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妳順利被杜狂夜錄取了?」
手機另一頭傳來李雍雅慵懶的嗓音,梁紅豆原本正在宿舍房問里整理剛搬來的行李,接了電話后她停下動作緩緩坐在床鋪上。
「是的!
「看不出妳還有點本事!顾爸S地說。
梁紅豆靜默了幾秒鐘,「謝謝夸獎!
除了這四個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怎么應答?說實話,她真的不曉得該如何和李雍雅相處。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她就是對李雍雅提不起一絲好感。
「妳已經順利混進驃征牧場了,所以我會履行我們當初說好的條件,回去跟妳爸爸說,他欠下的債務可以少還一半。」
「那么接下來呢?妳要我做什么?」她等著她指派的任務。
手機那一頭靜默了半響。
在等待的同時,梁紅豆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機,莫名地緊張起來。
腦海迅速閃過杜狂夜倚坐著矮柜慵懶啜飲黑咖啡的倜儻模樣,接著是愛笑豪爽的岳宗象、然后是冷若冰霜的倪申恩……腦中的畫面又回到杜狂夜的身上,梁紅豆想起自己在乍見他時的震撼與驚異--
一片茵茵綠地,驅策駿馬朝她奔來的偉岸男子……
她緩緩閉上雙眼,一個情景相似卻又無比模糊的影像在剎那間躍現她的腦海中。
那是什么地方?自己展臂迎接的、馬背上的那個男人……他是誰?
「妳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梁紅豆睜開眼眸,如夢初醒道:「對不起,剛才好象有一點噪聲。」
話機另一頭傳來李雍雅不耐煩的嘖哼聲,「我要妳按兵不動,先把驃征牧場的地理位置通通摸熟了,包括哪一幢樓在哪里、里頭有什么設施,妳都要搞清楚。而更重要的是,妳要盡量取得杜狂夜他們的信任。過一段時間我會再跟妳聯絡,就這樣了。」
梁紅豆還沒來得及應答,只聽聞話機傳來嘟嘟聲,她無奈地按下切話鍵,只覺得未來的一切她無法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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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喳掛斷電話,沙發上慵懶橫躺的李雍雅啐了一聲,俏臉不悅。
下一秒,一杯凝著沁涼水珠的鮮橙汁出現在她面前,這才換得了她欣喜的嫣然笑臉。
「什么時候來的?阿莉是死了是不是?你來了她也不會來跟我說一聲!」
上官陸坐在李雍雅的身旁,擁抱她傾靠過來的柔軟嬌軀。「是我叫她別跟妳說的,我想給妳一個驚喜嘛。」
「討厭!」她捶了男友一記,主動湊近噘唇索吻。
熱情狂放的親吻迅速點燃他們兩人之間的熱度,上官陸的大手開始在她窈窕的身軀上愛撫撥尋,她嚶嚀一聲,伸出雙手攀抱他的頸脖,更加拉近彼此的距離。兩人枕躺在長沙發上,上官陸覆壓在女友的身上,伸手輕撩她頰邊的發絲。
李雍雅抱擁他,露出幸福甜笑!改阕罱谧鍪裁囱?」
他聳聳肩,「還不是老樣子,炒炒股票、玩玩期貨。」
「賺了還是賠。啃璨恍枰Y金周轉?」
「不需要!股瞎訇懩罅四笈训谋羌,「我不是說了我不用妳的錢!
「可是--」
「聽話!」
嬌嬌女的她在男友面前也成了乖順小貓。「好啦!但是你如果有需要,記得一定要跟我說哦!」
上官陸俯下臉吻了吻她,這才拉著她一起坐起身!竸倓偤驼l在講電話?」
「梁紅豆啊。」李雍雅睇了他一眼,似是非常關注上官陸的反應。
「怎么了?看我看得那么仔細!
「我在看你聽到梁紅豆名字的時候,是不是有欣喜好奇的表情。」
上官陸無奈地仰頭,「雍雅……」
「不可否認的,你的確喜歡她吧!」她直接說破。
「我是『不討厭』她。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自己看到梁紅豆就有一種……」
「一種什么?」李雍雅緊緊追問。
上官陸笑了笑,搖搖頭。說出來著實可笑得緊,雍雅一定不會相信的。每次他見到梁紅豆,觸及到她那一雙眼神,心頭就會升起一種莫名的愧疚感……「雍雅,妳別多想了行不行?我只是把梁紅豆當妹妹。這句話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妳再質疑我,我要生氣了!」
李雍雅嘟囔了幾句,這才屈服地偎進男友的懷抱里。
她對誰都能跋扈都敢囂張,唯獨對上官陸這個讓她一見鐘情、再見傾心的男人沒轍。
唉,只能說,誰教她愛上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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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狄佛洛委托的那件事情你預備要怎么處理啊?」
開口說話的岳宗象悠閑自在地將腳跨放在桌面上,一副海狗曬太陽的慵懶模樣。
而相較于他的懶散,坐在各種觸控鍵盤前頭,雙手迅速起落下達運作指令的倪申恩就顯得忙碌而嚴肅。
在一間滿是高科技儀器的辦公室里,精密的計算機墻正在將衛星偵測系統所傳輸回來的數據加以運算歸納,巨型的高分辨率屏幕上同步顯示出此刻的運算程序,繁雜的數字就像跑馬燈似的迅速略過屏幕,最后停留在一個點上。
倪申恩在鍵盤上流暢滑動的指尖倏地停止了下來!复蟾,找到了!
雙手環胸、始終站在落地窗邊眺望遠處的杜狂夜聞言緩緩轉回了視線,炯亮宛如銳利星芒的黑瞳落在她身上!窼how出來!
「是!
倪申恩指尖一個敲擊,屏幕立刻秀出一張意大利小鎮的地圖,精密之程度著實教人咋舌。在彎繞的街道圖上,有一個閃爍不止的紅色光點格外引人注目。
岳宗象看見了,忍不住笑出來!父闶裁窗。刻澖苌曾經是國際販毒組織的一代梟雄呢,怎么原來他的腦袋這么簡單?那家伙該不會以為躲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里頭就能掩人耳目了吧?」
神色冰冷的倪申恩也微微抿唇,「他會這么天真的確讓人意外。」
「唉,這任務太簡單了!既然杰森的位置都已經找出來了,要殺他簡直跟拔蘿卜一樣簡單。我看我等一下就去跟狄佛洛通個電話,叫他把支票給我準備好!」
倪申恩睇了岳宗象一眼,像是在譴責他那張毫無遮攔的嘴!复蟾纾@一次的暗殺任務你預備叫誰去執行?」
杜狂夜又將視線轉向窗外,眺望著。
岳宗象和倪申恩對望一眼,他朝她聳聳肩,兩人于是靜默地等侯著杜狂夜幾時高興了再開口。
這時,一抹纖細的身形突然躍入了杜狂夜的視線里。
神情冷峻的他緩緩地、幾乎沒有讓人察覺地移動了身體的重心,悄悄傾靠在窗口上,好將下頭游移的那個人影看得更仔細。
坦白說,他不想讓這兩個情同家人的忠心部屬看穿自己對梁紅豆那莫名的感覺。
連他自己都厘不清楚了,更遑論要把這種毫無因由的、深刻濃烈而似曾相識的感覺告訴他們。不,還不是時候,等他把思緒中的混亂厘清晰了再說。
杜狂夜順長的身形輕靠落地窗,邃墨的眼神緊緊地跟著底下那個身影而移動。
她在閑晃嗎?那女人為什么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在牧場里晃來蕩去?
不自覺地,杜狂夜的眼神精準地鎖在梁紅豆的右腳腳踝上,足踝上的銀鏈在燦爛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閉上眼,他彷佛還能聽見銀鏈上的綴飾隨著她款擺的步履而輕輕敲擊出清脆的聲響……
像一首歌,單調卻清脆的足音。
恍惚間,一個身著宮裝的女郎略過杜狂夜的腦海。腳踝擺動著,綴鏈旋起一泓圓舞,那是誰?是誰在夜半時分揚起細微的輕音,帶著甜美的柔軟與幸福的馨香走進他的懷抱里?
他深吸一口氣,自迷蒙澡霧般的意境中緩緩睜開雙眼……
杜狂夜倏地瞇起了凌眸,冷峻審視底下梁紅豆四處探索的身影。
她想要找什么?
那模樣不像在悠閑晃蕩,反倒像是在打探些什么。
說起來,自己錄用她似乎毫無道理。那時候,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女人叫什么名字,也不曉得她的背景、不清楚她前來應征的動機,完全沒有用理智去思考卻直覺地想要把她留在身邊……
凝視著那一抹游走的纖細身影,杜狂夜忍不住升起一股著惱。
他向來不是一個憑直覺行動的人啊!
身為國際暗殺組織的首領,敏銳的直覺或許能夠在生死瞬間幫助他逃脫死神的召喚,但絕不是所有行事手段的準則。
「老大,你到底在看什么?窗外真的這么好看嗎?」
等得不耐煩的岳宗象跳下椅子走到窗邊往外望,安靜了幾秒鐘,他轉頭望向計算機墻前的倪申恩。
倪申恩感到困惑,也跟著起身來到窗邊!复蟾纾夷軉柲,你對梁紅豆有什么看法嗎?」
杜狂夜的視線倏地自窗外抽離,走到長桌旁掏出一根香煙點燃。
打火機燃起的一簇詭譎焰光在昏暗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醒目,與計算機屏幕上的刺眼亮點截然不同,而是一種帶著淡淡的、神秘的光亮。
就像梁紅豆的出現一樣,在他冷峻的生命里點燃了一簇淡然神秘的光芒。
只是杜狂夜無法確定,這一簇光亮……是他要的嗎?
岳宗象跟了過來,「老大,我一直想問你當初究竟是在什么樣的心態下突然決定要錄用梁紅豆--」
杜狂夜淡淡截斷他,「這一次的任務就叫神矢去吧!
「老大,殺杰森的任務太簡單了,隨便一只小貓小狗都能搞定,我想要知道的是你對梁紅豆……」
一只柔荑突然扣了過來按住岳宗象的手肘,他抬眼一看,對上倪申恩的視線。見她對自己搖搖頭,他提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妳的意思是還沒到追問的時候嗎?」
「我相信大哥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告訴我們了!
杜狂夜淡然一笑,挲了挲倪申恩的發絲!高是妳這丫頭了解我!
冰冷的臉龐顯露淡淡的欣喜!复蟾纭
捻熄煙頭轉了個身,頑長的身形沒有絲毫的停頓,杜狂夜頭也不回地邁步往門外跨去!缸谙,去跟梁紅豆說明她的職務,別再讓我看見她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在牧場里亂晃!
辦公室里剩下倪申恩和岳宗象,她凝望門口一眼正欲轉身走回計算機墻,卻被身旁的他給拉住……
「做什么?」她揚起冷眸瞅睇那張粗獷的臉。
他粗嘎的嗓音又低沉了幾分,「妳還是那么喜歡老大嗎?」
她掙開他,「不關你的事吧!
「妳--」
見倪申恩坐回位置俐落地敲擊鍵盤,重新對計算機下達新的指令,岳宗象靜了下來凝視她漠然的背影一眼,而后轉身開門離去。
聽見門扉開啟又閉闔的聲音,原本在計算機鍵盤上流暢滑動的手指突然一頓,只見倪申恩以一種莫名輕快的絕妙好心情,把公事拋在一旁,將高科技的計算機墻用來玩線上射擊的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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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總而言之妳主要的工作就是跑腿,負責聯絡大伙兒以確定彼此能夠互相配合。這樣妳懂了沒?」
梁紅豆困惑極了,感覺上岳宗象有講跟沒講好象差不多。
只是當他下午來跟她談工作內容的時候,她就算不甚了解卻也不敢多問,因為岳宗象的心情看來似乎很糟,直覺告訴她--千萬別去招惹一頭隨時可能發飆的野熊。
「我跟申恩都很忙,沒太多時間去管理牧場里頭大大小小瑣碎的事情,老大就更不用說了。我警告妳別拿那種狗屁倒灶的事情去煩他,否則后果自負!沒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妳到底懂了沒有?」
說真的,那一刻她深深覺得,如果自己的反應不是點頭稱是的話,那頭心情不佳的大野熊可能會一拳揮出把她打去黏在墻壁上?
嘆口氣,梁紅豆關掉電視、扎起馬尾開門走出自己的小木屋。
說起來,在驃征牧場工作挺不錯的。一幢幢獨立的小木屋被當成員工宿舍,每個職員都擁有自己私密獨立的空間,奢侈而自由的感覺就像在牧場度假一樣……
想不到杜狂夜對于自己的職員這般慷慨大方,雖然驃征牧場的員工比起外頭那些牧場動輒上百人的規模著實少得可憐,但是福利很好而且條件優渥,難怪職員的流動性并不高。
挺直腰桿吸了口氣,初秋的晚風多了一絲涼意。
梁紅豆仰起螓首望了望夜空,忽地抿起迷蒙笑意。
臺北的夜晚難得看見星星,可是在這里卻不一樣,閃爍著銀亮光芒的星子像是讓人隨手撒出似的態意羅布在天空中。
閉上眼,沙沙的葉動聲和淡淡的青草香都是一種清新的感受,驀然間梁紅豆感覺自己好象錯置了時空,來到了一個陌生卻安適的地方……
「那是什么聲音?」好象是水流動的聲音?
忍不住好奇地尋著聲響走了過去,她忽然遲疑了一下……
「還有最后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岳宗象粗獷的聲音再度在梁紅豆的腦海里回蕩著,「別說我沒提醒妳,東側那邊的綠地是老大的禁地,妳之前已經誤闖過一次了,是老大心胸寬大不跟妳計較,不過這不代表妳可以再犯第二次!總而言之,妳別到處亂跑、更別像只蒼蠅似的四處晃給老大看。要是老大再拿妳的事情來罵我,我肯定回來狠狠削爆妳的頭!」
岳大哥叫她別亂跑,或者自己應該轉身回到小木屋去?
可是……轉頭再望向水聲傳來的方向,梁紅豆遲疑的腳步還是往那里跨了過去。自己真的很好奇啊,隱約間好象有什么在召喚她過去似的……
「啊,原來這里有一座湖。俊
梁紅豆忍不住驚異于驃征牧場的幅員遼闊。老天,想不到杜狂夜竟是這般富有,居然能夠在臺北市近郊擁有如此廣闊的土地!
漫步踅到湖岸上的木樁碼頭,感覺到一陣迎面拂來的涼意,她下意識地伸手挲了挲自己的臂膀緩緩坐了下來。
「在這里坐一會兒應該沒關系吧?」
梁紅豆喃喃自語,面對四周的靜謐幽暗神奇地竟然不感到恐懼。腳下隨意而輕巧地撩撥著沁涼的湖水,她凝視著淡顯波紋的湖面,微微歪起了蠔首陷入思索。自己是不是曾經在哪里見過類似的情景?
綠地、湖水,她坐在木樁筑成的小碼頭上……閉上眼,她努力思索著,好象有誰突然從湖里冒了出來,伸手抓住她的腳踝--
「!」
心頭才想著,真的有只手從水里竄了出來緊緊扣住她的右腳腳踝!
梁紅豆嚇死了,當場驚聲尖叫。
自由的左腳慌張地在水面上踢打著,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衣裳、她的臉,那只手依舊將她扣得死緊,梁紅豆驚慌得都快哭出來了……
「別怕,是我!
她一怔,淚花翻飛的雙眸傻傻地看著杜狂夜冷颯的俊臉自湖面浮了出來……
「妳在這里做什么?」
就算看見他、就算知道自己并不是被什么水怪給抓住,她干啞的喉嚨卻還是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沒有人告訴妳這里是我專屬的領域嗎?」
「你嚇到我了!贵@魂未定的她咽了咽口水,瘖啞低語。
杜狂夜睇了她一眼,甩動短發甩去滴落的水珠。
伸手撐住梁紅豆身旁的木板,他手臂一個使力,頑長的身形立刻矯健地躍出湖面,一氣呵成的俐落動作看起來瀟灑又颯氣,而坐在碼頭上的她只能傻愣愣地仰頭看他宛如一尊神祇似的矗立在自己的面前……
「說,是誰允許妳出現在這里的?」
不,他不是神祇。在梁紅豆的眼里,此刻的杜狂夜上身裸裎、體魄驚人,更像一個邪魅的撒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