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餐……雙層牛肉堡、薯條、可樂
二號餐……麥香雞堡、薯條、可樂
三號餐……炸雞塊、薯條、可樂
嗯──四號餐……
「小姐!你可以點餐了嗎?」柜臺的服務員帶著公式化的笑容詢問道。
「再等一下。」仰頭看著上方看板的駱潔亞沒轉移專注的目光,再一次重復自己說過的話。
沒錯!她這句話已經重復四、五次了,似乎怎么也無法決定要吃什么才好,點餐的服務員在心底嘆著氣,自己從來也沒遇過這么「龜毛」的客人。猶豫不決的客人難免會有,但像她這樣考慮快一個世紀的,她還是頭一次碰上。雖然組長一直投以要自己「動作快」的催促眼神,但客人不快她又有什么辦法
駱潔亞其實也不是要故意拖拉惹人厭,全是因為她今天不小心把隱形眼鏡給弄破了,看不清看板那「遙遠」且變得模糊不清的字,加上她很久沒吃速食又什么都想吃,才會選擇這么久。
早知道去吃牛排就好了。其實,她原先是真的這么打算,而且還和人約好了。
要命的是,視線模糊的她莫名其妙地被撞進這家速食店,又胡里胡涂被擠入排隊點餐的行列中。而她稍一移動就踩到別人的「玉足」,履遭抗議,害得她不敢隨便亂動,怕又有可憐的小腳遭殃;一直順著人前進的方向走,所以她現在才會站在這里。
當點餐人員問她要點什么的時候,她總不好意思說她排那么久的隊什么都不點,純粹是窮極無聊吧!但是,既然要點東西,當然是要點自己喜歡的啦!
看不清楚加上久未吃速食的興奮,不就導致她現在的猶豫不決嗎?
「小姐,你可以點餐了嗎?」點餐的服務人員勉強的維持著職業笑容又問道。眼看她這一排的客人愈排愈長,等得不耐煩的客人甚至換了位置排隊,她再不催促恐怕待會兒要挨罵了。
「再等一下!柜槤崄嗊是老話一句。
「如果你是文盲,不如請服務生告訴你有什么比較快!」冷冷的諷刺聲從駱潔亞的背后響起。
駱潔亞一愣,視線猛然下移,落在點餐人員那惶恐驚慌的臉上。
「不是我說的!」點餐人員被嚇得反射性的搖頭。
「你以為你在挑鉆石嗎?」
相同的冰冷聲音又在駱潔亞背后響起,F在她知道是誰那么不知死活了,猛然轉身瞪向那膽敢向她挑釁的蠢貨。
「小姐……點餐……」雖然不想「打攪」這種尷尬氣氛,但點餐人員還是盡責的小聲囁嚅,自己總不能就這樣呆看著呀!不過她倒是不介意眼前這客人聽不聽得到,反正她盡完責任就好。
可是駱潔亞聽到了,瞪了在她眼中模糊成一團的男子之后,沒好氣的轉身。
「給我麥香雞堡、大薯、大可、炸雞塊和蘋果派!外帶!」她對柜臺人員一古腦地點餐。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點什么,太過生氣讓她隨口點著腦中浮現出的食品名稱。
當柜臺的服務員把東西交到駱潔亞的手上后,她一轉身就踩了那男子一腳──這次她是故意的。然后,駱大小姐便「摸索」著方向準備離去。
看著那怒氣沖沖、偏又一直撞到人、說著抱歉的窈窕身影,男子不覺露出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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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的睜大眼睛,確定面前的人是于巧唯后,駱潔亞才松口氣地坐下。
「幾天不見,我就漂亮得讓你認不出來嗎?」于巧唯失笑打趣的看著眼睛幾乎快看不見了的老友兼同學。
「隱形眼鏡破了啦!」駱潔亞老大不高興的抱怨。
「早就叫你配一副有框眼鏡放在身邊以防萬一,你就是不聽!褂谇晌ù侏M的說道。她當然不會放過趁機虧潔亞一記的大好時機,不然算哪門子好朋友,對吧?嘿嘿!
「我才不戴眼鏡呢!丑死了。」駱潔亞馬上做出一個嗤之以鼻的鬼臉。她最恨鏡架掛在鼻梁上的不舒服感。
「剛才出糗了嗎?你最好有理由解釋讓我等了快一個小時的原因!挂簿褪钦f,如果有個精采的故事「慰藉」的話,于巧唯不介意原諒潔亞這一次的遲到。這可是她對朋友最體貼的方式喔!
駱潔亞驀地把一袋外帶速食扔在桌上,沒好氣的瞪著它。
「你不會想告訴我,你來牛排館還買漢堡薯條來吃吧?」于巧唯沒有大驚小怪的模樣,只是純粹要確認罷了。別人有這種舉動或許很奇怪,但潔亞嘛!是有這個可能。
「你以為我發神經病?」駱潔亞斜睨她一眼。
就算她胃口再大,頂多多叫兩客牛排不就好了,反正她從不介意人家對她的食量瞠目結舌,但外帶速食引起人家側目,就不在她能「忽略」的范圍了。
還好她們和這家牛排館的老板熟識,才不至于被請出門。
而牛排的味道較重,蓋過了漢堡薯條的香氣,是駱潔亞唯一覺得慶幸的事。
「不然你要說這一大袋漢堡、薯條是半路上陌生人硬塞給你的嗎?」于巧唯打開袋子看了一下,故意調侃的說道。
「有白癡會特地去買一堆食物,然后站在路邊等著塞給哪個幸運的路人嗎?」駱潔亞不懂唯的智商怎么一下子「退化」那么多!赋撬嫘暮θ、下了毒。」
于巧唯聞言,馬上一副贊同的表情,立刻將桌上那袋東西當有毒物品看。
「少無聊好不好?那是我花錢買來的!」難道唯以為她會饑不擇食到收陌生人給的食物嗎?
「說吧!到底怎么回事?」做夠嘴唇運動,于巧唯決定大方讓出發言權。
于是,駱潔亞忿忿不平的將之前所受到的「委屈」重述一遍。
聽完潔亞唱作俱佳的把那個無禮的男人怒罵一頓之后,于巧唯卻沒如潔亞所想的替她抱不平。
「他很沒水準對吧?」駱潔亞迫不及待的要找個同仇敵愾的伙伴。
誰知于巧唯露出個笑容,只是淡淡地重復自己說過的話:「早叫你配副有框眼鏡備用,你就是不聽!顾囊馑荚倜黠@不過了──她活該。
等了半天,她只不過是要再度向潔亞證明:不聽巧唯言、吃虧在眼前!
駱潔亞惱怒地瞪著唯,她早該知道自己找錯對象訴苦了;眼前這女人民國哪一年記起自己該有同情心了?要跟唯比賽欺負人,她還真是甘敗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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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墻上那景致優美的山水月歷,駱潔亞數了數指頭又歪頭想了想。
「媽咪!風大哥這個月回國對不對?」她回頭朝母親蕭月問道。
蕭月從手里那份仕女雜志中抬起眼來,「別風大哥、風大哥的叫,好像在叫瘋了的大哥一樣。告訴你多少次,應該叫逸風大哥!顾龑χ畠簲德渲恢烟嵝堰^多少回的事。
「順口嘛!」駱潔亞吐吐舌頭,暗自做了個鬼臉。計較那么多干嘛!
「你叫得順口,人家聽得可未必順耳。」蕭月看著女兒嘆了一口氣。
「好啦!我會記得改口,那風大哥到底是不是這個月回國嘛?」駱潔亞敷衍的咕噥,只想趕緊得到她要的答案。
還說要改哩!馬上又說了!甘沁@個月回國沒錯,不過你可不要像小時候一樣那么不懂事,老去纏著煩他,他剛回國一定有很多公私事要處理。」她警告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這年頭興起女追男的怪風,而她這寶貝女兒卻是從小就實行得有模有樣。只不過「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的理論對女兒似乎不適用。追了近二十年,也不見人家逸風有那么一點意思。
蕭月當然是欣賞逸風這個風度翩翩又知書達禮的孩子,尤其是去年和江氏夫婦去美國游玩順便陪他們探望兒子時,她發現那孩子又長得更加挺拔討人喜歡了,她當然對逸風也就更為欣賞。只是他根本沒把自己的女兒歸列為考慮交往的對象,她也只好要自己趁早死了那條心,省得希望愈大,失望也愈大。
「我才沒有煩他!柜槤崄啿灰詾槿坏目棺h!感r候我是怕寄住在家里的他沒有兄弟姐妹,父母又遠在國外,一個人會孤單寂寞,才體貼的發揮偉大的友愛情操,好讓他沒空想多余的事!
虧她說得出來,明明是她自己沒同伴太無聊!甘鞘!你說的都是,不過人家現在既不孤單也不寂寞,你不用那么體貼了。」蕭月豈會不了解女兒那一點心思。只是,沒能多生個孩子陪她是自己的錯,所以她并沒有打算戳破女兒的自圓其說。
當年生潔亞時難產,那痛不欲生的感覺讓她沒勇氣生第二胎;而駱祈恩心疼寶貝妻子,也不愿她再受生產之苦。所以當好友江氏夫婦要出國兩年以考察國外投資環境,又想讓兒子接受國內的傳統教育之際,他們立即提出讓逸風寄住家里代為照顧的兩全之計,無非就是想為女兒找個伴。
五歲的潔亞看到十一歲的逸風時是雀躍興奮的,讓他們覺得自己做對了選擇,豈料潔亞就這么纏上他,偏偏逸風對她的舉動卻是一副頭痛的模樣。
唉!只能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那可不行!柜槤崄喰÷暤淖匝宰哉Z。她看上的「目標」,豈有讓它逃之夭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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