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不說實話、說實話……”瀲夏坐在花圃之中,手里拔著菊花瓣喃喃的說著。
“紫衣,在做什么?”宮似風(fēng)好奇的走了過來。
自從那日被她訓(xùn)了一頓之后,他也反省了一下,終于承認(rèn)她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太輕忽了自己對老四的影響。
“沒什么!彼B忙把花藏到身后去。
其實她是想家了,也覺得繼續(xù)住下去沒什么意思,宮化蝶不用她盯也會自己念書,最近又大做好事改變形象,連杜小笙都前來拜謝。
看樣子他娶到意中人是遲早的事了。
“似風(fēng)大哥!彼行┻t疑的問:“如果,我是說如果喔,如果我有爹有娘有家,你會不會很生氣?”
“我為什么要生氣?”她這問話,他聽得一頭霧水,“有家人是好事呀!
“那如果……”她不斷的強調(diào)著如果,表示這只是假設(shè),“如果我其實也不姓凌,也不叫紫衣呢?這樣你也不生氣嗎?”
他一副更奇怪的表情,“我還是不明白我為什么要生氣。”
“那、那如果我說其實我姓君,叫瀲夏呢?”她小心的透露實情,“而且我也不是可憐的孤女,而是北京城富有人家的女兒呢?”
“天哪,紫衣,你有事就直說啊,我保證什么事都不會讓我驚訝的!辈殴帧
她煩惱得不得了,實在需要跟人商量一下。
于是她吞吞吐吐的說出了實情,從元宵節(jié)的初遇、受騙,再說到改裝入府的經(jīng)過,最后結(jié)束在她想回家的渴望之中。
宮似風(fēng)張大了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瀲夏著急的強調(diào)著,“你說不會生氣,不會怪我的。”
他好不容易才闔上了嘴巴,恢復(fù)鎮(zhèn)靜,“我是沒生氣呀,我只是驚訝到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才好!
“很糟糕嗎?”她有些一緊張的絞著手。
“當(dāng)然不是啦!傻瀲夏,你為什么不直接說呢?”他大笑道:“你一開始跟我直說不就得了?”
為了一串明珠,居然能弄得這么復(fù)雜,也算是空前絕后了。
“那時候又不認(rèn)識你,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幫我?”她一臉擔(dān)心的說:“后來你們又商量著說要抓我給四爺治病,我就更不敢說了!
“說的也是!币悄菚r候知道她是君瀲夏,事情一定就不同了,“那現(xiàn)在怎么辦?”
瀲夏瞪大了眼睛,尖叫一聲,“什么呀?我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所以才問你怎么辦呀,你居然問我該怎么辦,我怎么知道怎么辦嘛!”
“停停停,你別怎么辦來怎么辦去,說得我頭都昏啦!彼^續(xù)說道:“其實也很簡單嘛,你想家直接回去不就得啦?”
“那四爺那邊怎么辦?我跟他說過我是孤女呀!
“就說你找到親戚,要去投靠不就得了?”他覺得很容易呀。
“可是……可是我不想瞞他!彼蠲伎嗄樀目粗拔也幌朐僬f謊了。”
“那你就直接跟他講嘛。”很難嗎?她還不是哇拉哇拉的就跟他說了。
她的小臉更苦了,“可我不敢哪。”他要是很介意她說謊騙他,那該怎么辦?
“那我就沒辦法啦!彼宦柤纾z憾的說。
她咬著手指甲,可憐兮兮的盯著他看,活像被主人扔掉的小狗。
宮似風(fēng)最受不了人家這種眼巴巴的無辜神情,只有棄甲投降的份,“好啦,你煩惱的不就是怕老四發(fā)火嗎?我?guī)湍阆朕k法,讓他知道真相,又不會發(fā)火,你又能早點回家,這總可以了吧!
“似風(fēng)大哥最好了!彼龤g呼一聲,樓摟他蹦蹦跳跳的。
“什么事這么高興?”宮化蝶突然從假山后面冒了出來,一臉好奇的問。
“哇!”瀲夏嚇了一跳,連忙轉(zhuǎn)身跑掉,一副作賊心虛的樣子。
“她干嗎?”他莫名其妙的問。
“誰曉得,大概看到你興奮吧。”宮似風(fēng)嘻嘻一笑,“你要去哪?”
“老三回來了,我去花廳見他!
花廳?他往瀲夏跑走的方向一看,“如雪回來啦!”希望她能聽得到,不要往那里去,要是在他想到辦法之前穿了幫,那他也沒辦法啦。
“我知道,你那么大聲干嗎?”宮化蝶掏了掏耳朵,一臉抱怨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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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里?”熊勇粗聲粗氣的問,一把拉住了瀲夏的后領(lǐng),“我問你怎么會在這里。不回答嗎?”
他跟三爺去了一趟北京城,無功而返的回來,沒想到一回來就讓他看見了元宵節(jié)那晚,被四爺騙走明珠的女孩,鬼鬼祟祟的在門口張望,被他一喊就想跑,還好他抓得快。
那晚他可是把她看得清清楚楚的,絕不會認(rèn)錯。而四爺八成只盯著明珠,也不管珠子的主人生得是圓是扁,這才沒察覺到她混進了宮家。
“放開我啦!”瀲夏在心里大叫倒霉,被這跟熊沒兩樣的男人撞見了,跑又跑不掉。
“熊勇,這是凌先生呀,你別兇巴巴的抓著人家不放,當(dāng)心四爺生氣!辨九畟兤咦彀松啵χ忉。
大家都知道四爺最聽先生的話了,在先生面前乖得跟小貓一樣呢。
“哪來的凌先生,怎么我不知道?”
婢女又嘰哩咕嚕的笑成一團,“就是之前的賈先生嘛!
他看起來有些兇惡的臉,出現(xiàn)了一些迷惑的樣子。
“凌先生?”宮如雪好奇的走過來,覺得這少女好面熟,“我好像看過你!
瀲夏連忙把臉東轉(zhuǎn)西轉(zhuǎn),一下看上一下看下,就是不讓他瞧清楚,累得宮如雪差點扮了脖子。
“別動!彼p掌兩邊抵住了她的頭,不讓她動,打算好好的想想她是誰。
瀲夏連忙做出一副怪相再加上斗雞眼和斜嘴。
宮如雪看了半天,喊了一聲,“你不是瀲夏嗎?怎么跑到這來了?”不是說失蹤了一段時間嗎?
她登時傻眼,“這樣你都認(rèn)得出來!
“什么瀲夏?”剛好宮化蝶跟宮似風(fēng)走進廳來,聽到了這個很刺耳的名字。
就是這兩個字,害他染上了怪病。
“二爺、三爺、四爺,好消息呀!”興奮莫名的家丁一路狂喊進來,“老夫人回來啦。”
“媳婦兒,我的媳婦兒在哪?”很有精神的老夫人健步如飛,根本不需要人扶持,在一群丫環(huán)、仆婦的簇?fù)硐逻M了廳。
一看到打扮整齊、長相秀麗的瀲夏,馬上拿出準(zhǔn)備好當(dāng)見面禮的白翠玉環(huán),喊了一聲,“好媳婦耶,讓娘看看你!
“熊勇,抓著少奶奶干嗎?老三,怎么捏著弟妹的臉,真沒禮貌!
“我不是你的媳婦兒呀。”
“瀲夏在這做什么?”宮如雪一頭霧水的問。
“賈先生怎么會變成凌先生?”有疑問的是忠心的熊勇。
宮化蝶皺眉道:“到底誰是瀲夏?老三,你帶人回來了嗎?”
一時之間廳里亂成一團,每個人都有疑問,搶著說話反倒聽不清楚到底在說些什么了。
瀲夏求救似的看著宮似風(fēng),表情都快哭了,“似風(fēng)大哥,快救命哪!
“這么復(fù)雜,我哪說得明白?”他無力的猛搖頭。
“你們不能進去呀!”家丁急亂的聲音響了起來,似乎外面又有人來了。
“少啰唆,捕快奉旨辦案,其他人都滾!”話聲一落,幾名帶刀的捕快搶進了廳內(nèi),高喊,“抓拿綁匪宮化蝶!閑雜人等都讓開!”
衛(wèi)土賢開心的揮著手,在人群中跳上跳下的,“瀲夏妹妹,我來救你啦!你要跟我拜堂了!”
“誰是綁匪呀?不要胡說八道!”熊勇護主心切,罵道:“捕快我也不怕!”
老夫人大喊,“誰敢在這邊放肆?我可是云貴妃的親娘!
宮化蝶更是不明白了,“我怎么會是綁匪,我綁了誰?”
“一定是綁了瀲夏啦!睂m如雪回答他,“老四你闖禍啦,君家不好惹呀!”
大伙你一言我一語,廳里嗡嗡作響亂成了一團。捕快要抓宮化蝶,熊勇要保護人,老夫人也不允許愛子有失,就變成你拉我、我拉你,大伙糾纏在一塊兒。
瀲夏完全呆住了,瞠目不知如何以對。
宮似風(fēng)扛著一個人高的擺設(shè)瓷瓶,悠哉游哉的爬上一張黃花梨木方桌,吹著口哨高高的舉起了瓷瓶往地上一砸。
匡啷一聲巨響讓眾人都呆住了,紛紛回過頭看他。
“都別吵,聽我說!彼苡型䥽(yán)的一吼,說也奇怪大家真的安靜了下來。
他一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干脆盤腿坐在桌子上上副準(zhǔn)備說書的樣子。
“事情要從今年的元宵節(jié)開始說起……”
瀲夏悄悄的倒退著往門口走去,大家都全神貫注的聽宮似風(fēng)說故事,沒人注意到她離開。
退到門外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氣。
一對斑斕的彩色大蝴蝶從她眼前飛過,她心念一動,突然想到:原來,今天是七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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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二哥解釋后的宮化蝶,連忙找起不見蹤影的瀲夏,直到她目前所住的院落,才發(fā)現(xiàn)她這小人兒。
“我知道你要罵我,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宮化蝶一把擁入懷中,他一低頭便含住了她的驚訝,溫柔卻又渴望的吻她。
雙唇相接的那一剎那,瀲夏有些失神、恍惚了。
她迷迷糊糊的,對這突如其來的吻感到困惑之余,卻也只能癱在他的懷里,任憑他在自己身上點燃奇妙的火花。
終于,他放開了她,沒有解釋這突如其來的吻,也沒有必要說明,他修長的指頭在她細嫩的臉上游移,劃過每一個美好使他眷戀的弧度。
“我真慶幸!彼恼f,盯著她純凈而美好的明眸。
“什么?”她有如夢囈的問。
“元宵節(jié)的時候騙了你的南海明珠!彼p輕的吻著她的額頭,“如果不是這樣,現(xiàn)在我就不能抱著你了!
這一刻,他才真正感覺到了滿足。這種滿足,是再多的金銀珠寶都堆積不起來的。
“我不懂,怎么你不生氣?不怪我騙你嗎?”她有些驚訝的問。
他捧起她的臉,一笑,“我有資格嗎?瀲夏,如今我總算是叫對了名字!
她噗哧一笑,“我最愛聽你喊我先生了。”
“是呀,你是個好心的、善良的先生!彼J(rèn)真的問她,“我可以請這個先生嫁給我嗎?我需要先生繼續(xù)教我做人!
“耶?那杜小笙怎么辦?”她又是害羞又是覺得奇怪,“不用去提親了嗎?”
“提呀,為什么不提?”他一笑,“風(fēng)華第一才女,誰娶到誰福氣!
她微微張大了嘴,無法掩飾心里那股失望,“那、那我……我……我回家去好了!
“也好。我跟著你一起回去,登門提親!彼蝗绦脑俣核,“瀲夏,你肯嫁給我嗎?你喜歡我嗎?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嗎?”
“順序反了吧?”該是先問她喜不喜歡、愿不愿意、肯不肯才對吧?
“答案呢?”
她拉過他的手,一筆一劃的在他掌心寫字,“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興奮的一把抱住她,高興的猛轉(zhuǎn)著圈,“太好了、太好了!”
宮化蝶停下腳步,低頭想重新品嘗她的甜美,卻遭到了小小的抵抗。
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唇,微嗅道:“那杜小笙呢?真要去提親?”
“真的!彼麛蒯斀罔F的說:“不過是幫老二提!
“呵呵!彼滩蛔⌒α,“你想當(dāng)喬太守呀?”
“什么意思?”
“亂點鴛鴦譜呀。”
他們甜蜜的相擁著,一堆貼在門縫、窗縫看熱鬧的人,不約而同的發(fā)出了一聲充滿羨慕的嘆息。
只有可憐的衛(wèi)士賢,咬著手指頭哭道:“瀲夏妹妹不要我,彩喬妹妹又罵我,結(jié)婚怎么這么麻煩呀。他也不是小白菜,也不怎么新鮮,怎么可以娶到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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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送了,再送要到北京城去啦。”瀲夏放開宮化蝶的手,微笑道:“我只是回家一趟,又不是要到哪里去!
事情總算是圓滿的結(jié)束了,姨媽寫了封信通知老爹她要回去了,所以她才會起程。
回家等宮化蝶來提親。
“等我,我很快就會去提親的。”他開玩笑的說:“如果有人在我之前上你家提親,要用掃帚把他趕出去!
“嗯。”她很認(rèn)真的回他話,“這個不用我來,老爹就很會了。以前很多人硬要來提親,都是老爹趕走的喔!
“嗄?”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前途有些黯淡。
她摟著他的脖子,親了親他的臉頰,“我等你,要快來喔。”
宮化蝶看著她上了馬車,從車窗探出頭來巧笑嫣然的揮手跟他再見,心中是一陣又一陣難以言喻的甜蜜。
當(dāng)天晚上,大隊人馬在客棧里休息,瀲夏還睡不著,一個人對著燭火傻愣愣的笑起來。
她真的要嫁給他了。
這一切美得像是一場夢呵。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似乎有很多人在大聲說話,她好奇的打開門一看。
宮如雪慘白著一張臉,渾身都是沙塵,直挺挺的站在她們外。
“三哥?”她嚇了一大跳,想都沒想過門外站的人會是他。
他不是應(yīng)該在風(fēng)華嗎?瞧他的樣子好像拼命趕路追上來的感覺!
“瀲夏……”他顫抖的聲音完全是嘶啞的,雙膝一軟,居然砰咚一聲的就軟坐在地上,“小蝶兒……小蝶兒死了。”
瀲夏一愣,微微一笑,“三哥,你這么大老遠跑來跟我開這個玩笑,真是辛苦你了!
他一拳捶在地上,壓抑的情緒霎時崩潰,伏在地上號啕大哭,有如一只受了重傷的獅子,發(fā)出最痛的悲吼。
瀲夏只覺得眼前一暗,天地好像在剎那間顛倒了過來。
她沒有感覺了,全身涼颼颼的……渾身的力氣都從心底那個破洞跑掉了,她再也站不住。
“啊!”婢女尖叫一聲,“小姐昏倒了。”
小的時候,宮化蝶曾經(jīng)想過要學(xué)泅水,憋著氣將頭埋入那翠綠的湖泊或河流,看見過成群的游魚還有萋萋的水草。
只是無法呼吸的痛苦讓他放棄了。
而現(xiàn)在他身在水里,卻沒有那種因為憋著氣而覺得胸口發(fā)脹的感覺。
他有些迷糊的盯著一只緩慢的大海龜,在他面前大片平滑如鏡、透明如水的墻壁前悠然滑過。他輕輕的觸著那神奇的透明墻壁,冰涼的感覺立刻由掌心傳遍全身。
“笨成這樣,死了活該呀!”一名銀衣美婦怒氣沖沖的罵道,五指毫不留情的在他頭上猛戳。
他回過頭來,困惑的眼神表示他的茫然和不解,“什么?”
宮化蝶只記得正在看賬,大總管端了一杯茶過來,他喝了幾口隨手放下。
然后……然后他眼前一黑,似乎是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就到了這奇妙的地方。
“什么?我要是不跟你說個明白,你還是個糊涂鬼。”龍后火大的說。
他定定的看著她,覺得她好面熟哪,“是你,那個我夢中的女人!你怎么又來了?”不會是又想罰他什么吧?
“當(dāng)然是我啦。真不明白我女兒怎么會看上你這個笨瓜!彼^續(xù)罵道:“上次人家鑿沉了你的船,你就該警覺一點,提防有人害你才對,這次居然還笨到讓人家下毒!”
“沉船?那不是意外嗎?”
“意外,你活著才是個意外。”她哼了數(shù)聲,“要不是怕瀲夏難過,我才不救你,讓你淹死算了。”“嗄?”她,救了他?“你到底是誰呀?”
“現(xiàn)在才想到要問,真遲鈍。”不過也不能怪他,畢竟才剛死,魂魄還糊里糊涂的,怎么樣都精明不起來嘍。
“我是瀲夏的娘,為北海龍王之妻。當(dāng)年我為了報君昀救命之恩,所以將自己的孩子送了四個給他,沒想到被你這混賬家伙給拐走了一個!
“原來是真的!睂m化蝶驚訝的說。
之前瀲夏有跟他說過關(guān)于龍魚報恩的故事,因為神話的色彩太過濃厚,他一直是半信半疑的,沒想到居然是這么確切的事實。
這么說來的話,瀲夏的生身父母是神仙哪。
“當(dāng)然是真的。”龍后美麗的臉上充滿著母性的光輝,“你這么一掛,我苦命的女兒只怕哭成淚人啦!
“我死了嗎?”不會吧,怎么可能呀?難道他不是在做夢嗎?
他完全的呆住了,他至新的人生才要開始,居然莫名其妙的死了。
瀲夏她又該怎么辦?
“廢話,還活著的話也不會到這來了。”她抱怨著說:“我趕在牛頭馬面之前把你帶走,這下一定得罪了閻羅王!
“你才知道呀!币幻⊙诺你y衣男子陡然現(xiàn)身,用他很有磁性的嗓音對她說教,“你的沖動是一輩子不會改的啦!
“龍王,你到哪去啦?”她親熱的挽過他的胳膊,眼睛都發(fā)亮了。
“替你跟閻羅王賠罪去啦,還好他不計較。”他笑了一笑,又對宮化蝶說:“還好瀲夏這點不像她娘,否則有得你受了!
“閻羅王那大胡子小氣得很,嘴巴上說不計較,心里一定不高興。”
“胡說!饼埻踺p輕捏了捏她的臉頰,“他要是個小氣的家伙,咱們女婿怎么還陽?”
雖然說閻羅王要他的定海神針當(dāng)謝禮實在有點狠,不過為了女兒的幸福,還是值得的。
龍后歡呼一聲,“龍王你真棒!女兒不用當(dāng)寡婦啦!”
“還陽?”宮化蝶馬上抓住兩夫妻要求著,“快,快讓我還陽!”
“知道了啦,又不是我說還陽馬上就能還陽。”龍后啐道:“等瀲夏想到她的銀鱗可以救你時,你就可以回去了!
“是呀,不用急!饼埻鹾Φ陌参克,“你的肉身不會壞的,耐心一點!
他怎么有耐心慢慢等,他的瀲夏在哭、在哭呀!
白衣白裙白鞋,瀲夏低垂著頭,緩步的走在熟悉的長廊上,來到花廳之外見到窗戶中透出光亮,她突然微微的發(fā)起抖來。
淡淡的光線射在她有些憔悴的臉上,曾經(jīng)明亮的雙眸已經(jīng)失去了光彩,她僵硬得有如一具會活動的尸體。
廳中嗚嗚咽咽的哭聲一聲又一聲的撞擊著她破掉的心,讓她覺得好冷,不管穿了幾件衣服,就是覺得暖活不起來。
她往廳中一站,雖然早就預(yù)期到會看到靈堂,但她還是忍不住對著桌子上的素燭打了個寒顫。廳中的冥紙散落了一地,被風(fēng)吹得老高打著轉(zhuǎn)。
藍色的燈籠不斷的被風(fēng)卷著,搖搖晃晃的綻出慘然的光亮。
她呆了一陣,只是直勾勾的盯著那寫著“愛子宮化蝶之靈位”的靈牌。
化蝶、化蝶,終究是化作一只蝴蝶,飛遠了。
所有的人都默然的垂淚,沒人出聲說話。
她伸手揭開素幃,幃后赫然是一具棺木。
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yīng)的時候,她輕喊一聲,“化蝶,我來陪你!备活^往棺木上撞去。
宮如雪眼明手快的拉住她,卻撕裂了她的衣袖,但這么一頓也減少了沖力。
砰的一聲巨響,她額上流出血來,人也昏倒在地。
“快!快叫大夫!”所幸沖力減小了些,她只是撞傷頭,沒有性命之憂。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傷口也包扎好了,但她只是躺在床上流淚,什么話都不說。
“瀲夏,你怎么這么傻呢?”老夫人拉著她的手道:“你撞死了,蝶兒也回不來!
眾人紛紛勸慰著,但她就是閉緊了眼,不斷的流淚,一動也不動。
他還是說謊了,還是騙了她。
他沒有到她家提親去,他拋下她自己走了。
“等我……等我……等我……”他的聲音不斷的在她腦里回響,最后一句話說的是……等我。
如果我不走,你就不會死了吧?
如果在你臨死之前,我在你身旁,我就救得了你。
有能治百病的銀鱗又怎么樣?她還是救不了他呀……
為什么銀鱗不能起死回生呢?為什么?
“。 彼溉患饨衅饋,用力的扯開自己的衣衫,“我恨這片銀鱗!我不要它、我不要它!”
它救不了她最愛的人,她也不愿讓它繼續(xù)附在她身上!
她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扯開了衣服,露出一件素白的肚兜,她伸手在背后一摸,摸到了那塊小小的突起。
會很痛,她知道。
可是她不要它!她狠命的一揭,鉆心刺骨的疼痛讓她匍跌在床,那種劇烈的疼痛依然讓她痛喊出聲,縮成一團不斷的發(fā)抖、呻吟。
她手里緊緊的握著那塊銀鱗,背上有種熱呼呼的液體沿著她身體的曲線流下來。
那是她的血。
她勢若瘋狂的行徑嚇壞了所有的人,“天哪!大夫呢,再去請來!”
瀲夏用力一擲,將那塊銀鱗擲得遠遠的,大悲大慟的哭了起來,“不要!我不要!化蝶,你回來呀!回來呀!我也要變成一只蝴蝶,神哪!把我變成蝴蝶吧!”
銀鱗落到了宮如雪腳邊,他彎身撿起來緊緊的握住。能治百病的銀鱗,在此時更顯得諷刺了。他轉(zhuǎn)身狂奔,奔到靈堂去,用力的推開棺蓋,抓起了宮化蝶,將銀鱗塞到他嘴里去。
宮如雪瘋狂的說:“吃呀!你吃呀!活回來!活回來呀!”他瘋狂的搖晃著小弟的尸身,明知道改變不了什么,可是他還是無法克制自己這么做。
他用力的擊毆著他的臉,眼淚爬滿了臉頰,“活回來!求求你!”他用力的把他的頭抱在懷里,大聲嚎叫著。
宮化蝶睜開眼睛,沒好氣的推開他說:“別以為我死了就可以抱!北敲淳o干嗎!
宮如雪張大了嘴,完全無法動彈。
“這件壽衣誰選的?難看死了,一定是老二,只有他的眼光才這么差勁!彼奶帍埻艘幌拢静还鼙凰麌槼赡绢^人的老三和奴才。
“大總管呢?那個王八蛋,居然敢下毒害我!”他卷著衣袖,一副要找人算賬的樣子。
“活……活了……”宮如雪大叫一聲,跳到他的背上,有如八爪章魚似的纏著他,嘴里殺豬似的大叫,“瀲夏!娘!老二!小蝶兒活啦!活啦!”
他的聲音在靜謐的夜里遠遠的傳了出去,全家上下都聽見了。
“下來!”宮化蝶左右搖擺著,把他甩了下來,卻又立刻被抱個滿懷。
瀲夏聽到他鬼叫,連鞋子都沒穿就跑來,她站在廳口雙手搗著嘴,激動得不斷流淚。
“瀲夏!”宮化蝶立刻朝她奔去,不過因為腿上被老三抱著不放,所以動作有些遲緩。
看她頭發(fā)散亂衣衫不整,身上沾了血連鞋子都沒穿的狼狽模樣,害他好心疼。
他奔到她面前,充滿感情的說:“我回來了!
啪的一聲,瀲夏迎面就抽了他又重又狠的一耳光。
“你干嗎?很痛耶!”莫非她是高興得瘋了。
“會痛。”她喃喃的說:“那么是真的嘍!”她立刻撲到他懷里去,抱著他大哭,“嚇?biāo)牢伊、嚇(biāo)牢伊!?br />
所有的人都圍了上來,又驚又喜的議論紛紛。
宮似風(fēng)含著淚,連他帶瀲夏一起抱住了,宮如雪也張開雙臂摟上去,老夫人亦不遑多讓,跟著是熊勇,全家人都哭哭啼啼的抱在一起。
“太好了、太好了!
宮化蝶也感動得眼眶濕潤。
“老三,別趁機摸我屁股。”
瀲夏抱著死而復(fù)生的愛人,甜蜜的閉上了眼睛。
八年前的那一個夜晚,那個倒映在鏡中的彩蝶,似乎在她面前翩翩的飛舞著。
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他們會在一起的,永遠在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