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的氣息,借由街道旁不時流轉的應景歌曲及五彩霓虹,在夜的涼風中散播開來。
今天,十二月二十五日,是圣誕節,也是月熠與Eric約定的日子,月熠懷著忐忑不安的情緒舊地重游。
他會來嗎?最終,她還是不來了呢?心中千百次交戰掙扎,還是鼓起了勇氣,緩緩地推開木門;她對自己微微輕額的手作了個牽強的解釋——可能是天冷的緣故吧!
月熠環顧四周,眼神地毯式的梭巡了好幾遍,終于確定這里沒有他的影子;在微弱光線中低頭,她看著腕表上的指針,九點整。
“可能才剛下班吧!或許我來得早了些!彼嫠纳形船F身找了一個理由,有些失望地先行落坐,隨意點了杯圣誕雞尾酒。
變化真大啊!月熠這才有時間好好看清店里的改變,裝潢擺設、菜單、制服,甚至舞臺上的表演方式及歌者,除了Amanda以外,其余皆與以往截然不同,現在這個地方,仿佛已找不出任何與她之間的關聯性了。
回想從前的點點滴滴,這里曾是她落地生根的處所,也曾讓她展翅高飛,怎么如今人事全非?憶起初到此地的心情、理想與抱負,和四周環境的大轉變,她只有慨嘆,因為就連自己都跟從前大不相同,怎么還能要求它保留原貌,只為滿足自己跟不上時代的懷舊心情呢?
她啜了一口酒,心中五味雜陳。
他喝了一杯澎大海,甘甘甜甜的;那是Eric從來不碰的玩意兒。
時鐘的指針指著九點整。心跳略微加速的Eric捧起桌上早準備好的一束紅玫瑰,準備赴約。
“Eric,何姿瑩在別人的攝影棚里發飆罷工,你現在趕快去解決!”
總監無巧不巧地在這時候走進他的辦公室,交代他這個青天霹靂的大任務;本來沒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今天不同。″e過了今天,他可能錯過一輩子的幸福,因為今天是特別重要的日子啊!Eric的心在泣血。
“總監,不能請人代我跑一趟嗎?”他以幾近哀求的語氣問。
“請誰?請我嗎?你沒看見全辦公室就剩我們兩個苦命的男人,其他的人早就放假的放假、約會的約會去了,哪還有‘人’可以幫你代勞。恳蝗荒鉉all‘貞子’幫你好了!”他哈哈大笑說。
總監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Eric真是束手無策了。做他們這一行原本就是這樣,要配合導演和攝影師的時間,稍微講究一點的Case還得顧慮化妝師及預約攝影棚,模特兒的配合度更是要隨傳隨到。
今天是何姿瑩好不容易努力有了成果,熬了那么多年沒放棄夢想,終于成為公司專屬模特兒,接了第一個大Case,為某知名結婚攝影公司拍婚紗照。
Eric為了鼓勵她,放棄了原本的休假日,上午陪她拍外景,直到傍晚才回到公司休息,順便研讀一些預備要接的重要資料,然后從容赴約;怎么原本好好的,他一回來,攝影棚內的情況就變成這樣呢?
他的心經過幾番交戰掙扎后,還是決定先去安撫那小女孩的情緒,再趕赴那場重要的約會。
大概是老天要與他作對,塞了四十分鐘的車,他才到達攝影棚,一進去,他即見到坐在地上,哭花了妝,簡直像個耍賴小孩的何姿瑩。
“Eric,我可不可以不要拍了?嗚……”
她的淚水流得來勢洶洶,沖垮了黑色眼線液筑成的城墻,在臉頰上形成一條條黑色的水道;新娘頓時變成了小丑。
所有的工作人員,包括站在墻角拼命看表,身著新郎模特兒,都以近乎含恨的眼神瞪著她,現場氣氛相當凝重。
“Eric,不是我說你,你怎么介紹一個這么不專業的模特兒過來?她已經坐在地上哭了將近一小時,我們的時間就不是時間嗎?好話都說盡了,她就是不合作,我看不僅你的招牌要砸在這一次,我可能也會被毀得差不多了。喔——從來沒拍過這么久、這么難拍的婚紗照,天啊……”
“導仔,不好意思,等一下就好,我去跟她說,抱歉!”Eric匆匆跟導演及所有人道歉后,趕緊詢問何姿瑩事情的始末,尋求解決的辦法。
“他們要我跟他接吻,這怎么行?”何姿瑩大手一指,如此不尊敬的舉動又為她惹來一陣白眼!白爽摚L貎阂M職的,要拍婚紗照就得把對方當成自己的老公,這樣一來不就沒有困難了嗎?就當在演戲啊!況且只是輕輕碰一下,不用動舌頭;否則你以后若有機會拍香水廣告,說不定還有更進一步的動作要求,到時候怎么辦?”
“可是……可是我男朋友會罵我!”
“志冠,你有沒有女朋友?”
他問那新郎模特兒,對方點了頭。
“那你女朋友會不會罵你?”
“不會!工作啊!”他講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因為那個不專業的模特兒把他搞得跟個色狼變態狂一樣,現在還得幫她恢復情緒,他實在有些不甘愿。
“姿瑩,聽到沒?人家的女朋友多體諒他!這才是成熟的態度啊!如果你的男朋友做不到,那表示他不夠成熟;如果你還是覺得男朋友重要,那就別走這一行了,你自己選擇吧!”Eric軟硬兼施的下最后通牒。
“我要當模特兒……嗚……”
雖然還是哭個不停,但這招總算有效;何姿瑩在五分鐘內漸漸停止哭泣,并在他的帶領下跟所有工作人員道了歉。
十五分鐘后,新妝亮麗登場,吻戲一次OK!
之后,Eric趕緊沖出攝影棚,躍進車里,往約定的地點直奔而去。
然而,他的白色BMW跑車,這會兒又塞在車陣里動彈不得,再炫的引擎也無用武之地。
是車禍嗎?還是天氣好,約會的人特別多?唉!反正所有的悲喜都與他無關了,只要他能來得及赴約就好。
表上的指針,十一點,天哪!請再多給我一點時間。
月熠喝下杯里的最后一口雞尾酒,再過半小時就過了圣誕節,現在趕回去還來得及陪母親共度圣誕節的最后溫馨。
在經歷長達兩個半小時身心的煎熬后,她已經不想再等了,雖然心中有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正在翻攪不已,灼灼痛痛的。
兩個半小時里,她見到了還是一樣慈藹的老板,見到了愈益騷包的蔡智杰,也見到了金錢觀旺盛,思想卻已成熟許多的Amanda,他們陸陸續續像約好的一樣,走過來跟她聊天。
所以,她想他是不會來了,否則他也該跟他們約好一樣,早就迫不及待地帶著一張笑臉出現;或者,再加上一束花……
“是我做錯了嗎?我不該拿時間和距離來考驗愛情?如果沒有了這項考驗,我們是不是早就能長相廝守,過著王子公主幸?鞓返娜兆?是這段感情原本就不該存在嗎?”
月熠不斷在心中盤問自己,踩在走向大門口的地毯上,她甚至不想和誰道別,握上門把,拉開——
“Lily,無論這首歌曾帶給你多大的傷痛,我想那是因為別人送給你的關系;或許,由我獻給你這首歌,會帶給你幸福愉悅的感動,而不是落寞與傷懷;抑或,這首歌是老天爺為我們寫好的也不一定呢!早在我們相識的九月……”
一陣熟悉的樂聲,在月熠即將開門時響起,一個思念已久的嗓音,從舞臺上,透過麥克風傳至她半夢半醒的耳際。
月熠背對著舞臺,認真地聽完這個聲音向她訴說的每句話,然后不敢置信地緩緩轉身,循著剛剛揚起的歌聲和掌聲,將眼光追至舞臺上。
是他!
Eric唱著深情的情歌,而蔡智杰則微笑地在一旁彈著民謠吉他。
Try to remember
The kind of September
When life was slow and also mellow……
或許,真的有老天爺吧?而神,也不全然是調皮搗蛋,愛惡作劇的。
雖然Eric唱得有些五音不全,但是月熠仍笑瞇了她的彎月眼;在她的眼角,緩緩流下了一顆顆流星似的淚光,它們仿佛正伴著這首深情的歌曲婆娑起舞,只留下周遭無限祝福的眼光,為他們作見證,在悠揚多情的樂聲中……
Try to remmber
The kind of September
When life was slow and also mellow
Try to remember
TThe kind of September
When grass was green and rain was yellow
Try to remember
The kind of September
When you were a tender and careless fellow
Try to remember and if you remember
Then follow,then follow……
—全書完—