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天氣還有些燥熱,但到了傍晚就涼爽起來。大學(xué)校園里,學(xué)生三三兩兩地走動著,有的要回宿舍,有的正要去餐廳吃飯。
剛從圖書館出來的邢雙蕓看見水池旁的高挑背影,三步并作兩步跑到水池邊,笑著說:“沒想到你這么早來!”
“難得和你見面,當然會早一點!备始喢缿袘幸恍Γ樖秩鄟y她的頭發(fā),雙眼迅速掃過她身子,“你瘦了。”
“功課越來越多,我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要胖很難。”
“我以為退出‘廣海盟’會讓你多點時間念書!
“我沒有退出呀!毙想p蕓在水池邊坐下,怡然自得地微笑,“只是比較少去找你!
“現(xiàn)在不退出,遲早也會退出的!备始喢栏,摸出涼煙,順手遞了根給她。
她搖頭示意不要,“聽說南區(qū)有新的幫派成立?”
“小角色,不是問題。不過我叔叔最近常常發(fā)瘋,一直堵我的人。我越來越想跟他攤牌了!
“是嗎?”邢雙蕓明白好友是來征詢她的意見,沉吟了會兒,“也差不多了。比勢力還差一點,但你這邊人才比他多,是可以跟他正面對決了。”
“好幾個小幫派都在等著看,看誰贏就跟誰。”甘紗美點起煙,冷酷地低語,“‘廣海盟’只能有一個。我忍了很久,是時候該決定誰會留下了。”
“小心一點。”幼豹會成長,如今的甘紗美已不需要她負責(zé)籌畫,易沖動的個性也收斂不少,但她還是習(xí)慣性地叮嚀。
“你自己也要小心。甘火明知道你的存在,要是和我卯上了,可能會再派人來!”
“我已經(jīng)很少去找你,他大概忘記找了吧!边@幾年來一直很平靜,只是最近偶而會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她,但對方?jīng)]有暹一步的動作,只跟了一段路便離開,而她也無從得知對方的身分。
“你自己多注意就是了!
“你在期待見到誰嗎?”邢雙蕓注意到她銳利的眼始終看向四周。
“你們學(xué)校風(fēng)景好,我在欣賞!备始喢酪е缆f,以免會忍不住掐住好友促狹的笑臉,哼了聲,“你也升三年級了。說不定以后哪天我們在法院見面,你就是那個起訴我的混蛋檢察官!
“或者是替你辯護的律師。”
“然后被揭發(fā)以前參加縱火、械斗的幫派行動,跟著我一起去坐牢。”
邢雙蕓微笑,“那也很好啊,至少可以作伴!
“算了吧,你連罵人都不會,坐牢沒兩天就掛了,還是好好地念畢業(yè),去當你的檢察官或律師,哪天看到我被抓時,趕快準備好跟我撇清關(guān)系──怎么,你的臉很紅,太熱嗎?”伸手探她額頭,“太熱就去喝杯涼的吧。好了,我該走了。”
邢雙蕓撫著臉頰,望著甘紗美修長的身影轉(zhuǎn)過圖書館,消失在建筑物后。
離開“廣海盟”,是因為到了該走的時候,甘紗美必須成長,而黑道并不適合自己。她們的人生原本就是方向不同的兩條線,曾經(jīng)交會過,然后便要各自沿著屬于自己的軌道走下去。有過交集,已經(jīng)足夠。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什么。之所以念法律系,只是聯(lián)考分數(shù)和志愿表交集的結(jié)果,“廣海盟”從生活中淡出之后,她的日子只是跟著課表、期考和寒暑假,漫無目的地進行下去。
接下來,她的人生會和誰有交集呢?
她獨自坐在水池邊許久,天色漸暗,襲來的風(fēng)微有涼意,她卻渾然未覺,直到一只手搭上她的肩。
“你在等人?”
她回頭,眼前是汪懷瑋擔心的臉,“沒有,坐著想點事情。”
“我們正要去學(xué)生餐廳吃飯!备谕魬熏|后面的是王靜,抱著幾本厚厚的法學(xué)書籍笑問:“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想回去”
“一起去吧!蓖魬熏|已替她拿過背包和書,語氣溫和卻不容她推辭。
她只好點頭。
“我和懷瑋剛從圖書館出來,就看到你在這里。你在這里坐很久了嗎?”王靜順手攬住邢雙蕓肩頭,語氣如常輕快,眸光卻帶著陰影。
汪懷瑋微微一僵。
“還好,大概坐了幾分鐘吧!
“你最近常常發(fā)呆哦,上課也不專心,在想什么?”王靜推推她,注意到她臉上不尋常的潮紅,“你臉好紅哦!
“是有點熱!毙想p蕓有些疲憊地揉揉眼,刻意避開汪懷瑋的視線,走在王靜身側(cè)。
也許,她不會再相任何人有所交集,一輩子就這么孤獨下去……畢竟,是她自己親手推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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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我嗎?”
汪懷瑋正伸長脖子探看今晚自助餐的湯是什么,聞言一愣,回過頭,身后只有端著餐盤的王靜──聽錯了吧?
“你喜歡我嗎?”王靜重復(fù),一手端著餐盤,一手叉腰,笑咪咪地說:“這樣說吧,你要不要當我男朋友?”
汪懷瑋完全傻眼,“?”
“我知道倒追你的女生很多,但是你都大三了還沒交女朋友,我也是到現(xiàn)在都沒有男朋友。我想過了,反正我們處得不錯,不如就湊成一對吧!蓖蹯o被曬成淡淡蜜金色的俏臉笑得單純極了,好像現(xiàn)在談的不過是青椒加牛肉炒成一盤的簡單問題。
“我……”汪懷瑋反應(yīng)不過來,但是還知道該把頭左右搖一搖。
“你不要?為什么?”王靜俏臉哀怨,似假還真地說:“我不好嗎?雖然我功課沒有雙蕓好,不過我也很認真啊,跟你也很聊得來,不是嗎?”下午約他到圖書館念書,然后邢雙蕓來了。她沒注意到他們,逕自挑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下來看書。
打從她一進來,汪懷瑋的目光就再也沒有回到書本上。直到邢雙蕓離開圖書館,他的目光還是追隨著她;她和人說完話后坐在水池邊發(fā)呆,他也就呆呆地看著她發(fā)呆。
兩年了,足夠讓一段戀情從開始到結(jié)束,也足夠讓她把一段曖昧不清的感情看清。邢雙蕓在逃,汪懷瑋在追,而她王靜不過是邢雙蕓推出的擋箭牌,一個刻意送到他身邊讓他轉(zhuǎn)移注意力的角色。
汪懷瑋是她見過最好的男孩,個性溫和,對女孩子尤其體貼呵護,她不知他和邢雙蕓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但死會都能活標了,更何況是邢雙蕓自己放棄的,她也不算橫刀奪愛。于是,兩年來她完全不把其他追求者看在眼里,一心與汪懷瑋培養(yǎng)感情,等著他放棄邢雙蕓的那一天。
可,兩年過去了,他眼里除了邢雙蕓,還是邢雙蕓。
見他一臉驚嚇到說不出話的樣子,王靜又笑道:“而且,我們還滿合得來的,現(xiàn)在很多情侶都是相處過后,發(fā)現(xiàn)個性不合而分手,我們應(yīng)該不會有這種問題!彼哿,不想再等下去。他的好值得她花大學(xué)精華的兩年來追逐,可要她再給他另外兩年,除非他能忘了邢雙蕓,真正接納她。
“你……你是很好,有很多優(yōu)點!蓖魬熏|后退幾步,勉強擠出笑,“可是,我只把你當成朋友啊。”他不是不明白王靜對自己有特別的感情,但他平常盡量避免和她接觸,而且明白表示他與她只是朋友,沒想到她會采取如此直接的告白方式,教他一時手足無措,險些反應(yīng)不過來。
“那也沒關(guān)系,從朋友變成情人很簡單啊,先從牽手開始就好了!
邢雙蕓兩分鐘前到餐廳另一頭去買面,他們就站在餐廳附設(shè)的福利部外,這個角落剛好沒人。
王靜把握機會,又向他逼近一步,伸出手,“試試看嘛!
“我……”汪懷瑋很清楚以王靜的個性,若沒給她一個強而有力的理白,是不可能勸退她的。他微微咬牙,說出實話,“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
“哦?她是什么樣的人?有比我好嗎?”
“她……沒有你漂亮,也沒有你活潑,看起來很溫柔,其實很有主見,個性還有點頑固!笨此茰仨槪瑫r則叛逆;在堅強的表而下,隱藏著一顆脆弱易感的心?晌ㄓ腥绱嗣艿乃軤靠M他的心緒,“也許有很多人比她更好,但對我來說,我只想要她──”他愕然住口,看著王靜毫無形象地大笑出來,猛拍他肩膀。
“嚇到你啦!”她笑得像個惡作劇的小孩,“隨便說說,你還當真了!”只想確定自己還有沒有機會,他既然給了答案,其余的她不想再聽。邢雙蕓有什么優(yōu)點,她也清楚得很。至于心頭強烈的失望,她用灑脫的笑來掩飾,“我還以為資工系第一名有多聰明呢,被我隨便一句話就給騙倒了!”
“你是騙我的?”見王靜點頭,他松口氣,卻又不免埋怨道:“你真的嚇到我了!鞭D(zhuǎn)得有點硬,但總比她被拒絕之后當場落淚來得好。他只能在心里對她說聲抱歉,她很好,但他的心不夠大,只裝得下一個人。
“是你太好騙了!蓖蹯o迅速收拾好情緒,忍不住問:“那你跟她表白過沒有?”
“沒有!彼鋈粨u頭,憶起高二那一晚在自家廚房與她的對話。“她很聰明,在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她的感情之前,已經(jīng)先用話堵住我,讓我知道自己不符合她的標準,所以后來再也開不了口……但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他說不下去了,眼中有著無奈,也有得不到回應(yīng)的失落,全鋪在一層無悔的堅定之上。
“還是除了她之外,誰都不要?”王靜替他說完。
汪懷瑋歉然看著她,點點頭。
“你還真是癡情欸!睘槭裁催@么好的男孩無法屬于她?
他澀然一笑,“也不算是,只是臉皮特別厚,不肯放棄而已──”他再度愕然住日,這回不是因為王靜說了什么,而是瞄見身旁的福利部,隔著玻璃那頭有張蒼白的面孔──
是雙蕓!
她聽到了?
“雙蕓?”王靜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也是一驚,忙放下餐盤,沖進福利部!澳悴皇侨ベI面?”
“很多人排隊,我跟賣面的阿姨說了等一下再拿,先過來買……買飲料!蹦弥J筍汁的手在抖,邢雙蕓強自鎮(zhèn)定,走到柜臺結(jié)帳,在遇上跟著王靜進來的汪懷瑋時停了下,垂眼繞過他。
她聽到了!“雙蕓……”汪懷瑋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她聽到了多少?
“我想,我還是把面外帶回去吃吧。”拚命要自己的手別抖,卻讓硬幣滾落在柜臺上。邢雙蕓有些慌,連忙撿起硬幣。
王靜過來幫忙,注意到她臉色不對!半p蕓,你臉好紅!
瞬間的蒼白褪去后,異常的紅暈又浮現(xiàn)她雙頰,而且她的氣息比先前更燙了。
王靜伸手探探她的額溫,另一手摸過自己額頭后,更加確定了!澳阍诎l(fā)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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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汪懷瑋愣愣盯著放在三樓樓梯口的大紙箱。
好不容易走上三樓的邢雙蕓倚在墻邊,看了讓汪懷瑋錯愕的紙箱一眼,“房東最近買了新的冰箱,紙箱先放在這邊!毕肱e步回房,但身子已無力氣,腳步一軟,差點倒下。
“小心!”汪懷瑋剛放下手里的書和背包,連忙扶住她,“還能走嗎?”
“可以,有點頭暈而已!贝蜻^退燒針,雙頰依然火紅,她避開他的手,扶著墻逕自走向自己房間!爸x謝你陪我去看醫(yī)生。很晚了,你還是趕快回去吧!鄙洗笕院,她便搬離學(xué)校宿舍,自己在外面找房子住,這層樓隔成七、八個房間,室友有男有女,大多是忙得不得了的研究生,經(jīng)常連著幾天沒回來睡。
她的手還沒碰到門把,汪懷瑋已經(jīng)幫她開了門,又問:“可以走嗎?”
根本沒在聽她說話嘛。她無力點頭,看著他把她的書和背包拿過來,下意識擋在房門口不想讓他進自己房里,因為有個東西不想讓他看見。
幸好汪懷瑋也沒有要進房間的意思,在門邊放下書和背包后,提起剛買的一袋金桔,“我去煮桔茶,你先休息一下!鞭D(zhuǎn)頭走住廚房。
邢雙蕓不穩(wěn)地走進房里,跌坐在床邊地毯上。枕頭邊,是一個剛好能一手抓起的熊貓布偶。
高三時偶然去逛百貨公司,看見這個熊貓布偶,想也沒想就買了,可惜當時架上僅剩一個,無法湊成一雙。她珍惜這個布偶,它偏著頭的樣子讓她想到他,這個熊貓布偶就是在那黑暗的后車廂里發(fā)生過的一切的濃縮,她不冀求延續(xù),只希望能保留住一份珍貴的回憶。
但是,這樣的心情,不想被他發(fā)現(xiàn)。她抓起布偶,想著該藏在哪里,卻憶及剛才在學(xué)校餐廳里聽見的那番話,手指不由得松開。
……那時,她每個字都聽見了。以王靜的個性,的確會直接對喜歡的人開口;她沒料到的是,他竟不為所動。
“為什么……”她直覺想要逃避,卻想不出逃避的方法。萬人迷的王靜都不能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她還能把誰推給他?想說服自己,他口中提到的人不是她,是一個比她更好、更值得他愛的女孩,但是,能在冷靜發(fā)現(xiàn)兩人之間微妙的情愫后,殘忍地堵住所有可能的,除了她邢雙蕓還會有誰?
為何他明知道她在高二時就拒絕了他,卻還是沒有放棄?
“金桔我洗好、切好了,但是要等水開了才能煮桔茶──你怎么坐在地上?”汪懷瑋一進房間就見她坐在地毯上,趕緊將她扶上床。“生病就要躺著休息啊!
“你不回家嗎?”
來不及藏起熊貓,被他看到了,他的目光明顯有絲遲疑,但沒說什么。那個夜晚的驚險回憶或許他還記得,但當時他說過什么,大概己經(jīng)忘了吧?
“我回去了誰煮桔茶?你室友都不在,你這樣昏昏沉沉的煮東西太危險了。”汪懷瑋把門邊的書搬進來,一本本排上書架!鞍Ⅲ细忻皶r,我也常煮桔茶給她喝,喝了熱熱的桔茶再睡,感冒會好得比較快。你剛才吃過藥,等一下我煮好會放在保溫瓶里,過一個小時再喝,免得影響藥效。”收好書后,他幫她把背包掛起,又把日光燈關(guān)了,改開柔和的床頭燈,才拖了墊子坐在床邊。
“你……,最近忙嗎?”他的接近讓她緊張起來,反手把熊貓塞到枕頭下。
“還好,剛升大二時多了獸醫(yī)系的課才比較忙,后來就習(xí)慣了!彼樖帜闷饋G在床邊的雜志翻著,看了她一眼,微微皺眉,“你瘦了很多,住外面沒好好吃飯嗎?”
“有啊,大概營養(yǎng)都被那些法條吸光了吧!彼坪踔皇窍肓牧模瑳]打算追究之前在學(xué)生餐廳的事,這讓邢雙蕓安心了點,又問:“聽阿笙說,你上個學(xué)期又拿到了系上的獎學(xué)金?”學(xué)期末算總平均,唯有各班第一名才能拿到五萬元的獎學(xué)金,兩年來他己經(jīng)拿了二十萬,資工系的其他學(xué)生,大概一直到畢業(yè)卻不知獎學(xué)金長什么樣。
汪懷瑋點頭。
“你的成績應(yīng)該也會算進獸醫(yī)系那邊吧?”以他的實力,應(yīng)該能再拿個五萬。
“會啊,可是我中途跑去修人家的課,如果還把獎學(xué)金拿走,對其他人很不好意思。”
“所以你放水?”
“也不能說放水啦,我雖然如愿念了獸醫(yī)系,但重心還是得放在資工系,不能把獸醫(yī)系那邊的課念得太好,不然我爸……”他攤手,做個“你也知道”的無奈表情。
她會意地微笑,“課這么重,很累吧?”
“比起你們法律系還是差了點。而且,念獸醫(yī)是我的興趣,有興趣的話,再累也撐得下去!
“嗯!睙艄獍盗诵钡浆F(xiàn)在才注意到他雙手手背、手腕上都有傷,有大有小,有的剛結(jié)痂,有的已經(jīng)是舊疤痕了,訝然道:“你的手怎么了?”
“這個?”他舉起雙手,燈光下,那些傷疤看得更清楚。“我去教授他朋友開的動物醫(yī)院幫忙──就是送‘咕!o我的那個教授,看他們怎么治療動物、幫動物洗澡。大部分動物都滿乖的,可是有的很兇,加上我經(jīng)驗又不夠,老是被咬到,所以才會傷痕累累。上禮拜被一只狼狗抓到……”他拉起衣袖,露出手臂上被劃了長長一道的傷口。
“天!”她吃驚地以手掩口。
“我是想去幫忙,順便學(xué)點東西,卻似乎越幫越忙,但那個獸醫(yī)師還是堅持算薪水給我,剛好都拿來當醫(yī)藥費了!彼┖┑匦,有點不好意思。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撫向那傷口就在幾年前因槍傷留下的疤下方,卻在即將觸及他皮膚時,忽然警覺地縮回,雙頰涌上不自然的微紅,“很痛吧?”
“喜歡嘛,痛也值得啊!
平淡的話語,卻像別有含義,溫柔凝睇著她的黑眸,為她雙頰紅霞加溫。
“嗯!彼D(zhuǎn)頭,伸手想開電風(fēng)扇,“好像有點熱……”
“別開!”汪懷瑋連忙抓住她的手,“退燒的時候當然會熱、會流汗,這時候會風(fēng)會讓汗流不出來,感冒不容易好……”話語消失在相接的視線中,掌中纖細的腕微顫,熱度像火。他愣了愣,直到那雙明凈的眼不自在地別開,他才驟然松手,“我、我去看水燒開了沒……”匆忙跑出房問。
邢雙蕓抓住毯子,慢慢躺下來,心跳快得她幾乎要暈倒了。那一瞬間,真以為他會脫口說出什么……心氾幾年總在回避他,從沒有認真看過他的眼,曾幾何時,那雙眼承載了那么深沉的情意?他總是這樣看著她嗎?
喜歡,痛也值得……
就因為喜歡,即使明知她不會回應(yīng),他還是堅持付出感情嗎?
她迷蒙望著墻上的鐘,眼皮漸漸沉重,這回,也許再也逃不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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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蕓?”無法克制臉紅,汪懷瑋只好等到煮好了桔茶才回到房里。
床上的她卷著毯子,己然睡熟。
不會看錯的,方才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是退卻。她知道了他的感情,卻選擇逃避。
但那和她以住的逃避不同。以往的她根本不看他,完全把他摒除在心門外,徹底且積極地躲開。今晚她的逃避卻是因為害怕,因為她察覺自己的動搖,無法再對他的心意視若無睹,一時慌亂而選擇逃開。
“是因為我做得還不夠好吧?”他自語。也許付出的還不夠,所以她仍有些不確定,不敢坦然面對他。
如果剛才把握機會開口就好了,可是,為了她這遲來的回應(yīng)狂喜得過了頭,反而什么都說不出來。
但是,不急。他已經(jīng)堅持到現(xiàn)在,再多幾天也沒關(guān)系。
幫她蓋好毯子,他凝視她淺紅的睡顏,枕頭下露出黑白布偶的一角。他輕輕抽出熊貓,一手撫過臂上槍傷所留下的疤痕,唇畔露出微笑。
三年多了,讓他等了這么久,他該用什么方式來為這場等待畫下句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