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絹顫抖著雙手看著手中的那紙休書,卻沒有吭聲半句,也沒有流下半點淚,但她眼中的心碎卻讓女綾看得心疼。
她走向前去輕擁著女絹的肩,滿是心疼的說著:“女絹,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何必這么苦撐著,讓大姊看得難受啊!”
女絹咬著唇搖搖頭,她是心痛、是心碎,但已無淚可流,她的淚水早就在懊悔中流干、流盡了。
呵,他終于還是作了這般的決定!女絹在心頭苦笑著,她只能默默接受。
這是她欠他的,不是嗎
她小心翼翼折好那紙休書,將它貼身收藏。畢竟這是這么多日子以來,唯一來自楚楓親手捎來的訊息——即使是休書一張
女綾訝然看著她的動作,“你就這般默默接受?你不想挽回了嗎?”
女絹垂下眼瞼,淡然的說:“如果這是他想要的,那就隨他吧!這是我欠他的!
“女絹!”女綾不高興的扳動她的肩,令她面對自己!澳憔烤骨匪裁?你倒是說個清楚啊!”
女絹咬著唇,原以為干枯了的淚水,又在女綾面前落了下來。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女綾嘆著氣,為女絹輕拭著淚。
“我背叛他對我的愛、我贈他毒酒一杯,雖然沒能真的殺了他,但他的心卻真的死在我手上了……”
聽著女絹的低低泣訴,女綾倒抽了口氣!澳銥槭裁匆@么做?你不也是愛著他?”
女絹凄然的搖搖頭,“來不及了,當我發現自己也同樣愛他時,我已經讓他傷痕累累了,他也已經對我心死了!
“但你從未讓他知道你真的愛上了他,不是嗎?”門外突然傳來一道略顯蒼老而沉重的聲音,插入了女絹和女綾姊妹倆的談話。
女綾不認識進來的這位氣質高雅的老婦人,但女絹略為驚訝的喚了一聲:“干娘?”
短短一個月不見,程如鳳看起來似蒼老了許多,連向來祥和的眉目現在都罩上了幾許的憂郁。
程如鳳先看了看女絹,隨后轉向女綾,對她欠欠身!斑@位應該是輔政王的王妃娘娘吧?”
“不敢當,上官夫人稱我女綾就行了!迸c也向她回了個禮,猜想這位女絹口中的干娘,肯定就是上官楚楓的親娘。
“絹兒……你瘦了許多……”程如鳳看著消瘦而憔悴的女絹,真是大感心疼,再想起自己兒子的模樣,她嘆了口氣,“楚兒也……你們這是何苦啊?”
“他……可好?”見程如鳳滿臉愁容,看來楚楓似乎并不太好,是他的傷還沒好嗎?女絹忍不住的探問。
“胸口上的傷是不礙事,再休養一陣子也差不多了,但……”程如鳳看了女絹一眼,“心口上的傷可就難了!”
女絹默默垂著頭,腦中出現的又是楚楓離去前的傷痛眼神。身上的傷易治,但心口上的傷難愈,這種感覺女絹能深深體會。
見女絹的沉默,程如鳳又嘆氣,“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你恨得非置他于死地?然后弄得他難過、你也傷心?”
“干娘,對不起……”女絹含著盈盈淚水跪在程如鳳面前。
“你起來!我不是在怪你。”程如鳳趕緊拉她起身,一臉無奈的看著珠淚縱橫的女絹!拔抑皇遣幻靼,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原以為你根本不愛他,但是從你剛才的話里,你明明也是愛著楚兒的,不是嗎?”
“愛他又如何?一切都太遲了。”女絹幽幽的說著。
“只要有心又怎么會遲?去找他、去告訴他你的心意,好歹你們也是成了親的夫妻!”
女絹搖頭垂淚,顫聲說道:“我不配,我不配做他的妻子!一個試圖謀殺親夫的女人,又如何能要求挽回?我只希望他離開我,能減輕我對他造成的痛苦……”
“等一等,讓我弄個清楚!”女綾在旁聽不下去了,不得不跳出來說話。
她瞪著女絹:“說了半天,你以為楚楓為什么要離開?”
女絹睜著一雙翦翦水眸,茫然的看著女綾!八尬、他痛心、他失望了,所以他再也不愿意看到我,不是嗎?”
“所以你任他默默離去,逕自以為這是他想要的?”程如鳳訝異的問。女絹落淚頷首。
“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總輕負,早知恁地難伴,悔不當初留!”女綾沒好氣的瞪了女絹一眼,“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楚楓時,他所吐露的心情寫照。”
見女絹瞪大了眼,她又說:“你自以為負他,所以他離開是他想要的;他自以為負你,所以離開你是你想要的!現在請你告訴我,你們究竟是誰負了誰、誰想離開誰?”
“他……他不恨我、不怨我、不是想要離開我?”
程如鳳又大嘆了口氣,“他以為你恨他、你怨他,為了不讓你痛苦才決定放開你。”
想不到自始至終,他都是這么的為她著想,女絹心疼又懊悔的掩面而泣!八麨槭裁匆獙ξ疫@么好……”
“既然你知道了他的心意,那你快隨我去找他,要不就真遲了!”程如鳳急切的拉著女絹的手又說:“他已經決定明天一早,就要啟程回洛陽去了!
“啊?那事不宜遲,你得快快留住他!”女綾聽得這消息也是急得拖了女絹的手就想往外走。
“不!我不去,我不能去!”女絹掙開兩人的手,急退了幾步。
“女絹!”
“絹兒!”
女綾和程如鳳兩人愕然,她們皆不能明白,既然都已經弄清楚了他們之間的問題所在,何以女絹仍不愿去找楚楓
“我沒有資格留下他,他是那么的好……”女絹聲淚俱下,巍顫顫的哭著說:“在我對他那么殘忍之后,他還是對我那么的好……我不配做他的妻子,我不配……”
“絹兒,你說這什么傻話,楚兒又不怪你,他還是愛你的。 背倘瑛P走到她身邊勸著。
“可是我怪我自己!”女絹捶心哭喊。
“女絹,你……”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女絹搗住耳朵,死命的搖頭。
“絹兒,難道你忍心任楚兒痛苦一輩子嗎?”
“干娘……絹兒對不起您,對不起楚楓!迸佊殖倘瑛P跪了下去,拉著她的裙擺,“請您告訴他,他什么也沒虧欠我,請他不用再因自責而痛苦了,我才是那個該自責的人啊!只要楚楓明白他根本就沒有錯、根本就不需自責,我想他的痛苦就會消失的!
“絹兒……”程如鳳想拉女絹起身,但她執拗的就是不肯起來。
“干娘,您不用再勸我了,絹兒不夠資格、也無顏面對您和楚楓,所以您……您請回吧!”
“你……”程如鳳見女絹如此固執,當真是無奈到不知如何勸她,她嘆了口氣,“好吧!既然你不敢去見楚兒,我也不再逼你了。只是你可還記得,我
對你說過什么才是令一個男人最痛苦的事嗎
不是恨、不是怨,也不是自責,而是——愛之而不得!”程如鳳轉身走到了門邊,回頭又說:“如果你真的希望他不再痛苦,該怎么做才是對的,你自己好好的想想吧!”
“幫主,您真的要回洛陽?”
楚楓在瀧滔幫內最得力的助手兼心腹——總堂堂主孟仲其,站在碼頭邊看著已揚起風帆的船舫,又問著身邊的楚楓。
楚楓對孟仲其淡淡的笑了笑,“我已經完成了師父的遺命,將瀧滔幫整頓好了,總堂又有你這位優秀的堂主在此掌控,我放心得很,所以也沒必要非留在這里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