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 青門
“六絕美人”這名號在臺灣上流社會的社交圈,算是小有名氣——尤其是對名流仕紳而言。不知有多少男人,對她們仰慕不已,渴望能一親芳澤。
沒錯,六絕美人,正是六個絕色美人的代稱。
她們之所以會湊在一起,是因為她們年紀相仿,個性也相投。六絕美人這個代名詞,是外人給她們擅取的代稱,久而久之也就成習慣。
反正不是毀謗,她們也就懶得理會。
管別人愛怎么稱呼她們,只要她們的生活不受影響,行動不受阻礙,感覺上并沒有任何差別。而且她們都承認很“自我”,從不去管別人的想法,所以她們共同的感覺是——活得自在最重要!
說到代稱的由來,不過是因為這幾個擁有貴族氣質的美女們,參加所有的宴會永遠同進共退。只要看見其中一人,就不難找到另外五個美女。
雖然很“方便”尋找,但這也是男士們心底的痛:絕色,亦絕情也。
更令人扼腕的是,她們集體行動的習慣,杜絕了男人護花的機會。
問她們此刻為什么會身處闕龍門的青門里?嗯,好問題,有五對美眸同時投向一個人身上。
“別這樣看著我嘛,你們不覺得這趟值回票價嗎?”向來樂觀的莫莫,眨著無辜的明眸傻笑著。
誰知道唐叔叔的行動力會那么強呢?不過聊到一半,唐叔叔竟然直接拉著她往宴會廳外走,準備實踐他多年前的諾言;二話不說的就要帶她去參觀闕龍門。
類似這種情況,以前也發生過,難怪她們以為“舊事重演”,忙不迭地追上。義氣十足地要“救”她。
誰知,六個人就被一起帶走了。
怎能怪她呢?是她們自己誤會、跟著來的嘛。
“你當你在參觀動物園?”陸琦冷冷地嘲諷,難以茍同莫莫的天真。
“就是說嘛,還值回票價哩!我怎么不記得我們買了‘門票’?”永井惠沒有生氣,反倒笑著調侃。
“是不是該說我們托你的福,所以被免費招待?”望著莫莫水水亮亮、此刻大顯無辜的眼睛,朱利葉淡淡問道。
“怎么不高興了,剛剛參觀隨時候,你們明明看得很起勁……”莫莫有些委屈,又不是她逼她們來的。
青門之壯觀,的確令她們大開眼界!
“莫妹妹,那叫‘順便’懂嗎?”挑起秀眉,俞真妍隨口補充一句。
不管如何,既然都已經進入這個神秘的殿堂,沒道理不看個仔細,誰知道還有沒有下次機會。
青門向來神秘,豈是誰都能一窺究竟的。正是這個道理,所以她們五個都跟了來;不過,她們彼此心照不宣,誰也不會多事告訴莫莫這個想法。
她們必須給老是隨便跟人走的莫莫一點教訓,讓她學乖。
莫莫噘起嘴,模樣可憐極了。
“各位,既來之,則安之吧!”永井惠失笑地搖搖頭,擺明拿莫莫沒轍,要其他人最好也認了。
就像莫家父母一樣,他們不知怎么想的,姓莫,還給她取單名為“莫”,莫莫的名字簡單,人也簡單。雖然大家都懷疑——這是“懶”字造成的結果。
相較于其他人,白晴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莫莫。
“對呀,惠說的對,既來之則安之!笨偹阌腥藶樗f話,莫莫拍著手,笑得好開心,亮眸晶燦。
“莫莫,你老是太——”陸琦本想再說些什么,但因看到來人而停住口。
“小姑娘們,最近有沒有空?”離開一會兒的唐傲雨,一進門就問。就算聽見她們的對話,他也什么都沒說。
互望了一眼,朱利葉代表發言:“唐叔叔,有事嗎?”
因為莫莫喊他唐叔叔,所以她們也就跟著喊。聽莫莫說,唐傲雨的年紀約在五十歲上下,她們均感到意外。他看起來實在太年輕,像是三十歲不到呢。
保養得真好——這是六人無異議的共同想法。
“有空的話,想請六個可愛的小姑娘,陪我這個老頭到日本賞櫻花。”他提出邀請。
六個人望望彼此,對于他形容她們為“可愛”的說法,各有不同想法。
以陸琦來說,她少說有八百年沒聽過人家說她可愛了,聽來有多別扭可想而知。
莫莫想了想,怕又變成箭靶,因此她認為最好婉轉拒絕:“唐叔叔,謝謝你的邀請,只是我們最近很……”
“很有空!庇嵴驽嚨卮驍嗄
莫莫因俞真妍的話傻了眼,她望向其他人,卻沒有人理她。
“聽說日本的櫻花季美不勝收呢。”朱利葉的黑眸深漾起憧憬。
“是真的很美。”永井惠忽然想起,好像也很久沒到日本看看奶奶。
“您會完全負責我們的食衣住行吧?”陸琦望向唐傲雨,很實際地提出問題,若一切便就凡事好說。
“當然,有不滿意你們可以隨時反應!碧瓢劣晡⑿χWC。
“可以順便參觀日本的闕龍門嗎?”不知想著什么的白晴突然開口!
“當然可以,那本來就是我們賞櫻花的一個重要地點!碧瓢劣暧τ_心,幾乎像在討論一個觀光景點般。話里的賊意算計,就留給她們去分析觀察羅。
記得晷那家伙說過——他高興怎么玩是他的事,一切隨他。
這句話,他老人家可是牢記了數年之久。
“我們去!
無視于莫莫的愕然,其他五個人互望—一眼,有默契地異口同聲表示同意、去呀,為啥不去?可以參觀闕龍門龍首的龍宮,說不定還可以看見暗龍耶!
莫莫呆呆的,可不能讓她壞了她們難得的機會。
* * *
不知怎地,暗龍結束…天的工作后,突然想起西野香子。
算算,自從那天以后,好像快過了一個星期。
一個念頭興起,他派人傳來福海拓也。
“老大,傳我有事嗎?”暗龍站在長廊上,被傳來的福海拓也走到自家老大后頭停住。
“她的情況如何?”暗龍直接問。
不再去看她,不代表他對西野香子不聞不問;畢竟他是很重承諾的人,他決定要將她訓練到能獨當一面,好讓她回去接掌東山堂口。
福海拓也,是他派去監督、教導西野香子的人。
“聽真話嗎?”福海拓也似有猶豫。
雖對著暗龍偉岸的背影,他仍是必恭必敬,難以忽略暗龍身上那天生的威勢。能跟在暗龍的身邊,一直是他引以為傲的事,更是他的終生志愿。
話說回來,哪個黑門人不作如是想。
暗龍的孤傲,從未影響黑門人的忠誠度。
“不,我要聽假話!卑谍堔D過身,對上福海拓也的雙眼:
福海拓也僵住,他知道老大是說真的,只好硬著頭皮道;“她是一塊不可多得的璞玉,稍加磨練絕對可以大放光彩,要她獨當一面指日可待。”
想也知道這是假話,那女人根本不適合他們的世界。但暗龍從不開玩笑,既然他說要聽假,就絕對是要聽假話,不用懷疑!
“既然如此,我拭目以待。”
暗龍滿意地點頭,調開眼神。
福海拓也愣在當場,明白了老大要他說假話的用意。
這是——老大給他的難題,不給他有放棄西野香子的機會,夠絕!唉,天曉得他要怎么讓吃個飯都要耗上大半天的西野香子獨當一面。
猶豫數秒,福海拓也還是忍不住問:“老大,你真的認為她可以嗎?”
暗龍保持冷酷和緘默,并沒有給福海拓也答案。
“我知道了!备:M匾藏W試@道。反正老大的意思就是要他盡力而為,將朽木雕成良柱就是。
深知西野香子有幾分料,所以就算結果是失敗的,暗龍也不會怪罪于他。福海拓也明白這一點。
“老大,她問起你!彼葡氲绞裁矗M匾餐蝗坏。
“問什么?”暗龍再度正視屬下,常年沉郁的黑眸變得更加深沉,令人難以捉摸!
那女人連正眼都沒看過他,會問到他?頗怪。
“問你是不是不管她了!狈M匾猜柭柤,照實說。
雖然她不知道老大的身分,由于視力問題,連老大的外貌也形容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當她說那個人的聲音硬硬酷酷、像是沒有溫度的冰塊,讓人不由自主感到緊張,在他面前大氣都不敢喘半口時,福海拓也就知道了——
她肯定是在說老大。
不知是否是錯覺,福海拓也似乎看見暗龍的黑眸閃了道光芒。
* * *
用拿筷子的右手,推了推厚重的眼鏡,捧著碗筷的西野香子,才意興闌珊地繼續進食。
她沒有食欲,必須把桌上的晚餐吃完,F在,她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彷佛就是盡職地把送來的三餐解決掉。
福海拓也——這是那個人的命令。
奉命而來的福海拓也在見到她的第一天,就發現她的眼睛有問題,報告讓暗龍知道后,便讓黑門專屬的醫療小組替她看過,配上可矯正她視力的眼鏡,F在她可以看清楚了,那個人不再出現,議她有種莫名的失望。
其實她也有些不懂,就算要派人照顧她,也該派個女的來,怎么會是派福海拓也這種看也知道從不會討好女人的大男人。
事實上,福海拓也除了監督她的三餐外,并沒有做任何事。
說他是保鏢倒還比較像。
但她從未離開這個各種設備一應俱全的房間,想來要個保鏢也是多余,并無用武之地。
“吃一頓飯,你打算花幾小時?”
在她仍兀自冥想時,不帶感情卻熟悉的聲音直竄進她的耳里。
西野香子驀地轉頭,驚喜交集地望向聲音的來源處,緊盯著出現在門口的人。與她的想像略有出入,那是一張極酷且冷硬的俊容,不丑、不嚇人一—但她仍舊確定是他。
在她跟前的男人,輪廓剛毅,神態森冷,頎長的身形散發著張狂的霸氣,更帶著一種煞人的寒意,明白宣告著他并不是尋常人。這是張十分俊酷的臉孔,一般人卻未必有勇氣盯著他瞧。
無疑的,他是那個讓爺爺托付她的人。她突然明白,西野中將她托付給這個男人的用意——不管敵人是誰,他絕對有能力保護她。
“你啞了嗎?”暗龍走進屋內,冷冷地問。
縱使看到她超厚的眼鏡,他卻問也沒問,像是沒注意到她有何改變似的。那副眼鏡擋住她的眼睛,讓她看起來呆呆的倒是事實。
他的心沒有任何評價,只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注意過她的容貌,亦不在乎她長成什么樣子。那副眼鏡是否讓她看起來更呆,他也懶得管。
“對不起!眮聿患跋,她立即本能地道歉。
她慌忙地站起身,卻忘了手中拿著碗筷,一不小心松開手,碗筷立即落地,造成刺耳的碎裂聲。她震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也無法抬眼去看他的表情。
真糟,她怎么會這么粗心大意。
暗龍沒有去看地上的碎玻璃,反而望向桌上沒動多少的食物。
“我吃不太下……”不知為什么,她自動向他解釋,仿佛他有問她話。
“吃不下也得吃!
否則憑她這身排骨,操沒兩下肯定會暈厥。
“其實我并不瘦……”懼于他的威嚴,她的辯解十分小聲。
老實說,他消失這一陣子,她挺想念他的聲音,有點怕他不再管她了,雖然她直到今天,才看清楚他的長相。畢竟,他是爺爺臨終前為她選擇的依靠,讓她感到難以親近是一回事,就像親人再可怕也還是親人,沒人會將其拒于千里之外的道理一樣,她對他有份難以言喻的信賴感。
她只是想不通,不懂他要她吃那么多的理由是什么。就算她不夠“豐滿”,那也是先天的體質問題,又不是吃多吃少。
再怎么勉強,她也無能為力。
“你在說服我嗎?”無意義的說服。
“不是的,我……”
“多吃點,你有這個必要!辈坏人f完,暗龍留下最后一句,就像路過的訪客般,來匆匆去匆匆。
她有些失望,他就這么走了。
然而,她開始期待——他再來看她的時刻,就算是短暫的也好。
為了他的話,她決定努力吃飯。
* * *
望著福海拓也,西野香子似乎不能明白他在說什么。
“怎么了,有問題嗎?”不過是進行解說而已,她就一臉茫然,還能進行下一步嗎?福海拓也實在——對她沒有信心。
“為什么我要做這些事呢?”她問出心里的疑惑。
照他的說法,她從加強體力開始,得學防身術、武術、射擊……將有許多的訓練等著她。而這些全是她想都沒想過的訓練。
生長在東山堂口里,但西野中從來沒有要她學這些東西。
福海拓也瞥著她,選擇著適當的措辭:“老大要你做的,對你有百利無一害,你照做就是了!
老大吩咐過,先別告訴她最終目的。
“可是我……”
還是不懂為何要學這么多……
若有所思的眸光一轉,福海拓也突然湊近她耳邊,悄聲道:“只要你表現得好,老大就會來看你喔。”
從她三天兩頭就問老大的事來看,不難看出她對此事的期待,拿這個激勵她肯定見效不差。
希望老大不會知道這件事,否則肯定宰了他。
“真的嗎?”
不出他所料,她的語氣里有著掩藏不住的興奮。
高興成這樣,好像她已經表現得很好,肯定老大會來看她一樣。福海拓也不禁挑挑眉頭,暗自懊惱,想著是不是用錯方式鼓勵她。
萬一……只是萬一,萬一她表現得還不錯,他可不能確定……老大會為他說過的話負責任,真的來看她。若是她向老大問起,他——很肯定自己得為說過的話負責。
“當然是真的!
話已脫口,復水難收,總不能在此時自打嘴巴,說是自己耍她。失去她的信任,得不到她的配合,要怎么完成老大交代的任務。
老天保佑,千萬保佑!
“好,那我會加油的,請多多指教!彼c點頭,表情有如承諾大事般的認真。直到今天,她才明白暗龍派個男人在她身邊的主因。
福海拓也待在她的身邊,目的是為了訓練她。不管暗龍的理由是什么,只要這是他的希望,她會為他而努力的。老實說,她沒想到“他”會是暗龍——一個爺爺提起時總是帶著敬佩語氣的男人。
福海拓也想說些什么,但猶豫再三后,終究還是忍住沒說出口。
由于暗龍的個性過于冷酷,對女人不假辭色,光是他冷硬的表情就常嚇得仰慕者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地偷偷看。說老大是女人的絕緣體也不為過。
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親身體驗老大對女人的冷酷,接近過老大的女人,沒有一個不覺得保持距離,才是最聰明的選擇。
只要是正常的女人,向來都會對“暗龍”感到懼怕。
她……是哪里有問題?
* * *
勉強自己,西野香子自然得吃不少苦。
福海拓也考量她的體力,怕急切會造成反效果,所以并沒有對她要求過甚。然而基礎訓練已經快累垮她了。
明明根本吃不消,但她從未哼聲抱怨,只是一個勁兒的努力著,讓福海拓電對她有些另眼相看,可惜她的進步實在有限……唉!有限到看不見。
更慘的是,每當被她期待的眼神一望,他都只能心虛地澆她一頭冷水。開玩笑,要拐老大來看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哪,
像現在,他是好不容易,才將和左目討論事情的老大,請來看看她的訓練情況。
雙手插在褲袋里,站得老遠的老大根本沒有上前的意思。
約莫評估十分鐘后,暗龍才冷冷問道:“這是你要我看的?”那女人笨拙得像是剛學會走路的娃娃,差勁得沒話說。
短短十分鐘,跑個步她可以跌倒十幾次,每一次都跌得狼狽不堪。
若是拓也花上整個月,仍然是這種結果,或許他該考慮放棄。
暗龍并不是在懷疑福海拓也的能力,他是黑門左目底下身手數一數二的屬下,別說左目不以為然,派來訓練西野香子是大材小用,暗龍也不否認。
就是想賭一次“可能性”,死馬當作活馬醫,暗龍才會讓福海拓也出馬來訓練西野香子。要是連他都不行,暗龍也只好放棄讓西野香子接管目前由闕龍門重整暫管的東山堂口。
照她的情形,花個十年恐怕都是無濟于事,她扛不下東山堂口的。
“老大……”
自認能力不足,福海拓也有些慚愧。
“不關你的事!
是她本來就不適合這樣的世界。暗龍心知肚明,所以并沒有責怪福海拓也的意思。
失敗了直接報告就可以,他倒是不懂拓也要他來看的理由。暗龍相信拓也不會是想用事實證明,自家老大當初給他一個多可笑的任務。
信他沒那個膽。
“啊……”
本想回暗龍話的福海拓也,眼角余光瞥見西野香子又狠狠摔了一大跤,不由自主地叫出聲,感受到老大的注視,才又倉促地收回那個末出口的“啊”字。
要是讓她發現他們的位置,他肯定會死在老大的冷眼下。
也不知怎么地,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竟然對她多了幾分關心。嘖,當然不是愛情啦,他才不會有那種多余的感覺。
或許……像妹妹吧。雖然她長得不怎么樣,還戴著一副超厚的眼鏡,看起來說有多呆就有多呆;不過,她的纖弱偏偏讓人極想去保護她。
福海拓也在長期和她相處之后,很難不感受到這一點。說來說去,強迫她接受訓練,根本就如同要十歲孩童去體會感受六十歲老人的滄桑一般。
沒有責備他的分心,暗龍也朝西野香子的方向望去!
她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誰知道腳一拐,她又摔了一次。
“好痛……”
看著她的臉皺起來,暗龍彷佛能聽見她低喃的痛呼聲。
福海拓也的身子動了一下,像是想現身扶起她,又礙于暗龍在場而忍下沖動。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一直在不動如山的老大和凄凄慘慘的香子間游移。
麻煩的問題……
在福海拓也尚來不及反應,猶陷于動靜為難的情緒間時,暗龍突然朝前走去。
“老大……”
福海拓也愣愣地低喃,看著老大走向西野香子,甚至忘記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