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目光焦距跟著慢慢清晰。
屋里的擺設(shè)他并不陌生,畢竟上個月他才在這住了十多天。
那天,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師父突然出手打了他一掌。
他只記得自己當(dāng)時愣愣地望著他,還來不及反應(yīng)時,師父的第二掌已經(jīng)又貼上他的胸口。
那時,他只覺眼前一黑,下一刻就失去意識了。
之后,他迷迷糊糊地轉(zhuǎn)醒過一次,之所以會清醒的原因是因?yàn)檑扒f老總管那難聽的哭聲。隱約之中,只知道他請他再忍一忍,一定要堅持下去,他馬上找人來救他。
在那老頭哭著離開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是被丟棄在一座破廟中,身受重傷。
“嘯兒,你終于醒了!”
聽到這帶著哭音,但又異常溫柔的聲音,冷刀這才發(fā)現(xiàn)郯莊夫人殷蓮兒正坐在床邊,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我……咳……咳……”粗嘎的聲音讓他不禁一愣。干咳了幾聲,試著發(fā)出正常的音調(diào)。
殷蓮兒連忙制止他!皣[兒,你先別急著開口!
她溫柔地扶他靠坐起來后,從一旁的丫頭手中接過茶杯喂他!澳阋呀(jīng)昏迷了三天兩夜,口舌一定很干,聽娘的話先喝口茶潤潤喉,別急著開口說話。”
冷刀下意識地避開她的動作。
殷蓮兒動作一僵,眼底閃著難掩的悲傷,但仍是溫柔和善地開口勸道:“嘯兒,乖,聽娘的話好不好?先喝茶潤一下喉!
冷刀不自在地又想避開她,卻不期然地注意到她臉上顯而易見的疲色,尤其是溫柔的黑眸更因長時間的哭泣而顯得紅腫。
沒注意到他專注的目光,殷蓮兒仍舊殷殷勸著他。
靜默地望著她,冷刀竟發(fā)覺自己不忍見到她失望的表情,最后還是接過茶杯。
殷蓮兒轉(zhuǎn)悲為喜,輕聲道:“嘯兒,你肚子餓了吧。娘交代廚房溫著一鍋白粥,等你醒了隨時可以吃。”這幾天除了魅兒硬灌下去的藥汁外,嘯兒是滴水未進(jìn),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這折騰啊。
殷蓮兒見他喝完茶,拿起手絹替他擦干嘴角的水漬。
冷刀身子一僵,微紅著臉,不著痕跡地避開她的手絹。
“我不餓!
“就算不餓也吃點(diǎn),好不好?”光聽見他肯開口回話殷蓮兒就喜孜孜了,哪來的心思去注意他閃避的動作,“先喝些粥墊墊胃,之后再喝藥比較好!
“我不餓!
“娘知道你不餓,可是……”他的一再拒絕讓殷蓮兒漸紅了眼眶。
嘯兒心里一定還在怪她、怨她,怪她當(dāng)年沒好好看顧他,怨她讓他流落在外,吃苦受罪了十年。
她眼淚盈眶的表情讓冷刀心下不由自主地跟著難過起來,最后只能勉強(qiáng)自己硬下心腸,冷淡地撇開臉。
“嘯兒……”
殷蓮兒哽咽地才要繼續(xù)勸哄,就見襲魅手里端著托盤,帶著她要人溫著的白粥推門進(jìn)來,而郯鈞修也跟在他身后走入。
她連忙拭干臉上的淚痕,怕他遷怒仍在病床上的兒子,因?yàn)樗睦锩靼仔薷缱畈粣垡娝齻穆錅I。
尤其是這幾天,他為了她天天守在嘯兒床邊默默落淚的事遷怒了莊里不少人。
帶著托盤走到床邊,襲魅不著痕跡地將她請離冷刀身邊。
他一向善于察言觀色,當(dāng)然知道郯世伯跟著來的目的,明的當(dāng)然是關(guān)心自己失散多年的兒子,可是他最終的目的還不是想把冷落他許久的妻子帶回房里。
“伯母,照顧肇嘯世兄這么多天,你已經(jīng)也累了,現(xiàn)在就由我來接手照顧他便成了!
“可是……”兒子好不容易才失而復(fù)得,就是離開她一瞬間,她也會舍不得啊。
“蓮兒,你別再可是了!臂扳x修將她勾入懷中,用手輕撫著她的黑眼圈!澳銓葍弘y道還不放心嗎?”
“對魅兒我當(dāng)然放心。若不是魅兒剛好在莊里,嘯兒早就……”
一回想起修哥抱著渾身是血,只剩一口氣的嘯兒回莊時,她就忍不住熱淚盈眶。
“既然伯母都說相信我了,肇嘯世兄就交由我來照顧,伯母也可趁這時回房里梳洗休息一下。若真的還是不放心,晚點(diǎn)再來看肇嘯世兄也是一樣的!
不等殷蓮兒反對,襲魅示意郯鈞修將她帶出房間。
兩人離去之后,他一回頭便對上冷刀一臉的不滿。
“肇嘯世兄,有事?”
冷刀輕哼一聲,“我不愿意讓你照顧。”
“你不愿意我也沒法子!
他一臉的無所謂,又讓冷刀氣得牙癢癢。
“我不用你照顧!崩涞兜秃稹
“肇嘯世兄,小弟勸你火氣小些。你內(nèi)傷還沒好,禁不起你這樣窮嚷嚷,鬼吼鬼叫的!
“我見鬼的沒有鬼吼鬼叫!更不可能窮嚷嚷!”
襲魅從仍舊溫?zé)岬拇芍阎惺⒊鲆煌氚字唷!皝,吃粥了!?br />
“我說了我沒有鬼吼鬼叫!”不滿他的忽視,冷刀怒氣更盛地又吼了一次。
襲魅只是默默看著他。
冷刀顧不得自己氣虛,吼道:“你看什么!”
襲魅只是搖頭,“我真的是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什么?”他一愣,反射性地開口問。
“你既然都已經(jīng)見鬼了,就再承認(rèn)鬼吼鬼叫也沒啥大人不了的,不是嗎?”他一臉納悶至極的表情。
冷刀一臉錯愕,原先還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目光一對上地閃著謔色的眸子后,知道自己又被他耍弄了。
這個可惡的死書生!
在身體虛弱不能控制的情況下,冷刀只能在心里默默詛咒他。
“吃粥!睙o視他的抗議,襲魅硬是舀了口粥塞進(jìn)他嘴里。
被硬塞進(jìn)依舊冒著白煙的白粥,冷刀被燙得舌頭都麻了,連話也說不出口,只能氣怒地狠瞪著始作俑者。
“肇嘯世兄,你身上這幾刀雖然力可見骨,可是沒砍到要害,你年輕力壯的,修養(yǎng)個十天半個月,又可以活蹦亂跳得像只離水的跳蝦了!
視而不見他猙獰的表情,襲魅自顧自地說著。
“不過話說回來,以你的身手都能讓人砍得力可見骨,內(nèi)傷傷及肺腑心脈,就不知道對方的身手如何?”
他突如其來的話讓冷刀心一凜,“這……不關(guān)你的事!
“是不關(guān)我的事!币u魅合作地點(diǎn)頭附和,手邊也沒忘了喂粥!安贿^我就是好奇心重,想問個清楚!
冷刀原先不想搭理他,只是他意有所指的目光直盯著自己瞧,被他瞧得久了,他跟著心煩氣躁了起來,最后只得隨口說道:“傷我的人是師門里的人,他們不滿我追查自己的身世。”
“你師門里的人功夫都這么了得,隨便兩三個人就傷得了你?”他似信非信的說。
“我……是先中了埋伏,才會不敵!
襲魅點(diǎn)點(diǎn)頭,“嗯,肇嘯世兄,這樣就說得過去了。若不是先中了詭計埋伏,以你的身手,就算是你師門傾巢而出,應(yīng)該也不會把你砍得像咸菜干一樣。”
他一番似褒實(shí)貶的話讓冷刀氣得牙癢癢,無奈又不能發(fā)作,只能在心里詛咒。
“不過,你到底是中了什么埋伏?”
冷刀才些微松了口氣,沒想到不到片刻,襲魅又開口問。雖然他所問的問題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他突然出現(xiàn)后,一定有人會問。
可是襲魅的目光總教他心驚,讓他覺得自己早已被他看穿,所有言行舉止全在他的意料中。
“這不關(guān)你的事。”對他,他寧可不回答,也不想如履薄冰的應(yīng)付。
“怎么會不關(guān)我的事?”襲魅聲音突然高了起來,一臉的不滿!拔覀儌z怎么說都是姻親,有人欺到你頭上來了,我怎么可以輕易放過對方?說什么也要替你報仇!
“不用!
襲魅一臉“我很堅持”的表情!斑@偷襲你的人我應(yīng)該也見過才是!彼蝗幻俺鲞@句話。
冷刀倏地轉(zhuǎn)頭看他,只覺得心突然猛跳了下。
“你……怎么可能見過他。”
“怎么不可能?”襲魅不以為然的反問!巴狄u你的人應(yīng)該是你大哥成親那天來襲的黑衣人之一!
聽他這么說,冷刀這才松了口氣,吊在半空中的心才得以放下。殊不知他放下心的申請全落入襲魅眼中。
低頭吹冷手中的白粥,襲魅若有所思地笑了。
深夜時刻,正是好眠之時,再加上時至冬日,街上看不到任何人影,大伙全都窩在暖烘烘的被窩里。
只是這時在郯莊的屋檐上卻隱約可見數(shù)道黑影快速飛過,往先前再返家的郯莊二少爺院落奔去。
冷刀靜靜地坐在房里,腦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沒法子想。
和郯莊里的人越相處下去,他的心就越不能安定下來,總是不斷胡思亂想。想著師父跟他說過的話,想著郯莊主感慨地對他長吁短嘆,郯夫人總是含淚望著他,想著、想著……
總之,有太多的思緒集中在他的腦海中,讓他心亂如麻,只覺得亂了,這一切全亂了。
這混亂的一切讓他無法按照和師父的約定,在他順利回到郯莊之后,開始他的復(fù)仇大計。
突然,他神色一凜,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口。
下一瞬間,窗戶突然被輕敲了兩下之后,兩名黑衣人隨著窗戶開放與合閉,轉(zhuǎn)瞬間已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冷刀依舊是面無表情,似乎一點(diǎn)也不意外這兩人的出現(xiàn)。
更甚之,他好像已經(jīng)等了他們許久。
兩名黑衣人拉下蒙在臉上的黑布巾,來者是一男一女。
其中的女子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冷刀,眼神中帶著難掩的愛慕之色,“對不起,我們來遲了。”
冷刀仍舊冷淡,不發(fā)一語地為自己倒了杯茶,沒有招呼兩人的意思。
今夜之約是他在回郯莊之前和師父約定好的,目的是由他回報在郯莊觀察多日的心得。
上次的失敗讓師父記取教訓(xùn),不管他們的調(diào)查如何仔細(xì)詳盡,出乎意料之外冒出的襲魅讓他們的計劃功虧一蕢。
是以,這回他返回郯莊的目的除了要配合師父的大計外,更是為了探探襲魅的底,最好是找到機(jī)會將他趕離郯莊。
“柳雩,我們不用跟他道歉!绷硪幻谝氯瞬桓吲d的開口。他不是別人,正是那天百般阻止冷刀的鄂魂。
柳雩沒理會他,面對冷刀依舊溫柔!白罱扒f戒備森嚴(yán)許多,我們?yōu)榱吮荛_守衛(wèi),才會多花了點(diǎn)時間!
“柳雩,師父交代的正事要緊!倍趸昝銖(qiáng)隱忍住怒氣,咬牙切齒地說。“我們沒空說這些無用的話。”
他恨!
恨冷刀恨到巴不得能一刀解決他。
從小到大,他汲汲營力要爭取的東西最后總是落到冷刀手里,而且還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得到;修羅刀如此,柳雩的心也是如此。
他的不平隨著冷刀的好運(yùn)一日一日積深,尤其當(dāng)他知道柳雩一顆心全在冷刀身上時,更是恨不得一刀殺了他。
不管是對他或是其他師兄弟,柳雩總是一貫冰冷以對,可是一旦面對冷刀,卻像是變個人似的,不僅不再冷漠,言談更是輕聲細(xì)語,溫柔得像水一般,生怕惹得他不快。
為什么冷刀總是如此幸運(yùn)?
這次本想利用執(zhí)行師父的苦肉計時,趁冷刀昏迷重傷之際一刀解決他,但最后一刻卻被柳雩識破,她還一狀告到師父那兒。他背上還隱隱作痛的傷口正是師父的責(zé)罰。
“師父怎么說?”像是聽而未聞兩人的對話,冷刀只關(guān)心師父交代了什么。
他的冷酷讓柳雩難過地輕嘆口氣,他為什么總是如此冷漠無情?難道他看不見她的心嗎?
“師父交代我們把這個交給你!彼龔膽牙锾统鲆粋淡綠色的小瓷瓶。
冷刀伸手接過瓷瓶,終于正眼看向她,“這個做什么用?”
“下毒!倍趸昀淅涞亻_口,故意阻止柳雩和他對話的機(jī)會。
下毒?
冷刀凝視著手中的小瓷瓶,腦中頓時亂成一片,頭一個躍上心頭的反應(yīng)竟是不愿意。
沒注意到他的異樣,鄂魂繼續(xù)說著:“師父要你找機(jī)會到郯莊名下經(jīng)營的米店,把這毒藥下在要出售的米糧上。反正你現(xiàn)在的身分是郯莊二少爺,想到自家的米店看看應(yīng)該不是難事!薄斑@是什么藥?”
“無色無味、十日命絕的‘十日絕’!
聞言,冷刀一陣錯愕。
在對外販?zhǔn)鄣陌酌咨舷铝钊耸諆?nèi)喪命的劇毒,和郯莊的仇恨有必要牽涉到無辜的外人嗎?
“怎么,你有問題?”見他遲遲不發(fā)一言,鄂魂不禁有些奇怪。
冷刀遲疑了下,才道出自己的想法。
鄂魂和柳雩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下一刻,鄂魂突然大笑出聲,指著冷刀嘲弄道:“你瘋了!”他不是一向冷漠到不近人情,心比千年寒冰還硬,人命在他眼里什么時候這樣值錢了?
“冷刀,你還好吧?”相較鄂魂的冷嘲熱諷,柳雩卻是一臉的擔(dān)心!笆遣皇巧眢w不舒服?身上的傷口還沒痊愈,你別太逞強(qiáng)了!
兩人驚訝的反應(yīng)讓冷刀神情一斂,掩飾自己的異樣。
他是怎么了?
難道是在郯莊待久了,和一般正常人相處太久,自己也開始像個正常人,心也變成軟的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像是抓到他的小辮子,鄂魂陰沉的笑了,狀似關(guān)心的伸手欲拍他的肩膀!皼]事吧?”
側(cè)身避開他的手,冷刀厭惡地輕蹩眉頭。相較他的虛情假意,襲魅的表現(xiàn)可愛多了,至少不會讓他惡心。
冷刀自顧自的想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襲魅出現(xiàn)在他思緒里的次數(shù)一天多過一天,時間也越來越久。
看著自己落空的手,鄂魂雙眼一瞇,陰狠地抿著嘴。冷刀就別落在他手上,不然他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冷刀,你還好吧?!”柳雩見他久久不出聲,不禁擔(dān)憂的低聲又問。
“沒事。”冷刀心頭一凜,臉色轉(zhuǎn)為冷酷地微一頷首,“師父還交代什么?”
“師父要你照計劃進(jìn)行,按時回報!绷лp聲說,頓了頓還是將心中的擔(dān)心說出。
“冷刀,你千萬要小心。如果需要我們支援,我會盡快趕來!
“你們走吧。”冷刀沒回應(yīng),只是雙手交負(fù)在身后,走到窗邊。
“冷刀……”柳雩不舍離去地低喃。她才剛來呀,況且冷刀的傷勢她還沒看過,那天師父下手那么重,冷刀傷重到喪失意識,身上也不知為何多了好幾道傷重見骨的刀傷。
大概是師父為了取信郯莊人下的手,可是師父那幾掌還不夠嗎?
“冷刀,我這有上好的金創(chuàng)藥,我先幫你上藥--”
“柳雩,我們該回去了,師父正等著我們覆命!倍趸暌а来驍嗨脑。
每看一回她對冷刀輕聲細(xì)語的柔情樣,只讓他更加的憎恨冷刀,恨不得將他挫骨揚(yáng)灰。
“可是我……”柳雩戀戀不舍地看著背向她,站在窗邊的冷刀。
“不用。”冷刀冷淡地回道,面若寒冰,對柳雩溢于言表的柔情視而不見。
“柳雩,我們走了。”
鄂魂陰狠地瞥了冷刀一眼,一掌打向冷刀站立的窗欞,雖明為打開緊閉的窗戶,暗地是希望這陣掌風(fēng)能讓受傷的冷刀傷上加傷。
冷刀感受到背后凌厲的掌風(fēng)襲來,嘴角冷冷勾起,一個側(cè)身,腳下暗地使力,身子倏地飄離窗戶幾尺遠(yuǎn)。
見暗算冷刀不成,鄂魂忿忿咬牙冷哼一聲,“柳雩,走了!
他拉上蒙面的黑巾,動作迅速地自敞開的窗戶飛出,一瞬間已到屋脊,隨著夜色背失了蹤影。
“冷刀,我也走了!币姸趸暌央x開,柳雩不得不拉上蒙面黑巾。
“不送!
柳雩回眸看了他最后一眼,飛身躍出窗戶,不一會兒也消失在黑夜中。
站在居住院落所屬的庭院里,冷刀不由得輕蹙眉頭,心頭沉甸甸的,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被救回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七天,郯鈞修等人雖然對他的說辭有些懷疑,但仍是真心誠意的對待他,真的把他當(dāng)成死里逃生的郯肇嘯。
尤其是這幾天郯夫人對他的噓寒問暖,讓他這十年來,頭一次感受到親情的溫暖。
好幾次,他都注意到郯夫人偷偷拭淚,在以為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望著他。
“在想什么?”
冷刀錯愕地轉(zhuǎn)過身,怎么他的警覺變得這么差,竟然在他走近自己身后都未曾發(fā)覺?
“有事嗎?”沒讓錯愕在臉上停留太久,畢竟一向冷然慣了,他沒一會兒就恢復(fù)過來。
“有件小事想來請教你!辈唤o冷刀開口拒絕的機(jī)會,他又續(xù)道:“不知道昨晚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的事,像是聽到怪聲音或是看到怪東西?”
“沒有!崩涞趾啙嵉鼗亓诉@句話,冷刀轉(zhuǎn)身就走。
“請留步!
襲魅往前跨了一步,攔阻在他身前。
冷刀停下腳步,不滿地看向他,“若沒什么要事,請自便!
“我當(dāng)然會自便!惫室馀獢Q他的意思,襲魅點(diǎn)頭附和道:“你們一家人待我像親人一樣,我老早就把這兒當(dāng)成自個兒的家。我一直都很自便,世兄就別擔(dān)心了。”
寡廉鮮恥!
“我沒擔(dān)心!崩涞亓滔略,他又跨步欲走。
“肇嘯世兄,請留步!币u魅又開口留人。
“有事?”瞇眼看向他,冷刀連壓下不耐煩的意愿都沒有,擺明的不歡迎他。
襲魅用力點(diǎn)頭,一臉無辜。
“肇嘯世兄,事情是這樣的,昨幾個晚上,不知道你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
“沒有!边B招呼都沒有,閃過他的身子,冷刀轉(zhuǎn)身就走。
襲魅夸張地“咦”了好大一聲,一臉訝異。
“可……那聲音是由你院里傳出來的!
“你這話什么意思?”冷刀倏地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怒道:“你在指控我什么?”
“我哪有?”他大聲喊冤!拔也贿^是問個問題而且,世兄有需要反應(yīng)這么大嗎?昨兒個晚上有兩只奇怪的黑貓在屋頂上跳來跳去,整晚地叫個不停,三更半夜也不知把音量降低,吵得人睡不著覺。”
著冷刀一臉不善,他連忙補(bǔ)充解釋!耙膊恢莾芍回堅趺聪氲模詾槿胍咕涂梢猿鰜韥y逛。”
冷刀淡漠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可心底卻是訝異不已。
這死書生知道什么了?
殺人滅口?
冷刀瞇起眼,陰狠地看向他,“滅口”的念頭登時涌上心頭。
襲魅狀似苦惱地低下頭,剛好避開他的目光,也順道掩飾了眼底的得意之色。
“你昨晚到底聽到什么?”
“聽到什么?”他納悶地抬起臉。“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就聽到兩只貓在屋頂上跳來跳去。不過,說也奇怪……”
“奇怪什么?”冷刀追問。
“現(xiàn)在又不是春天,怎么今年貓兒思春得特別早?”
冷刀定定地看著他,想從他他無辜的表情上看出一點(diǎn)端倪,也好像在斟酌他話里的虛實(shí)。
“我的院落離你住的地方有段距離,三更半夜你怎會聽到什么?”
“唉!”襲魅長嘆了口氣!斑不是郯伯母擔(dān)心你,怕你三更半夜內(nèi)傷又加重,所以我自告奮勇去照顧你,昨晚還住在你院里的客房!
“你昨晚睡在這兒?”冷刀一驚,怒道:“怎么沒人告訴我!”更該死的是他昨晚到底聽到了什么?又聽到了多少?
襲魅縮了縮身子,一臉不安!佰翱偣軟]跟你提嗎?”
“他見鬼的當(dāng)然沒有!崩涞兑虿话捕舐暳似饋怼!盀槭裁茨愕轿以豪镞^夜,我這個做主人竟然不知道?”該死!
他到底聽到多少?
“這……”當(dāng)然是他要大家別提,不過他可不會白癡的自首。
冷刀突然冷笑一聲,“看來壓根沒人把我當(dāng)主人看,畢竟我都失蹤十年,大伙不把我放在心底也是正常。”
雖然他表面上氣憤不已,但心里卻是暗自盤算--不管這死書生昨晚有沒有聽到什么,他是絕不能讓他再繼續(xù)在郯莊待下來,免得日后又因他而計劃生變。
只是以這死書生的身手,跟他硬碰硬,他是絕對得不到好處,更別提是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滅口。
再加上他一身的毒,毒殺他這一招似乎也行不通。
看來,唯今之計只有使計讓眾人誤會他,進(jìn)而將他趕出郯莊。
不一會兒工夫,冷刀思緒千回百轉(zhuǎn),對付他的計策已胸有成竹,只待時機(jī)。
打定主意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他一無所知,僅知道他姓襲,單名一個魅字。
除此之外,連最基本這家伙和郯莊的關(guān)系他都還沒弄清楚怕引起不必要的臆測,也怕郯莊人對他不是完全信任,是以不方便在莊內(nèi)向人打聽他的事。
“你的功夫好像和‘莫敵劍客’是同一路的?”婚宴那天他露的身手,他前后想了許久,也只能推測出這點(diǎn)。
“我都忘了我們是不打不相識。”襲魅以玉笛拍了下掌心!拔业牡,世兄應(yīng)該早摸得一清二楚!
“襲公子,你未免太看得起在下!崩涞冻芭p哼一聲,“我見少識淺,也只能看得出你和莫敵劍客的功夫是屬于同一路。你和他相識?”
“我和莫敵劍客?”襲魅對他旁敲側(cè)擊的問話依舊不動聲色。
冷刀點(diǎn)頭,等著他的回答。
他偏頭想了一會兒!笆钦J(rèn)識,可是不熟!
“不熟?”他懷疑。不熟武功路子怎會和他相似?
“當(dāng)然不熟。小弟是一介普通書生,怎么可能和武林排名第一的莫敵劍客相熟,能認(rèn)識已經(jīng)夠榮幸。”
一介普通書生?
冷刀嗤之以鼻地輕哼一聲,知道他在推托。
那日他僅出一招便破了師門獨(dú)傳的寒冰銀針,更不把毒性甚劇的絕命丹放在眼底,這樣的人會是“普通書生”?
他的來歷究竟是什么?
為什么又會在他計畫滅掉郯莊時恰巧出現(xiàn)?
“看來我這個郯莊二少爺做得非常失敗,不只莊里的人不把我當(dāng)一回事,就連襲公子也瞧不起我,不把我放在眼底!彼湫Φ恼f!斑B最基本的師承何處都不愿告知!
“肇嘯世兄可別這么說!币u魅一臉誠惶誠恐!靶〉墁F(xiàn)在可是寄人籬下,仰賴貴莊鼻息呢。”
是嗎?他冷哼。
不過怕引起不必要的懷疑,他決定不再追問襲魅這個問題,日后若有機(jī)會,他自會打探到。
“你和我爹娘是什么關(guān)系?”轉(zhuǎn)開話題,他改問一個令他疑問許久的問題。
“家父和郯伯父是世交。不過若要嚴(yán)格說起來,我和郯大嫂關(guān)系還比較深厚呢!
“你和我大嫂是……”冷刀眼底精光一閃,“青梅竹馬?”
“比青梅竹馬關(guān)系還要深厚,該說是比一般親姐弟還要親!币u魅笑了笑,依著他的話將他的想法帶偏。
他倒是很好奇冷刀會怎么做?
兩人之間的對話似乎結(jié)束了,只是若有所思地互看對方一眼,各懷鬼胎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