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任又好相處?吭?」陶陶冷下臉,整個店里的人都一起縮了縮腦袋,明明是秋高氣爽的九月,不知道為什么「食為先」會宛如北極般凍寒。
身為罪魁禍首的明明左顧右盼,發(fā)現(xiàn)「日頭赤炎炎,隨人顧性命」,周遭的人紛紛抱頭鼠竄,沒半個愿意拯救她這弱女子,只好眼一擠,裝出最可憐、最清白無辜的樣子,「我是很好相處呀……」
砰的一聲,陶陶手里的菜刀氣勢萬鈞的砍開了一塊大骨,切口干干凈凈,完全不拖泥帶水。
明明嚇了一跳,跟外場的工讀生抱在一起發(fā)抖。
「……這根大骨的主人死亡時間超過一個禮拜了!固仗毡平髅。
明明害怕的拖了小工讀生擋在前面,企圖熄滅主廚的怒火。
「啊……這個這個……有死這么久嗎?」她躲在嚇得半死的工讀生背后,開始打哈哈,「人家一時沒看出來,就買下去了嘛……」
陶陶揮了揮手,工讀生如蒙大赦的趕緊溜了,只剩下渾身發(fā)抖的明明。
「妳給我再說一遍!固仗绽浔难壑敝钡芍笂呉粫r沒看出來?妳要我用這只死到快爛掉的豬煮給客人吃?好負責任的態(tài)度啊!
「不然呢?」明明整個人都貼在墻壁上,泫然欲泣,「陶大廚,買都買回來了--」
「給我拿去換!固仗找а狼旋X。
換?誰會讓她換。棵髅鞯难蹨I快奪眶而出了,「陶大廚,妳也講講理--」
「誰教妳顧著約會,把采購這種重責大任丟給工讀生呢?」
明明瞪大眼睛,「妳、妳怎么知道的?吼,小曾,妳出賣我……」她非常哀怨的看著一名工讀生。
小曾害怕的連連搖手,只想躲到桌子底下。這個笨蛋老板娘,隨便唬唬就自己全招了。
陶陶有股用菜刀劈開這女人腦袋的沖動,「妳若真是個負責任的老板娘,就不會只顧著男人不顧店里!我只是個廚師,管不了那么多雜務(wù),妳能不能有點自覺……」她暴吼出來,連說帶念的狠狠削了老板娘一頓。
「……這只死到快爛掉的豬,就是我們未來一個星期的員工伙食!棺詈螅裏o情的以這個青天霹靂的消息作為結(jié)尾。
「啊~~」全體員工發(fā)出抗議的聲音,但是一觸及她冷冰冰的眼神,又把抗議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這個教訓告訴我們,」陶陶冷笑,「縱容老板娘亂把弟弟,苦的是自己的腸胃。相信我……」她利落的支解著砧板上的大骨!肝視䦟⑦@只死因可疑的豬料理成最美味的食物!
沒有人懷疑這點,但是每個人心里都覺得毛毛的。
「不過,我不保證各位的腸胃健康,請自行準備好胃藥和健?。」磅的一聲,她將處理好的大骨掃入料理臺,準備清洗!府斎,你也可以選擇不吃。吃的人就要有住院的覺悟!」
不只員工們,連老板娘都一起抱著發(fā)抖,眼眶含淚。他們脾氣暴躁的主廚真的好可怕、好可怕--
但是,可怕得好美喔--
只見她鳳眼含威,一頭烏黑的頭發(fā)挽了起來,露出雪白的頸項和豐潤的前胸:優(yōu)美的身形像希臘雕像般勻稱,就算是在切生魚片,也別有一種力與美。
她是那么的勻稱窈窕,只有在運勁的時候才看得到鍛煉有素的肌肉:其它時候,她像是嬌柔的白楊樹,纖細優(yōu)雅的在「食為先」的料理臺后面,展現(xiàn)她驚人美味的廚藝。
正因為她那種極為中性、極為優(yōu)雅的美麗與凜然脫俗的氣質(zhì),讓許多人為之傾心不已,可唯一的問題是,這些人當中,男人、女人各占一半。
對于這些性別不分的爛桃花群,陶陶不知是習以為常,還是刻意漠然以對,就算客人為了占據(jù)吧臺的好位子而打到血濺五步,她也只會冷著臉將盤子端起來,不讓灰塵和血漬掉進她精心制作的餐點里。
至于追求者會不會打到死--她是一點也不會關(guān)心的。
「食為先」是個很小的平價日本料理店,除了吧臺以外,只有三張桌子。但是這三張桌子往往是空的,反而是吧臺人滿為患,總有固定的熟客搶著坐。
陶陶來「食為先」兩年半,吧臺前所發(fā)生的流血事件,早就可以寫部「攻占吧臺血淚史」了。
這位美麗的主廚是個夜貓子,拒絕在下午兩點之前走出家門,所以「食為先」為了遷就主廚的怪癖,改成下午五點營業(yè)到半夜一點。
每天下午四點半,「食為先」門外就會有股肅殺之氣--提前蹺班的小老板和剛下課的高中女生在店門口怒目而視,粗獷的工地工頭和粉領(lǐng)新貴互相不屑,摩拳擦掌的等待開門的那一刻。
等店門一開,人人跑百米似的沖向吧臺前的高腳椅,一陣尖叫和你爭我奪,直到陶陶皺著眉、仍有起床氣的板著臉走進「食為先」,這場殘酷的爭位戰(zhàn)才會落幕。
這些中了「陶陶蠱」的熟客們,會滿眼閃著小花、星星的望著陶陶,雖然陶陶最常跟他們說的是--
「吃飽就快滾!別占著位子不放!」
這群死忠親衛(wèi)隊,就算是聽到這么不客氣的逐客令,也覺得有如聆聽天音。
雖然員工們都懼主廚如猛虎,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們這位冷艷卻暴躁的主廚是很有魅力的。
不過,大家不要忘記--最艷的玫瑰,總是長滿了刺。
而他們「食為先」這位最絕麗的玫瑰女王,不但長滿了刺,而且根根都像是上好的柳刃菜刀,不管切生魚片還是處理不長眼的腦袋,都是非常利落的。
這點不但員工們深深了解到,熟客們也在付出慘痛代價后,非常深刻的記在腦海里。
當然,偶爾也會有不長眼的過路客出現(xiàn),這就成了忙碌的「食為先」里,大家最期待的余興節(jié)目。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這一天有些冷,下了幾場雨,馬上讓秋老虎成了病貓,陰寒寒的天,真有幾分冬天的味道。
這種微寒的天氣最適合喝點日本清酒,吃點燒烤。小小的「食為先」擠滿了客人,附近的熟客幾乎都來了,將桌位占得滿滿的,有些晚來的客人甚至愿意縮在騎樓,幾串燒烤、半瓶微溫的清酒,就算是簡陋的桌椅,也讓人感到微醺的快意。
不過呢,日本清酒喝多了,總有人把腦神經(jīng)泡成漿糊。一個躲雨的過路客一進門,眼珠子就沒離開過陶陶,待吧臺有人離座,他就一個箭步?jīng)_上前,霸著位子不放,完全無視于其它客人的白眼。
剛開始,他還頗有禮貌的點菜,等喝了一瓶清酒以后,竟開始對陶陶身家調(diào)查,當然得到的響應(yīng)只是--「您的炸豆腐」、「您的生魚片」、「您的串燒」。
陶陶不想甩他,卻也沒忘記自己是主廚,努力忍耐著。
這位老兄第二瓶清酒下肚后,開始自吹自擂自己的身價和家世,等他氣也不喘的把族譜背完之后,陶陶終于正眼看了他一眼--
「先生,還打算點什么嗎?如果您吃飽了,后面很多人在等您的位子!
這個時候,整個「食為先」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瞪大眼睛,充滿期待的等著看好戲。
那位老兄渾然不覺,再接再厲地又喝了第三瓶清酒,仗著酒膽,他抓住了陶陶正要上茶碗蒸的手,「嘖嘖,美人兒……可惜了這么漂亮的手!都是細細的繭呢。妳若跟了我,我保證--」
寒眸一閃一挑,忍耐到了極限的陶陶,理智終于斷線,她利落的砍下鯛魚頭,使巧勁讓血淋淋的魚頭正好落在那個客人面前,嚇得他差點從高腳椅上翻過去。
「我保證,我會像切魚頭一樣料理你的腦袋。」陶陶臉色鐵青的甩了甩柳刃菜刀上殘留的血珠!疙槺惆涯愕哪X袋腌一腌,掛在墻上當紀念!
那個客人發(fā)著抖,瞪著陶陶手上發(fā)著寒光的菜刀,大叫一聲,轉(zhuǎn)身就想落荒而逃!
陶陶擲出一只湯瓢撞上了門,「客人,你還沒結(jié)帳!
那個客人已經(jīng)被嚇軟了腿,哆嗦著拿出皮夾,「都給妳……都給妳……別別別殺我……」
陶陶粗魯?shù)陌言撜医o他的錢找了,忍耐地提起渾身發(fā)軟的他的衣領(lǐng),利落的將他從店里摔到店外的大馬路上。
「謝謝光臨!顾ばθ獠恍Φ,「但是不歡迎你再來。」
磅的一聲大響,她關(guān)上了玻璃門,回到料理臺,一面仔細洗手,一面含糊的咒罵著。
整個「食為先」靜悄悄的,只有她喃喃的咒罵聲,大伙兒連氣都不敢喘一聲,偷瞄著怒氣沖天的陶陶。
這個時候,卻有個爽朗的笑聲響起。這純凈的笑聲像是有感染力似的,每個人都被逗得嘴角上揚,想想剛剛可笑的鬧劇,忍不住都笑出聲音。
一個人笑,變成兩個人笑,然后更多的人笑……整個「食為先」都充滿了笑聲,連盛怒的陶陶也忍不住微彎嘴角。
是他。
她有點懊惱的擦著柳刃菜刀。不知為何,她總是爛桃花沾身,對那些貪婪、渴慕、貪求的目光覺得很厭惡,只有他的眼神一直是那么純凈、溫暖,可以讓她按捺不住的火山脾氣沉穩(wěn)下來。
其實,她不算認識他,他們甚至沒什么交談過,她只知道他是個喜歡坐在吧臺最左邊的熟客,每天晚上都點咖哩飯,加上一個茶碗蒸。
或許是他的安靜沉穩(wěn),讓他在一片喧鬧中顯得很特別吧。她曾撿起他無意間掉落的書,書后寫著他的名字--王海。
她對他的了解就這么多了。
她又多看王海一眼,不太放心。今天他來得好晚,臉孔也比平常蒼白、憔悴許多--雖然他一直都是蒼白憔悴的,像是帶著病似的。
「咦?真稀奇!构ぷx生把點餐單拿過來! 缸蟀犊腿艘圆枧蒿堃K皇嵌键c咖哩飯的嗎?」他們都是這么叫王海的--左岸客人,因為他都坐在吧臺左邊盯位子。
陶陶幾乎篤定王海是感冒了。
她沒照點餐單,反而做了一份味噌粥。切細的蔥姜溫暖的氣味令人精神一振,濃郁的味嘗和鮮嫩的魚肉相融和,是種讓人暖到骨子里去的好味道。
王海默默的吃著這份事實上他沒點的餐點,滿懷感激的抬頭望望那位壞脾氣的美麗主廚。
只交會了一眼,陶陶便將眼睛轉(zhuǎn)開,專心一致的切著生魚片。
別誤會,她沒有什么特別用意。她悄悄的在心里說著。只是對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親切一點罷了。
畢竟,這個熟悉的陌生人,也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陶陶的生活很簡單。
每天「食為先」打烊之后,她回到家大約是半夜兩點多,洗完澡后;心不在焉的邊看電視邊看書,大約四點上床睡覺,睡到隔天早上十點起床,吃點茶泡飯之類的輕食,看一看報紙,再回頭繼續(xù)睡到下午兩點,然后有些沮喪的出門上班,準備五點開店。
她一直覺得平凡而規(guī)律的生活是最好的,雖然爛桃花纏身,她還是堅持過著規(guī)律的生活--夜貓子般的規(guī)律生活,堅決不讓爛桃花影響到她健全的身心。
所以,追她是項令人絕望的大工程。除了到「食為先」用餐以外,幾乎沒有其它可以和她有所交集的方式,更不用提約會了。
但是,她沒想到她規(guī)律而平凡的生活,居然不是被困擾她已久的爛桃花所打破。
就在立冬那天,冷到讓人心情低落的傍晚,「食為先」全體員工們的心情像搭電梯般直達地下十九層--
他們那位自稱「好相處又負責任」的老板娘受到偉大愛情的召喚,居然把店扔下,留下一張鬼畫符似的信,和人私奔去了。
當左岸客人非?蜌獾膶⑦@個噩耗告訴所有員工時,包括陶陶,每個人都沉默不語的傳閱著老板娘潦草的信。
「我就知道……這是早晚的事情。」負責外場的小曾差點掉下眼淚,「下學期的學費怎么辦呢?」
「妳只有學費要煩惱,我可是還有汽車貸款哪……」另一個外場曉諭干脆哭了起來。
陶陶面無表情的交叉雙臂,一旁,兩個二廚頹然垂下雙肩。
王海仍是和氣的笑,「不用擔心,老板娘把店頂讓給我了!顾男θ萦兄鴾厝岬母腥玖Γ敢磺卸几郧耙粯,你們安心工作就可以了!
把事情交代清楚后,他覺得自己的任務(wù)已了!改敲,我晚上再過來吃晚飯……」
「等一下!固仗章曇衾淅涞模袷莿倧睦鋬鰩炖飺瞥鰜硭频!竿跸壬,你說明明把店頂讓給你?」
王海停住腳步,「是呀。她來跟我退押金……這個店面是我租給她的!
陶陶凌厲的目光讓他慣有的笑容一僵,有點困惑的看著她。為什么她的眼光像是他干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
「既然你是我們的新老板,請問今天的食材呢?」她惡狠狠的瞪著他,「你對『食為先』有什么經(jīng)營方針?我這里有張采購單,什么都沒有買,你要我賣什么給上門用餐的客人?除了食材以外,還有餐巾、衛(wèi)生竹筷等等耗材,還有下個月的排休和輪班表呢?」
王海讓她的話問得一愣,「……這些你們決定就好了,所有的帳款讓廠商找我收。如果妳是擔心這個--」
「別開玩笑了!」陶陶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你要讓誰做這些?小曾和曉諭都是外場,光招呼客人就忙不過來了;負責廚房的老方和小周,他們只負責做出好吃的食物,其它的也管不了這么多。難道你要我去管這些五四三嗎?要讓這些雜務(wù)毀了我纖細的味覺,端出難吃的東西給客人嗎?!」
她越說越氣,握著柳刃菜刀的手微微發(fā)抖,「你以為開一家店像是扮家家酒嗎?不用擔心?什么叫做不用擔心?『食為先』不是你的私人廚房,我們對每個上門吃飯的客人有著重大的責任!開一家店對你來說,可能是不賺錢也沒關(guān)系的小玩意兒,可對我們這些面對饑餓客人的員工來說,卻不是這么簡單的!我們不是只為了賺錢而開店,你到底把我們的工作尊嚴放在哪里?!」
呃……有這么嚴重嗎?王海讓她的火氣弄得手足無措,「……陶主廚,不然呢?」
「不然呢?不然呢?!」陶陶的聲線揚高,「天啊,我真不敢相信,為什么開店的老板都是這種不負責任的樣子?!這是你出錢開的店,你倒問起我來了?舵手都不知道船要開到哪里去,我們當水手的又怎么會知道?你若不知道頂下一間店必須擔負什么樣的責任,不如干脆遣散我們,讓店的虧損少一些!當一個老板,你要負責這間店的成敗,還必須為在這里賣命的員工謀生計,這才是一個老板該有的態(tài)度吧?」
她惡狠狠的將一迭賬單和采購單丟到王海面前,「你還有五分鐘可以考慮,看你是要有個老板的樣子,還是干脆全體遣散我們!別以為半開玩笑的頂下一間店是這么容易的事!」
整間店里靜悄悄的,員工們在心里悄悄的畫十字。陶主廚……妳好樣的,剛換老板就使出這招下馬威,實在是不太像個當人家伙計的……
王海怔怔的看著兩頰氣得漲紅的陶陶,從來沒見過這樣美艷的她。
的確,他沒有深思過這些問題,只是可惜一家美味的店即將消失,所以用不高的代價頂下了「食為先」。他沒有細想過,「食為先」并不是他的私人廚房,而這個高傲的主廚也不是他家雇用的廚師。
不過是家平價日本料理店罷了……或許他真的想得太輕易了吧?他沒有估量過陶陶對于工作的異常執(zhí)著,和料理人執(zhí)拗的脾氣。
他開始有些了解,為什么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為她著迷的緣故了。
「是我輕忽了。」王海微微一笑,「我的確想得不夠深。陶主廚……能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也為『食為先』效力嗎?」
他不卑不亢的望著陶陶美麗的眼睛,兩個人默默的對峙著。
好一會兒,陶陶放下菜刀,沉默的交握雙臂,像是在評估這個陌生又熟悉的新老板。
「希望你了解,這是很嚴肅的事情,并不是扮家家酒!顾┥贤馓,「別發(fā)愣了,小曾、曉諭,妳們無打電話給廠商,叫他們把竹筷和餐巾照以往的量送來!等等把電話簿交給新老板,以后這就是老板的工作了。老方、小周跟我來,距離開店只剩下一個多小時,我們先到黃昏市場買食材。就算天塌了,也得把店開了!」
臨出門時,她皺眉看著王海,「老板,你要知道,這是非常時期,而這些并不是我們的工作!
王海接過小曾遞來的帳簿和電話簿,神情依舊平和,「我明白,我會盡快進入狀況的!
陶陶點點頭,走出店門。
事實上,她心情很不好。為什么她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呢?
「食為先」并不是她的店,她干嘛要這樣動怒,將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呢?
連她也不太明白自己。
當初她是讓明明半強迫的雇用……在那之前,她不是已經(jīng)打算不再拿菜刀了嗎?
難道她苦頭吃得還不夠多嗎?
放棄繼續(xù)想下去,陶陶領(lǐng)著兩個二廚,開始為今晚的食材煩惱。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留在「食為先」的王海,也短暫的發(fā)了一會兒呆。
不是已經(jīng)打算放棄一切,直到……那一天的來臨嗎?為什么又接下一家店自討苦吃?
他不懂自己。
或許是那雙冒著火苗的眼睛太美麗,讓準備放棄一切的他,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可以盡力的。
一切都是那雙美麗眼睛的緣故。
他聳聳肩,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