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著雨的周五午后。
落地玻璃窗外,一片灰蒙蒙的,整個臺北市都被雨幕遮掩,天色昏暗得好像已經(jīng)入夜。
「好無聊喔……」
年輕稚嫩的嗓音,悶悶傳出來,回蕩在安靜的辦公室里。
辦公室雖不大,卻很精致,辦公桌、書柜、文件柜等等,都是同一色系的穩(wěn)重家具。米色墻上掛了一幅油畫,深色桃花心木辦公桌旁,有一個水晶圓缸,里頭插滿嬌艷的粉色玫瑰。除此之外,沒有其它裝飾。
桌前,一個戴著細框眼鏡的明艷麗人,正全神貫注地盯著超大計算機液晶屏幕,當(dāng)然不是她在喊無聊。
「大聲一點好不好……」那個年輕的嗓音又飄過來。
雪白的鵝蛋臉上,墨黑的彎彎柳眉皺了皺,麗人推推眼鏡,有點忍耐似的望了望辦公室里的不速之客,不過,還是伸手調(diào)整計算機喇叭的音量。
喃喃自語般的男歌手嗓音,清晰了起來。
「還要多久,我才能在妳身邊……等待放晴的那天,也許我會比較好一點……
其實CD播放出來的歌聲,咬字非常不清楚,根本糊成一團。
聽著聽著,終于,有人受不了了。
「瑤瑤,妳聽得懂他在唱什么嗎?」
正懶洋洋平躺著--不是躺在小牛皮沙發(fā)上,而是躺在米色地毯上,把腳抬到沙發(fā)上擱著--的裴若瑤,一聽此問,立刻坐了起來,「當(dāng)然聽得懂!」
忿忿不平地反駁之后,裴若瑤為證明自己的話,還跟著大聲唱起來,「從前從前,有個人愛妳很久,但偏偏風(fēng)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
經(jīng)她這么一唱,發(fā)問者終于恍然大悟,「原來是唱中文!
裴若瑤開始捶沙發(fā),一頭短短的卷發(fā),被她因痛心疾首而猛搖頭,搖得亂槽糟的,「天!天!裴安倫!妳居然連周杰倫都不認識!妳回國都幾年了!」
瞄了一眼小堂妹滿地打滾的夸張模樣,裴安倫還是收回視線,盯著計算機屏幕,纖長十指繼續(xù)在鍵盤上飛快移動著,只是嘴角勾起寵溺的笑意。
裴若瑤小她八歲,天生個性活潑調(diào)皮,老是長不大似的,在端莊優(yōu)雅的裴女倫面前,她根本是個永遠十二歲的小孩。
有哪個二十歲的大姑娘,會像裴若瑤這樣,鬧累了就干脆賴在地上,一身漂亮?xí)r髦的打扮也不在乎的?
「瑤瑤,妳怎么又躺在地上?」裴安倫按下鍵,把數(shù)據(jù)送到打印機上打印,一面利用空檔瞄瞄堂妹,出聲婉勸,「坐到沙發(fā)上好不好?」
「有什么關(guān)系,又不會有人進來。」裴若瑤悶悶回答,「好無聊喔,雨下得好大,我哪里都不能去,無聊死了!」
「妳可以去……逛逛街?」
「早就逛完了!」
「那看電影?」
「新片都看過了啦!」
裴安倫宣告放棄。
她實在不知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在干什么。
她的青少年時期是在國外度過,直到大學(xué)畢業(yè)才回國,一回來,就栽進自冢公司里上班,一眨眼就是五年過去了。
認真說起來,裴安倫還真沒享受過年少輕狂的優(yōu)閑歲月。
所以,裴若瑤一天到晚掛在嘴邊嚷嚷的偶像,她沒一個認識;裴若瑤愛吃的東西、愛聽的歌手,她也完全沒聽過。越是和裴若瑤相處,她就越體認到自己的脫節(jié)。
她拿下眼鏡,揉了揉鼻梁。
其實裴安倫根本沒有近視,她戴眼鏡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精明干練些。不過,在小堂妹面前,她不用時時刻刻掛上防衛(wèi)的武裝。
睫毛長長,黑白分明的澄凈水眸,閃爍著歉意,在她精致的鵝蛋臉上,此刻洋溢濃濃的無可奈何,「瑤瑤,妳知道我很忙……」
「妳每次都這樣說,我才不信!」裴若瑤不滿地反駁,「哪有人忙成這樣的?我不管,明天是禮拜六,妳陪我去唱歌!」
「那是年輕人的活動,堂姊老了,而且要加班!古岚矀愞嘀宰诱f,「你們?nèi)ネ婢秃。?br />
「騙人,妳一點都不老,妳才二十七歲!」
「二十八!古岚矀惣m正她!付見吙矗瑠叿诺母,像剛剛那幾首,我統(tǒng)統(tǒng)聽不懂,這樣去KTV也沒辦法唱,很無趣呀!
「周杰倫唱歌,本來就沒人聽得懂!」裴若瑤這會兒又改說辭了。
「瑤瑤……」
裴若瑤站起來,伸手指著堂姊,一臉控訴的說:「我知道,妳要跟以肇哥約會對不對?所以才不肯陪我!」
堂姊明明任她予取予求的,此刻卻這么難說話,一定有鬼!
裴安倫只是微笑,精致臉蛋上略帶遲疑的神態(tài),等于是默認了。
「不管!唱個歌而已,我不相信你們都沒時間!古崛衄庌D(zhuǎn)身就朝門口跑去,口里直嚷道:「反正我去拗到以肇哥答應(yīng)去,妳就一定會去了,我去找以肇哥!」
「瑤瑤!妳不要又……」眼看堂妹火燒屁股似的沖出去,裴安倫也只能在后面搖頭苦笑。
過了幾分鐘的時間,她桌上電話就響了。
「怎么辦?」
電話中傳來的嗓音低沉磁性,還帶點無奈,好聽得讓人耳根子麻麻的。
裴安倫一聽,笑意開始染亮她精致的臉蛋。
「堂堂季以肇總監(jiān)都不知道怎么辦了,我還想得出辦法嗎?」她一手撐住下巴,輕笑著。
此時的她,褪去專業(yè)而利落的保護色,眉梢眼角盡是甜美笑意,寶光流轉(zhuǎn)的大眼睛瞇瞇的,煞是迷人。
「若瑤鬧得我頭痛,妳來幫幫忙好不好?」電話里的男人還是很無奈的樣子。
「她在我這兒鬧了一下午了,我沒辦法!古岚矀惤吡θ棠妥⌒σ。
「我怎么覺得妳挺享受的?」對方有點懷疑!甘菉吔兴齺碚椅业模俊
「我哪敢啊!
季以肇哼了一聲,一手掩著話筒,對纏得他頭發(fā)昏的裴若瑤說:「好好好,妳別鬧行不行,我們忙完了就去,這樣可以了吧?」
裴安倫忍無可忍,終于笑了出來,「原來要這樣鬧才有用,下次我也試試,看看季大總監(jiān)會不會好說話一點。」
「妳就會說風(fēng)涼話。」季以肇在電話那頭又哼了一聲。
「哪里,哪里。」
「妳聽到的了,我答應(yīng)若瑤『我們』陪她去吃飯唱歌,妳也跑不掉!辜疽哉厍迩搴韲,壓低聲音,「本來我是想問妳……」
「嗯,怎么樣?」裴安倫微笑輕問。
「不說了!辜疽哉赜挚攘艘宦暎@然有所忌憚。他揚聲道:「若瑤,妳還要怎樣?讓我辦公行不行?」
「哼,還不是要跟安倫姊情話綿綿,才要趕我走。」裴若瑤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著!改銈儍蓚辦公室根本就在對門,還老是這樣講電話,真是奇怪。我要走了。」
一陣風(fēng)似的裴若瑤還沒卷回來,裴安倫辦公室門口,卻出現(xiàn)另一個不速之客。
手上捧著一大迭文件,腋下還夾著大卷圖稿的凌彥東,在門口猶豫著。
他只看到裴安倫握著話筒靜聽,什么都沒說,雪白鵝蛋臉上略略泛著紅暈,平日的利落氣勢都不見了,嘴角勾著甜美笑意。
那樣的神態(tài)與風(fēng)情……
從一進公司,凌彥東就和公司所有男性同事一樣,被這位明艷照人的董事長特助給迷惑了。
只是,他也很快就了解,裴特助根本是顆遙不可及的星……
裴安倫抬眼,看見在門口遲疑著的凌彥東時,對他招招手,一面低聲結(jié)束電話,「我知道……嗯,晚上再說!
「這是特助妳要的招標文件,我已經(jīng)修改過了!沽鑿〇|有點賭氣似的,把厚厚活頁夾交上去之后,低頭看著地毯,不肯正視他的上司。
「工程款的部分,你有重新核對過嗎?」裴安倫戴上細銀框眼鏡,笑意隱去,又變回那個淡然而精明的裴特助了。
「有,上次的款項出入并不是我們的問題,是包商--」
兩人公事講到一半,卻被闖進來的裴若瑤硬生生打斷。
「原來你在這里,難怪我在樓下都找不到人!」
裴若瑤嬌嫩的嗓音響起,話聲方落,人已經(jīng)來到凌彥東身旁,并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妳不要吵好不好,沒看到我在講公事嗎?」凌彥東一副煩死了的樣子。
「什么公事,樓下的人說你都打過卡了,已經(jīng)下班了。 古崛衄幒懿粷M的抱怨著。
「已經(jīng)六點多了?」裴安倫這才看了看腕表!覆缓靡馑迹瑥〇|,讓你留到現(xiàn)在。剩下的我來處理就好,你可以下班了!
「沒關(guān)系,我……」凌彥東連忙說。
「走啦、走啦,安倫姊都說沒關(guān)系了!我們今天去吃意大利面好不好?我已經(jīng)看好一家餐廳了,陪我去啦!」裴若瑤拖著凌彥東的手臂就走。
凌彥東迅速瞥了裴安倫一眼。
氣人的是,裴安倫埋首在他送過來的文件中,完全沒再多看他們一眼。
咬咬牙,凌彥東任由裴若瑤把他拉出特助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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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夜。
KTV包廂中,音樂震耳欲聾。
裴若瑤終于唱累了,開始找東西吃,她把麥克風(fēng)硬塞給凌彥東要他唱,一面還抱怨道:「安倫姊他們怎這么慢?」
「@#$%︿&……」凌彥東模糊不清講著話,一面悶著頭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說什么?我聽不清楚。」裴若瑤咬著花枝丸,湊過來問。
「過去一點啦!」凌彥東一臉嫌惡,推開自動自發(fā)黏過來的嬌軀!肝艺f,我打個電話去問問!
「不用打公司了,他們一定已經(jīng)出來了!拐f著,裴若瑤烏亮大眼睛一轉(zhuǎn),小手掩著嘴巴,一臉曖昧賊笑,「我知道,以肇哥跟我堂姊一定乘機去--」
「我出去外面打!」凌彥東打斷她的話,一臉不高興的握著剛找到的手機,撇下裴若瑤不管,砰的甩上門,沖出包廂。
他知道她要說什么,可是他不想聽!
走到柜臺旁邊比較安靜的角落,他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
在他的手機里,裴安倫的電話早就設(shè)成快速撥號,號碼也背得滾瓜爛熟,可是他就是不敢隨便打。
萬一是她接的,只要她輕描淡寫一句「有什么急事嗎?我馬上就到了。」凌彥束發(fā)誓自己會尷尬到跳樓。
就在他拿著手機在發(fā)呆,旁邊兩個KTV的工作人員已經(jīng)忍不住了。
兩個年輕女孩妳推我、我推妳,一起來到他身邊,凌彥東還是恍然不覺。
「先生,你是在315包廂嗎?」個頭嬌小,長得也算甜的工讀生大著膽子問。
「?我?」好半天,凌彥東才發(fā)現(xiàn)是在問他!笇Π。惺裁词?」
「沒有啦,是我朋友想要問你……」她被同伴打了一下,兩個人咯咯的笑著,差點連話都講不下去!赶雴柲憬惺裁疵。」
又來了。凌彥東不耐煩的撥了一下額前遮住眼睛的劉海。
每次在快餐店吃東西,或是在書店看書,甚至是等公車、坐捷運時,這種事情三不五時就要發(fā)生一次。
現(xiàn)在的女生都是怎么了?每個都這么主動、大方?
「我叫Tony!顾S口回答。
「Tony啊,好名字耶。我叫Vivian,她是我同學(xué)Tina。你跟朋友來唱歌嗎?我們八點就下班了,要不要一起玩?」矮個子女孩繼續(xù)問。
「對啊,我們可以打折喔。」較高的女孩終于找到機會講話。
還沒來得及婉拒,凌彥東的眼光,就被剛剛走上樓的女子給吸引過去了。
上來的正是裴安倫。
高挑、修長,如云長發(fā)披散在身后,雪白鵝蛋臉上依然是淡淡的表情,姿態(tài)那么優(yōu)雅飄逸,連看都沒有多看身旁人一眼,就這樣經(jīng)過他們眼前。
「裴特助!」凌彥東的視線好像被黏住,眼珠子跟著她轉(zhuǎn),忍不住出聲叫道。
「咦?你在這里?瑤瑤呢?」裴安倫這才有點驚訝地停下來。
「我……是想出來打電話……看你們……」凌彥東講話有點結(jié)巴,很努力的隱藏自己的盼望,「總監(jiān)呢?沒來?」
有事,不能來,拜托……那個年紀、經(jīng)歷、氣勢都勝過自己兩萬倍的季以肇,求你,不要來吧。
「他在停車!古岚矀惓⑿Γ瑳]有注意面前俊秀男孩的臉上,突然閃過的黯淡失望。「我剛打電話上來問過瑤瑤,她說在315?」
凌彥東點點頭。他的眼眸像是被鎖定了,沒有多看旁邊搭訕的兩個女孩一眼,徑自領(lǐng)著裴安倫往包廂方向走。
當(dāng)然也來不及聽到后面的這幾句對話--
「原來他喜歡那種老女人?」
「嗚,可是他真的好帥喔!」高個子女孩哀號著!钙つw好好,眼睛好大,好像SMAP的感覺耶!」
「搞不好……是被那個女人包養(yǎng)的!」矮個子女孩冷不防冒出這一句,兩個人笑成一團。
那天晚上,季以肇雖然是來了,卻是沒唱歌也鮮少開口,一身黑衣就好像融進背景里一樣。
裴安倫坐在他身邊,兩人沒有什么親密舉動,連交談都很少。但是季以肇的手臂很輕松地橫過沙發(fā)椅背,裴安倫就像被他圈在臂彎里一樣。
那種輕描淡寫的自然,讓凌彥東覺得礙眼得要死。
「你今天干嘛擺張臭臉啊,誰惹你?」裴若瑤還不罷休,拿麥克風(fēng)對著凌彥東喊話,「換你了啦!你發(fā)什么呆!」
她的尖嗓子透過麥克風(fēng),陡然放大了很多倍,把皺著眉、專心盯著裴安倫的凌彥東給嚇了一大跳。
裴安倫轉(zhuǎn)過來,抱歉地笑笑,示意他快唱。
而季以肇一張線條利落剛硬的俊臉上,依然是高深莫測的表情。
黑暗里,只見他閃爍的眼眸,彷佛兩把小小的火焰一般,研究著凌彥東。
被那犀利目光給看得耳根發(fā)熱,凌彥東連忙掩飾的抄起麥克風(fēng),清清喉嚨,跟著音樂唱起來。
待他和裴若瑤合唱完,裴安倫還輕輕鼓起掌,「唱得真好!
臉蛋紅撲撲的裴若瑤撲過去,黏著堂姊撒嬌,「姊,妳都沒唱,妳跟以肇哥也合唱一首嘛!」
「我不會唱呀。」裴安倫忙不迭地認輸。
「不管啦,你們一定要唱一首!」
正在糾纏不清,裴安倫皮包里的手機響了。
如獲大赦的她跟大家道歉,拿著手機避了出去。
「討厭,周末晚上,是誰打電話找安倫姊啊?」裴若瑤嘟著小嘴抱怨,理所當(dāng)然地控訴,「一定是以肇哥!」
「小丫頭,我人就在這里,行不行?」季以肇遇上這個夾纏不清的小鬼,也要大呼吃不消,他啼笑皆非的點起一根煙,「妳玩得高興點,自己多唱幾首吧!
「以肇哥,你跟我合唱!」裴若瑤才不管,又去纏季以肇。「你一定會,你們不是都要去應(yīng)酬喝酒嗎?我知道喔,酒店都有小姐伴唱對不對?」
說著,她自己咯咯咯的笑起來。
「小鬼,不知道的事情別亂說!辜疽哉劂紤械统恋纳ひ,簡短有力地阻止裴若瑤繼續(xù)問東問西。
凌彥東無法克制自己不贊同的眼神。
年輕的他,極度不滿地打量著閑適地坐在沙發(fā)上,卻有一股霸氣迎面而來的季以肇。
業(yè)界的惡質(zhì)文化,他不是沒有聽聞過,只不過,季以肇這種平日不茍言笑到極點的人物,居然也去那種聲色場所?!
這已經(jīng)夠令人皺眉了,何況,他還有個像裴安倫這樣的女友!
太不公平!這對她太不公平!怎么可以這樣對待自己心中如同女神一般的
裴安倫如同呼應(yīng)他心中的呼喊一般,突然出現(xiàn)在門邊,把凌彥東嚇了一大跳。
「嘿,你來一下好不好?」她探頭進來,對著季以肇輕聲說。
季以肇按熄了煙,起身走出去。
待兩人關(guān)上門消失,裴若瑤對著凌彥東開始碎碎念。
「我爸媽啊,還有我大伯都問我,知不知道以肇哥跟安倫姊到底是怎么回事……」
「關(guān)我們屁事!」凌彥東用跟他俊秀臉龐完全不搭軋的粗暴語氣響應(yīng),「到底要不要唱歌,妳整晚都在講話!」
「哪有,我都在唱。
走廊底的角落,音樂聲被門關(guān)在一間間包廂里,總算安靜點了。
裴安倫一手掩著手機,仰頭輕聲問著身邊高出她一截的季以肇,「怎么辦?我說瑤瑤跟我們在一起,我嬸嬸就要我問你,明天能不能一起吃頓飯?」
季以肇刀削般的深刻輪廓,雖然沒有顯露出情緒波動,不過他略皺起的兩道濃眉,很清楚的表達了猶豫之意。
他沉默了幾秒鐘,然后簡單地問:「一定要去嗎?」
聽到這五個字,裴安倫本來還偷偷期待著的心,馬上一沉。
她努力掩飾自己的失望,轉(zhuǎn)過身,重新對著手機那端,熱心過頭的嬸嬸解釋,「我問過了,他忙……要加班吧,嗯,我知道,我會過去……瑤瑤?對啊,我們在唱歌……」
掛了電話,裴安倫還是沒有轉(zhuǎn)過身來。
季以肇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生氣了?」
她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
「我不是不去。妳知道的,明天我大概得跑一趟臺中……」
「你哪時才有空呢?」她低低發(fā)問。
季以肇還是聽見了。
他大掌一用力,把她扳了過來,「我們談過很多次這件事了,妳知道我實在不喜歡跟他們……」
「不管是公司的董事長還是總經(jīng)理,他們都是我的家人啊!古岚矀愌銎鹉,祈求似地說:「你就不能在下班以后,試著把他們當(dāng)成單純的長輩?」
「我說過,這對我而言并不容易。」季以肇堅定而清楚地回絕。
「那你打算怎么樣呢?是不是一定要我或你其中之一……離開公司?」裴安倫絕望地問,臉上血色漸漸褪去,寶石般的大眼睛里都是愁色。
「妳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裴安倫轉(zhuǎn)開臉,聲音沉冷下來,「如果這么困難,這么麻煩,當(dāng)初……你為什么要來招惹我?」
※文中引用的歌曲,曲名為「晴天」,作詞者是周杰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