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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待整修 第十章
作者:舒彤
   
  一個月后。

  新成出版社全力強打的新書迅速攻占各個排行榜,并且引起一股搶購熱潮。書評將此新書譽為年度佳作,并稱作者為韓榆的接班人。

  杜書橫拿著新書,迫不及待的來到梁家。

  「書呆子,是你啊……」梁依璃看見他來,沒有欣喜,表情好失望。

  已經(jīng)過了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來,她傷心、痛苦,但心里總是抱著期望,期望韓榆會前來負荊請罪,承認當初是他錯怪了她。

  但他卻無消無息。

  沒有電話、沒有信,什么都沒有,彷佛她對他,不具任何意義。他還是認為是她偷了稿子吧!所以才會這般絕情,對她不聞不問。

  「這本書妳看過沒有?」杜書橫像是沒看到她郁郁寡歡的表情,得意揚揚的向她展示手上的新書。

  梁依璃抬頭,不感興趣的掃了他手上的書一眼。

  「什么書?」

  自從離開韓家,這一個月來,她日日在家以淚洗面,生活有如行尸走肉,不要說書,她連報紙都不曾瞄過一眼。

  「我的書!顾ζ鹦靥。「現(xiàn)在可是各大書店的熱門暢銷書,昨天我的編輯打電話給我,說已經(jīng)印了七刷,還要追加。」

  他的話終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的書?」她擰眉。「就是你說的那本曠世巨作?」

  杜書橫微微一頓,答得有點心虛。

  「是!」

  「恭喜!顾YR,隨即轉(zhuǎn)身走進屋內(nèi),拿起電視搖控器,眼神空洞的切換著頻道。

  他追了進來。

  「妳不看嗎?」這是他最后的王牌,他相信,等她看完這本書,必定會對他刮目相看。

  「不了!沽阂懒Ш翢o興趣。

  「看看嘛!」他把書塞進她手里!笂呉欢〞矚g的。」

  她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不好意思推卻,意思意思的翻了幾頁,但這一看,卻教她愣住了。

  「你剛剛說……這是你的書?」

  「嗯!

  「你寫的?」

  看出她的表情有些不對勁,他有點心虛了。

  「沒錯!

  梁依璃倏地站起身,將手中的書狠狠往地上一扔。

  「你偷了韓老師的手稿!」

  她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那文章里的每一字、每一句,那劇情、角色,無一處沒有韓榆的影子。

  「那真的是我寫的!苟艜鴻M還嘴硬!覆恍?我可以開原稿給妳看,就在我的計算機里!

  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那分明是出自韓老師的手筆。」

  「我承認我是模仿他,但這本書的確是我自己寫的!

  「你說謊……」她喃喃道,跌坐在沙發(fā)上!父遄邮悄阃档模悄愕巾n老師家來找我時偷的!

  事實何其明顯!

  那老屋除了他們兩人,只有書呆子進去過,也只有他有機會、有動機竊稿,但她從未想到要懷疑他,因為他倆從小一塊長大,她作夢也想不到他會做出這種事。

  杜書橫被逼急了。

  「妳有什么證據(jù)證明?」

  「證據(jù)?」她抬頭,苦笑!笗糇樱愕奈恼挛覐男】吹酱,是不是你自己寫的,我會看不出來嗎?你說得沒錯,我沒有證據(jù),且韓老師一向用手寫,原稿既然丟了,也沒有證據(jù),可是沒有證據(jù)就代表你無辜嗎?」

  他無言以對了。

  想到這一個月來的煎熬,想到被韓榆誤會的痛苦,而今發(fā)現(xiàn)自小一塊長大的玩伴竟是罪魁禍首,梁依璃的淚落了下來。

  「你走!」她將臉埋在手掌之中!肝也幌朐倏吹侥恪!

  「依璃……」他還想掙扎!肝艺娴臎]有……」

  她抬頭,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書呆子,你害我替你背了黑鍋,你害我愛的人誤會我,你讓我這一個月來過得生不如死,這樣還不夠嗎?我拜托你走,不要讓我恨你!

  杜書橫聞言語塞。

  「我只是想讓妳愛我!」所有的情緒終于爆發(fā)出來!肝抑皇窍M艿玫綂叺膼!

  她神情哀傷的道:「你這輩子都不可能達成這個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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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關(guān)將近,家家戶戶都感染了熱鬧的氣氛,就是這偏遠的小鎮(zhèn),似乎也沾染了喜氣,顯得生氣勃勃。

  唯有山坡上孤立的老屋仍是一片蕭索。

  屋子里,韓榆埋首書桌前,振筆疾書。

  他的面容憔悴、眼窩深陷,但手上的筆仍然不停的寫著。

  夏珊勸他休息一會兒,他也不理,只是一個徑兒的埋首案前,專心一致的寫著。

  「你什么時候才要去找她?」她開口。

  「快了!顾嗳嗨嵬吹难劬,喃喃道:「就快完成了!

  「已經(jīng)一個月了。」夏珊提醒他。「不如,你先去跟她道個歉吧!她會原諒你的!

  韓榆聞言搖頭。

  「不,她不會。」

  這次他傷她太深,單單只是簡單三個字絕對挽回不了她的心。

  「有用嗎?」她其實很懷疑!刚f真的,我覺得你與其在這邊寫這個,不如去她家站崗,向她下跪,女人都吃這一套的!

  「她不是一般的女人!箤懲暌粡,他立即抽起,再繼續(xù)寫。

  何況,他必須贖罪。

  其實他并不真的認為稿子是她偷的,但他確實想過,而單單只是想過,已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事到如今,究竟是誰偷了稿子,而又是誰因此得到光環(huán)已經(jīng)不是他在意的事,他在意的只有她。

  韓榆不知道自己為何蠢的等到失去才發(fā)現(xiàn)她有多重要?她的價值就算再十份稿子也比不上。

  如果他像夏珊說的,去找她,向她認錯,請她原諒,也許她會原諒他,但他卻不能原諒自己。

  她該得到最特別的禮物,而他,應(yīng)當奉上最有誠意的賠罪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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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夜,團圓夜。

  這天一大早,平時在外地的梁家兄弟紛紛趕了回來,下午三點開始,一家人便同心協(xié)力在廚房里忙進忙出,準備年菜。

  只是這一年不似往常喜氣洋洋,因為他們最疼愛的小妹始終郁郁寡歡。

  任何人都可以從梁依璃的臉上看出她有心事,她眉宇間盡是愁苦,但在家人面前還是努力強顏歡笑,看得他們是又心疼又生氣。

  梁父瞧不過女兒這般,忍不住將她拉到一旁,關(guān)心道:「爸爸知道妳心里苦,要有什么話,妳別悶在心里,說出來會比較好過!

  梁依璃知道瞞不過家人,可她實在不想談。

  「爸,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想說。」

  這些日子來,她從一開始的日思夜想,到后來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因為每一想起、談起,她的眼淚總?cè)滩蛔〉粝聛怼?br />
  她沒有辦法向家人坦白心中的痛苦。

  雖然心里對韓榆不無埋怨,她卻不希望家人對他有負面看法。

  她知道自己傻,說不定,從此以后韓榆這個人便從她的人生中消失,再不會出現(xiàn),可她心里總還是有著微弱的希望──

  他會發(fā)現(xiàn)她的好,會發(fā)現(xiàn)他錯了,他會來找她。

  梁父看著女兒哀傷的表情,無奈的嘆了口氣。

  「妳不說我也不勉強妳,可妳總該曉得,不管怎樣,爸爸都會陪在妳身邊,妳要是想哭、想發(fā)泄,爸爸一定陪著妳!

  「我知道,爸!沽阂懒бТ,忍住眼淚!笇Σ黄稹!

  「傻孩子。 沽焊溉嘀念^,心疼不已!赴职植皇窃谪煿謯,是怕妳把心事都藏著,悶出病來!

  她點頭,抹去即將掉下的淚珠。

  「好了,我們進去廚房吧!別讓妳那幾個哥哥搞砸了年夜飯!

  她破涕為笑!膏。」

  忙了一下午,各種象征喜氣、團圓的年菜一一被端上桌。

  「好了、好了,大家坐吧!」梁父道。

  「等等!沽赫裼罱庀聡,「我有個朋友要來!顾聪蛎妹!敢粋作家!

  這話一出,眾人的目光全往梁依璃身上集中。

  透過梁振宇,他們其實早知道了小妹為何悶悶不樂,只是她不開口,誰也沒敢跟她提一個字。

  梁依璃看著大哥,眼睛發(fā)了光。

  「是他嗎?」

  梁振宇還沒回答,門鈴聲已經(jīng)響起。

  「我去開門!沽焊笡]等兒子動作,徑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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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韓榆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她會原諒他嗎?他精心準備的禮物有沒有辦法討她的歡心?各種問題在他腦海里閃過,而不管哪一個,他都沒有把握。

  大門拉開,兩個男人對望。

  「伯父,您好!

  梁父沒應(yīng)聲,也沒請他進去,只是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打量他。

  「你是振宇的朋友?」

  他猶豫了一會兒,老實招認,「我今天是來找依璃的。」

  「你就是那個害我女兒哭了一個多月的男人?」

  這問題問得很不客氣,但更教韓榆在意的是──

  她哭了一個多月?他害她傷心了一個多月?那個愛笑的女孩,無時無刻都像太陽般開朗的女孩……

  「伯父,我可以見她嗎?」

  「爸。」梁振宇實時出現(xiàn)替他解圍!冈俨婚_飯,菜要涼了!

  「我總得先搞清楚他對依璃是不是真心的啊!沽焊赴欀碱^,不悅道:「你何時見過你妹妹這么難過?她現(xiàn)在可禁不起任何打擊!

  「我知道我錯了,我今天是來跟她賠罪的!

  對一向心高氣傲的韓榆而言,說出這句話幾乎等于要他的命,但此時此刻,再沒有任何事,包括他那無聊的自尊,都比她重要。

  梁振宇看向父親。

  「爸?」

  梁父終于放他過關(guān)。

  「進來吃飯吧!

  但過了一關(guān),還有一關(guān)。

  韓榆才剛進門,鞋子都還沒脫,梁家其余兩個兄弟已經(jīng)圍了上來。

  「你就是那個負心漢?」

  他聞言苦笑。「是,我就是那個害她哭的混蛋。你們想罵就罵,想動手打我也是我自找的。」

  「知道就好。」梁家二哥率先發(fā)難!复蚰愕故遣槐亓。你來有什么事?來白吃白喝,交際應(yīng)酬,還是又來惹她傷心?」

  韓榆還來不及開口,已經(jīng)有人先動作了。

  「你們都讓開!沽焊笍乃麄兩磉呑哌^!附裉焓浅σ梗惺裁丛捠裁磶,吃完飯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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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來了!

  從韓榆出現(xiàn)的那一刻,梁依璃的眼里除了他,再看不見別人。

  他瘦了、憔悴了,他看起來和她一樣飽受折磨。

  梁依璃覺得心疼,但另一方面也感到高興。

  他畢竟還是在乎她的,分離的這一個多月來,難過、痛苦的不是只有她,這個發(fā)現(xiàn)令她幾乎忘記了這些日子所受的苦。

  一頓飯下來,梁家的其它人幾乎都被當成了隱形人,不管是韓榆或梁依璃,他們眼中只有彼此,用餐的過程中,飯沒吃幾口,就只是癡癡的對望著。

  梁父終于忍不住道:「依璃,妳帶韓先生到客廳去坐一下!

  「我們也要去!」梁家二哥和小弟不識相的出聲。

  梁父端出嚴父的臉孔。

  「你們留下來幫忙收拾!」

  「爸──」

  這端的吵吵鬧鬧很快被忽略。

  來到客廳,梁依璃替他倒了一杯茶,在他旁邊坐下。

  「依璃……」韓榆緊張的開口,「我欠妳一個道歉!

  「嗯。」她點頭。

  「妳知道我不擅言詞,說不出什么好聽話……」

  「嗯!菇K于有自知之明了。

  「所以我用另一種方式說出我想說的話!顾岩恢蹦迷谑稚系拇舆f給她!笂呄瓤,看完再回答我。」

  她從袋子里拿出一本書。

  「這是什么?」

  韓榆沒答腔,看著她翻開第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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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東西?」廚房門邊,梁父和梁家兩兄弟全擠在一塊。

  「他好像給了她一個袋子!

  「該不會是求婚戒指吧?」

  「神經(jīng)病,那看起來像戒指嗎?」

  梁振宇是唯一沒湊熱鬧的人,他悠閑的吃著滿桌飯菜,淡淡道:「那是一本書!

  梁家老二聽了翻白眼。

  「拜托,哪有人求婚送書的,你嘛幫幫忙。那家伙真是有夠笨!」

  梁振宇笑而不答。

  要贏得小妹的歡心,沒有什么比韓榆自己親筆而且是專為她而寫的書更適合了。

  「天啊,依璃哭了!」

  「那個混蛋又惹她傷心!」梁家兩兄弟不由分說便想出去找人算帳。

  「等等!」梁父拉住兩個兒子。「她看起來不像傷心的樣子!

  「應(yīng)該是喜極而泣吧!」就算沒有看到妹妹的表情,梁振宇也能猜想她的反應(yīng)!杆沁呅吙逈]錯吧?」

  梁家小弟轉(zhuǎn)身看向他大哥。

  「都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變鐵板神算了?」

  梁振宇微微一笑。

  「因為我是同謀啊,不然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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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是……」梁依璃的手指撫過書頁,感動得哭了。

  「這是我們的故事!鬼n榆柔聲開口,「全世界只有一本,我只想把它獻給妳!

  她捂著唇,反復(fù)翻著,喜悅的淚水掉得又快又急。

  「你這么久才來找我,就是為了寫這本書?」

  他點頭,「我知道我錯了,簡單的對不起無法彌補造成的傷害。妳一向愛讀我的書,所以我為妳寫了這本書,只屬于妳,只屬于我們兩人的書。」

  「沒有結(jié)局……」她哽咽的道:「你忘了寫上結(jié)局。」

  他牽起她的手,緊張道:「我把結(jié)局的部分留給妳,因為只有妳能決定這個故事怎么結(jié)束!

  她望著空白的書頁,眼淚一串串落下,但里面包含的全是喜悅。

  韓榆遞過筆,她想了一會兒,在書頁上寫下:

  故事仍在進行,這是個永不結(jié)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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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廚房內(nèi),所有人都嘆了一口氣。

  「唉!女兒要出嫁了!沽焊铬饣夭妥狼啊

  「唉!以后吃不到小妹的菜了。」梁家老二心酸的感慨。

  「唉!以后依璃再也不是只屬于我們的了!沽杭倚〉芫趩实慕邮苁聦崱

  眾人一致咳聲嘆氣中,只有梁振宇是開心的。

  「有個大作者當妹夫,真是太好了!

  「叛徒!」眾人罵他。

  廚房內(nèi)的吵鬧沒有引起外頭兩人的注意,他們彼此注目著、微笑著,已在對方的目光中找到幸福。

  是的,故事仍在進行──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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