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從她脫離馮家母女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了七十二小時,雖然她從此無牽無掛,但是切斷了與馮巧娟的關(guān)系后,一時她好像大海中迷航的小帆,以前那被鞭策、驅(qū)動的壓力都消失了,竟不知該往哪里去,更不知要做什么,一瞬間連個生活目標都沒有。
盤坐在床上,看著手表秒針一步步移動,像是世界末日倒數(shù)計時般的專注,她倒希望真是世界末日到了。
“這表有這么可愛嗎?可以讓你看到眼皮眨都不眨!鼻昧碎T沒反應(yīng),趙漢 只得自己推門而入,這兩天她沉默的反常,不到平常一半的胃口,加上看不出絲毫喜怒哀樂的蒼白臉龐,讓他擔心她身子受不了。
“和人比起來,它不但可愛而且單純多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騙人、不貪得,唉,下輩子我干脆當只手表好了。”嘆口氣戴回表后,她空著的雙手竟不知該做什么,轉(zhuǎn)身抱起那軟綿綿的枕頭撐著下巴,同樣的兩眼無神盯著枕頭看,又沉默下來。
接下來她該不會說下輩子要當枕頭吧?坐到她身邊,趙漢 輕輕拍了她肩,趁她抬頭時一把拿走她枕頭。
“瞧你灰心喪志的,這么輕易就被打倒了?以前那個充滿活力的唐靖文跑哪兒去了?我還以為就是天塌下來你都能找到個縫鉆出來,怎么現(xiàn)在……你甘心看著小人得志,自個兒卻躲在屋子里唉聲嘆氣?”挑眉反問,見她這般模樣,可不是他的本意,早知道她會如此喪氣,當初他就該采取更柔和一點的手段。
“你這什么口氣?說得好像我是個廢物一般,我只是……”
“只是怎樣?”
“只是……懶散了一點罷了。”搶回枕頭,看到他不以為然的笑臉,唐靖文努起嘴道:“你不是說要養(yǎng)我嗎?既然如此,我何必汲汲營營的拼命做活?整天無所事事的大小姐,不都一副慵懶的模樣嗎?”
“你這不叫作慵懶,我看比較像快進棺材。再這樣下去,要不要趁著你還能動的時候先去挑個好風(fēng)水?”
惡毒吧!他比誰都不愿意詛咒她,可是不下點狠藥,要想打開她那想了三天三夜還想不透的死腦筋,恐非易事。如果這樣還激不起她一點斗志,他不得不懷疑,難道她已經(jīng)過慣了那種被人壓榨的生活?那么為了順應(yīng)她起見,下一步,他是否該揮起鐵鞭伺候?
“你……”她就是沒死都叫他氣死了。
“我怎樣?你看,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果真病得不輕啊!碧翎叺倪故意捏著她俏鼻,就像老鼠欺負病貓般。
“烏鴉嘴!我只是想放自己幾天假,好好休息罷了,什么灰心喪志,那兩個無情無義的母女值得我唐靖文為她們難過嗎?能擺脫她們我笑都來不及,怎可能難過?不信,我笑給你看!闭f完她很用力的大笑起來。
笑聲雖震耳,但趙漢 聽得出其中少了點歡愉之氣,但這一使勁兒,卻也讓她逼出連日來憋在心里的郁悶,從她顯得紅嫩的臉龐看來,那腦筋應(yīng)該清醒不少。
“心里舒服點了嗎?”待她笑累的喘口氣,他遞上杯水道。
直到這一刻,唐靖文才明白他的用心。
不好意思的接過茶,這才發(fā)現(xiàn)她剛才大笑時好像在他的絲質(zhì)襯衫上“澆”了不少口水,他一點也不在意?
為什么他總是待她這么好?金錢上的資助不算什么,因為對他來說,那些金錢或許不過是九牛一毛,但那份用心,才真正讓她感動。
咕嚕嚕的灌下那杯開水,心里想著這個問題,嘴巴還喀喀的咬著杯身,悶著頭不好意思抬起。
若說是為了報答她的恩情,他老早就不欠她什么,丟幾塊瓦片值得了多少錢?相反的,反而是她虧欠了他不少!盀槭裁茨阋ㄟ@么多心思在我身上?”她終于鼓起勇氣問。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以一個女孩子來說,你的毅力是非常難得的。這么難得的人不該鼓勵、支持嗎?”
騙人!唐靖文不信的瞥他一眼。
“照你這么說,我可是舉世少見的稀有人種嘍?”
“確實少見!笨闯鏊龑λ鸢干鯙椴粷M,趙漢 陪著笑答。但這回卻是出自肺腑之言,因為若非如此,他怎會在再次遇見她之后,就怎么忘都忘不了她?
“所以你就一再的找機會磨練、試驗我,想看看我這個‘稀有人類’如何效法國父十次革命,屢仆屢起?”她握緊茶杯對準他,一副想找他拼命的氣勢。
他要敢仗著自己口袋有幾分錢,就隨意擺弄她的人生,她可饒不了他。
“我像是這么惡劣的人嗎?再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何況這杯子可是無辜的。”
在以前,他相信一個女孩子再怎么有力氣,那雙拳頭也傷害不了他;但自從被她刷過背,像被剝了層皮整整痛了一個星期后,他徹底佩服她的手勁。因此此刻,更沒興趣拿自己的腦袋瓜再確定一次。
求饒了吧!放下杯子拍著雙手,睥睨的眼神很有俠女的氣魄。
被他一鬧,她心情頓時開朗不少。想想他說得對,要她坐看“惡人當?shù)馈,這口氣怎咽得下?
“你真的不是靠著父祖庇蔭才有今天的成就?”自從再回到這兒后,他不再對她有諸多限制,可以自由的走動和人交談,就是從劉媽那里,她知道他確實不是什么黑道大哥,相反的還是某大企業(yè)的高級主管。
“不是,不過這一路走來,得到不少貴人相助。”
“是嗎?他們都幫了你什么?”
“一個讓我對這個世界又重新燃起希望與熱情,一個則提供我金錢上的幫助與上進的機會。少了他們?nèi)我粋,我都不可能是今天的我!
“你太客氣了,那也要你有點本事才行,否則不過是給這個世界多添一個扶不起的阿斗罷了!
雖然他實在很沒有上流社會人士的風(fēng)度嚇了她不少次,但幾次接觸下來,她發(fā)現(xiàn)他確實很有辦事能力,幾個事件總是能在關(guān)鍵時刻做出適當?shù)臎Q定與表示。就拿上她家這件事來說,他幾個小動作,就唬得她繼母“降價求售”,對人性心理的掌握已教她佩服。
要是她也能像他一樣碰上幾個貴人就好了,那么也許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是個叱咤商場的女強人了。不過……依她對自己的了解,就算她蒙貴人相助,只怕她也沒有他的本事。
“你這是在夸我嗎?”幾句話讓他心里輕飄飄。
這丫頭,終于不再“大哥”長“大哥”短的喚他,這是否代表她開始認真思考兩人的關(guān)系?
“嗯!我不得不承認,你是比我高明‘一點點’!
她伸出小指頭,小氣的指著指尖一小塊?吹盟滩蛔〈笮。
“只要有機會,你也可以有番成就!
“不了,我這個人別的長處沒有,但至少還有點自知之明。書讀得普通,又沒什么特殊才華,最重要的是,我根本沒有任何的企圖心,像這樣一個高職畢業(yè)的女孩子,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就算是天賜給我個大成就,我還怕被那成就給壓垮了呢!彼桓本粗x不敏的表情。
“好吧,我不勉強你,不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都支持你!彼錆M了溺愛口氣。
唐靖文不是呆子,她當然感受得到其中包含的意思。
“真的什么都可以?”她調(diào)皮道。
“對!”毫不遲疑的全力支持。
“要是我想去搶銀行呢?”好大的口氣,她揚眼瞧他,張嘴等著看笑話。
“你放心,我會到獄里探望你,給你送牢飯。”
握著她手,他表情認真話也說得誠懇。只是他那始終溫柔的臉,肯定的語氣,讓唐靖文聽得差點昏倒。
“這算哪門子的支持?”
“我想,應(yīng)該是屬于精神上的!彼滩蛔∫恍。
哼!又叫他給騙了。
“不跟你玩了,說正經(jīng)的,我想要開始工作了!彪m然憑她的能力這輩子大概賺不了什么大錢,可是俗話說,“大富由天、小富由儉”,她賺錢比不上人家,但要論節(jié)儉省錢,那肯定沒人追得上她。
“不行,我怕……”
“怕什么,你不是說你不是黑道大哥嗎?”
“只有黑道大哥才會教人看不順眼嗎?”
“說得也對,我看你有時候好臭屁,確實會教人看不順眼!彼_玩笑道,怕他翻臉的忙拿枕頭擋在前頭咯咯笑著,直到見他老半天沒動靜,探出頭偷看時,就叫他一把給逮著的捏著鼻子。只要在這兒繼續(xù)住下去,她肯定整形醫(yī)師永遠別想賺她隆鼻的錢。
工作的事不急,過陣子再說,想不想出國散散心?你先去玩?zhèn)個把月,等回國后再來討論將來的事!比绱颂嶙h,是因為只要再一、兩個月的時間,公司的人事紛爭也該告一段落。
“不要,你應(yīng)該清楚我的個性,我不可能凡事都依靠你,你那報恩的大帽子快壓得我喘不過氣了。”她一臉不悅。他越是對她好,她越覺得自己不該只是依靠他,成為他的負擔。
本想繼續(xù)說服她,可是她說得沒錯,以她的個性,要她做個無所事事的大小姐,她可能會閑瘋了。而且如果她是這種貪圖享受的人,他也就不會對她牽掛十幾年,直到現(xiàn)在仍不想放手。
“那你想做什么?”
“跟以前一樣就行了!
“你還想當會計、服務(wù)生?”
“這有什么不好,職業(yè)不分貴賤,我又不偷不搶!彼沧斓溃幌矚g他的態(tài)度。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這兩樣工作對你來說都太累了!
要說餐廳服務(wù)生太累那還說得過去,但是會計坐在辦公室里記記帳、偶爾跑跑銀行會太累?他以為會計是扛著沙包、抱著鉛球上班的嗎?
“那我到夜市擺攤,這工作夠輕松了吧?”擺攤這工作不用看老板臉色,心情不好時想休息就休息,真正的自由業(yè)。而且他也看過她擺攤的情形,相信這回他該沒有意見。
“可是夜市里烏煙瘴氣,又不能坐下休息,況且擺了一晚的攤位,有時候還賺不到一、兩百塊,投資報酬率太低了,不好!”他再次否決。
這個不好、那個不行,她懷疑到底是誰在找工作!
“那么想請問趙大專家,依你高見,我該從事什么樣的工作?”右手握拳伸到他嘴巴下方,權(quán)當麥克風(fēng)的問道。
“以目前的職場趨勢,對求職者來說擁有一技之長是最好的保障與資產(chǎn),投資報酬率也最高。”他老實不客氣的答道。
“我哪有什么一技之長?”
“既然如此,那就先培養(yǎng)一個吧。”放松的笑說,繞了半天圈,他還是希望她休息一下再出發(fā)。
“不行,我等不及了,我得趕快賺錢才行。”
“為什么?如果你缺錢的話,我可以……”還沒說完呢,她一雙白眼已經(jīng)直向他飄來。
說到底,他就是不讓她上班就對了,也根本沒有和她討論這個問題的誠意。唐靖文決定嚇嚇他:
“有了,我想到一個好工作,既符合你輕松舒適的要求,投資報酬率也相當驚人!
“什么工作?”他納悶,有什么工作可以符合他的存心挑剔?
“我相信這工作你應(yīng)該相當熟悉,并且十分喜歡才對!边@回,換她捉弄他了吧。唐靖文得意的看著他一臉疑惑!暗降资鞘裁?”
“用說的不清楚,干脆我們順便去參觀一下好了。”
推他回房各自換衣,等她下樓時,他早已經(jīng)等候多時,可見他焦急的程度。唐靖文好笑的偏就不說,附耳跟朱毅說了個地址后,就推著他上車。
看到朱毅訝異的眼神,趙漢 更覺不對勁。
“對了,你有帶錢吧?這回,真要花你的錢了!彼龁柕。
“嗯。”為了她瞞著他,趙漢 不高興的點個頭。
不過唐靖文絲毫不受他影響,相反的,幾天以來,她頭一次心情這么好。
車子穿過一條條大道,在經(jīng)過臺北市最熱鬧的商業(yè)區(qū)時,仍然一路直行沒有停下的意思,過了大街后人煙逐漸稀少,趙漢 的一對眉毛開始起了變化,抬頭一看,簡直像是毛毛蟲做成的木乃伊,動也不動,很是嚴肅。
“你看,臺灣的經(jīng)濟真是不得了,連賣檳榔的小姐都有冷氣吹、電視看,同是基層勞工,不公平的是她們可真享受,就連公然在上班時間看電視老板吭也不吭一聲。”趴近車窗,她雙手托著下巴,羨慕的眼光留連不已,身子都快鉆出車去。
“這就是你說的好工作?當檳榔西施?”他的眉毛頓時又成了倒八字型,像兩把利刃插在額頭上,好恐怖。
“不是不是!”唐靖文忙否認。“檳榔西施雖然工作輕松,可是不符合你專門技術(shù)且高報酬的條件。而且她們的工作太單調(diào)了,我哪兒受得了!
一聽,趙漢 松了口氣,卻見朱毅回頭瞥了他一眼,似乎有話想說又不敢插嘴,那表情好像在暗示……她的主意比這還糟糕?
“別打啞謎了,你到底……”
“到了到了!就在這兒停車吧!边B問她的時間都沒有,她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拉他下車。
“醉美人”!
一抬頭迎面看到的就是棟仿古中東皇宮的建筑,南瓜似的尖塔,亮麗的五彩霓虹,門口泊車的小弟還有大門迎賓的列隊,趙漢 垂首瞄了她一眼,這兒是間相當有名的酒店,而她……可不是剛從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山山頂來到都市的小女孩,不會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吧?
“這兒很有名耶,我早有耳聞,可惜一來沒錢二來沒膽,所以始終無緣來這一探究竟,今天托你的福,我就‘陪’你逛逛吧。”對他的責(zé)問眼神視而不見,她像只興奮的小麻雀吱吱說個不停,抓著他手臂往門口走去。
“我不去。”他直挺的像棵大王椰子樹動也不動。
“為什么?男人不都喜歡這種地方?溫柔鄉(xiāng)耶!坐享醇酒美人,這可是人間一大享受,你為什么不要?”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這種地方。”
抿嘴微思,她勉強同意,“理論上是如此,不過……你真的沒來過?”懷疑的眼神氣得趙漢 真想當場打她屁股!白吡,這種地方你要敢再來,我絕不饒你!”抓緊她的手,這種污染心靈的地方她要敢來,他就……做條狗鏈給她戴上!
“要走了?我們還沒進去啊,我好奇死了,你就讓我看看嘛,當作職前觀摩,要不我對酒店公關(guān)一點經(jīng)驗也沒有!彼蝗恢共,害她一頭撞上他。
“酒店公關(guān)?這就是你說的好工作?”
“是啊,我看過一篇報導(dǎo),臺灣消費意識抬頭,各企業(yè)都要與公眾做好關(guān)系,維護企業(yè)形象。而在國外公關(guān)更是門高深學(xué)問,所以嘍,這不是非常符合你一技之長的要求?而且……做這行的收入很高呢,嗯,我是聽人家說的!蹦┝,見他臉色實在不怎么好看,她撇清關(guān)系的補充說明。
“可你指的這個公關(guān)還多了‘酒店’兩個字!币а赖,不信她真的不懂。
“因為我是新手啊,所以就先從‘酒店的’公關(guān)做起,等熟練以后,再做大企業(yè)的公關(guān)。做人要腳踏實地,不能老想著一步登天,對不對?”趁著他還愣著,她又拉著他往回走,這番狡辯不為什么,就為了滿足自己那好奇的心。今天要不是有他作后盾的話,她恐怕一輩子也不敢踏進這種地方,除非……她當掃地的歐巴;爝M去,不過,那就看不到真實的狀況了。
他冷笑兩聲,讓唐靖文起了雞皮疙瘩。
“是你說要進去的?”
“嗯!”怕雖怕,她還是硬著頭皮道。
看他的腳終于走對了方向,唐靖文興奮的心怦怦跳,并且忙退到他身后一步的距離。
“你干嘛?”瞪她一眼,她又想玩什么花樣。
“我要假裝是你的秘書啊,這樣人家才不會覺得奇怪!泵髅魇撬约合胪,卻把責(zé)任全推到他身上,他這個黑鍋背得好冤枉。
好奇的一路看著,同樣好奇的眼光也落在她身上,還有服務(wù)生竊笑的聲音。經(jīng)過一間間包廂時,只能隱約聽見里頭傳來陣陣鶯鶯燕燕的笑聲,然后就什么也聽不見了,隔音效果做得真不錯,害她想偷聽一、兩句都沒機會?磥磉@趟探險之旅只得巴望……那臭著張臉的趙漢 。
進入包廂后,唐靖文特地選了個可以綜觀全場離趙漢 又遠的位子。這撇清又帶著陷害意味的舉動,自然又惹來趙漢 一陣白眼,看他獨坐在至少可容納四個人的大沙發(fā)上,目標顯明極了。
“趙董怎么都不說話?是不是覺得莉娜服務(wù)不周?”酒店經(jīng)理溫柔的湊近他臉龐,兩只手更是從一開始就沒離開過趙漢 身上。
不過一眼,她已經(jīng)確定來了個大戶,手再往他西裝一摸,那高貴的質(zhì)感,更加確定她的猜測。
“對,他心情不好,你趕快多叫幾個人來逗他開心!币娝慌浜希凭肝拿Σ遄。
“趙董,你這秘書真有趣,好體貼?墒俏覀冞@兒又沒什么好招待她,要不讓她先下班回去休息?”那叫莉娜的酒店經(jīng)理看了唐靖文一眼,搞不懂她來這種地方做什么。不過做她們這行,什么光怪陸離的事沒碰過,基本上早就見怪不怪。多個女孩在這兒不是不習(xí)慣,而是怕客人放不開,到時擋了她們財路。
唐靖文沒理會她的問題,只用力的張大眼瞧!那拿他當實驗的心態(tài)全寫在臉上。
一陣沉默的尷尬,既然客人沒說話,莉娜也無所謂,出去兜個圈吩咐幾聲后,馬上又回到包廂里。
斜瞥一眼再度開啟的包廂門,趙漢 臉色刷的拉了下來,頭痛似的皺著眉頭,竟不知該將眼神瞄向何處,早知道他該帶墨鏡出門。
“怎么樣!小姐不漂亮嗎!”唐靖文小聲的問,瞧他那“痛苦”的表情,這么大一家酒店的小姐有這么慘不忍睹嗎?
回頭看個究竟,只見經(jīng)理的身后多了幾位年輕小姐,一個個嬌聲嗲氣的帶著勾魂媚眼,是否長得俏麗可人唐靖文還沒來得及細看,因為她的雙眼早被眼前薄紗下一副副幾乎全裸的胴體給嚇呆了!她們應(yīng)該是為了制造誘人效果所以全穿著肉色內(nèi)衣吧?!可是……這內(nèi)衣也做得太精良了,連人體紋路都模仿得維妙維肖,難怪趙漢 的臉都綠了。她是女人都看的心驚膽跳,更何況他是男人耶!
男性本“色”呢,照她觀察,他心頭小鹿大概快蹦出來了。尤其是,當她們毫不遲疑的蜂擁而上,緊貼著他坐下,爭相恐后的遞名片、敬酒后,唐靖文這才明白“酒池肉林”這成語是怎么來的。她本想看看酒店公關(guān)都是長得什么樣,現(xiàn)在她只知她們一個個身材都比她好上數(shù)倍,否則也沒膽穿這么清涼的衣服。
看著那被蜘蛛精而且還是不止一只給纏上的趙漢 ,覺得他可憐的好像快被拆解的唐三藏,她深感歉意,她以為這么養(yǎng)眼的鏡頭至少要等場外交易才會出現(xiàn),怎知現(xiàn)在的酒店已經(jīng)競爭到這種程度。沒有勇氣殺入重圍解救他,因為怕自己就是不被踩死也會被瞪死,而且……也許他樂在其中,看著他綠得發(fā)黑的臉,她強力的說服自己,那是因為他興奮過頭的關(guān)系。
好……好恐怖!她們該不會立刻上演限制級動作吧,
像個膽小鬼,她的屁股慢慢的離開沙發(fā)移向門口,就讓他一個人好好享受吧。
“你想去哪兒?”眼尖的發(fā)現(xiàn)她想落跑,趙漢 大喝道。
“我……我去廁所!辈还苋叨唬瓮染团,相信沒人會攔她,除了趙漢 以外。要被他抓到就慘了,非拉著她作陪不可。
不管他的咆哮,她拿出運動會上跑百米的速度沖出大門,一出門左右張望著尋找車子,卻見朱毅已坐在車上向她招手。
“快……快開車!”唐靖文搗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氣道。
“等會兒,老板……”
“不用等他了,他不會這么早出來。”
“不會的,我想他頂多比你慢個五分鐘就會出現(xiàn)!敝煲闵跤邪盐盏馈
“是嗎?為什么?”美女環(huán)繞,又少了她這個電燈泡,就算他不留戀,那些妖嬌的“八爪章魚”能放他走嗎?
“因為他還要買單的關(guān)系。還有,唐小姐,你大概不知道,老板他最討厭到這種地方了,聽說從他上任后,公司的交際費就直線下降,就是刪除了許多這類花費。他說,做生意靠的是真才實料,不是這些旁門左道!
“他有這么正直?!”
“是的。所以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就是因為深知老板是這個性,所以盡管酒店小弟一再勸他到里面休息一下,他卻是連車都不下。因為他有把握,不到半個小時,這兩個人就會倉皇逃出。果然,算算他們才進去二十分鐘不到。
他不忍心告訴唐靖文的是,這下她慘了!
當趙漢 回到車上,遠離酒店后,他還是不說話,而唐靖文則實在沒勇氣抬頭面對他。
“酒店公關(guān)真不簡單,我好像不大適合做這行喔!彼椭^縮在車子角落道,希望他別再生氣了。
“還說!”叱道,他干脆解開頸上領(lǐng)帶,反正也早被那些公關(guān)給扯歪了。這個丫頭,害他出丑還不夠,竟然還沒義氣的丟下他不管。
“別那么大聲嘛,我又沒重聽。是你自己說擺路邊攤一百、兩百的賺太慢了,我才想到聽人家說在酒店上班,小費都是一百兩百、一千兩千的拿,人家好奇想看看嘛。其實我也沒真要當陪酒小姐啊,要想當?shù)脑,也不會等到現(xiàn)在了。”這是實話,如果她真有墮落之心,早十年前就下海了,何必一人身兼數(shù)職,每天累得像條狗?
“真沒想過?”他口氣稍微溫和了點。
“沒有!”她發(fā)誓道,偏又多嘴的加了句:“我身材那么差,還是別丟人現(xiàn)眼了!彼氲侥钱嬅,臉龐還熱呼呼的!斑@么說要是你身材好就可以嘍?”大聲責(zé)問,發(fā)現(xiàn)她有待教育。
“不不!就算身材好也不行!”一看他有變臉的傾向,她突然義正詞嚴道:“人要愛惜自己,怎么可以為了金錢出賣自己,那是不對的。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我們應(yīng)該要……”
“好了,想給自己脫罪嗎?現(xiàn)在才說這些,太遲了!”聽不下去的打斷她,這個丫頭,就會編些歪理由。
詭計被拆穿了?好可惜,她還有一框子教人感動的話還沒說呢。
“別生氣,我也沒想到會這個樣子,我以為像這種養(yǎng)眼鏡頭至少要等到另辟房間獨處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誰知道她們一開始就如此‘阿沙力’,大冷天的竟然只罩了件薄紗,會感冒耶,賺的錢夠看醫(yī)生嗎?”
他根本不理會她這番狡辯:
“你沒想到是嗎?好,你沒想到的事還在后頭!
“什么?”聽他不懷好意的口氣,她直覺慘了,似乎他也想讓她難看一下。
可是不管她怎么問,他就是再也不肯開口,只是雙手抱胸、閉目養(yǎng)神,留下她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在一旁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