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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上愛人家 第十章
作者:夏榆
   
  安寧墓園里,王烈和寧湘荷坐在她親生父母的墓地旁休息。

  看著父母的墓地,她一點也不害怕,墓碑上的照片,讓她覺得很安詳。

  她再看向王烈,這時才發(fā)現(xiàn)他脖子上的項鏈,笑問:「哦喔,你看起來春風(fēng)得意喔,是不是女朋友回來了?」

  寧湘荷瞎猜的,沒想到他居然不好意思的點頭。

  「真的嗎,什么時候的事?」她驚訝的大叫。

  「一個多星期了!

  「哦!都不告訴我!箤幭婧舌街铰裨埂

  「妳那么忙,哪有空聽我說!篂槊馑F追問,王烈趕緊將話鋒一轉(zhuǎn),「其實妳如果沒說的話,我真的會以為劉老板夫妻才是妳的爸媽。」他是說真的。

  「我曉得!

  「那就好,我只是怕妳會想不開!

  「不會的,除了感情之外,其它事我都想得很開!

  「真的假的?」他驚怪的睨著她。

  「當(dāng)然,要不然,你早就被我把走了!

  「什么,妳喜歡我嗎?」

  「才怪,誰喜歡你這個工作狂了!

  他們高興的損著對方,不時傳出快樂的笑聲,把在不遠(yuǎn)前的墓園管理員給引了過來。

  墓園管理員一見到她,楞了一下,緊接著,驚訝的開口,「是妳呀,怎么,妳終于恢復(fù)記憶了嗎?」

  寧湘荷不懂他在說什么,先望向王烈,然后才問:「你說什么?」

  「噢,我是說,妳恢復(fù)記憶了嗎?十五年前妳來過一次,不過那次妳頭上還纏著繃帶,我問當(dāng)時帶妳來的人,他們說妳因為出了車禍而喪失記憶!

  什么跟什么嘛,他是不是有什么妄想癥?而且這些年她來過幾次,怎么都沒看過他。

  「伯伯,我沒有喪失記憶呀!」寧湘荷面帶笑容的回答老伯伯。

  「不對呀,我應(yīng)該沒記錯,妳這張臉很難讓人忘記。而且,我在這里二十多年了,哪個墓地發(fā)生了什么事,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王烈越聽越不對,寧湘荷則越聽越害怕。

  「那么,老伯,這塊墓地的夫妻是怎么死的?」王烈代她問。

  「噢,他們因為女兒出車禍趕著去醫(yī)院時,在半路出事的。誰能料到,先撞車的失去記憶,而后撞的他們卻一撞來了這里。」

  老伯伯爽朗的話還回蕩在耳旁,寧湘荷卻跌入找不到頭緒的膠著之中。

  如果老伯伯說的都是真的,那么,是不是表示所有人都在瞞騙她一件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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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檞盤集團的會議室里。

  一年一度的股東大會,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臧老太太聚精會神的聆聽各個部門的年度報告,倏地會議室門外,傳出一陣不小的騷動。

  「怎么回事?」

  臧老太太問著坐在一旁的孫兆權(quán)。

  不必等他回答,推開門進入的身影,替她解了答。

  「他不是總裁嗎?」

  「對呀,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呢?」

  眾股東們議論紛紛,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臧仲繁身上。

  他一進門,目光就狠狠看著奶奶。「除了奶奶之外,我想請大家先暫時出去一下!

  這要求十分無禮,可是臧老太太卻沒有制止他。

  「仲繁,你在干么?」孫澤野這會兒不能再視若無睹了。

  「澤野,麻煩你先替我送這些股東們出去!龟爸俜辈焕頃膯栴},徑自開口。

  「這……」

  「澤野,就照他的意思吧!」一直不吭聲的臧老太太開口了。

  聞言,股東們立刻有秩序的離開會議室,孫兆權(quán)父子則是最后將門關(guān)上的人。

  在所有的股東都離開后,臧仲繁沒有浪費時間,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枺骸竸⑶镌フfJoyce就算活著也不記得我,這件事,奶奶應(yīng)該比誰都還清楚吧!」

  看到許久不見的孫子連聲好都沒問就劈頭質(zhì)問,臧老太太沉默了許久。

  她不發(fā)一語的坐在椅子上,眼神一刻也沒離開過他。

  「我想知道,妳隱瞞了我什么?」

  臧老太太怎會看不出孫子的眼神是多么的惱怒。

  他很氣她,而且已經(jīng)氣了十五年了,要不是因為他姓臧,他早就不見人影,也不會把檞盤集團帶領(lǐng)得頂尖出色。

  「無論如何,妳今天如果沒有給我一個答案,我是不會走了。」

  拉張椅子坐下,臧仲繁跟奶奶耗定了。

  看著他堅定的眼神,臧老太太把目光移開。這表示她認(rèn)輸了。

  她太了解仲繁,他對Joyce的愛與日俱增,等同于對她的恨也逐日加深。

  十五年來,他們之間不少不定時炸彈,如果她再隱瞞下去,她一定會失去臧家的唯一血脈。

  「我問你,你為什么那么喜歡Joyce存在著?寧湘荷和Joyce又有什么不同,有什么值得你喜歡的地方?」

  臧仲繁完全沒料到奶奶一開口竟然會問這些。

  她不是應(yīng)該像以往一樣用那種長輩的氣勢與魄力,先痛罵他一頓,然后再派人強帶他回紐約。

  害得他來之前,滿腦子想的該如何應(yīng)對她的強硬之道,這下子因她沒頭沒腦的這么問,反倒反應(yīng)不過來。

  「還是你根本不愛寧湘荷?」

  「不,我愛她!

  臧仲繁毫不思索便回答,讓臧老太太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孩子終于跳脫了十五年來的枷鎖。寧湘荷的出現(xiàn),解除了他對人生的絕望,也改變了他對未來的看法,這是件可喜可賀的好事,她不由得激動得眼眶泛紅。

  解鈴,果然還需系鈴人。

  「你愛她什么?」

  臧仲繁想了下。他現(xiàn)在滿腦子涌現(xiàn)的全是湘荷的喜怒哀樂,她的羞澀嬌嗔,還有她在皚皚的白雪里和一群孩子雪戰(zhàn)的模樣……

  如果再仔細(xì)的去想她們的個性,他頓時驚覺她們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有一顆溫柔的心,但其它的……他只想到與湘荷共同生活的回憶,跟Joyce的那段甜蜜回憶,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被湘荷給完全取代了。

  「怎么,你完全想不出來嗎?」

  「不,我完全明白了。當(dāng)有個女孩不管你是什么身分,她對你表現(xiàn)出來的是那么真實、那么坦白,你做錯事她罵你、你做對她獎賞你,完全不畏懼或巴結(jié)所謂權(quán)勢。對老是處于高高在上的我,就算是花再多錢,也買不到這種真實溫暖的感覺,這就是湘荷給我的感覺。」說著說著,他臉上的僵硬線條變得柔和了。

  臧老太太感到匪夷所思,而且嫉妒起寧湘荷能得到孫子的關(guān)愛。

  「要說我愛她什么,應(yīng)該是愛她全部吧,反正我已經(jīng)在心底深處,留一個永恒的回憶給Joyce,剩下的愛,我將全數(shù)回饋給湘荷!

  她的眼眶盈滿了淚水。

  臧老太太輕輕用手背拭去淚痕,然后抬起眼,看到孫子驚訝發(fā)呆的表情,突然笑了出來。

  「奶奶……」

  「傻孩子,我是在替你高興。十五年實在是個漫長而絕望的歲月,我總以為有一天你會想通的,沒想到,你的心眼還真死,一直要再遇到相同的女孩,才能解開心房!

  相同的女孩?!

  臧仲繁心跳突然加快,整個身體又緊繃了起來。

  「寧湘荷,其實就是Joyce!

  聽到奶奶的話后,臧仲繁激動的站了起來,然后不斷的來回踱步,雙手緊握,臉上表情時而生氣、時而露笑、時而悲傷、時而興奮。

  最終,他走到奶奶的身邊。

  「坐下。這件事,我不想再瞞你了!

  臧仲繁第一次心甘情愿的想順從奶奶。

  臧老太太冷不防的拉住他的手笑說:「我感覺,你又回到我身邊了。」

  聞言,他看了奶奶一眼,倏地發(fā)覺她老了,而且不再那么的面目可憎。

  「當(dāng)年,Joyce為了見你最后一面,卻意外的出了車禍,兆權(quán)當(dāng)時在場,他立即通知我,而我也立刻召集了所有最權(quán)威的醫(yī)生,盡全力的搶救她。

  「她很幸運的活下來,不過她的父母在趕往醫(yī)院的路上,出了場死亡車禍,所以,我得安排她的未來。醫(yī)生告訴我她失去記憶,當(dāng)時你人在法國,而且正在鬧別扭,我擔(dān)心她會影響你的未來,所以在她失去家人又失去記憶時,請人重新安排她的身分。」

  「整件事林昭月全程參與,她完全清楚Joyce的一切,而且也認(rèn)為我的安排比較好,至于后來替Joyce找養(yǎng)父母的問題,也就全權(quán)交給她了!

  林昭月果然知情,這也難怪她為什么會對他說出不知情比較幸福的話,她大概是為了讓湘荷能幸福,才不敢告訴他所有的真相。

  真相大白后,臧仲繁整個人感覺十分的輕松。

  「奶奶,妳知道當(dāng)初與劉家聯(lián)姻時,挑選的對象是湘荷嗎?」

  臧老太太點點頭,她當(dāng)初只知道林昭月會找適合的人選收養(yǎng)Joyce,卻萬萬沒想到會是松盈集團的三子,她辛辛苦苦的繞了一大圈想阻止他們復(fù)合,沒想到還是躲不過命運的安排。

  這會兒的臧仲繁,眼里不再有敵意,知道奶奶其實都是為了他?磥,拾回舊日的親情,應(yīng)該不再那么困難。

  而終于卸下心中一塊大石,他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走到奶奶面前,倏地跪在地上,向奶奶磕個響頭。

  「奶奶,謝謝您告訴我這個真相!

  第二個響頭緊接而至。

  「奶奶,對不起,我過去一直對您很不敬。」

  臧老太太見狀想起身拉起他,臧仲繁已經(jīng)磕了第三個響頭了。

  「奶奶,還是對不起,我沒法跟劉秋豫結(jié)婚,我希望您能諒解,我還是比較喜歡您最初的安排,我想跟您最初預(yù)定的媳婦人選結(jié)婚!

  說完后,他站起身,緊抱奶奶一下后,便頭也不回的走出會議室。

  臧老太太看著他離去,并不恐慌,因為,她知道他早晚會回來的。

  「老太太,妳怎么沒阻止仲繁?」

  「是呀,他也許永遠(yuǎn)不回來了!

  一直等在門外的孫兆權(quán)父子見狀,立刻進會議室,不解她的反應(yīng)。

  「不會,這一次,他只是三度不見了,但他還會回來的。」

  「您確定?」

  「非常確定。好了,把外面那些股東叫進來,咱們的年度會議還沒開完呢!」

  孫澤野應(yīng)聲好,立刻步出會議室招呼其它股東。

  可是,他始終不明白,仲繁是怎么辦到的?

  為什么他繼續(xù)總裁不見了的戲碼,臧老太太卻一點也沒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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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電了,可惡!」

  要不是念在手機還對他有用處,臧仲繁大概會抓狂的摔爛它。

  離開檞盤集團后,他不浪費一分一秒的積極尋找寧湘荷,可是天色已暗,夜鶯已啼,他播了又播,沒讓手機休息過的拚命找人,卻怎么也找不著她。

  他還想繼續(xù)撥下一通電話,沒想到才響了幾聲,手機居然沒電了。

  老天爺?shù)降自诟麄冮_什么玩笑?她不會又像當(dāng)年的Joyce一樣,突然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吧。

  不,他不要這樣的安排,他絕對不讓她從他的生命中溜走。

  只是,他光是心焦、光是急躁,寧湘荷都不會出現(xiàn)在他前面。

  眼看著夜色即將被曙光取代,他走在蘭生街上,仍想不住任何的辦法。

  仰望天際的他忍不住在心里向天抗議,既然她再度出現(xiàn)了,為什么又不讓她留在他身邊呢?

  另一方面。

  從墓園離開后,寧湘荷就與王烈分手。

  她直奔拼布坊,可是昭月老師卻不在,在外頭等了將近四個小時后,想找的人才回來。

  「湘荷!」

  「昭月老師!挂灰姷剿瑢幭婧闪⒖瘫忌锨氨е纯奘,在她還沒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前,又冷不防的開了口,「我就是Joyce,對不對?」

  林昭月被這句話給惹呆,不過,一會兒過后,她收拾起驚訝的表情,然后牽著她的手,走進拼布坊。

  「仲繁拚了命的在找妳,妳怎么不給他一個電話?」

  「我手機沒電了!

  寧湘荷委屈的說完后,立刻一五一十的將在墓園里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訴林昭月。

  「我不敢回家問養(yǎng)父養(yǎng)母,怕他們傷心、怕他們難過,但我真的必須知道我是不是Joyce?」

  「如果妳不是的話,難道妳就要放棄仲繁?」

  林昭月的回問,讓寧湘荷感到害怕。

  她從來就不想離開他,可是,無形的壓力那么龐大,加上不確定他是不是把她當(dāng)成Joyce的替身,這一點,讓她對于他的愛,遲遲不敢全力占有。

  「很多人都不看好我們。」

  「那包括妳自己嗎?」

  好象也是。

  「傻孩子,他這么的愛妳,妳一點也看不出來嗎?」

  林昭月的話,讓寧湘荷的信心,一點一滴的慢慢恢復(fù),

  王烈也這么告訴她,可是,愛是什么?

  光是感覺,就能知道嗎?

  「我不知道,他有一度還不理我呢!」

  「那是因為他深受打擊,妳想想,如果妳深愛一個男人十五年,突然知道他死了,妳不會難過嗎?」

  也對。

  王烈說他有女朋友時,她反而很誠心祝福他,這表示她根本沒愛過他。

  所以說,她愛的人是仲繁。

  「我應(yīng)該努力的爭取他嗎?」

  「當(dāng)然,就算對手是妳的親人,妳也得努力爭取,因為他愛的人是妳。」

  是嗎?

  聽到這里,寧湘荷心花朵朵開,只是老師還沒告訴她,她到底是不是Joyce。

  「那我到底是不是……」

  「傻瓜,妳不是Joyce就已經(jīng)擄獲了他的心,這會兒他若知道妳就是Joyce,我肯定他會愛妳愛到死?禳c去找他吧!他打電話給我在找妳時,好象已經(jīng)快要發(fā)瘋了,妳若不想失去他,就別再蘑菇下去了,快,去尋找你的舊日戀人!

  舊日戀人!這表示她真的是Joyce。

  寧湘荷的心跳差點停止。她雖然搞不懂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又變成了Joyce,但她只想找到仲繁,然后告訴他這一切。

  只是,等她想找他時,卻失去了蹤影。

  不管是她認(rèn)識的人,或者是他認(rèn)識的人,她甚至厚著臉皮去找臧老太太,本以為自己會被轟出去,沒想到她慈眉善目的給了她一句話,「好好對他!

  一個晚上下來,她的心情像坐云霄飛車一般,忽高忽低。

  遍尋不著他,就在天快亮?xí)r,她不知不覺的走到了蘭生街。

  「臧仲繁,你到底去哪里了?」

  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根本不見任何人的蹤影,寧湘荷靠坐在電氣箱旁,對著王烈的花店嘆氣。

  倏地,另一個嘆氣聲,冷不防的從身后傳來。

  干么,都快天亮了,應(yīng)該不會有鬼吧!

  坐在面對春水咖啡屋的電氣箱前,臧仲繁也聽到另一個嘆息聲,雖然很輕,但他確實聽到了,他悄悄的站了起身。

  這時候,寧湘荷也好奇的站起來,并且轉(zhuǎn)身一瞧……。

  臧仲繁正咧著嘴笑看著她!

  她興奮的差點沒昏倒。

  「很奇怪,我最近喜歡上一個女孩,她很不象話,成天就愛喝酒,而且是個連咖啡豆都磨不好的女生,妳說,我是不是很笨。」

  聞言,寧湘荷的淚水浸濕了雙眼,卻也不甘示弱的響應(yīng)他。

  「我也覺得很奇怪,我最近很討厭一個男人,他成天又抱又親我,還可憐兮兮的巴著我不放,我是很想甩掉他啦,可是他真的很纏人,怎么甩都甩不開。」

  寧湘荷苦水一吐完,小心翼翼走向她的臧仲繁,已經(jīng)站在她跟前,下一秒緊緊的抱住了她。

  這感覺好熟悉,但卻感覺很自在。

  他們纏綿而深情的擁吻對方,第一次感覺到,能擁有彼此的感覺,真的很好。

  然后,他放開了她,開始跟她算帳。

  「妳哦,不要成天不見人影,還有,不管妳是誰,我都不會再放過妳了!

  「就算我想不起任何事嗎?」

  「對,就算妳想不起任何事,我都要定妳了。」

  「確定?」

  「再也沒有這么確定過了!

  臧仲繁再度抱緊她,完全不想松開她。而她雖被抱得幾乎不能呼吸,但她仍滿心歡喜。

  至于那段已經(jīng)忘掉的回憶,想不起來,就讓它隨風(fēng)而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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