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畫棟、書香滿室的書房內(nèi),一名中年男子雙手背于身后,來回踱步。
未多時,他深深一嘆,“想我沈海蒙皇上賞識,二甲進士出身,縱橫官場數(shù)十載,如今官居禮部尚書加銜太子賓客,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但──”
沈海移眸,目光掃過一旁聽訓(xùn)的子女,與桌案上身首分家的觀音相望。命仆役打撈上岸的觀音玉身還懸著幾根墨綠水草,不時啪答滴水,看得他只想口吐白沫,昏厥倒地。
“這是夢,一場惡夢……我只是頭昏眼花看錯了,白玉觀音完好如初,啥事也沒發(fā)生……”
“不,爹!鄙蛉厝貜娜缟砗筇匠鲱^!澳涎劬玫煤埽^音的腦袋瓜跟身子分家分得很徹底!
“你給我住嘴!”沈海怒目一瞪,把排行最末的么女瞪回兄長身后。
再看向斷頭的觀音像,他神情又是一片呆茫。
天老爺,若這是一場惡夢就好了……他慘叫于心。
無奈天不從人愿,任憑他再眨幾回眼,觀音依然身首離異,慘狀不變。
“三哥……”她是不是闖大禍了?沈蓉蓉有些憂心。
她不過是一如以往想作弄三哥、跟三哥撒撒嬌,怎知三哥正拿著這尊觀音把玩,又怎知親親三哥給她這么一抱,手里的觀音非但落了地,還“叩”的清脆一響,斷成了兩截。
意外來得突然,任誰也料想不到!
“爹,您別嚇小妹了!鄙蛞松n斯文一笑,“不過是一尊白玉觀音,您老人家何必一副我命休矣的悲戚樣,嚇壞了可愛的蓉兒,怎跟娘交代?”
沈海呆滯的神情突然轉(zhuǎn)悲為怒,目光灼灼地殺向站在一旁的兒子。“你們兄妹倆玩掉親爹我的腦袋,害得你親娘守寡,又要怎么交代?!”
“有這么嚴重嗎?爹,您說這話太夸張了!辈贿^是一尊玉觀音。
“不肖子!”沈海氣得雙腳連三跺!捌饺漳阃媸啦还У挂擦T了,現(xiàn)下闖出這等禍,你要為父怎么跟八皇子交代?你說。!”
“八皇子?”沈宜蒼抬頭,皺了俊朗的黑眉!瓣P(guān)八皇子什么事?”
“白玉觀音是八皇子托我代管,你說關(guān)不關(guān)八皇子的事?”
“這簡單!焙牵嘶首优c他交情匪淺,事情很好解決。“改日我約八皇子見面賠罪不就得了!
“用不著約,等八皇子來為父靈前吊唁,你們這對金蘭之交自然能見到面!
“哇!那不是得等上十來年?”沈蓉蓉心直口快地喊出聲。
“沈蓉蓉!”生女如斯,他沈海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
“嗚……”沈蓉蓉委屈地縮回去。
她又沒說錯,爹身子骨這么硬朗,活到百來歲也不成問題啊……嗚,好委屈。
一旁的沈宜蒼被妹妹的話逗出笑聲。
“還敢笑!你知不知道自己闖下大禍了?!”天爺,他沈海自認為官以來清廉正直、忠心為國,一世英名如今就這么斷送在這對兒女手中,唉……蒼天不仁,以他沈海為芻狗,嗚嗚……
“不過是尊玉觀音──”
沈海一雙老眼瞪住說話的三子,鄭重申明:“是八皇子托老夫代管的玉觀音!”
“好吧,不過是八皇子托您代管的玉觀音!鄙蛞松n自信滿滿地道:“孩兒與八皇子的交情豈是一尊玉觀音就可破壞的──”
“這不是普通的玉觀音!”若只是八皇子的私藏,他會緊張成這樣嗎?“這玉觀音是八皇子昨日玩心大起,從御書房偷出來把玩,恰巧被為父發(fā)現(xiàn),好說歹說了大半會兒工夫,八皇子才愿意交給我托管。為父準備明日朝會之后,私下求見圣上代八皇子歸還……現(xiàn)下好了,好好的玉觀音被你們兄妹倆弄成了斷頭觀音,拿什么來賠皇上?!給我說!”
蹬蹬蹬,連三退。
“這個嘛……”沒想到白玉觀音竟是皇上的珍玩,饒是鬼點子多的沈宜蒼一時半刻也無言以對。
“來人!請出家法伺候!”今天要是不給這平日好玩的三子一點教訓(xùn),讓他大徹大悟,學(xué)學(xué)兩名兄長胸懷大志報效國家,他禮部尚書沈海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是,老爺!”候在書房外的家丁同聲呼應(yīng)。
不消片刻,在趙福的帶領(lǐng)下,四名家丁高舉供在祠堂的桃木棍步入書房。
糟!沈宜蒼暗叫不妙。
此刻,他親親老爹肝火直飆九重天,甚至不惜請出祖宗家法,他的寶貝俊臀恐怕要遭殃了。
“把你們?nèi)影丛诘厣希 ?br />
“是!”老爺?shù)耐䴔?quán)怎么樣也比三公子大,家丁們個個都很識時務(wù)。
慘!這回爹是玩真的!被按趴在地上,沈宜蒼的俊容頓時浮現(xiàn)慌亂之色。
家法要真打下去,他的臀部肯定有好長一段時間無法跟椅子“相親相愛”,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打!給我打!給我狠狠地打!”
“是!”家丁齊喝,其中三個分別抓住沈宜蒼的左右手及并攏的雙腳,由一人執(zhí)行家法。
桃木棍凌空直落,眼見就要“吻”上沈宜蒼尊臀之際──
“住手!”外頭傳來一聲嬌斥,嚇得執(zhí)法的家丁硬是頓住揮棍的動作,停在年輕主子貴臀一寸之外。
在沈蓉蓉與眾婢女簇擁下,尚書夫人李玉如氣勢洶洶而來。
“誰敢打我心肝寶貝大頭兒就給我試試!”甫進書房,李玉如立即擠身到沈海父子倆中間,為了護子,不惜與丈夫?qū)χ拧?br />
危急之際,沈宜蒼也顧不得娘親直呼乳名有損他的顏面,急呼:“娘,爹要打孩兒出氣!甭曇糁屪瞿锏睦钣袢缧奶鄄灰。
沈海氣呼呼地瞪向不知何時跑去通風(fēng)報信的女兒!澳氵@丫頭竟敢──”
“怎樣?”李玉如雙手叉腰,抬高下顎迎視丈夫。
仗著有娘親充當(dāng)靠山,沈蓉蓉扶起兄長,不忘送給爹爹一個有恃無恐的鬼臉。
沈海瞧見,氣得吹胡子瞪眼,作勢往前,立刻被愛妻擋下。
“怎樣?還想打嗎?可以!你要是敢打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心肝,我就打你心愛的妻子為我兒子報仇!
這分明是在為難他嘛!以疼妻、懼妻聞名官場的沈海,一臉愁苦地望著妻子。
“玉如,茲事體大,在這節(jié)骨眼上,你就別鬧了。”
“我鬧?難不成你要我眼睜睜看著兒子被你活活打死?”
“誰說要打死他了?虎毒不食子,我頂多教訓(xùn)他個半死,誰要他──”
“半死?!”李玉如聞言,風(fēng)韻猶存的花容頓時大變!鞍胨栏烙猩恫顒e!你……你竟然這么狠毒,還跟我說什么虎毒不食子!”
“蒼兒闖下禍事,身為人父,我當(dāng)然要教訓(xùn)他,你應(yīng)該支持我,而不是妨礙我啊。”
“闖禍?”李玉如回頭看看愛子,再望望愛女,見他倆均投以無辜受冤的表情,看得她這個做娘的無比心疼。“我們的兒女孝心堪比天高,能闖出什么禍事?你說!”
“你……”沉住氣,沈海!你千千萬萬要沉住氣。
幾回深呼吸,沈海扶太座坐定,將白玉觀音一事娓娓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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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是皇上的白玉觀音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编,這點小東西也值得丈夫大驚小怪!“皇上何許人也,各國各邦年年朝貢的寶物何其多,怎會注意區(qū)區(qū)一尊白玉觀音?”
“問題是,皇上對這尊白玉觀音愛不釋手,才會命太監(jiān)置于御書房朝夕相伴,現(xiàn)下自在觀音變成斷頭觀音,我怎么跟八皇子說明?又怎么向皇上交代?”
“這……”李玉如黛眉緊蹙!斑@事的確不好交代。”
“萬一龍顏盛怒,為夫我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抵啊,如此便罷,若是抄家滅族那可就糟了。”
“為了一尊白玉觀音滿門抄斬?!太荒謬了!”
“龍心難測,誰曉得圣上會怎么處置這件事。”他現(xiàn)在是一顆腦袋抱著直燒,怎么也想不出解決方案啊!“所以你說,蒼兒該不該訓(xùn)、該不該執(zhí)行家法?”
“當(dāng)然──不該!”好啊,繞了九彎十八拐就是為了讓她同意他執(zhí)行家法,門都沒有!
沈海老眼一瞠!斑@還不該?!”
“當(dāng)然不該。”李玉如挺腰,理直氣壯!俺覝缱迨且换厥拢瑢ξ覂鹤觿佑眉曳ㄓ质橇硗庖换厥。哼,說來說去都是你的錯!”
“嗄?!”是他的錯?
“就是你的錯!”
“這……這話怎講?”
“倘若你前日沒有上早朝,就不會遇見八皇子!
“為官者本來就該上朝,何況我位居尚書──”
“尚書又如何?禮部尚書就不是人,不能生病告假一回嗎?”李玉如幾句話便打回丈夫的辯解。“倘若沒有遇見八皇子,就不會看見他手中拿著白玉觀音!
“是沒錯,可──”
“就算遇見八皇子,看見他拿著白玉觀音,裝沒看見不就成了?”
“明明就看見了嘛……”沈海好委屈地說。
“就算你無法裝沒看見,也用不著勸八皇子。
“這怎么行?!我加銜太子賓客,有職責(zé)規(guī)勸太子過失──”
“你管的是太子,八皇子所作所為干你何事?”李玉如愈想愈氣!叭绻悴欢嗍聞窠浒嘶首樱筒粫寻子裼^音托你代管!
“我擔(dān)心八皇子挨皇上的罵,所以才請八皇子將白玉觀音交給我──”
“再怎么樣,皇上也不會斬自個兒子的頭,你多事個什么勁?”李玉如的火氣愈見旺盛!叭绻悴欢嗍麓鸀楸9埽@白玉觀音也不會出現(xiàn)在府里!
“我──”
“你不帶回來,我的心肝大頭兒就不會看見!
“話怎能這么──”
“大頭兒沒看見,就不會拿來賞玩,你明知道大頭兒眼光獨到,最愛稀世珍玩。”
“夫人你──”
“你把這尊白玉觀音放在府里,就像把老鼠丟在貓面前,你有見過不抓老鼠的貓嗎?”
“我──”
“大頭兒不拿來賞玩,就算蓉兒跳上他的背撒嬌耍賴,這白玉觀音也不會從大頭兒手里滑出去,掉在地上。”
“但是──”
“沒掉在地上,這白玉觀音就不會身首異處!
“可──”
“沒有身首異處,我心肝大頭兒就不會被你家法伺候,咱們也不用抱著腦袋燒,擔(dān)心皇上一把火上來,賜咱們一個抄家滅族!”
“夫人,我──”
“總而言之一句話,都是你的錯!”女青天拍起驚堂木,就此定案。
“我這么做也是盡為人臣者之忠!”冤枉啊!什么叫昏官辦案,今兒個他沈?吹妹髅靼装。
“還敢狡辯。”玉手擋去丈夫鳴冤聲,李玉如轉(zhuǎn)了個話鋒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向皇上交代。氣你歸氣你,可我也還不想當(dāng)寡婦,更不想跟你一塊兒掉腦袋,大伙兒還是冷靜下來想想該如何解決眼前這危難才最要緊!
全場最激動的就是你!沈海心底暗想,因為懼內(nèi),所以不敢說出口。
平心靜氣后,李玉如回復(fù)以往雍容華貴的氣度,軟聲詢問丈夫:“老爺,你可想出什么辦法沒有?”
“別問我!鄙蚝V刂匾粐@,擔(dān)憂至極,讓他瞬間看來起碼老了十歲!盀榉蚰c枯思竭,什么法子都想不出來!
“那大頭兒──”
“娘,孩兒的頭從十歲起就沒再長大過,您就別再喊我的小名了!鄙蛞松n忍不住抗議。
“誰管你這個!崩钣袢绱丝虥]那份心情跟兒子打哈哈!罢f說看,你有什么主意?”
沈宜蒼苦笑,“孩兒一時半刻也想不出個好主意。”
“我看唯今之計只有效法戰(zhàn)國廉頗負荊請罪了。”沈海道出最后一著。
十歲的沈蓉蓉忍不住好奇地問:“廉頗是誰?”
沈海不假思索地望向三子。
接收到親爹“舍你其誰”的威脅眸光,沈宜蒼嘆了口氣──
“廉頗就是我!笔乱蛩,怎么推也推不掉。
“三哥啥時改名換姓了?”沈蓉蓉依舊在狀況外,不明白大人們高深的隱喻!疤鞝!難不成三哥不是爹生的?”
“當(dāng)然不是!崩钣袢缌⒖探拥溃瑴喨徊挥X自己的丈夫聽見這話氣得臉色登時刷白,逕自續(xù)道:“大頭兒是你娘我生的。傻蓉兒,男人不會生娃娃!
“噗哧!”書房外的家丁忍俊不住。
好不容易平心靜氣的沈海,又被這少根筋的對話激起肝火,偏偏不能也不敢對妻女發(fā)作,只有找人遷怨。
“來人!把四小姐的夫子帶上來!”他倒要問問那個混帳夫子是怎么個教法,每月領(lǐng)薪俸,竟把他閨女教成這德行!
教不嚴,師之惰──他定要好好教訓(xùn)那個混水摸魚的夫子!沈海氣呼呼暗忖,壓根兒忘了這兩句前頭還有六個字──
養(yǎng)不教,父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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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賓樓,南京城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飯館,平日人聲鼎沸,今兒個自然也不例外。
“哈哈哈哈……”
二樓某間廂房內(nèi)突地爆出狂雷似的笑聲,駭?shù)寐愤^的店小二險些打翻手上的湯盅,忍不住怨懟地掃了眼發(fā)出聲音的廂房,碎念了句穢言。
要是這店小二知道自己罵的對象是當(dāng)今八皇子,恐怕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笑夠了嗎?八、皇、子。”沈宜蒼冷眼睨著白玉觀音事件的罪魁禍首,要不是八皇子一時手癢,連皇上的珍寶都偷出來玩,他也不會落入今日的窘境。
想來就不平,誤交損友的下場為何?他沈宜蒼就是最佳例證。
“哈哈……呵呵呵……”八皇子朱應(yīng)龍喘了幾口氣,啜盡一杯酒,才說得出話來:“你爹真不愧是朝中鼎鼎有名的‘找碴大人’,沒事找事做的功夫無人能及,哈哈……那日直接要我放回御書房不就得了,偏沈大人一條腸子九彎十八拐的,憂心父皇大發(fā)龍威責(zé)罰我,硬要代我歸還,偏又遇上父皇無暇接見,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結(jié)果惹出這么大的事,哈哈哈……”
“還笑!”惱火地白了好友一眼,沈宜蒼再嘆自己識人不清!岸际悄愕腻e!”
“是是,是小弟的錯!敝鞈(yīng)龍起身,誠心誠意地打躬作揖,毫無皇族的驕氣。“還請沈兄別跟小弟計較。”
“這話你找我爹說去!毕氲阶约航酉聛淼拿\,沈宜蒼怎么也開心不起來。
“我也沒辦法啊。”沈尚書那僵如巨石的腦袋,連他這個八皇子也甘拜下風(fēng)!白蛞菇拥侥阏f白玉觀音摔壞的消息,我立刻面見父皇說明事情經(jīng)過,父皇也不予以計較,誰知道──呵呵……你爹那個老實頭竟然自行請命,要父皇下旨命你找尋上等羊脂白玉重塑觀音像以示負責(zé),哈哈哈……你說你爹這不是沒事找事做嗎?父皇這道圣旨也頒得很為難啊!
不頒,會傷了老臣的赤膽忠心;頒了,對朝政并無實益,說到底,倒楣的還是他的拜把好兄弟。
“是啊!鄙蛞松n又嘆了口氣。
不得不承認自家爹爹老實過頭的性格,連他都忍不住懷疑,像他爹這種老實人怎能在官場打滾數(shù)十年都平安無事,還一路當(dāng)上禮部尚書,沒遭人構(gòu)陷。
“你會去找吧?”朱應(yīng)龍正色問。
“當(dāng)然,圣旨不可違;再者,我爹也說了,找不到上等的羊脂白玉就別想踏進家門一步!
“放心,我這趟出宮就是要為你指點一條明路!
“明路?”沈宜蒼黯淡的神情忽地一亮。“難不成你手上正好有塊羊脂白玉?”
“當(dāng)然沒有!
希望破滅,沈宜蒼身子一軟,重新趴回桌面。“既然沒有,何必多言!
“但你可以找‘找’!
找找?“羊脂白玉產(chǎn)自西域,本就不易求,再加上要找到比那尊白玉觀音更上等的玉石,更是可遇不可求,豈是隨便找找就能找到的。”
“正因為好玉難求,才要你去找‘找’啊。”
“當(dāng)然要找。不只是找找,還得非常用力去找。”
“只要找‘找’,再怎么難找的稀世珍品都能找得到!
“如果隨便找找就能找得到,還算得上是哪門子的稀世珍品?”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稀世,什么又叫珍品。
呴!“我要你去找‘找’自然有我的道理!敝鞈(yīng)龍也動了肝火。
沈宜蒼亦沒好氣:“我當(dāng)然知道要去找找,但問題是上等美玉難得,不是你一句找找就能找得到的,你還要我說幾遍才聽得懂!”
“所以我才要你去找‘找’啊!
還叫他找找?!“夠了,話題就此打住,我會設(shè)法找到羊脂白玉,你就別再說找了,省得我心煩!
“我叫你去找‘找’──”突然頓悟了什么,朱應(yīng)龍打住話,轉(zhuǎn)而問:“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說什么?”
“不就是要我找找嗎?”嘖,當(dāng)他是笨蛋嗎?
“哈!”朱應(yīng)龍呆了下,爆出大笑。“搞了半天,原來咱們是雞同鴨講啊,哈哈哈……”
哪來的雞同鴨講?沈宜蒼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我說啊……此‘找’非彼‘找’,你口中的‘找’是找東西的‘找’,我口中的‘找’是江湖上一個非常奇特的組織!
“組織?”
“就是個組織,單名‘找’,找東西的‘找’!
“找?”
“沒錯,就是‘找’──舉凡奇珍異寶、稀世名物,甚至是奇人隱士,只要找得到‘找’,讓‘找’答應(yīng)接下這筆買賣幫忙找,就不用擔(dān)心找不到!
“真的?”
“我說的話有假嗎?我這趟出宮就是為了告知你這消息。去找‘找’吧,反正現(xiàn)下你也只知要往西域?qū)び瘢饔虻亟绾纹浯,與其瞎子摸象,不如試試找‘找’相助!
沈宜蒼低頭思量,面對這如此詭異的組織,雖抱持懷疑的態(tài)度,也不得不認同好友的話。
就當(dāng)作是病急亂投醫(yī)吧。
只希望這“找”真能解決他的難題,助他找到上等的羊脂白玉,否則他這生恐怕都無法踏進家門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