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曜進房時,剛好芽兒正在替她梳理秀發,看著窗外而背對著他的寫意,纖細的身影看起來比之前更加瘦弱,她還沒有發現他,倒是芽兒看到他了。
他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順手接過她手中的梳子。
“芽兒,我的心好亂喔!
“喔?”翟曜尖細著嗓音,輕哼回應。
寫意粗心的沒有察覺身后已經換了個人,仍不疑有他的輕嘆了口氣后,繼續說:“芽兒,我好希望他會愛上我,而不是只將我當成泄欲的對象,這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個妓女,好污穢、好下賤,卻又很不知羞恥的愛著他。”
寫意輕嘆著氣,下意識的咬了咬唇,豐潤的唇瓣被她咬得鮮紅欲滴,讓翟曜險些兒把持不住的低頭吻住她。
該死的,她只稍稍一個動作就將他的心迷惑住了,他怎可能不愛她?
這迷糊的女人,難道就沒察覺他瘋狂的要她,就已經表明了他有多么愛她嗎?
翟曜泄氣的輕哼一聲,寫意誤以為這是芽兒的回答。
“你問我為什么會愛上他是不?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打從成親那天開始,我就偷偷的告訴自己,要做個好妻子,只是他連這個機會都沒給我,一走就是三年,原先我都幾乎要忍不住答應額娘的建議,轉而當額娘和阿瑪的義女,只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就是不甘心,所以就遲遲沒答應。”
她又深深的嘆了聲,繼續接著說:“然而就在這時候,他回來了。芽兒,你知道嗎?那日在花園中得知他的身份時,我是又驚又喜,而且就在那一剎那,我就深深的愛上了他,而從他落在我身上的眸光,我發現他也對我產生了好感,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高興嗎?”
從寫意的口中聽到她的表白,翟曜又驚又喜,他體會得到她當時的心情,因為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就跟她當時一樣,只是他還是不敢吭聲,因為他想知道她為什么在房里會說那些幾乎要氣死他的話。
不知該怎么回答的翟曜只好輕咳了聲,而寫意就仿佛與他心有靈犀似的,說出了他最想知道的答案。
“所以那天我做了個小小的賭注,賭他對我的心意,誰知我輸了,而且輸的好慘。他一聽我要他寫休書,馬上氣得嘶聲怒吼,當時我心中還暗暗竊喜,心想他會生氣一定是因為舍不得我,誰知這全是我的癡心妄想,他生氣只是因為我傷了他的男性自尊。天知道我是用我的未來賭他的一顆心呀!闭f到這兒,寫意忍不住掩面啜泣,這感覺好苦。
“他是如此粗魯的對我、凌虐我。什么是洞房花燭夜,親娘來不及告訴我就過世了,我想姐姐們也一定跟我一樣茫然不知,你當時又還小,真的沒有人來告訴我。
“我還以為只要兩個人同睡在床上、同蓋條被子就是了,天知道是那么一回事。芽兒你知道嗎?他強行要我的時候我有多怕,我什么都不懂,我只覺得好痛,痛得像要死了似的,可是他卻……”
寫意說到這兒,已經說不下去了,她的身體因為恐懼還不停的顫抖,聲音也變得哽咽喑啞。
聽到寫意這么說,翟曜的心再也無法平靜,他雙手一攬,從背后緊緊的摟住她!皩Σ黄穑瑢Σ黄!
對不起?這聲音……不是他……的聲音嗎?寫意張大了眼睛,拿在手中的繡帕也在不知不覺中飄落。好半晌后,她才找回飄離的神志。
“你怎么會來?你哪時來的?你聽到了多少?喔,不!不管聽到了什么,那都不是真的!睂懸饣艁y的推開他,語無倫次的說道。
翟曜輕抓著她的肩膀,心疼的看著她淚痕猶在的美麗臉龐,輕柔的以無數個細碎的吻,吻去她長睫上的淚水。
“傻意兒,那天我不是故意要那樣對你,我是被你氣壞了。天知道我跟你一樣,就在那瞬間為你悸動,這是我從沒有過的情形,我最誠心誠意的要和你道歉,誰知你根本不聽我的道歉,還想離開我,我一時氣極了才會對你使用蠻力,我真的很抱歉!
翟曜的聲音好溫柔,這一番告白更是說得寫意心酸酸的,剛被吻干的長睫又迅速染上了淚水。“你好壞,你欺負我!”寫意輕晃著螓首,低聲控訴著。
“我知道,沒有下次了。原諒我好嗎?”
“以后你會疼我、憐我嗎?”寫意咬咬唇,一臉幽怨的看著他。
“小傻瓜。”將她緊緊的摟入懷抱,她的傻氣讓他哭笑不得。
“人家就是傻嘛。”寫意不依的嬌嗔道。
“所以才會用那種笨方法探測我的心!我告訴你,這方法或許對別的男人有用,可是對我是一點用也沒有!彼麩o奈的輕嘆著氣,不知該說她傻還是笨,不過他就是這么莫名其妙的深愛著她這個小傻瓜。
“我可以找別的男人嗎?”知道翟曜的心意后,寫意俏皮的個性又活絡越來,她故意裝作一臉茫然的表情問道。
翟曜趕忙截斷她的念頭,“不行,不行,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這時他不經意的看到寫意一閃而逝的促狹眼神,才恍悟自己被騙了。
他捏捏她的小鼻子,無奈的嘆著氣。“你這個小調皮。”看來他下次得小心點,寫意恐怕是已經得到額娘的真傳 。
他以再真誠不過的心為她起誓言:“我以我的生命發誓,我會愛你、疼你、憐你一輩子。”
“夫君……”寫意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此時又盈滿眼眶。
“我還是喜歡你叫我的名字,就像在床上那樣!钡躁滓庥兴傅恼f,頓時惹來寫意臉上一陣緋紅。
翟曜攔腰將她抱起!拔覀兓赜褴庨w!边@五天身邊少了她,他都睡不安穩,這會兒要她好好的陪他睡一覺,順便……嘿嘿……不用說也知道,就是要好好的愛她 。
“不正經!睂懸庑χ袔I,嬌羞地掙扎著。“快放我下來,等會兒被人瞧見了多羞啊!
“我和我的娘子親熱有什么不對?”翟曜看她的眼眸充滿笑意,表情卻嚴肅的說:“誰敢多嘴,我就將他們全趕出王府。”
寫意一臉快昏倒的表情,嬌嗔道:“討厭。”真受不了他,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呀?
“是嗎?我真的很討厭?”翟曜眼中閃過一抹狹光,他笑的好詭異。
他將她整個人緊緊的抱在懷里,輕聲的在她耳邊說:“那看樣子我得多加把勁兒,才不會讓你討厭 。”
“唉呀!”她沒臉見人了。
翟曜忍不住大笑出聲,無視于睽睽眾目,大步的朝玉軒閣走去。
將臉貼在他的頸窩間,寫意喃喃低語著:“翟曜,我愛你,好愛、好愛。”
勾起她的下巴,翟曜將自己的唇印在她的唇上,深情款款的看著她。
“我也愛你,永遠。”她是他這輩子惟一想呵護的人。
情愫滋長,愛苗深植,兩顆心,一串情,在彼此的心底悸動著。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寫意和翟曜的感情也越來越好,親密的模樣就連魏楚楚看了都忍不要吃醋,直呼他將她的意兒給霸住了,他得還她一個女兒來,惹得眾人大笑不已。
這一天,芽兒慌慌張張的從外頭跑了進來,其緊張的程度不亞于當年在舒府得知寫意即將出閣的消息。
“小姐,從綠倚樓來了位姑娘,現在正和姑爺在書房內呢!
芽兒聽從寫意的囑咐,幫正在書房內看書的翟曜送人參茶去,誰知才剛到門口就被擋了下來,在她幾番追問之下,那個下人才支支吾吾的說出少主正和一位姑娘在里頭。
這消息嚇壞了芽兒,她二話不說的欺身將耳朵貼在門縫邊,果然聽到女子低低切切的聲音,她不知里面發生了什么事,不過這一個發現震得芽兒險些將手中的參茶打翻,她生氣的將茶杯交給那個下人后,就趕忙跑回來告訴寫意。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她,正半彎著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喔。”寫意并沒有抬起頭,視線依舊落在眼前的布匹上,她正思索著要在上頭繡什么,才配得上翟曜。
瞧寫意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芽兒都火了起來。
小姐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還有閑情逸致繡花!
“小姐。”她生氣的一把搶下她手中的繡線,焦急的喊著。“別繡了,外頭的狐貍精都找上門來了,你快點去看看嘛。”
芽兒就會大驚小怪,寫意不以為意,搖了搖頭從芽兒手中將繡線拿了回來,不悅地噘高了嘴!皠e吵,讓我思索一下圖形。”
芽兒快急瘋了!靶〗,你先聽我說句話行不行?”
寫意無奈的放下手中的工作,停止思考,笑覷著她,柔聲安撫著:“是的,我這就聽你說,行了吧?”這芽兒是越大越不知分寸,老是對她大呼小叫的,看樣子得找天好好的說說她才行。
芽兒趕忙哇哇的喊著:“姑爺養在外頭的狐貍精找來了啦!
聞言,寫意偏著頭思索著她的話,“芽兒,你怎么知道她是狐貍精?”
“是我問來的!毖績汉艿靡獾恼f。
寫意淡笑地垂下臉!凹热凰纳矸菽愣寄軉柍鰜,那么就表示她和相公的關系匪淺,你這不是要我去自討沒趣嗎?”這陣子翟曜對她的寵愛與憐惜,讓她的心盈滿他濃濃的愛,不認為翟曜會出軌。
“說的也是喔。”芽兒后知后覺的回答,一張小臉垮的比寫意還長!靶〗,那你不擔心嗎?她說不定是來和你搶姑爺的!
芽兒以極嚴肅的表情,接著說:“我剛剛聽管家說,這位姑娘曾是京城的首席花魁,當年是姑爺花費巨資才幫她贖了身,現在就住在姑爺位于城郊的別館綠倚樓中。
“而且我去的時候,聽到屋內傳出一些……奇怪的聲音。”芽兒羞紅著臉,好不容易才將最后那句話說出來。
在書房內……奇怪的聲音!聞言,頓感嚴重性的寫意,臉色刷白了一半,執在手中的繡線應聲掉落在地上,她腦中一片空白,心窩不由得隱隱揪痛。
“芽兒,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可不要騙我喔!彼o張的抓芽兒,焦急的追問:“會不會是你聽錯了?”
芽兒垂下頭,“這是管家親口告訴我的,而且那些聲音也是芽兒親耳聽到的,絕不會錯!彪m然她是這么的偏袒翟曜,還幫著他得到小姐的心,不過這次他真的是太過分了。
“不——”寫意大喊了聲,將臉埋入掌心。“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小姐……”芽兒拾起地上的繡線,一臉擔憂的看她,忐忑不安的說:“姑爺會不會是要納她為妾,所以才要她來……”
不等芽兒說完,寫意立即打斷她的話!安灰僬f了,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為什么上蒼要如此戲弄她,讓她深深的愛上他之后,又讓另一個女子介入,剝奪他對她的愛……此時寫意的心疼痛不堪。
芽兒想再說什么,可是見到寫意已經垂下淚水,她只好悶聲的退到一旁。
雖然,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但只要一想到有人要與她平分翟曜的愛,她就是無法忍受,扯痛的心鮮血淋漓,好像隨時都可能因失血過度而停止跳動。
她不是個貪心的女人,可偏偏她就是對他的愛貪心,她不奢求什么,卻又偏偏奢求能得到他所有的憐惜,難道這是上蒼對她的懲罰?為什么她的幸福竟是如此的短暫,愛會消失的如此快?
翟曜,你為什么要這么傷我?
雙手緊扯著桌上的繡布,繡針刺進了她的掌心,心痛如絞的寫意沒有發覺,因為內心的痛比這個痛痛上千萬倍。
時間逐漸流逝,空氣就像被凍結了似的,心頭的痛取代了一切,茫茫蒼穹中似乎就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掌心上的鮮血順著手腕落在地上,漾起一朵朵漂亮的血花,詭異的就像邪魅魔靈。
“曜……”沖動的心不住的催促她到書房一探究竟,可是她不敢去找他,她怕映入眼簾的會是幅令她難以忍受的畫面。
“你怎么還不回來?”兩人只距有咫尺,但為何她偏偏覺得仿若隔有天涯之遙!這感覺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過去他在東北沒回來,不管他人說他如何放蕩不羈,她可以以事不關己的坦然態度聽而不聞。然而愛上他之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她在意他的感覺,在意他的一言一行,而今更是只消芽兒這一句話,她就已經開始感到恐懼,她害怕他會離她而去,不再愛她;她害怕會永遠的失去他,就像失去親娘一樣。
越想她的心越痛,她好難過,難過的不知所措,而就在這時候,管家派人進來通報。
“少夫人,多羅貝勒來訪,可是少主有事在忙,所以管家要小的來問問少夫人,不知少夫人能否幫忙接待?”
“你沒看到我家小姐……”芽兒正想替寫意回絕,猛一回首隨即被寫意流滿鮮血的掌心嚇了一跳!鞍 〗,你的手怎么了?”
此時,已經在門外廳房等候的駿忱被芽兒這驚呼聲所驚動,以為里面發生了大事,逐顧不得禮儀的沖了進來。
“發生什么事了?”
“沒……沒事!被剡^神的寫意趕忙用繡帕按住傷口,要芽兒招呼客人。“芽兒備茶,諸多羅貝勒至外廳用茶!
“哦,對不起,我逾矩了。”駿忱尷尬的退出臥房。
“貝勒爺請用茶!睌科鹦膫,寫意硬撐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招呼著。
面對面,近在咫尺,駿忱發覺寫意美得很有靈性,和那日在花園中所見完全不同,給他一種全新的震撼。
瞧駿忱將目光緊鎖在自己的臉上,寫意假意輕咬了聲!柏惱諣敚堄貌。”
“呃,對不起!泵腿皇栈匾暰,駿忱難得靦腆地羞紅了臉。
“沒關系,不知貝勒爺找夫君有什么事?”
瞧她淚盈于睫,駿忱沖動的拉住寫意的手,關心的問:“你剛剛哭過?是不是霍曜欺負你了?”
寫意被他的沖動嚇了一跳,掙扎著要抽回自己的手,一個不小心扯痛了傷口,悶哼了聲!鞍 猛础
“對……對不起……”駿忱趕忙放開她,目光赫然發現她流血了,“你受傷了!
“沒事!睂懸廒s忙將手藏到背后。
“你很怕我?”寫意的反應讓駿忱覺得傷心。
“沒有。”她搖搖頭。
“那么把手伸出來,我這兒剛好有刀傷藥。”駿沈從懷中拿出平日必備的藥粉。
“你怎么隨身帶著這東西?”寫意好奇的眨著眼睛,望著他。
駿忱聳聳肩!皼]辦法,我和翟曜經常出門在外,這些東西是不可或缺的必備品,久了也就習慣將它帶在身上。來吧,把手伸出來,我保證不會痛的。”他眼眸散發著溫柔,笑的燦爛。
“謝謝!睂懸饩従彽纳斐鍪郑灰娎C帕上早已沾滿了血濱,讓人怵目驚心。
“怎么這么不小心?”
寫意咬咬唇,低頭不語。
“你不開心。”駿忱關心的看著她。
滿心委屈,讓堆在眼眶的淚水決堤。
“唉……”這下駿忱急了,沒看過女人在哭泣時還能美的令人揪心!澳銊e哭,有什么委屈說出來,我幫你解決!
望著他關心的眼眸,她低垂下眼,默默不語。“別問好嗎?”
“那么就放開心胸。”灑上藥粉后,他以繡帕包扎寫意的掌心!叭绻阍敢鈱⑿闹械耐纯嗾f出來,我相信自己是個好聽眾。”
“謝謝!辈恢撛趺淳芙^他的寫意,只有淡淡的笑了笑。
只是她這梨花帶淚的淺笑又讓駿忱看癡了眼,她是這么的美、這么的誘人,早已對她沒有什么免疫力的駿忱,這一刻又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以告訴我一些夫君的事情嗎?”避開他灼灼的眼光,寫意轉移話題。
“翟曜?”駿忱愣了一下,“你想知道他什么?”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好嗎?”寫意求知心急切的說。
不知寫意和翟曜之間出現問題的駿忱笑著說:“他的事情太多了,不是一時半刻能說的完的。”“那么告訴我他和花魁……呃……”她不知道那位姑娘的名字,寫意懊惱的蹙緊眉心。
“是蘇宛兒!彬E忱體貼的幫她接下去。
“嗯,就是她!彼c頭如搗蒜。
駿忱吁了口氣,一臉為難的看著她。“這事情你不會想聽的,我們換個話題好嗎?”這是屬于翟曜的私事,他覺得理當由他來告訴她,而不該由他來說。
“求你。”
“那女人找來了?”駿忱疑惑的瞅著她。
寫意詫異的看著他,“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不過依蘇宛兒的個性,她是有可能這么做!彬E忱點點頭!胺判模躁讓λ皇钦嫘牡,否則他早就娶了她,而不是將她安置在綠倚樓!
“是嗎?”寫意垂下長睫,心里卻一點信心也沒有。
“是的,那只是一時年少輕狂!彼χ矒崴。
“那么她在夫君身邊幾年了?”她不死心的追問。
駿忱偏頭思索著,“大概有七八年了吧,正確的時間要問翟曜!
“七八年?”聞言,寫意心中漾起了濃濃妒意。
駿忱轉移話題!安徽勥@個。帶我去看看你種的花好嗎?”翟曜的事情駿忱不想談太多。
“好!睕]有問他怎么知道花園里的花是她栽的,因為寫意此時的心思全落在翟曜和蘇宛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