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和馮馨分手之后,盧紹剛就像變了一個人,有時郁郁寡歡,有時發(fā)呆,有時傻笑,有時又像發(fā)瘋似的沒日沒夜地開始工作。
誰都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馮馨呢?她真的辭去她原有的工作,專心地接受培耶的訓(xùn)練。
培耶相依紹剛的眼光,更佩服馮馨的努力,對他而言要一個從未接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人接受他專業(yè)的培訓(xùn),的確有些苛刻。
但馮馨卻始終做得很好、很盡心,培耶看不出來馮馨的目的為何?什么是激勵她一直向前的動力呢?
他有幾分猜測,但不確定,必須從另一個人身上得到答案。
他和方榕偷偷地討論著,方榕的洞悉力最強(qiáng),所以問他,但方榕的答案不明確,他對培耶說,很快就知道什么是答案了。
培耶是個聰穎的孩子,當(dāng)然他也是有耐心的。
偷偷地觀察紹剛的不止培耶一個人,盧家上上下下都發(fā)覺了紹剛的異樣行為。
譬如他會發(fā)呆,完全不去注意周圍發(fā)生了什么事,有時突然回過神來,傻傻地微笑、嘆息。
總望著電話發(fā)呆,卻也沒見他打電話或接電話,一下子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一下子又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完全搞不懂這個人到底是怎么了?
紹琦和宣萱偷偷地討論著,這個人是怎么一回事?
紹琦很肯定地說:「他一定是談戀愛!」
「戀愛?可能嗎?」宣萱不太相信,因為紹剛的生活之中似乎沒有什么女人出現(xiàn)!
「肯定是!而且是單戀或暗戀!菇B琦肯定地答。
「拜托,你又知道了!亂講!剐嬲f。
「我才沒亂講,你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就和我以前暗戀你的時候一樣,不信你問紹緯!」紹琦指著紹緯。
二人的目光轉(zhuǎn)向紹緯,但紹緯似乎對他倆討論的話題完全的不在意、也不理會,他正把無線電話夾在肩上,專心地講電話,一臉甜蜜的模樣。
紹琦和宣萱看看紹緯,再四目相望,二人異口同聲地說:「喔--戀愛?!」
這下子紹緯才反應(yīng)過來,但并未停止他講電話的動作,只是給他們一記衛(wèi)生眼,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講。
紹琦和宣萱也不好再自討沒趣,只好躲離現(xiàn)場,讓他繼續(xù)去情話綿綿。
獨自一個留在起居室內(nèi)的紹緯,是盧家近日來第二個行為異常的人,他每天笑顏逐開,不然就是愉快地哼著小曲兒,再不然就是抱著電話,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事兒這么的愉快。
當(dāng)然,除了沉浸在愛情漩渦之中的人之外,還有什么樣的人會如此的愉悅呢?
他和婁彥羚從相互排斥到相互傾慕到今日如此白熱化的戀情,這其中的發(fā)展也是他們自己始料未及的。
捧著電話,紹緯溫柔地說:「你餓不餓?」
「那我?guī)|西過去給你吃!」
「沒關(guān)系,我開車過去一下子就到了,等我!」
他每一個字句都吐出溫柔的信息,想必電話那端的人是多么教他牽腸掛肚了。
沒多久之后他掛了電話,走回房間拿了件外套,正欲出門,剛好和失魂落魄的紹剛碰面。
「大哥!」紹緯見他一副慘狀,忍不住地問他:「你是怎么啦?怎么把自己弄到這么一副憔悴的樣子?」
「憔悴?」他反復(fù)咀嚼這個字眼,沒搭理紹緯的問話。
「大哥!」紹緯又喊他,
紹剛這才反應(yīng)過來看著紹緯說:「我想我可能是愛慘了吧!」
他的答案教紹緯嚇了一跳,最近是怎么了?難道沒有人關(guān)心他?還是每個人都太注意自己的部分,忘了去關(guān)心家人。
紹剛什么時候開始淡戀愛的?
「你--你--多久了?」紹緯問。
「多久?這不重要,我這只過是單戀吧!」紹剛說得幾許無奈。
「暗戀?」這回兒換紹緯意外了,暗戀,這種事怎么會發(fā)生在堂堂盧家大少的身上呢?他已經(jīng)被勾起了好奇心,而且完全地想知道,是誰有這么大的魅力呢?
「紹緯,我覺得自己好蠢!」紹剛冒出這么一句話,但吸引了紹緯的注意力。
「我是打從心底喜歡她,可是我卻不敢接近她,我卻步、我擔(dān)心,我不知道會不會又像從前。」紹剛的眼神迷蒙地看向遠(yuǎn)方。
「你害怕什么?怕柔伊的事給你的傷害讓你無法再度面對愛情是嗎?」紹緯問他。
「你看!我不是沒有愛的能力,只是沒有愛的勇氣吧!」紹剛自嘲地回答。
紹緯拍拍紹剛,「大哥,愛情之中原本就有痛苦與甜蜜,這是一體兩面的,但能愛的人是幸福的,你想想如果這個女孩真的值得你喜愛,那何不用真心去愛她呢?她或許正等待著你對她的愛吧!」
紹緯認(rèn)真地說完之后,拎著外套走出家門,留紹剛一個人仔細(xì)地思考,紹緯搖搖頭,心底想:高級知識分子好像都是這樣,想得太多。
他還是趕快去看他的寶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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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彥羚捧著胃斜躺在沙發(fā)中看HBO頻道,現(xiàn)在在播放什么片子,她懶洋洋的只等紹緯帶消夜來給她。
她嘴里嘀嘀咕咕地念道:「肚子快餓扁了,怎么人還不來呢?」
才在嘀咕,就聽到門鈴聲,她趕快從沙發(fā)上翻起來,趕忙去開門。
紹緯站在門口,笑容可掬,拎著廣東粥和小菜而來,彥羚一看見他,立刻眉開眼笑,摟著他的臂膀,接過食物之后,一屁股就往餐桌椅上坐下,打開那香噴噴、熱騰騰的海鮮粥,開始狼吞虎咽了。與平日里女主管的形象大異其趣。
紹緯替她倒了杯開水,坐在她身后陪她吃,看她吃得這么急,不忘叮嚀她:「小心!燙呢!別燙到了,慢慢吃!」
婁彥羚哪顧得了這么多,她根本就是快餓慘了,紹緯滿足地看著婁彥羚,這樣也是一種滿足與幸福。
彥羚是一種歡愉的心情在享受消夜,一邊也享受了紹緯對她的疼愛,原本他們兩個人都以為,對方就是外在的那個樣子。
但相處之后,他們都看到了對方的優(yōu)點和內(nèi)部潛在的另一面。
彥羚也有溫柔的一面,只是平日里都面對著工作,無法放下身段,所以給人的感覺十分嚴(yán)肅干練。
原本被彥羚喻為「超級娘娘腔」的紹緯,其實心思細(xì)膩,對她又體貼,簡直無可挑剔,她都懷疑自己能否配得上他呢!
這極端的差異發(fā)生在他們相處之后,如果要相信人必須要經(jīng)過相處之后才是相互了解的真諦的道理,紹緯是舉雙手贊成的。
彥羚終于滿足地把她的消夜給吃完了,她露出愉快的笑臉看著紹緯。
「你有心事嗎?」她恢復(fù)了平日的敏感。
「還好!剛才在家里和紹剛大概聊了一下。」紹緯答。
「他怎么了嗎?」
「沒什么,也只不過是為情所困,但看得出來他真的挺苦惱的。」紹緯答。
彥羚回答:「你怎么不找培耶聊聊,說不定他會知道紹剛在煩什么呢!」一句話提醒了他,他怎么沒想到,他佩服彥羚的機(jī)智反應(yīng),一把摟過她在她臉頰上留下一吻。
然后認(rèn)真地說:「是時候了!」
「什么?」彥羚抬頭問他。
「是你該跟我回家,見我爸媽談我們婚事的時候了!」紹緯認(rèn)真的表情教彥羚心底流過一陣溫暖。
她嬌嗔地靠近了紹緯的臂膀之中,真不敢相信,她命中的命定之入,就已在眼前了,這幸福的感覺滿溢在胸中,快要讓人懷疑它的真實了。
「彥羚,你愿意嫁給我嗎?」他真誠地問著。
婁彥羚揚(yáng)起甜甜的笑容說:「如果你以后還是能天天買消夜給我吃的話,我就答應(yīng)你!」
紹緯將她摟得更緊了,輕聲許諾:「一定!一定!」
彥羚偷偷地對自己說:你真貪吃!買消夜給你就答應(yīng)他了。
可是她不愿折磨他,她愛他都來不及了,怎么能折磨他,于是--他們決定擇日完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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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半個月前見過馮馨的人,現(xiàn)在再見到她一定認(rèn)不出來,現(xiàn)在的馮馨簡直是另一個人。
對她而言,外形上的改變不過就是服裝上的改變,方榕把馮馨當(dāng)成了活招牌,所有的成品一定多做一件給馮馨。她穿起紹剛的衣服,就是能表達(dá)那種味道。
這一陣子以來她和方榕與培耶反而較接近,坦白說,她好一陣子沒見到紹剛了。
培耶帶她去發(fā)廊燙了頭發(fā),再穿起紹剛設(shè)計的衣服,她活像個可愛的洋娃娃,但她并不快樂,因為她所有的改變并沒有受到心愛的人贊賞,那一切似乎都沒有什么意義可言。
她依舊每天都接受培耶的訓(xùn)練,不過鮮少有笑容。
他愈來愈欣賞馮馨,原本他擔(dān)心如果馮馨知道他是 Gay,來上課會不自在,不過當(dāng)他告訴馮馨之后,她并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兩人反而愈來愈接近,愈聊得來。
「小丫頭,拜托你笑一笑好不好?一點都不美了!」
她無動于衷地坐在伸展望上面無表情。
方榕從屋外走來,看見他們的小公主愁眉不展,過來撥弄她的頭發(fā)逗她,「小美女,怎么啦?」
「你們兩個說,要實話實說哦!」她十分認(rèn)真地說。
「什么事?」他們倆被她這個嚴(yán)肅的態(tài)度給嚇了一跳。
「我是不是很討人厭?」她說完之后還是一副自怨自艾的表情。
天啊!她說的是火星活嗎?如果她討人厭的話,那么可能所有的人都討人厭了。
方榕揉揉了她的頭發(fā),疼惜地對她說:「傻孩子別胡思亂想好嗎?」
「我不是胡思亂想,不是這個原因的話,紹剛為什么都不理我?也不見我?也不關(guān)心我?」她無奈地回答。
這下子方榕和培耶總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們有默契地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你別亂想,他連我們都不見了,他在趕工閉關(guān)!」方榕向她解釋。
「馮馨,你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那一天,紹剛?cè)康膲粝刖鸵谀闵砩蠈崿F(xiàn)了!」培耶對馮馨說。
她的眉頭依舊深鎖,但還是不開心,她認(rèn)真地在伸展臺上走動,但像是沒有靈魂的洋娃娃。
方榕和培耶看在心底都作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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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紹剛偷偷地看見馮馨離開練習(xí)室之后,他才進(jìn)去。望著馮馨的背影,他有上前擁住她的沖動,但他還是忍耐下來了。
他在馮馨離開之后,帶著頹然的表情走進(jìn)練習(xí)室,把培耶和方榕嚇了一跳。
「你這個人怎么不聲不響地就跑來了?」
「我那有不吭不哈,我是正大光明地走進(jìn)來的!菇B剛說。
看到他這副頹喪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他真的是愛慘了,方榕和培耶相互使了個眼神,看了對方一眼。
培耶走到他旁邊,問他:「KEN,你怎么了?」他是明知故問。
「紹剛,你看起來不太好耶!」方榕也很關(guān)心。
盧紹剛把自己弄得都快生病了,所以當(dāng)他們一這么說,他把手插在頭發(fā)上,一臉的無奈。
「怎么辦?我真的好遜!」
「你才知道嗎?」培耶回他一句。
「我都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請你們別再糗我了!」紹剛求饒。
「我們想幫你也沒辦法,幫不上你什么忙!狗介怕柭柤缫荒槦o奈。
「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他激動得像個蒼蠅人。
「是不是--是不是她有男朋友?」他假設(shè)。
培耶與方榕見他這副樣子都上前一人給他一拳。
「既然喜歡她,干嗎不向她表白呢?」他二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我--心底沉思半天,但一句我都說不出口的紹剛?cè)坏牟恢搿?br />
「KEN,我猜你的顧慮太多了,不是每個人都像柔伊一樣!
果然猜中了紹剛的心事,培耶想了想又說:「她真是個好女孩!」
「洋娃娃若是沒人疼愛也是會失去光彩的,你忍心看馮馨像朵枯萎的花朵嗎?」方榕問。
紹剛坐在位置上,呆呆地想,過了好一會兒,他站起身來,又遲疑片刻然后突然對他倆說:「對!你們說得對,我應(yīng)該忘記過去,好好地把握住她!」說完之后,臉上全是堅毅的表情,然后往外飛奔而去--
培耶和方榕以掌擊掌然后發(fā)出歡呼的聲音:「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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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晚上,馮馨都搭公車在馬路邊下車,然后信步走進(jìn)巷子,踱步回家,日復(fù)一日。
她突然覺得她的生活是一成不變,惟一每天期待的事就是能見到紹剛,可是她每天都很失望,還不僅如此,似乎他是刻意地在躲著她。
想到這兒,她就有些沮喪,低著頭慢慢地走……接近家門,她才抬頭準(zhǔn)備找鑰匙開門,突然間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她門前的路燈下佇立著。馮馨揉揉眼睛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她一步一步移向那熟悉的身影,她確定是他沒錯!
她站定在他面前,輕輕喊他:「紹剛!」
紹剛在夜色中等待佳人,他抬起頭看看馮馨,眼底流露出笑意,馮馨問他:「你--在等我嗎?」她有些不敢相信。
「我當(dāng)然在等你!」紹剛走向前去握住她的手。
「我怕我自己不等到你,明天我就失去了和你說這些話的勇氣了!」他是深情且激動的。
「馮馨,我--我一直很喜歡你,但我始終不敢面對我自己的感情,原因是我曾經(jīng)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我到現(xiàn)在還是怯懦,可是我心底愛你的情緒一日一日地加深,我根本無法克制自己不見你、不想你,我已經(jīng)失去過一次,我不想再失去你--我--」紹剛說到這兒,突然住口,眼晴看著馮馨。
馮馨笑了,笑得好甜,連眼淚都快掉了下來。
「我以為你討厭我,我以為你一點也不喜歡我,我我才不在乎你是不是曾經(jīng)離過婚,我不在乎,我這輩子都要和你在一起!」她圈住他的腰,在他臂彎中對他傾訴愛意。
紹剛撫摸她的秀發(fā),疼惜地說:「我早就該聽方榕他們的話,還好,我沒有失去你!
「不會,你永遠(yuǎn)不會失去我的!柜T馨向他起誓。
二人就這樣在路燈之下,緊緊相擁,夜色很深,有些涼意,但他們都感覺不到,此時此刻只剩他倆的熱情在空氣中緊緊地將他倆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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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們怎么突然回來了!」
紹琦一看大門就忍不住地大叫了起來,他哇啦哇啦的聲音已經(jīng)吸引住盧家的人都跑了出來,然后接下來就是宣萱的聲音。
「天!買這么多東西!」
「你胖了,胖一點好!」這是米家安的聲音。
不用猜,盧逸夫就已經(jīng)知道來者是何人,他慢步踱了出來,他們已經(jīng)圍著艾薇與硯樵當(dāng)稀有動物般在欣賞了。
盧紹剛從樓上走下來看見艾薇與硯樵也面露笑容,太好了!他們又多了生力軍。
他們幾個人合力將他們的行李箱一一拖回客廳放置之后,全家人圍著茶幾坐著,米家安泡了茶端了出來,今天真是全家團(tuán)圓了。
「你是把巴黎都搬回來啦?」逸夫指著他倆的行李狐疑地問。
「當(dāng)然不是!」硯樵回答。
「我們都只買需要的東西嘛!」艾薇現(xiàn)在的模樣真是嬌俏溫柔。
「好玩吧?」紹剛問。
「嗯!喔!對了,大哥,你和培耶的事我很抱歉,是我誤會你們了!」艾薇答。
「沒關(guān)系!」紹剛揮揮手。
「我們有碰到柔伊。」硯樵答。
「?」這會換紹剛驚愕。
「她現(xiàn)在人很好,還有個女兒!」硯樵告訴紹剛。
宣萱已隆起的小腹已是媽咪模樣,紹剛聽了柔伊的事也沒什么反應(yīng),反正都過去了,宣萱看見艾薇直盯她的肚子看。
「艾薇,干嗎一直看我的肚子?」宣萱問。
「我在看他是男的還是女的,以后會不會照顧我肚子里的這個!」艾薇指著自己的肚子說。
「什么你--懷孕了?」全家人目瞪口呆。
唐硯樵興奮又驕傲地接口說:「對!我要當(dāng)爸爸了!」
最高興的人大概是盧逸夫,「哎呀!雙喜臨門!太好了!」全家人都好高興。
「不!是四喜臨門!」突然有個聲音響起,紹緯牽著婁彥羚的手走進(jìn)來,讓大家又是驚訝。
「我和彥羚也要結(jié)婚了!」紹緯向大家宣布,彥羚站在紹緯身邊淺淺地笑。
一陣歡呼聲就快掀掉了盧家的天花板,逸夫和家安也笑顏遂開,所有的孩子幸福都有了歸宿。
「那還有一喜呢?」紹琦問。
「當(dāng)然是我們用全部的力量,支援大哥的服裝發(fā)表會啰!」紹緯答。
原來如此,大家立刻回到正題,討論服裝秀的事,逸夫與家安手握著手,二人相視而笑。
「終于,咱們倆可以安心退休了!」
「是。
孩子們久未見面聊起來的話,說也說不完,逸夫與家安開心地回房,從今以后他們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