卻仍是強顏歡笑!竸e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

  「我又不是男人,我、我偏要哭!」南飄雪看著邊沁,一陣恐懼忽然襲上心頭,緊緊地抱住他,淚水緩緩地流下面頰,滴在邊沁臉上。

  邊沁伸衣袖替她拭去淚水,強笑道:「是邊大哥說錯了。不過你豪氣不讓須眉,是個巾幗丈夫,給人看見你哭花了臉,豈不是羞羞臉?」

  「我才不要當什么巾幗丈夫,我、我只要當邊大哥身旁的小女人!鼓巷h雪發(fā)現(xiàn)邊沁的身子愈來愈冷,心里愈加害怕,不停地說:「邊大哥,你不要死,小雪不準你死……」

  「我怎么會死?以前楊天霸這么厲害的鞭子都沒能抽死我,這區(qū)區(qū)一掌,跟搔癢沒兩樣,怎么會要了天下?lián)P名的邊沁性命?」邊沁只覺眼前一片模糊,自知離死不遠,卻不想讓小雪傷心難過。

  南飄雪愣愣地看著他,不知是癡是怨!改銜r時刻刻念著我,我很開心,可是,我不要你騙我!

  「我怎么會騙你?邊大哥真的沒事。」邊沁眼前已是一片漆黑,臉上卻仍是那副懶洋洋的神情,淡淡地說!肝椰F(xiàn)在反而比較擔(dān)心南軍門,不知符世休向皇上進了什么讒言?你最好趕快動身回京城,在皇上跟前稟明真相!」

  南飄雪見邊沁已是氣若游絲,卻仍不愿讓自己擔(dān)心,癡癡地望著邊沁。「我放心不下你……」

  邊沁語氣突然變冷,「那就可以不顧南軍們死活?」

  南飄雪聞言彷徨無措,只是癡癡地看著邊沁,忽然俯身吻上了他。

  邊沁發(fā)覺唇邊一陣溫?zé),驚慌地撇開臉。

  小雪在他懷中雖然抖個不停,卻仍是緊緊地抱著他,唇邊逸出一聲呢喃:「吻我……」

  邊沁輕嘆一聲,推開了小雪。

  南飄雪凄然一笑,「原來你不喜歡我!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那你為什么不吻我?」

  邊沁默然。

  「你擔(dān)心你死了,我會變成寡婦?」南飄雪澀然一笑。「你為什么不想想,你死了,我還能獨活嗎?」

  邊沁心旌一陣動搖,別過臉去,強抑胸口急欲涌出的鮮血。

  「不管是你吻我還是我吻你,總之我們已有了肌膚之親,如果你不要我,也沒人肯要我了!」

  「你何苦如此?在邊大哥心中,早就認定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惯吳咝闹杏袦I,面上卻只能含笑。他從懷中拿出一支碧玉簪,交給小雪!高@是我娘惟一留給我的遺物,現(xiàn)在交給你保管,一個月后,等我養(yǎng)好傷,一定親自造訪南府提親!」

  南飄雪緊緊地握住碧玉簪,顫聲問:「你、你會不會騙我?」

  「你信不過我?」

  「你若騙我,我一輩子不原諒你!」

  「我也不會原諒自己。」邊沁現(xiàn)在只希望能再見小雪一面,可是眼前卻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改宪婇T之事,刻不容緩,你早點動身吧!」

  「我在京城等你,你一定要來!」南飄雪看了邊沁最后一眼,含淚縱身上了一艘小船,緩緩地離去。

  蕭笑文垂淚道:「幫主你……」

  「用不著難過!人生自古誰無死?」邊沁笑得灑脫。

  小蠻也已看出邊沁命在旦夕,難過地說:「南姐姐癡心得很,邊大爺不該騙她的。」

  「邊沁行俠江湖以來,從未說過一句謊言,沒想到第一次騙人,竟是欺騙自己心愛的女人!」邊沁笑得凄然,喃喃地說:「小雪,一個月后,邊大哥只怕要失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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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飄雪雖然擔(dān)心邊沁,卻又掛念南云霽,一路上馬不停蹄,這一日恰恰來到「風(fēng)云渡口」。

  「哈叔叔在這里養(yǎng)病,不知好些了沒?」南飄雪牽著馬走向哈赤兒養(yǎng)病的客棧,將馬系在旁邊的馬廄,邁步進了客棧。

  「姑娘要用飯還是住店?」店小二迎上前招呼。

  「先替我將馬喂飽,另外準備些飯菜,姑娘用完飯還要趕路!

  「是,姑娘先在這里歇一會兒,飯菜馬上送上來!

  「慢著!我還要向你打聽一件事情!鼓巷h雪遞給他一錠銀子。

  「姑娘請說!沟晷《残斡谏,笑著說:「小的是這里的包打聽,想打聽事情問我準沒錯!

  「約莫一個月前,是否有位哈大爺在這里住店養(yǎng)病?」

  「的確有位哈大爺曾在這里養(yǎng)病,不過六七天前已經(jīng)離開了!

  南飄雪大喜,「那位大爺?shù)牟『昧??br />
  「沒呢!那位大爺不是自己要走的!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前些天來了幾位霸道的軍爺,什么話都不說,架了那位大爺就走!」店小二回憶起當日情景,猶有余悸!改菐孜卉姞攦春返煤,要吃好酒好菜,卻不肯給錢,還動手打人……」

  南飄雪心中一寒,急問:「你有留意那些軍爺是什么人嗎?」

  「姑娘問我就對了!」店小二得意洋洋地說,「我送酒送菜時,曾聽到他們稱呼其中一位大爺為符將軍……」

  「符世休!」南飄雪大急,臉色慘白,「你還聽到些什么?」

  店小二側(cè)著頭想了會兒,「我記得那幾位軍爺笑得很得意,那位什么‘符將軍’的還說:‘這家伙落到我手上,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全讓他背了!’」

  南飄雪不再說話,奔出客棧,跨上坐騎,縱馬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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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飄雪晝夜不停地打馬狂奔,累死了好幾匹馬,終于趕回京城。

  南飄雪滿臉風(fēng)霜、一身疲憊地進了城門,卻發(fā)現(xiàn)人人對她側(cè)目而視,目中全是鄙夷之色,她心中隱隱

  有不祥預(yù)感,快步趕回南府,卻見大門緊閉,已被貼上封條,兩旁還懸著一副對聯(lián):

    賣國求榮  一二三四五六七

    青樓賣笑  忠孝仁愛禮義廉

  南飄雪大怒,撕了對聯(lián),就要破門而入。

  旁邊突然閃出一人,拉住南飄雪,低聲說:「進不得!」

  「秦叔叔?」原來拉住小雪之人,正是「陸羽茶館」的店小二秦三。

  秦三快速將南飄雪拉人旁邊一條暗巷中,目中泛著淚光,哽咽道:「大小姐,你可回來了!」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我家會被貼上封條?」

  「南府被抄,你爺爺奶奶已經(jīng)被關(guān)人大牢,你再闖進去,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南飄雪聞言失色,「我爺爺奶奶犯了什么罪?皇上為何將我南家抄家下獄?」

  「這陣子京城謠言四起,都說南軍門心懷不軌、意圖謀反。」秦三長嘆一聲,恨恨地說:「皇上聽信讒言,便將你爺爺奶奶逮捕入獄……」

  「我爺爺一片赤膽忠心,眾人皆知,皇帝老兒就這么容易聽信謠言?」南飄雪怒氣勃發(fā)。

  「只因傳這謠言的人,正是新任古北口守備符世休!」

  「哼!只憑符世休一番話,皇上便信了?」

  秦三又嘆了口氣,「據(jù)說符世休還在哈赤兒將軍身上,拿出燕支太子石砳寫給南軍門的親筆信函,皇上這才不得不信的!

  南飄雪聞言,冷汗涔涔而下,她已發(fā)現(xiàn)這陰謀遠比她想象的更可怕。「既然呈上信了,百姓當然也信了……」

  秦三見南飄雪面白如紙,目中卻仿佛有火焰燃燒;心里又驚又怕,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既然大家都認定我南家是賣國求榮之人,秦叔叔為何還要幫我?」南飄雪語調(diào)如霜。

  秦三一臉正氣凜然,「因為我不相信南軍門會是這種人!」

  南飄雪直視秦三,目光漸漸柔和,「謝謝你!

  「可惜我人微言輕,說的話沒人肯聽……」

  「秦叔叔明辨是非善惡,好過那群道聽途說的愚夫愚婦!」南飄雪看著手上那副撕下的對聯(lián),冷笑一聲!负!  ‘一二三四五六七’,少了個‘八’字,這上聯(lián)居然敢罵我爺爺忘八(王八)!」

  「現(xiàn)在京城處處危機,皇上已下圣旨緝捕你,大小姐打算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上金鑾殿和皇帝老兒說個明白!」

  「皇上不會相信你的……」

  「為什么?」

  秦王躊躇半晌,終于說:「符世休不只說南軍門意圖謀反,還說……」

  「還說什么?」

  「還說大小姐在杭州時,和江湖草莽同行共宿,甚至……」

  「那賊人究竟說了什么?」南飄雪心中一寒。

  「甚至還入青樓賣笑,是個、是個淫佚無恥之人!

  南飄雪雙腿一軟,坐倒在地,「原來這下聯(lián)‘忠孝仁愛禮義廉’,少了個‘恥’字,便是罵我無恥了?!」

  「這班輕薄文人,實在太過分了!」秦三憤憤不平。

  「我既是淫佚無恥的女人,說的話自然沒人肯信了!鼓巷h雪猶似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不住地喃喃自語!负枚镜挠媱、好辣的手段……」

  「大小姐不如先避避風(fēng)頭……」

  南飄雪猛地跳了起來,冷笑一聲:「我既為南家人,豈能茍且偷生,一人獨活?」

  秦三還想再勸,南飄雪卻已邁步走出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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