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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女斗惡男 第二章
作者:岑揚
  寰宇法律事務所--其發跡史可從三○年代的中國上海開始說起:后來在民國三十四年跟著政府遷臺,累積數十年來的經營,終于成為臺灣首屈一指的多方位法律事務所。

  提供的服務,多半為民事與商務為王,舉凡涉及金融、投資、商務、貿易、科技等,幾乎無所不包,而諸多業務的共通性只有一個,那就是:頗具規模且所涉利益龐大。

  倒不是說寰宇見錢眼開,委托人若不捧著大把鈔票,很難請出這等金身菩薩出面;只是照律師界的行情門坎,及寰宇本身在全亞洲首屈一指的重量級地位來估量,自然會先將付不出費用的委托人擋在門外,所以小型業務未曾叩關相托。

  事實上,真正讓寰宇賺錢的,不是傳統的訴訟案件,而是擔任企業顧問、商務法律咨詢及智產權業務三項,尤其是后兩項,只要一涉及跨國,就意味事務所將有大筆進帳。

  正如同進入廣達、臺積電等高科技產業是計算機相關科系畢業者的夢想,寰宇更是法律人擠破頭也想鉆進去的天堂。

  然,有些道理四海皆通,無論哪種行業都會存在--本事愈高機會愈大。寰宇身為臺灣律師界數一數二的重鎮,接受新血的標準自然比一般事務所嚴苛,幾乎可說沒有雙學位,很難受寰宇青睞,更別提成為其中一員。

  寰宇從來不收「純種」的法律人。除了律師資格,寰宇更要求進來的人必須具備第二專長,甚至是第三、第四專長--這一點,從每年來函申請實習的自薦書中便可窺出一二。

  「來!怪刂匾坏Y料夾隨聲壓在檜木桌面,發出「碰」的一聲!高@是今年申請實習的新科律師自薦函,另外這一迭--」又一聲砰然巨響!甘锹臍v表!

  搬完資料夾,方照龍拍拍手,一屁股坐進沙發,呼了口氣。

  辦公室的主人停下手邊工作,掃了眼喧賓奪主、要求「他的」法務助理送杯咖啡進來的厚顏同事。

  「天曉得,寰宇這次只對外征求兩名國內民事訴訟的資深律師,竟然收到這么多履歷表!购耦伬闲址较壬槻患t氣不喘道:「看來外頭法律業務競爭激烈的傳言是真的了,否則怎會有這么多律師寧可不開事務所,也要擠進寰宇。你仔細看看,里頭還有獨立開業十年以上的資深律師!

  「依稀、彷佛、好像,這次征人和選用實習律師是由你負責第一次過濾篩選的,方大律師!罐k公室主人--孟旸谷,認為自己有必要提醒他,「如果閣下想效法陶侃搬磚鍛煉體力,明天我會請人將二十公斤的磚頭外加扁擔一支,送到你辦公室供你使用。」

  「免了。」方照龍揮揮手,算是怕了他。

  「您的咖啡!闺`屬于孟旸谷的法務助理章婕妤平板著臉,對喧賓奪主的來客顯然有些不滿。

  在寰宇,律師都有自己的法務助理,而助理一律稱直屬上司為「老板」。

  基本上,每個律師對在同事底下工作的法務助理都會給予相當的尊重:說得白一點就是「打狗也要看主人」,從對隸屬同事之法務助理的態度,便能看出該名律師對這個同事的好惡。

  顯然,方照龍對孟旸谷抱持某種程度上的敵對意識,即便看起來他們倆處得像是哥兒們。

  律師界很小,「今日的朋友可能成為明天的敵人」這項鐵則同樣適用在律師圈,甚至是同一家事務所的人身上;畢竟能在這里混飯吃的都是精英分子,而事務所僅次于「主持律師」這個最高領導階層的,就是「合伙律師」。

  這兩者之間,不同的是決策權的大小,相同的是僧多粥少--在這種情況下,律師之間恐怕很難建立真誠的交情。

  以上,是章婕妤對眼前兩個男人相處氛圍的解讀。

  身為孟旸谷法務助理的她,認為自己有必要為老板分憂解勞,甚至驅逐韃虜。

  「謝謝妳了,親愛的!狗秸正埩骼锪鳉獾氐乐x,更惹章婕妤皺眉。

  但職權上他高她低是不爭的事實,她只能暗忍,回之以禮:「不客氣!

  待纖長的身影離開辦公室,方照龍才把臉轉向同事!缚磥砟愕闹倚男≈硐喈斢憛捨!

  「如果你能減去七分輕佻八分不正經,再扣除那雙春意盎然的桃花眼,也許婕妤會對你改觀!

  「我干脆去整容算了。」

  「也許投胎轉世會是更好的選擇!

  「嘿!我們是哥兒們哩,用得著把話說得這么狠嗎?」方照龍佯怒道。

  「狠?我倒覺得是實話。」

  「噢!」方照龍突然學起西施捧心,「你這句話刺傷了我脆弱的幼小心靈,痛啊……」

  「就算把你刺得千瘡百孔--」孟旸谷雙手交握,手背輕托方正下顎。

  「也沒辦法讓我幫你擔下這件工作以表歉意。方大律師,心靈脆弱就代表閣下修練得還不夠,得再加強!

  聽聽!這家伙說的是人話嗎?「我會被你氣死!」

  「也請等你把這些東西搬走之后再死,到時我絕對不會阻止!

  好……好狠!

  知道打混的企圖失敗,方照龍只好認命當起現代陶侃,把堆成小山的自薦書、履歷表再搬回自己辦公室。

  腳步在踏出門時,章婕妤正巧抱著一迭檔案走來。

  擦肩而過的瞬間,一方側首凝看,一方視若無睹。

  「忘了跟你說件事!狗秸正埻蝗怀雎暎瑔酒鹇袷装笭]多久的孟旸谷,也停住章婕妤的步伐,兩人四目同時落在他身上。

  他慢條斯理道:「聽說再過不久,上面幾位龍頭就要欽定新的合伙律師,你認為誰會雀屏中選?」

  這個問題沒有指名問誰,辦公桌后的孟旸谷不動聲色,倒是擔任法務助理的章婕妤不悅地皺眉。

  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嗆聲挑釁嗎?

  「祈禱最后的結果不會讓我失望!雇嗜ノばδ樀姆秸正,吸引人的桃眸精光流動,只有這時候,才沒有人會質疑他憑什么進入寰宇。

  他是一號不可小覷的人物,更是個表里不一的雙面人。

  一個「拜」字道別,方照龍瀟灑走人,行前不忘關門。

  「旸谷,我并不欣賞這個人!顾降紫率桥笥训膬扇酥挥性讵毺帟r,才會互稱名字。「你要提防他!

  在這里待久了,她很清楚寰宇內部的生態,表面上大家看似為共同的理念奮斗;暗里,還是會比較彼此成就高低。

  尤其這次事關合伙律師的寶座。

  律師事務所因為承辦業務性質的緣故,無法以公司形式來經營,只能采獨立開業或合伙兩方面著手。前者單純沒有任何問題,可怕的是后者。

  合伙律師的身分意味掌有部份決策權及利潤分享的優厚待遇,有別于旗下固定薪資加上案件加給的執業律師;再加上又是全國頂尖的法律事務所,寰宇的「合伙律師」所代表的除了實權利益之外,還有在臺灣律師界的地位。

  只要是人,誰不想往高處爬?勾心斗角并非商場的專利,無論到哪里,只要關乎「利」和「權」,沒有不爾虞我詐的。

  「我認為他最后說的話,是對你的挑釁。」見他沒有反應,章婕妤說話的口氣更形嚴肅。

  「或許吧……」孟旸谷的目光落在自己互繞的拇指上,對于這個話題,顯然不以為意。

  看在朋友兼下屬的章婕妤眼里,只有無法避免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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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天高高,白云飄飄,太陽也的確當空在微笑,但為什么--

  「請解釋一下,我干嘛陪你這只剩幾個月就退伍的大頭兵坐在這純吃茶?」葉秋執吸管攪動點來的特調冰茶,挑眉睨向對桌留平頭的男人。

  當兵出操曬得好比非洲土著的男人亮出一口白牙微笑!改鞘且驗榍飳W姐不喝咖啡!

  「我說柏弟弟啊……」葉秋頓下動作,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改氵@話讓我后悔點冰茶喝了,我應該叫份火鍋來吃才對。不要告訴我你當兵當了快兩年,只學到講冷笑話的技巧!

  被稱作「柏弟弟」的,正是大學時代因緣際會結識的經濟系學弟柏烈旭。

  就像臺灣大部份的男人,大學一畢業,就落入「遠離塵世當兵去」的宿命,柏烈旭告別大學生的身分立刻受到征召投身軍旅。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才晃眼,再過幾個月他就要退伍了!高!這是你要我幫你找的資料,CFA第三試好像就在你退伍沒多久,加油啊。」

  「謝謝!拱亓倚袷障,對于葉秋給他的幫助,除了感謝還是感謝。「對了,秋學姐--」

  「喂喂!」被他的聲音喚醒,葉秋不滿地瞅視那張變成黑炭的男人臉孔。比起學生時代,現在的柏烈旭添了一股成熟男人的氣息。

  她很清楚會有這樣的轉變是為了誰。

  「畢業很久了,不要把我叫老!

  柏烈旭斯文地笑開,「妳還是老樣子,葉秋!

  「你除了變成黑人入非洲籍之外,也沒什么變!

  帶根刺的幽默一向是葉秋的特色,柏烈旭不以為忤。

  「她好嗎?」囁嚅了半天,柏烈旭終于問出這次會面的重點。

  「你跟雨萍通信通假的?怎么每次都要問我這個問題?」她不答反問。

  「如果她是什么事都會說的人就好了!箛@息的語調里,任誰都聽得見藏在里頭的深意,充滿愛戀與疼惜的振幅!赣昶际蔷退阈睦镫y過也會笑著臉的人,她不會對人示弱,逞強和隱瞞是她的習慣!

  「是啊是啊,既然如此,你干嘛問我?」

  「因為只有在妳面前,雨萍才會撤下心防!闺m然介懷,但柏烈旭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姐妹淘的情誼堅若城池,不是他一個異性朋友能夠介入的。

  即便,他和她曾是失戀期相互扶助的盟友亦然!笂厬摬孪氲玫,她不會在信里提到不愉快的事!

  「鞭長莫及,提了有什么用?」身為梁雨萍的手帕交,葉秋了解地說。

  「這就表示她最近的確發生過什么事?」柏烈旭敏銳地抓住她語病,眉鋒向中央堆攏!杆趺戳?」

  「如果你對其他人的事也能這么敏感就好了!谷~秋沒有直接回答,沒來由地冒出一口嘆息。

  「葉秋!」柏烈旭急了,口氣微沉。

  「也沒什么大事啦!谷~秋揮揮手,示意他安心。「馮定邦回頭來找過她幾次,不過都被她拒絕在外;還有,她現在待的律師事務所好像有幾個年輕律師想追她;另外有些她經手的當事人似乎也對她有那么點意思……你的臉好臭哪!钩魟趴氨热龐尦舫翦。

  「沒有一個男人在聽見自己心儀的女人這么受歡迎的時候,心情還能保持在最佳狀態!拱亓倚耜幱舻,憂慮的黑眸定在唯一知道他感情歸向的葉秋身上!笂呎f我該怎么辦?」

  雖然他不知道葉秋是怎么發現他對雨萍的感情,但最接近雨萍、最懂雨萍的人是她,是以,除了一開始的錯愕外,他并不覺得有何不妥。

  相反的,透過與葉秋私下會晤,他更能了解心上人的狀況。

  葉秋愣了下,食指戳向他額頭,率真瀟灑地一笑。「放心吧,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最佳代言人,不可能這么輕易再對誰動心--」

  這說法讓柏烈旭舒了眉頭,可接下來的話,又讓這年輕學弟雙眉打上麻花結。

  「就算有,也會礙于以前的事,望情卻步。」

  「我不喜歡后面這一句。」她真的是在勸他安心嗎?「妳的意思是雨萍遇見了令她心動的男人?」

  「我只是舉例,你不要草木皆兵行不行?」葉秋翻白眼,服了這個暗戀好友兩年多的現代稀有癡情男!赣昶棘F在滿腦子都是當事人的委托案,根本沒有心思去想感情的問題,她正摩拳擦掌朝新銳女律師的道路邁進!

  柏烈旭吁了口氣,啜進咖啡!改蔷秃谩!

  「不過……也難保她在前進的路上不會遇見騎著白馬的王子迎面而來。你知道的,愛情來的時候不會先寄通知信給人!

  「葉秋……」她就非得讓他提心吊膽回馬祖數饅頭等退伍嗎?

  「開玩笑的啦!」真是的,干嘛這么嚴肅!肝視䦷湍憧春糜昶迹姓l想覬覦她,我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這總行了吧?」說話時葉秋不忘比出斬殺的動作,好加強自己的氣勢。

  「謝謝妳,秋學姐。」

  「嘖,又把我叫老,你是故意的啊!」葉秋握拳作勢要扁人,柏烈旭合作地裝出驚懼莫名的表情。

  笑鬧一陣,柏烈旭突然岔開話題:

  「我真的很好奇,葉秋!

  「什么?」

  「妳怎么發現我……在暗戀雨萍?」

  攪動冰茶的手聞言停住,看著對面提及情事神情靦腆的男人。

  半晌過后,她才在柏烈旭心無城府的注視下開口:「因為我是天才!

  「好冷的笑話!箍磥砩谜f冷笑話的不單是他。

  「怕冷就喝你的熱咖啡祛祛寒吧!顾姿谎邸

  各自沉默了一會,最后還是忍不住笑開,笑聲漸收后,兩人各自啜飲面前的飲品,兩雙垂視自己飲料的眼也掩去了其中夾雜的心思。

  一如桌上分別挑選的飲料,眸中的情緒也有各自不同的風味。

  怎么發現?這家伙竟然問她這種蠢問題。葉秋無奈地轉動眼珠,不料竟與落地窗外一雙眸子對上。

  琥珀色的瞳孔像是察覺到什么,在四目相對的瞬間瞠大,然后微微縮斂,最后當什么事也沒發生過,回頭繼續和同行的人說話。

  半舉的手因為對方不予響應,停留在屈指打招呼的姿勢,揚起一半弧度的笑僵掛在唇角。

  「葉秋?」柏烈旭注意到了!冈趺戳藛幔繆叺谋砬橛悬c怪!狗讲拍暱Х缺乃]有看見葉秋與窗外走過的人四目交會的景象。

  「沒什么,只是顏面神經抽筋!顾f,眼角余光掃向逐漸遠去的背影,蛾眉掀起不解的波瀾。

  有!她暗道:心下直咒罵裝作不認識她的惡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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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寰宇高層放出增加合伙律師的消息,讓獨占臺北市黃金地段的事務所大樓內充斥緊繃的戰前氛圍:突然之間,在寰宇待過十年以上、練就一身沉穩內斂氣息的資深律師,個個返老還童,像個剛上任的新官,猛燒頂上三把火,一反派底下嘍啰兵接案、再把功勞灌在自個兒頭上的作法,親自出征接手巨額案件。

  然而非戰之罪往往殃及池魚,僅能有幾十萬進帳、在他們眼里歸類為「殘羹」的小案子,就全教底下資淺的執業律師收受。

  是故,打從上個月起,孟旸谷這個現年三十一歲、甫入寰宇不過五、六年,在資深律師眼里,不過也只是個毛頭小子的年輕律師,其工作量只能用「爆增」來形容。

  只要上頭一日不欽點合伙律師,這情形就一天不會消失,像這樣晚上十點多才回到家的慘狀將日復一日,拉近自己與「過勞死」之間的距離。

  他喜歡工作,但不代表他是不知道要休息的工作狂。

  如同過去的每一天,孟旸谷洗凈一身塵囂走進臥房已經是近十二點的事,擦拭一頭濕發的同時,他邊瀏覽章婕妤每日必留的隔日行程。

  「十點十分臺北地院民事庭,關于契約履行遲延的爭議--」默念的聲音終止在眼角余光掃過鄰居住家時。

  平常晚上總透出燈光的窗,此刻一片黑漆,靜謐得出奇。

  難不成是那個每晚大放音樂、表演魔音穿腦制造噪音的劣女良心發現,決定放過他一馬?

  依搬來這里兩個半月有意無意的觀察來看,孟旸谷只有一個結論:絕對不可能。

  隔壁住的可是典型的利己主義者,否則不會老是在深夜大放震人耳膜的聲樂,非得他出言恐嚇,才肯乖乖降低音量。

  只不過……晚上少了這么個睡前的娛樂,讓他覺得有點不習慣。明明老向鄰居要求寧靜的生活品質好入眠,現在得到手,卻了無睡意。

  拉開窗凝視對面那扇闐黑的窗,對于今晚沒有機會與隔壁劣女舌戰這事,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覺得有點失落。

  驀然,孟旸谷憶起下午的巧遇,想起她尚未發現自己時不自覺流露的神情。

  落寞。他竟然會在她臉上看見落寞?!這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事!

  是否正因如此,他想見她,好確認自己下午看見的表情是真是假?

  偏偏她人不在,沒有過量的音樂聲、沒有跶跶不休的打字聲,整幢房子靜得像是一座空城。

  或者她人還沒到家,還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這個聯想讓他不自覺攬攏眉心,堆高的深刻褶痕夾雜不悅。

  以他一個正常男人的邏輯來看,十二點多還流連在外不回家,怎么聯想都不會往好的方向去。

  正作此想當頭,一道細微聲響從天而降,孟旸谷抬頭,才注意到露出頂樓陽臺圍墻外的半截黑影。

  「葉秋?」他試探地喚了聲。

  黑影動了動,沒有發聲。

  孟旸谷索性挪來床頭燈,朝上一照,黑影乍遇光,抬起手臂遮掩。

  果然是她!赴胍谷凰X在陽臺上做什么?」

  「要你管!估涞恼Z氣擺明不甩鄰居的關切問候,仰首須臾復低下頭。「你當我是逃獄的犯人?還不關燈!」

  「妳還沒回答我,為什么三更半夜站在那里不睡覺?」

  「你不也一樣,三更半夜靠在窗邊干嘛?賞月?現在離中秋節還久得很哩!怪辽儆邪肽。

  前一分鐘還為她深夜未歸收攏的眉峰,如今不自覺舒開成平原!刚l規定只有中秋節能賞月?」

  「哈,就算你學古人獨倚闌千待月明,也換不來書生氣質的,老兄。」她說:「卡早困卡有眠,夜深露重,老人家身子骨不比年輕人,當心著涼!拐Z畢,又是朝天仰首。

  視角的緣故,孟旸谷看不見她的動作,只能推測:「妳在喝酒?」

  「不要叫我請你啊,孟大律師。」

  「心情不好?」看來他下午所見并非錯覺,孟旸谷暗忖。

  「誰心情不好了?」搖晃手中的啤酒,習慣了燈光的眼總算能順利捕捉到斜下方窗邊的人影!妇瞥四軡渤,還能助興言歡的好不好?沒學問。」

  「我只知道兩人以上把酒可以助興言歡,一人獨飲叫作『喝悶酒』。」

  「我討厭律師的嘴巴,尤其那個律師是你!

  「我也不欣賞好強的女人,尤其她又正好姓葉名秋!顾麑W她的語法。

  「既然你我相看兩相厭,何不道聲晚安各自作鳥獸散?呃!」打了個酒嗝吐出脹胃的酒氣,她續道:「你睡你的大頭覺,我喝我的黑啤酒,你自由、我自在,何樂而不為?」

  是啊,何樂而不為?他自問。

  當初會搬家,就是為了遠離那群敦親睦鄰得太過火的鄰居,所以他賣掉位于市中心的大廈住家,選擇市郊獨門獨戶的別墅區,以求清靜。

  可現在的他正一反常態,在做這件自己極端厭惡的事。

  然理智雖清楚自己多管閑事,平時控制得宜的嘴卻在此刻背叛主人,反常地沖動開啟:

  「是因為下午見面的男人?」

  「你果然看見我了!共徽f還好,想到就有氣!肝!就算兩軍交戰也要以禮相待,我跟你打招呼,你竟然甩都不甩,裝沒看見掉頭就走,知不知道『禮貌』兩字怎么寫啊?!」

  「妳一定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么表情!

  「什么?」突來一陣風,吹散了聲波,葉秋沒聽清楚。「再說一遍,剛剛風大,我沒聽見。」

  「我說,喝太多啤酒容易下半身水腫,葉小姐。」話才剛說完,孟旸谷就接到對方送來的回禮。

  當啷一響,空空如也的啤酒罐在地上滾過幾圈,濺出幾滴酒沫污了他臥房的磁磚。

  「怎么樣?」抬頭望,始作俑者挑釁地朝他比出「YA」的手勢!肝艺f過總有一天砸到你的,哼哼。」總算報了之前N球之仇。

  「看樣子,妳的心情好多了!箾]有動怒、沒有嘲弄,孟旸谷唇側彎起淺不可見的上揚弧度。

  「我的心情本來就很好。」

  「是嗎?」底下飄上來的語調極淡!改蔷秃!

  葉秋很明白自己剛說的話是真是假,對于孟旸谷一反之前與她舌戰對峙,轉而任她撒潑遷怒的作法,她雖然不解其意,卻很清楚自己太無理取鬧了點。

  「你為什么不把窗戶關起來,睡你的大頭覺去?」真煩!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欠了他什么似的。「都快一點了!

  「妳又為什么一個人在天臺喝悶酒?」他還她同樣句型的問題。

  又說她喝悶酒!「我是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哪來的悶酒?!」

  他皺眉,決定壞心擊潰她逞強的防護罩。

  「今天是陰天,妳腳邊也沒有湖泊,要從哪冒出月亮跟影子?」

  哇你咧……

  當啷!

  孟旸谷房里再添一個空鋁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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