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章穎書和測驗卷專心奮斗了四十分鐘,好不容易把它解決后,總算能把筆一丟,大大的伸個懶腰。
「喂,趙季民,我寫完……」
當(dāng)她轉(zhuǎn)過身,想告知趙季民幫她改測驗卷時,卻發(fā)現(xiàn)他膝上還放著本雜志,人卻靠著床沿沉沉的睡著,還發(fā)出淺淺且規(guī)律的鼻息。
章穎書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想起趙季民今天上午才打過一場激烈的籃球比賽,還來不及休息,就又為了她而趕到她家來。
雖然嘴上老是把她罵得一文不值,但趙季民卻又對她意外的好。
章穎書躡手躡腳的找出測驗卷的答案,自行對過后,又自己訂正完畢,等她做完這些事,趙季民依舊沒有醒來,從此可知,他究竟有多么疲累。
章穎書傷腦筋的走到他身旁坐下,同他一樣靠著床沿。
該叫醒趙季民?還是讓他繼續(xù)睡?
章穎書考慮的同時,也偷偷的觀察趙季民沉睡的臉。
平常他醒著的時候,總是對她沒什么好言好語,看她的眼神要嘛帶著嘲笑,要嘛就帶著一抹不屑。
現(xiàn)在難得趙季民毫無防備的睡著了,全身上下毫無殺氣,她當(dāng)然可以安心的接近他。
「真是的……醒著的時候殺氣騰騰,睡著的時候看起來倒蠻漂亮的嘛……」章穎書嘟噥著。
雖然用漂亮來形容男人的睡臉,實在有些奇怪,但章穎書也想不到別的形容詞了。
畢竟纖長又漂亮的睫毛、高挺的鼻子外加厚薄適中的嘴唇,這副容貌長在一個男人身上,實在太對不起女性了。
平常由于趙季民總是兇巴巴的,讓章穎書都不太敢正視他,如今能大大方方的看他,才發(fā)現(xiàn)他長得還真不是普通的……誘人。
她的童年玩伴,什么時候長得這么好看啦?
章穎書楞楞的眨眨眼睛,接著又摸摸自己的臉蛋,然后很凄楚的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男人,可能長得比她還要漂亮多了。
「真可惡!
趁他睡著時,來點不傷大雅的報復(fù),應(yīng)該是不會被他發(fā)現(xiàn)的。
于是,她偷偷伸手捏了一下趙季民的鼻尖。
不過章穎書完全低估了趙季民的靈敏,她不過輕輕捏了一下,手還來不及伸回來,就瞬間被抓住。
趙季民還閉著的眼睛,在睫毛輕輕搧動了一、兩下之后,才迷迷糊糊的睜開,凝望自己抓住的人。
「……咦?」
當(dāng)看到自己抓住的人是章穎書,趙季民感到困惑。
他有一半意識還在沉睡中,所以當(dāng)他睜開眼睛,見到章穎書就在他面前時,他不禁以為自己大概還在作夢。
因為只有作夢的時候,夢里的章穎書才不會對他保持安全距離,能躲就躲的遠離他。
但,這個夢可真實得很……無論是握在手里纖細的觸感,或是眼前那張泛起紅暈、讓人很想咬上一口的蘋果臉,都讓趙季民覺得,這一切彷佛都像真的……
為了確認,趙季民那張因為半夢半醒、含著霧氣的深邃雙眼更貼近章穎書。這樣的行為讓后者緊張起來,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他睡昏頭啦?干麻這么近看她?他知不知道這種行為可能會讓她因心跳過速,導(dǎo)致心臟病發(fā)嗎?
章穎書連忙往后退,但隨著她的后退,趙季民卻前進,所以兩人之間的距離根本沒有拉遠。
在無計可施之下,她騰出空的那一只手,用力抵住他靠近自己的額頭,他再靠近她,兩人的臉只怕就要碰在一起了。
可惡,她只是想偷捏他鼻子,可不是想跟他接吻。
「喂,趙季民,你給我醒醒!」——還有,順道放開她的手!
章穎書的奮力掙扎總算見到了效果。趙季民眨了幾下眼睛,接著剛剛那種如在夢中的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夢初醒的表情。
他本來箝制住她手腕的強硬力道,也瞬間放開。
「啊……抱歉……」
天,原來這不是在作夢?
趙季民尷尬的迅速退離,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剛剛的行為。難道他要老實承認,半夢半醒之間的行為,其實就是他真正想對她做的事?
「你真是的……睡昏頭啦?」章穎書沒注意到他的反應(yīng),只是一邊抱怨,一邊揉捏著自己的手腕。
從長大之后,她跟趙季民就很少有這種肌膚相觸的身體接觸,他頂多偶爾揉亂她的頭發(fā)而已。
所以她都不知道,趙季民的力氣竟然是這么的大,而他的體溫,又是這么灼熱……
在不知不覺間,她這個青梅竹馬,已長成了成熟的男性。
這個發(fā)現(xiàn),讓章穎書突然之間,對和趙季民相處,感到有些尷尬。所以她一直沒有抬頭看趙季民,就是為了掩飾這種莫名的情愫。
她甚至還可以感覺得到,心臟還沒有回復(fù)平靜,怦怦的鼓動著。
「你睡癖真差耶……你啊,是不是把我認成誰了?突然之間就把我拉近,想嚇死我嗎?」
章穎書干笑,換來趙季民不悅的駁斥。
「胡說八道!」
他沒有把她錯認成誰,就是因為知道是她才會這樣。
「兇什么兇?」
自己想打圓場,卻換來這種不假顏色的回答,讓章穎書抬眼瞪他。但是她才抬頭,便看見趙季民古銅色的臉上,雙頰竟然很不爭氣的泛紅。
老實說,這種模樣,跟他平常極富男子氣概的形象,實在一點也不合。
「呃,請問你是在臉紅嗎?」章穎書不解的詢問。
不問還好,一問之下,趙季民瞪著她的臉,紅得像要快滴出血,看起來怪可憐的。
他本來就已經(jīng)為自己竟在半睡半醒之間做出那樣的事,感到有些懊惱;結(jié)果眼前這笨女人還不解世事的問個不停。
章穎書的眼里此時已充滿了同情,她點了點頭,感同身受的說:「啊,原來如此,我能夠理解你的想法。」
「妳能夠理解?」趙季民不敢置信的問。她理解了什么?
她用力點頭。「是啊,我也常這樣,剛睡醒的時候老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嘛認錯人,要嘛說夢話,甚至認錯地方。
我跟你說,有一次喔,我睡夢中想去廁所卻走到廚房,要不是我爸媽攔住我,我可能就把冰箱當(dāng)作馬……
啊,還是不要說出來比較好,免得你以后不敢吃我們家的食物……總而言之,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我保證……喂,你去哪里?」
當(dāng)章穎書還在回想兼感嘆往事時,趙季民已經(jīng)一言不發(fā)的站起往門口走去,她慌張的追在他身后,他去哪呀?她話還沒說完哪!
「抱歉,我剛剛睡著了,下次不會再這樣。今天的進度就先到這吧!」趙季民面無表情,但聲音卻透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他這輩子最大的錯事,應(yīng)該就是喜歡上這個女人。
「咦?你要回去啦?」
「嗯!冠w季民應(yīng)了聲。說是回去,也不過就是隔壁而已。
看著趙季民在玄關(guān)穿鞋,章穎書突然覺得有些寂寞。
而當(dāng)趙季民穿好站起身來時,或許是看出她的心情,突然伸過手輕拍了下章穎書的頭。
「過幾天,等我沒那么忙時,再來教妳!
他的動作是那么輕柔,讓章穎書心中的寂寞,似乎也隨著這樣的溫情融化了。
趙季民敏感的察覺到她的心情,并且適時的安慰,讓她好窩心。
「嗯!顾c點頭,沖著他微笑。
趙季民這個人,其實……有時候還是蠻不錯的嘛!當(dāng)他對她溫柔的時候,她甚至?xí)X得,趙季民似乎比趙仲安更……
章穎書想到這,突然一楞。
她在想什么?她剛剛難道有一瞬間覺得,趙季民比趙仲安還要溫柔、還要貼心嗎?這怎么可能?
對象可是那個趙季民,她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耶?!
「別鬧了,真是的!」
章穎書敲了一下自己的頭,要自己清醒。
她最喜歡的人可是趙仲安,不是趙季民,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
趙季民,只是她的朋友而已。想必……他也是這樣想的吧?
###
在苦讀幾個月之后,當(dāng)炙熱的夏天正式來臨,也就是章穎書赴考場的時候。
打從考試前一個月開始,章穎書的父母就比她本人還緊張。
由于他們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這幾天得出國,根本無法陪她去考場,章母不停著急的叨念:「穎書,妳一個人去真的沒問題嗎?我找親戚陪妳去考場好了,我真的放心不下妳一個人……」
「不會啦,我沒問題的。我都十七歲了耶!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jiān),章家父母著急的汗流成河,章穎書本人倒是對自己很有信心。
「可是妳這孩子,又迷糊又常出錯……」
「安啦!」
在章穎書的再三保證下,章家父母半信半疑的出了國,但出國之前,還是不放心的去拜托隔壁鄰居,多照看章穎書。
而在他們的拜托之下,隔壁鄰居趙伯父、趙伯母,也滿口應(yīng)承下來。
于是父母就這樣安心的出國去了,但直到考試的前幾天,當(dāng)趙伯父趙伯母搞清楚哪一天要大考時,便臉色一白,干笑著說:「糟糕,我們那天也有事……大概無法陪妳……」
聞言,章穎書的肩膀整個垮了下來。
有時候,她真的會覺得迷糊、神經(jīng)粗的趙家父母,搞不好才是她親生父母呢!要不然這一對夫妻怎么會跟她一樣胡涂?
「那、我自己去……」
雖然聯(lián)考沒人陪考,一個人赴考場,中午還得自己找地方吃飯,考了一整天得自己拖著疲累的腳步回家……這種事聽起來實在很悲慘,但目前這種狀況,還能怎么樣?
再說,她原來也就做好自己一個人去的心理準備。
這也只是回歸她的原訂計劃而已。
「不,這怎么行?找季民陪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