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幾乎可說是被強制地抱進車子里后,堤真對他發出了抗議。
他發動引擎,轉頭凝視著她,“我帶你回家。”“你說什么?”她擰起眉心,“我是警察,是香港警察,我要回去!
“你說什么?”他聲線一沉,忽地欺近她。
他端起她的下巴,促狹地一笑,“據我的消息來源,你好象已經不是香港警察了。”
她臉頰泛起紅暈,“我……我離職是為了方便臥底的工作,只要任務結束就能復職!
“我看你別復職了!彼恍,“你功夫這么行,我高薪雇你當我的隨身保鑣!
她瞪大著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堤真,”他驀地捏住她的肩頭,一臉嚴肅地道,“不是臥底身分的你,難道對我沒有半點感情?”
迎上他認真而強勢的目光,堤真啞然。
是的,不是臥底身分的她確實是愛上了他,不過……不是臥底的她,如今是個警察!身為執法人員,怎么可以跟黑道不清不楚,甚至是發生感情呢?
“不行!彼齽e過臉,堅持立場地道,“你是黑道,我是警察,我們不可能的!
“你可以不是警察!彼f。
她猛地迎向他熾熱的眸子,“但我想當警察啊!”
他一怔,有點懊惱地望著她。
“我好不容易才走上這條路,我不會放棄的。”她語意堅決。
“我愛你。”他直視著她,眼神是澄澈而認真地。
他一句“我愛你”就像是顆大石撞擊著她的心,教她萬分心痛。
她也愛著他,但……她對他的愛卻跟她自己的理想互相抵觸。
“不能不當警察嗎?”他凝睇著她,眼底滿是深情渴望,“就算我求你都不行?”
“你不能教我放棄我的夢想!彼睦飫訐u,但語氣依舊堅定。
他睇著她,沉吟著。
“對不起,我之前誤會你是人蛇集團的首腦,我向你道歉!彼届o地說。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而是你的答應!彼f。
“很抱歉,”她別過臉,不看他臉上那受挫、失望的表情,“我是警察,無法容許你的職業,就像黑道的你不會喜歡警察一樣!
“你錯了,我喜歡你,就算你是警察,我還是喜歡你!彼膺^她的肩膀,兩只眼睛像著火般地注視著她,“看著我說!說你從來都沒喜歡過我!
與他炙熱的目光交會,她下意識地又躲避著。
“我知道你對我不是全然沒有感情的。”他猛地將她緊擁入懷,“當我抱著你、吻著你的時候,我感覺得出來你對我……”
“白川!”她打斷了他,狠下心地將他推離,“少自作多情!”
她不想再聽,因為她知道只要他再多講一點,她就會無法自持地投入他懷里。
“你……”
“你以為你是什么?”她冷冷地睇著他,“你是個黑道,只會壞了我的前程,除了搞破壞,你能為我做什么?”
“我能為你死。”他不加思索地道。
她陡地,怔愣地看著他。
他神情凝肅地道,“我可以把命給你,也可以為你取別人的命!
“白川,你……”
“我不是隨便說說的!彼剂恋暮陧镩W動懾人的光芒。
“我……”她眉心一鎖,鐵了心地道,“我不要你的命,也不希罕你幫我要別人的命。”
說完,她打開車門,就要下車。
“堤真!彼焓掷×怂,聲線沉重而嘶啞,“真的不行?”
她沒有回答他,只是用冷冷的背面對著他。
感覺到她心意已決,他即使不愿也只能放開她!拔业饶,我會等你回頭。”
聞言,堤真心痛得幾乎要掉下眼淚。
她掙開了他的手,快步地朝反方向而去。
她一直一直地往前走,不敢猶疑,也不敢回頭,像是只要一猶豫、一回頭,自己就會不顧一切地投入他懷抱般。
香港旺角警署
“堤真,你這次真是立了大功了!睏铗U很欣慰。
“謝謝。”堤真一回來就向楊騏報到,但她的臉上看不見一絲喜悅之情。
她人是回來了,但她的心卻遺留在福岡。她還想著隆則,即使當初她是那么堅持地離開了他。
睇著她的神色,楊騏不難猜到她的心事,因為在堤真還未回來之前,他已經從春名那兒聽到一些關于她跟白川隆則的事情。
“堤真,你開心嗎?”
“咦?”她一怔。
他笑嘆一記,“春名告訴我了,關于你跟白川的事……”
知道長官對這件事也有耳聞,她尷尬又羞愧地低下了頭!笆痖L,是我失職!
“你沒錯!睏铗U一臉平靜地望著她,“在臥底的過程中,難免會碰上這樣的事!
“可是我……”
“我以前也干過臥底,那時我為了查案而跟一個黑道大哥接近,他視我如親手足,還曾經為我挨槍,要親手逮捕他時,我也掙扎了許久。”說著,他遺憾地苦笑著:“說真的,到現在我還無法釋懷!
第一次聽到他提起這樣的往事,堤真不覺訝異。
他睇著她,慈祥如父地道:“我曾經經歷過,所以我知道你的感受!
“署長,你跟那個大哥是兄弟般的感情,但我跟白川是……”
“是愛情!彼驍嗔怂,“你也愛著他,對吧?”
堤真壓低了頭,沒有否認。
“你真是歡歡喜喜回來準備升職的嗎?”他凝視著她,似要看穿她的心。
“我……”她眉心一虬,“他是賊,我是兵。”
“兵跟賊嗎?”他沉沉一嘆,意味深長地道,“干了大半輩子警察,有時我覺得只要一拿起槍,兵跟賊是沒有分別的!
聽見這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堤真又是一驚!笆痖L……”
“堤真,你跟白川的情況與我當年是不同的。”
“沒什么不同,都是兵跟賊!彼f。
楊騏笑嘆著,“白川可沒有犯案!
“署長……”她錯愕地望著他。
她以為她跟白川之間的情感是不被容許的,但為何楊騏卻一點都不責怪她?
“如果你要繼續干警察,我當然不反對,不過……”他語重心長地說,“你能像以前那樣沒有遺憾、滿腔熱忱地干下去嗎?”
被他這么一問,堤真竟說不出話來。
“你不能毫不考慮地回答我了吧?”他一笑,“堤真,我沒有女兒,所以一直把你當女兒一樣看待,就連你去臥底,我都要請舊識罩著你。”
“署長……”她唇片歙動,無法言語。
“你很能干,我相信你會有一番作為,可是比起有一番作為,我更希望你能幸?鞓!彼孕牡卣f。
“署長,別說了!彼荒槼林氐氐溃拔掖_實是忘不了他,不過我已經選擇放開他的手,我不會后悔!
他輕輕喟嘆一聲,“既然這樣,我就不勸你了!闭f著,他從抽屜里拿出一紙文件及徽章,緩緩地遞給了她。
“這是你的任用文件及徽章,恭喜你,堤督察!闭Z畢,他伸出了手。
她猶豫了一下,從他手中接過文件及徽章,“ThankYou,Sir.”她腰一板直,腳一靠,對他行了個舉手禮。
步出警署,堤真踩著沉重的步伐獨行在磚道上。
看著手中的文件及徽章,她竟高興不起來。
為什么會這樣?是什么東西取代了它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呢?
驀地,她腦海中浮現出隆則的身影——
楊署長說得對,她并不是歡歡喜喜回來坐督察這個位置的。
她心里有遺憾、有失落、有猶豫,她失去了當初最純粹的熱忱。
可是……已經不能回頭了啊!
他尊重了她的意愿,說他愿意等她回頭;但……她回到了香港,根本不能再回頭。
“不能了呀……”鼻頭一酸,她忍不住滴下淚來。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沒讓眼淚掉下來過。因為只要一落淚,就表示她根本沒自己想象中的堅強。
她不想忘記自己對警務的熱情、不想讓過去的努力成為泡影,她不能為了一個黑道的男人背棄自己的理想及信仰。
但即使是如此,卻還是否定不了她對他的感情已是那么地深——
“警官……”突然,一記低沉的聲音自她耳后傳來!拔颐月妨耍恢劳蔷鹪趺醋?”
“旺角警署就在……”堤真本能地回頭就說。
但在那一秒鐘,她驚覺到那男人說的是日語,而那聲音對她來說……還是熟悉的。
“你!”一輛出租汽車緩緩地開在她身旁,而在車里的竟是他——白川隆則。
“你做什么?”明明心里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興奮及激動,但她還是板著臉,違背自己真正心意地質問他。
“我沒耐心!彼恍Γ悬c無賴、有點可惡,卻又教人心動。
“什……”
“我等不及你回頭,所以只好先來找你了!彼f。
堤真瞪著車里那張她即使張著眼睛都會想著的臉龐,心情難以平復。
她感覺胸口里有兩種強大的力量在撕扯著她,讓她痛得幾乎快失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